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蛇（误）（2）

    你和蛇妖陷入了冷战。应该说，是你单方面地和他冷战。因为在这件事之前，蛇妖也很少会主动来找你。这时的你才清醒过来，原来一直就是你在一厢情愿地对蛇妖好，是你把他掠回来留在自己身边，是你自己认为他应该可以感受到你对他的好，对于他你比所有任何事情都要上心。但是你没想到即便这样，你在他痛苦的时候陪伴着他，忍受着他对你的伤害，却还是只能换回一句数落。
    你真的觉得心灰意冷。
    于是，你不再去管蛇妖的一举一动，虽然他身上还留着你的灵绳，但是你也不再进行束缚，即便他要离开，你都觉得无所谓了。你接下了公会里的一个任务，这次你没有告诉蛇妖就自己离开了住所。
    你不想再管他了。
    半个月后，回到家的你推开房门，却看到了房间灯火通明，你看到蛇妖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小小的沙发装不下他巨大的身体，显得有点滑稽。听到了动静，他睁开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你。
    你没有想到他竟然还在这里。你心里有些许的触动，但是你的火气并没有消退。或许他只不过是逃不出主城，又或许觉得外面没有这里安全，你没有理他就自己回了房间。蛇妖没有开口，也没有上来拦住你。
    你们又恢复了你离开之前的冷战状态。没有新的工作的你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虽然你不想再去管蛇妖的事情，但你还是开始研究起蛇妖身上的那个禁咒，你去了帝国的图书馆查阅，但是收获颇微。
    今天你在图书馆遇到了金发骑士。他是你上次任务的同伴，看到你之后，他主动要送你回家。你没有拒绝。金发骑士惊喜地看着你，他早就听说你是出了名的难以搞定，你并不知道，公会的男性冒险者之间有一个最想交往和上床的排名，你都以绝对的优势位居榜首。
    你看得出来他对你特殊的关心，因为这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就总是以各种理由接近你。刚受了情伤的你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骑士长得很好看，金发碧眼，高大帅气，十分标准的贵族帅哥，而他的确也是个贵族。他的父亲是帝国赫赫有名的伯爵，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一阵子，他就会通过公会的功勋成为皇家骑士队的队长，再也没必要跟你们一起外出冒险。
    他将你送到了家门口，望着你一直郁郁寡欢的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大束蓝玫瑰，递到了你的面前。你被吓了一跳，脸上这才有点灵动的生机。
    “或许明天，你愿意出来和我约会吗？”看到你的模样，金发骑士笑着看着你。
    你望着他温暖的微笑，以及碧色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没有马上拒绝。
    就在这个时候，蛇妖突然打开了门，把你拉到自己的身后，拍掉了骑士手里的玫瑰，玫瑰刺扎到了他的手心，但他毫不在乎。
    “哪来的魔兽。”看到蛇妖的那一瞬间，骑士便掏出了腰间的佩剑，他并不知道你还养着魔兽。
    你急忙挡在了蛇妖面前，在骑士面前蛇妖没有胜算。
    你安抚了骑士几句，并答应他明天的约会，这才拉着蛇妖回到了家里。
    一进家门，你就放开了他，并打算自己回房间。
    蛇妖却主动抓住你的手，气愤地问你，“你明天要和他出去？”
    你不打算回答他，可他抓着你的手不放，你才十分厌恶地回头，“放开我，不关你的事。”
    蛇妖没有松手，漂亮的金色眼睛一直注视着你。
    “你很久没给我梳头了。”他突然开口。
    你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他，漆黑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肩膀上，但是由于发质好，看起来并不糟糕。之前你们安稳相处的时候，在他沐浴之后，你总是会用法力帮他烘干身体和头发，然后拿出梳子帮他整理发型，把头发绑起来。
    “你自己弄。”蛇妖的行为让你心绪烦乱。
    他却执意抓住你的手，把那只你喜欢用的小梳子和红绳递给你。
    你无语地接过梳子和绳子，就看到蛇妖背对着你乖巧地盘起尾巴低下了头。
    你便随手给他绑了一个低马尾。
    “好了。”你把梳子塞到他的手里，打算回房。蛇妖却突然抓住了你的手，把你压在了沙发上，低头吻住了你。
    与上次那个凶残的吻不太一样，却还是一样的霸道。你以为他又犯病了，气愤地用腿踢他的尾巴。
    “我跟你说过，你不该去的。”蛇妖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笨拙地亲吻着你。他觉得一定是上次你看到了他心魔发作时的样子，开始厌恶了他。
