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覃平也就罢了,从政的人为了不湿鞋,清心寡欲没什么坏处,而且肖岚知道他心中有一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他自己愿意做情圣没人拦着他。覃骁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堆金砌玉般长大的公子哥儿,青少年时期竟然只对数学感兴趣,再后来便只对赚钱感兴趣——确切地说还是只对数据有兴趣,因为他不光给自己赚钱,大多数时间还在帮别人赚钱。
而且钱对他来说也似乎只是数字的上涨,因为他连花钱的乐趣都体会不到。
豪车游艇私人飞机,赌博泡妞开趴体,这些富二代们的日常,他完全不感冒,每天过的生活,在肖岚看来无趣极了。
简直跟他那个毫无生活情趣的爹一模一样。
要说这找男人也挺关键的,不然生孩子的时候被对方基因打败,那就只有蛋疼的份儿。
没蛋也疼的肖岚,对这个儿子全无半点招数,因为养孩子就是这样,小时候没能培养出亲密感,长大后再多举动也无法挽回。
自二人离婚后,她这边送车送房送飞机,不抵覃平给他做一顿蛋炒饭,每逢假期,覃骁宁可和覃平挤教职工宿舍抓蚊子,也不肯回肖家依山旁水的庄园豪宅。
至于杜婉琪,则是肖岚一个生意伙伴家的千金,杜家的公司规模不算大,至少和肖家比还差着不止一个档次,但因为早年帮过肖岚一个忙,算是欠下一份人情。
杜婉琪也是家中独女,以后要继承杜氏,她父亲担心一开始就在自家公司做事,人人都知道她是大小姐,无法得到应有的历练,就请求肖岚将其带在身边学习。
肖岚没有女儿,杜婉琪在她面前很是乖巧懂事,卖老朋友一个面子就留下了,倒也没有时间刻意去教,只是做事的时候让她在一边跟着,能带到什么程度,端看她个人的悟性。
到后来她看出杜婉琪和她父母醉翁之意不在酒,和她学本事是次要的,联姻空手套女婿才是主要目的,也就是说人家看上她儿子了。
对此肖岚暗自摇头,杜婉琪搞定她儿子的概率,绝对不会比把杜氏发扬光大冲出亚洲更高。
但覃骁年纪不小了,作为一个新时代霸道女总裁,肖岚觉得婆婆妈妈天天催儿子结婚生孙子实在有损她的形象,可这儿子就像少根弦儿似的,平平稳稳长到二十七岁还一副注孤生的架势,也实在让人太捉急。
叨逼叨催婚不可取,但有杜婉琪这样热情洋溢的女孩主动追求,若能成功把儿子拉进凡人世界做些沾上七情六欲的事——比如说谈个恋爱什么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她就听之任之,并暗搓搓地还做些别的不着痕迹的安排,比如说送跑车希望他开出去泡妞,再比如说建议他到大学附近去住——儿子有运动的习惯,凭他的长相和身材,秀一下肌肉说不定随时会有女大学生上去搭讪。
只要开了头,走下神坛入了俗世,那么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如今看来,杜婉琪这边没什么进展,她的安排倒是起了作用,这位姜棠小姐是a大在读研究生,a大不就是在覃骁的住处附近吗?
看儿子和她聊完正事之后就火速出了门,肖岚露出了运筹帷幄的笑容。
姜棠回到房间之后心口还在砰砰直跳,如果不是被职业道德支配着,她甚至现在就想和肖岚请辞,立刻逃回首都郁宅再次躲起来。
因为刚刚覃骁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这次和覃骁重逢,和之前他带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了,以前他是淡定的、绅士的,看她的时候虽有一丝好奇和关注在眼底,但总体仍是克制的。
这次的他,好像被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一样,看她的眼神变成热烈的、放肆的,侵略感十足,有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的危险在里面。
这种认知让她连被肖岚看出端倪都顾不得了,只想赶紧逃离那种未知的危险。
尽管躲在房间里,姜棠仍是坐卧不安,决定先去冲个澡,来缓解这种不安。
洗澡确实有清醒头脑的效果,冲完澡之后姜棠便横下一条心: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天虽然是她喝多了酒比较主动,但覃骁也没吃亏不是?他一个完全清醒的大男人,如果不愿意她总不能强迫他!
既然这样,大家好聚好散,两边长辈还有交集,撕破脸大家面子上都挂不住,彼此装糊涂不好吗?甚至装陌生人都可以啊亲!
