第91节

    “也差不多了。”田老婆子哼着鼻涕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抽抽泣泣的告诉田伯季，“老天没眼，我们怕什么来什么，你不知道，那王詹事当了府尹了，怎么办呀？当家的，你把人家得罪了，有贵还救得出来吗？”
    “你说什么？王詹事当了府尹？”田伯季闻言只觉五雷轰顶，怎么也不相信王詹事坐上了府尹之位，直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哎呀，老天爷呀，你还让不让人活了？我的儿哟……”田老婆子绝望的坐到地上直嚎。
    “嚎什么丧呢？”小厮安子在门口等了半天，田老婆子还没给他拿来身契，实在是耐不住性子，便亲自进屋来要了。
    田老婆子噤了声，怕这小厮又要打她，赶紧爬起直往田伯季的床边躲。
    “四娘沁儿的卖身契呢？”安子伸出手要沁儿的卖身契。
    他家公子还等着要呢。
    田伯季不明所以，转身只看向他老婆子，田老婆子怯声道：“当家的，把身契给他，给他，他是王小公子的身边的小厮，咱们吃罪不起。”
    “算你识相。”安子拿出八十两银，“这是我家公子答应给你的银子，拿着。”
    田伯季接了八十两银，还是一脸懵逼，这王小公子要沁儿的身契做什么？
    难不成他看上了沁儿？
    不会，他不是喜欢他家的大丫吗？还是说他爹想纳沁儿为妾？
    也不可能啊，那王詹事不是没见过沁儿吗？
    “这是怎么回事啊？”田伯季问田老婆子。
    田老婆子哭丧着脸，直推田伯季道：“你先把沁儿的卖身契给他，我再慢慢告诉你。”
    再不给他，这小厮又要打人了。
    田伯季只好拿出沁儿的身契，多嘴的问了一句：“这位小哥，王小公子为何要买这沁儿的身契啊？”
    “我家公子喜欢，你管得着吗？”安子将田伯季手里的卖身契拿了过来，打开看了看，没错，是公子要的那位沁儿的卖身契。
    田伯季目送着小厮离开，心中更纳闷了，不会？难道那王小公子真看上了沁儿？
    “当家的，你说现在怎么办啊？那王詹事当了府尹，狗权人势的，咱儿子有贵还能救得出来吗？”田老婆子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家里的这些银子能不能把有贵救出来？
    当家的可是把王詹事得罪死了的，如今他当了府尹，以他记仇的性子，还不把她儿子往死里整？
    “老婆子，你先别急，车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有办法的。”田伯季心里虽没底，但也在盘算着自己的主意。
    “怎么不急啊，你把人家王大人得罪了，我们就算再有银子，只怕有贵也救不出来了。”田老婆子越哭越伤心，她不想有贵去什么边疆战场啊，有贵从小可是她精心呵护长大的。
    田伯季语塞，他要是知道那王贤明背后有楚相做靠山，今日又能坐上府尹之位，他怎么也不会去得罪他了，要知道他以前跟他的关系挺好的，一起喝酒，一起去红香院。
    真是没想到啊，这王贤明还真够狠的，自己的亲兄长，说扳倒就扳倒，靠着楚相做靠山自己当上府尹大人了，真是……
    后悔啊！
    莫小陌将王若林带上一处偏僻的山坳上，坐在山坳上往下看，一望无垠的田间水稻，绿油油的，选择这里，相信王若林的心情也能跟着好起来。
    “王小公子，你？”莫小陌见王若林坐在草地上，将头埋在双膝上，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但别人不说，她也不好去问。
    可是干坐在这里，她挺没意思的，她家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而且离卫天拿石子打她了，也不知道离卫天有什么事找她，她挺急的。
    偏这小屁孩却一味着埋头不坑声，小小年纪，还装深沉。
    不知沉默了多久，王若林终于说话了，“丫头，我……我可能要走了。”
    “要走？去哪？”莫小陌有些意外。
    难道是王詹事因为她祖父告他的事，得罪了他府尹哥哥，被打发回老家了？
    不对呀，王詹事不是还有楚相挺着的吗？府尹大人再生气也不至于打发王詹事大人回去？