    他不想让你讨厌她，但是更忍受不了你无视他，你甚至要跟其他男人出去约会。他越想越觉得恼怒，紧紧地握着你的双手，尾巴也缠上了你的腿。
    你借用了法力把他推开，他撞在了门口的柜子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你知道这一定很疼。
    他抬起眼睛看着你。
    你看出了他眼里的愤怒，另外你竟然还觉得他眼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委屈和难过。
    你不愿再想，急忙擦了擦嘴唇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夜里，你听到了房外急切的敲门声，让你完全无法入眠。你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蛇妖。
    “干什么。”你语气很不好。
    “这个，送给你。”他抓住你的手，即便告诉自己对你态度温和一点，但是语气依旧十分僵硬。
    你看到他手里一块乳白色的东西，发着淡淡的七彩光圈，你从没有见过。
    “我不要。”你没有伸手。
    他把那东西塞到了你的手里，“要是你喜欢其他宝贝，我这里还有许多。”
    如所有同族一般，他也喜欢收集漂亮的东西。漫长的岁月间他收集了许多珍宝，那都是他最珍贵的藏品。
    你不觉得蛇妖可以拿出什么好东西，你也看不懂他突然的示好。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能不能恢复正常。”蛇妖皱眉看着你。
    你更气愤了，“我现在很正常！”
    看着蛇妖不说话的模样，找到发泄口的你终于忍不住把堆积的火气都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对我要求这么多，之前也是现在也是，我难道是你的奴隶吗？”
    “你不就是我养的宠物。”
    “我有什么义务一直对你好吗？”
    “我对你已经觉得腻烦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可以早点离开。”
    蛇妖看着你，满眼的不可置信，他低头看着你，“你要赶我走？”
    你看着他，觉得他的话语和神情莫名其妙，“你难道不是一直很想离开吗？”
    蛇妖胸口因为激烈的情绪而不断起伏，尾巴拍打着地板，”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离开。“
    这就是让你觉得最难受的地方，你觉得蛇妖只是想寻求你的庇护才一直呆在你身边，而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你是没说过，可是你到现在连名字都还不愿意告诉我，难道还不能证明吗？”你不想再和他像小孩子一般在这里争吵，你觉得自己很累了。你把他递给你的白色宝石放在一旁，拿出一颗戒指放在了他的手里，里面有这几天你从图书馆看到的关于他身上禁咒的研究笔记，以及足够他生存的精神力空间。你收回了附在他身上的红绳。
    “你自由了，走吧，如果只是因为想要安全才留在我身边，这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在你关上门之前，蛇妖突然抓住了大门，你怕门夹住他的手，急忙停下动作。
    蛇妖直直地看着你。
    “你说过你想要我，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收回这个戒指，我就原谅你。”
    你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有需要他原谅的地方。
    “你走吧。”你不再看他，你内心也十分混乱，或许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蛇妖愣了很久，随后才恶狠狠地抓住你的肩膀，“好，记住你说的话，是你背叛了我。”
    他觉得现在的感受要比当时被神罚下禁咒的时候还要痛苦。
    蛇妖从没有爱过人，也没有过朋友，在他看来，他让你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触摸他的头发，就已经告诉你自己对你的信任和诺言了，更何况今天晚上，他把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你。
    作为最高傲的种族，他根本不懂如何示好。他只知道，你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救了他，庇护着他，小心翼翼地喜欢他。你喜欢的是他本身，而不是他的身份。即便是他如今这般最丑陋的模样，他还是从你的眼里看到了对他的爱意。这让他每次见到你几乎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前漫长而孤寂的岁月里渴望的陪伴，现在却突然这么轻松地得到了，他觉得简直是上天在跟他开玩笑。因为你，他甚至有点感谢那些神族让他可以遇到你。