这边姜棠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放在床上的手机呜呜地响了起来,捞起来看看是个陌生号,但并没有被标注为“骚扰电话”、“广告电话”或者“房产中介”之类的,姜棠担心是学校那边找自己有事,毕竟她是请假外出,于是立刻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想掐死自己:这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她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专属于自己的“骚扰电话”?又有谁规定覃少爷一个号码被拉黑,就不能再换个手机号给她打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挂电话,对面清朗又性感的男声不紧不慢地说了句:“你家乌龟会四脚立起来走路?”
姜棠放在红色挂断键上的拇指摁不下去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覃骁呵呵笑了一声“我在楼下等你,给你十分钟。”就在姜棠以为他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希望下次能用原来的号码给你打电话。”
电话挂断了,姜棠这次多思考了几秒,把覃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并乖乖换了衣服下楼。
四脚立起来走路,是家里那两只乌龟最近学会的新技能。
原因是郁夫人有时候会放它们在屋里地板上溜达,但它们爬行的时候腹部上的壳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又很难听,有次郁夫人打盹儿被吵醒,就抱怨地说了它们:“好吵。”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两只乌龟再次溜达散步的时候,居然四只脚支撑起身体,让腹部离开地面走路。
这件事大家都啧啧称奇,郁夫人对每个到访郁宅又对乌龟感兴趣的人都会讲上一遍。
别人炫富炫孩子,郁家老太太天天炫龟,炫的那俩乌龟成了郁家亲朋好友间闻名的“明星龟”。
但乌龟再明星,姜棠也不认为它们有红到覃骁那里,所以覃骁那句话只传递出一个意思,那就是他已经去过位于西坊的郁宅了。
己方老巢被人攻破,这让姜棠如何能不着急?生怕他和长辈们瞎说,又怕他明明什么都没说,自己打电话回去正好自投罗网。
带着犹豫和忐忑出门,为了拖延时间,姜棠还特意走了旋转楼梯而非电梯直达,然而还是在刚一探出头的时候就被两道锐利的目光捕捉到。
覃骁姿态随意地坐在大堂的沙发上,似乎预料到她会走楼梯似的,在姜棠出现的那一瞬就锁定她,连一秒钟都没有浪费。
女孩已经换掉了白天的套装,穿了一条过膝的素色裙子,头发还有些湿润,显然是刚洗完澡,素着一张脸并没有化妆,但年轻娇艳的容颜原本也不需要多余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株刚出苞的玉兰,清新又雅致。
就是神态有些纠结,目光和他遇上之后先是一愣,随后一惊,然后就有些瑟缩,再后来似乎鼓起了勇气,嘴唇抿得紧紧的,小鞋跟把大理石地板踩得“嘚嘚”的,英勇就义一般走到他面前。
覃骁莫名觉得想笑,不过面上的表情却显得很严肃,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向姜棠伸出一只手:“走吧。”
第29章
姜棠控制不住地开始眨眼:“去, 去哪儿?”
“下飞机后还没吃东西, 南城这边有家不错的馆子, 带你去吃宵夜。”
姜棠不走,话都没说清楚呢,吃什么宵夜!她抓紧时间问自己最想知道的:“你去过郁宅?”
覃骁却只深深地看着她, 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去,一副她不跟他走, 两人就没话可谈的架势。
姜棠怎么可能会妥协, 她出门只拿了个手机, 连包都没带,就是想下来问清楚之后, 两人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哪里想再和他夹缠不清。
覃骁见她一脸执拗,倒也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笑容, 长得好看的人就这点占便宜,就算姜棠看得出他这笑显得不怀好意,却还是被那令人惊艳的笑容晃了下眼睛,然后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腰上一热, 接着又一紧, 那只向她伸过来的手竟然顺势下移,直接按在她腰上将她搂过去就往外带。
姜棠一个趔趄没站稳, 整个人都被迫扑在男人身上,还是那种熟悉的木香, 夹杂着一股清新的水汽迎面扑来,显然男人也把自己拾掇清爽了。
覃骁身高比她至少高二十厘米,两人的体格和体力都是天壤之别,此刻揽着姜棠往外走,她毫无招架之力。
关键是这男人的举动太让人意外了,姜棠万万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动手,这和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