    再说了，她祖父告王詹事，稍一查，府尹大人也知道征兵名单根本不关王詹事的事，亲兄弟不至于闹成这样。
    “我想去南城。”王若林抬头，目光空洞的望着远方。
    “去南城？你去那做什么？”莫小陌问。
    “我要去找我威哥哥……”王若林鼻子一泛酸，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哽咽道。
    “别哭，别哭。”莫小陌见王若林这孩子哭了，赶紧拿手绢给他擦眼泪，“王威公子怎么了？他怎么去南城那边了？上次见到他也没听说他要去南城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若林越发哭得厉害了，“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我威哥哥不见了，我问我爹，我才知道威哥哥那日同我一道回去，人就被我府尹伯伯送出了京城，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爹他……”
    莫小陌听了半天也没听懂，见王若林哭的如此伤心，也知他把兄弟之情看得极重，小屁孩舍不得他哥哥呢，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别哭，二公子只是被府尹大人送出去许是有什么事，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他不会回来的。”王若林哭着摇头，“府尹伯伯家被抄了，不日便要流放到一千里外的西疆边地，威哥怎么可能会回来？”
    府尹伯伯是看准了他爹会出卖他，才会在出事的前一天将威哥哥送出了城。
    威哥，王若林想到他威哥如今一人飘身在外，心里头就难过的要死。
    都怪他爹，忘恩负义！府尹伯伯对他们一家这般好，他竟为了荣华富贵出卖大伯，他看不起自己的父亲。
    可怜他大伯，自己都要被流放了，还摸着他的脸儿关心他，让他好好念书，照顾好自己。
    王若林想到大伯憔悴的样子，眼泪更是掉线般的直流。
    他要去找他的威哥哥，他要保护他，他不能让他爹伤害他的威哥，他父亲不仁，他不能不义。
    ☆、第一百七十三章你是不是嫌这银子来的脏
    “府尹大人被流放？”这到底怎么回事？莫小陌怔怔的看着哭成泪人儿的王若林。
    “丫头，我走了。”王若林突然起身，目光坚定。
    他父亲做了如此卖兄求荣之事，他无脸跑来这里对丫头倾诉，下定决心的王若林将眼泪擦去，从怀里拿出银两，“丫头，我不在京城，不能照顾你，这些银两你拿着，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事，你尽管去找我父亲帮你撑腰，你也是我在乎的人，他不会不管你的。”
    “你的银子我不能要。”莫小陌摆手，“我有银子，而且你要离开京城，身上更是留着银子傍身才是。”
    莫小陌虽然与府尹大人不是很熟，但与王威见了两次面，人也算投缘，他家出事了，莫小陌也很难过，王若林说要去找他，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人家兄弟情深，虽然从中听出王威被王大人送出京城，是提早做了打算，让二公子出城避难去了，但她不明白的是，王威一家出事了，为何王若林家还好好的？
    这古代律法不是挺喜欢连坐的吗？
    “拿着。”王若林将银子塞给莫小陌，“你们刚从田家搬出来，要买的东西太多，还有，那房子太旧了，也需要银子翻新下，处处都要花银子，你不要，如何护着你娘，你妹妹她们过日子？”
    “可我有银子。”她家是处处短缺，但不是还有离卫天的吗？这银子她不能要，于是又还给了王若林。
    “丫头，你是不是嫌这银子来的脏？”王若林明白了，他身上的银子不过都是他父亲卖兄求荣来的，他凭什么拿着他父亲的脏银来送给丫头？
    他这是在玷污丫头。
    “我要还不成吗？”莫小陌完全搞不明白王若林为何哭着跑了，她没说什么呀？她什么时候嫌什么银子脏了？
    王若林想什么呢？
    她，她不过是觉得总受人恩惠，心里头过意不过罢了，没想到这王若林竟哭着跑了。
    莫小陌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惹王若林生气了。