    你让他向你敞开了心扉，让他不知不觉间交出了所有的依赖，可到头来你却在他心口狠狠刺了一刀。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那我告诉你。“蛇妖充血般的眼睛锐利地望着你，”我叫玄离，记好了，不要忘记。“
    你送他的戒指几乎要被他捏碎，蛇妖最后看了你一眼，便突然从房间里消失了。
    你的耳边还回荡着他最后的话语，你愣愣地关上房门，一声不吭地坐了很久，才突然觉得有点后悔。刚才在气头上的你好像对蛇妖说了不少重话。你叹了一口，忍不住出门在房间内外都搜寻了很久，确认蛇妖的气息消失之后，才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里。
    他真的走了。
    你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委屈地哭了起来。
    蛇妖离开之后，你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你继续在公会当你的小愈师。你几乎一直在旅程途中，很少呆在家里。
    在玄离离开的几个月后，你和骑士一同参加了在主城的挑战赛，于是你的身法从公会的愈师变成了帝国的专属愈师。
    你在人前更不爱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逐渐有了一个“冰雪美人”的称号。向你示爱的异性从来没有断过，但是你全都回绝了。
    你曾经试图过寻找蛇妖的下落，但是没有任何线索的你搜寻了快一年都徒劳无功。你终于决定忘记他好好生活，你开始收养弱小的魔兽，但是你没有让任何一个成为自己的使魔。
    再后来，神魔大战爆发了，虽然主战场在那荒无人迹的泽荒大陆，但是整个世界还是受到了波及，那几个月间，几乎每天都不见日出，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偶尔可以听到从北方传来的巨响。
    你和你的同僚们忙着在混乱的大陆上拯救人类，根本无法估计那场远在天边的大战。
    而后来，在人类无法得知的情况下，这场神魔大战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哪方获胜。
    最近，北方大陆的绝迹岭又有传言出现了龙的真迹。而前几天，北方大陆的居民向主城传来了求救，他们说绝迹岭出现了一条恶龙，不仅烧毁村庄城市，而且杀害了不少人类。
    于是主城派出了最精锐的一个小队前去支援，你也在其中。
    在过去的路途中，即便已经是大路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你的同伴们还是难掩兴奋，在猜测是否可以见到真正的龙。
    你突然想起以前蛇妖还在的时候，你带他去那个地方寻找龙鳞的蠢事。你觉得这次多半也不是什么龙，只不顾是别的什么魔兽。那边的居民总是喜欢传说一些关于龙的故事。
    你们入住在了绝迹岭附近还存留下来的村庄里，你认出这是曾经你带蛇妖待过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你们就踏入了绝迹岭。然而，这次绝迹岭里多了许多棘手的魔兽和幻术，你们刚进去没多久，你便和同伴走散了。
    你并不担心自己，却担心你的同伴，你感觉得出来这片森林的危险性，你的同伴可能无法应对。
    然而浓重的迷雾阻挡了你的路线，你向来就没有什么方向感，在森林里搜寻了一天，你都没有找到任何同伴的踪迹，只找到了一些被魔兽蚕食的人骨。你更加忧虑，无法就这样离开森林。天黑了下来，你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于是你想到了之前据说居住着龙的那个洞穴，按着脑子里还存留的些许印象，朝着那个方向摸索过去。
    你终于找到了那个洞穴。在自己身边施展了一个光球，你便朝着漆黑的洞穴走了进去。
    你走进洞穴后，觉得十分不对劲，外面这么喧嚣，可是这个洞穴里却非常安静，连一点风的声音都没有。
    你愈发觉得奇怪，于是在走到洞穴深处之后，你把光球扔到了半空中并进行加强，强烈的光线如同太阳一般照亮了整个洞穴。
    你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让你震撼的景象，甚至忘记了呼吸。
    偌大的洞穴深处，有一条漆黑的巨龙伏息着，他像是你印象里古代龙和西方龙的结合，像蛇一般的粗长尾巴围着庞大身躯的，有力的四肢，背上还缩着一对翅膀，身上全都覆盖着黑曜石一般的鳞片，在光的照耀下，漆黑的鳞片折射着金光，看起来威风又梦幻。
    黑龙睁开眼，像是早就知道你的气息，金色的兽瞳注视着你。
    看到他的眼睛，你就像被雷劈中一般，再也挪不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