    等莫小陌追上去的时候，王若林的马车已经出村去了。
    “大丫，你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惹王小公子生气了？”白素芹也是一路送出来的，她见到王小公子时，王小公子像是哭过，连声招呼也没打，就上了马车，让小厮安子驾着马车走了。
    “我没说什么呀。”莫小陌哪里知道她把银子还回去，王若林竟这般生气，早知道那银子她留下好了，反正王若林他也不缺那点银子，何必去伤他小孩子的一片心意。
    白素芹看着莫小陌，莫小陌见她娘不信她，也是很无奈，“王小公子家中出事了，刚他跟我说，他的府尹伯伯不日就要被流放到一千里外的西疆边地，他哭了好久，我安慰不了他，他……”
    “你呀，你平日不是挺伶俐的吗？怎遇到大事，你反而不会安慰人了呢？”白素芹刚要怪大丫不懂事，突然猛炸了下，“你说什么？府尹大人被流放？你说的是二公子的父亲？”
    “是啊。”莫小陌点头。
    “这怎么回事啊？”京城的京兆府尹大人被流放，这朝庭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呢，那王小公子也没跟我说清楚，只坐在那里哭，我安慰了几句，也不顶事，反而他……”莫小陌都不知道怎么跟她娘解释她没收王若林的银子，王若林生气跑了。
    她是真没嫌那银子脏，王若林想什么呢，银子哪有脏的，她可是把钱看得很重的人，她刚才没要，只是不好意思罢了。
    “真是世事难料。”白素芹想到当初她爹为官时，兢兢业业，为朝庭鞠躬尽瘁，最后落得个下狱罢官，心生悲鸣。
    “娘。”莫小陌见她娘突然伤感起来，想是触景伤景，想到她那外祖父了，便上前环起她娘的手臂，“娘，别难过了，有些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回家。”
    “丫儿，其实你是对的。”白素芹叹了口气道。
    “啊？什么我是对的？”娘莫名奇妙的说了这么一句，莫小陌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咱们回去好好过日子。”白素芹拍了拍莫小陌的手道。
    “哦。”这下莫小陌可算懂了她娘为什么说她是对的了，原来娘是听到二公子家的变故，觉得官府人家也未必真的就能一世平安，感概而发呢。
    本来就是，如今的朝庭一片混沌，这做官的未必有他们老百姓过的安稳呢，说不定哪天就获了罪，被杀头流放了。
    要不是边疆年年发生战乱，百姓赋税过重，不然这日子过的也是安稳的。
    好在，她家都是女子，也不用担心征兵之事会落到她家，莫小陌这点还是庆幸的。
    白素芹和莫小陌回了家，韩家大嫂和沁儿迎出来，韩家大嫂问：“那王小公子回去了？”
    “回了。”白素芹点头。
    “我怎么看着王小公子好像哭过啊，大丫你知道是为何吗？”韩家大嫂有些不放心王小公子，他一人来了西山村，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必竟现在西山村做里正的可是他小叔子，万一一个不周，让王小公子受了什么气，王詹事牵怒他小叔子那可怎么办。
    “大嫂子，没事了，王小公子只是跟他爹闹别扭了，小孩子嘛，受了委屈，哭出来就好了。”莫小陌笑着回道。
    心里却是想着那王若林跟她说的话。
    府尹大人一家被流放，而王詹事却坐上了府尹大人的位置，怎么有点？
    真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会真因为她，使得他们俩兄弟反目成仇了？
    不至于啊，他们这几个孩子不过是相识一场，又没真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就算到了，她又不是什么千金玉贵，至于抢她抢到兄弟反目记仇？
    太过儿戏了。
    “王小公子怎么会跟他爹闹别扭呢？王詹事大人不是挺疼这王小公子的吗？听说事事都是依着他的呢。”韩家大嫂想到王小公子对大丫情有独钟，心里就替白素芹高兴。
    以后要是大丫真跟王小公子订亲了，她韩家将来也是能受大丫一直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