他以为这是什么年代?这里也不是他家后花园啊!缓过神的姜棠刚要挣扎呼喊,耳边一热,男人凑在她耳边闲闲地道:“信不信你要是喊的话,咱们明天就能上热搜。”
因为开会的缘故,酒店几乎爆满,现在时间还不算晚,大堂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媒体记者应该也不在少数。
他们这一对儿年轻男女,因为相貌气质过于出色,刚一出现就吸引了很多若有若无的目光,此刻看二人动作亲密,大家的眼神愈发显得八卦而好奇,还有人在捧着手机放在眼前——这年头,谁也拿不准手机背后的人是不是在偷拍你,姜棠早已经历过偷拍事件,当然知道防不胜防的道理。
如果二人相携而去也就罢了,大家最多八卦一下遇到一对养眼的情侣,她要是大呼小叫着挣扎,那群众能发挥想象力的余地可就多了。
覃骁是肖氏集团的太子爷,就算平时低调,却绝不是无名之辈,就连姜棠自己,在一定范围内也算小有名气,若是被传到网上再被扒皮,那效果简直了。
何况覃骁并没有拉她做别的,只是吃个宵夜而已,并不值得抵死反抗,这阴险男人大概已经算好了她会权衡利弊,只有乖乖就范的份儿。
覃骁见她表情软化,见好就收地揽着她就往电梯处走,一直处于被动的姜棠直到跟着他来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车,才发现他的手竟然一直没从她腰间拿开,两人的姿态就像真正的情侣一样。
覃骁手挡车门护着她上车,并顺手帮她系上安全带,才从另一侧的驾驶座车门上去,姜棠意识到自己被占了便宜,刚要开口控诉,眼前一黑,男人的身体已经压了上来,她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就被对方整个吞了下去。
还是记忆中那不要命似的贪婪亲法,似乎要把她整个吞下去的势头,姜棠被他强势的姿态压制住,任由他为所欲为,直到憋得满脸通红几乎要背过气去,男人才稍稍放松了对她的钳制。
姜棠的嘴巴重获自由,先是猛地喘了几口气,刚要开口控诉,男人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你要是说了我不爱听的,我不介意在这里来场车震。”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正经又严肃,眼神却危险,喉结滚动,薄唇因为亲吻而显得红润,似乎是下意识地,他还舔了舔嘴角,一脸的期待和意犹未尽。
姜棠被他话里的意思惊呆了,她没想到不过几日没见,这男人居然进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老流氓,那个清清冷冷又有几分傲娇的覃少爷哪儿去了?
眼前这个浑身冒着邪气的,看起来像吸血鬼一样贪婪又无耻的男人到底是谁?!
见她震惊到无法开口说话,覃骁倒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抽身靠回椅背,深呼吸两口似乎在平复心情。
又过了片刻,他才转头看向姜棠:“别闹,我真是带你去吃饭的。”说完便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谁闹了?!下楼见面之后她就只来得及问一句话,还没得到回答,剩下全是大少爷一个人自导自演,她被人便宜占尽毫无反抗之力,现在居然还让她别闹?
然而她也只敢在心中腹诽,这男人随时黑化的样子太可怕,姜。怂包。棠并不敢再招惹他。
覃骁带她来的是一家江鲜小馆,因为已经过了晚饭的点儿,人并不多,店主是一对干净利落的中年夫妇,见覃骁进来先是一愣,随后老板娘特别惊喜地和他打招呼:“小覃,我没看错吧,你什么时候回南城的?”
穿着大围裙的老板看起来不善言辞,不过也笑呵呵的,看得出来对覃骁的到来也很惊喜。
覃骁点点头和他们打招呼:“今天刚到,还没吃晚饭,您看还剩什么随便来点儿。”
“今天的河鳗很新鲜,蟹黄汤包也还有,我再给你们溜个虾,炒个青菜,做个汤,晚上别吃太油腻了。”说起菜来,老板的话利索多了,听语气竟然是拿覃骁当自家人一样。
刚刚还黑化成吸血鬼的男人,此刻坐在充满人间烟火的小餐馆,等着吃老板夫妇的爱心菜,姜棠总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老板去做菜了,老板娘脸上的兴奋还没褪去,不停地问覃骁问题,生活工作之类的,覃骁并没有不耐烦,都一一简短给了答复。
但老板娘最好奇的,恐怕还是旁边一脸不在状态的姜棠,怕唐突不敢开口问,那小眼神儿却时不时就溜到姜棠脸上,被姜棠发现就咧咧嘴露出个善意的微笑,等姜棠错开目光,就再次偷偷地看过去。
覃骁拉开座位,示意姜棠坐下,拿纸巾帮她擦擦面前的桌子,老板娘见状正要伸手帮忙,被覃骁挥挥手制止,自己从桌子上拆了一副碗筷给姜棠,还帮她倒好了茶水,茶是菊花茶,清热去火。
都忙完了,才向姜棠介绍:“这是王叔和王姨,他们这馆子开了二十年了,我父亲在南城大学任教的时候,经常把我丢在这里吃饭。”
轮到向老板娘介绍姜棠的时候,忽然顿住,看了姜棠一眼,姜棠以为他为难,立刻抢先道:“我们是邻居。”
一脸期待的老板娘有些意外:“邻居?”
姜棠大力地点点头:“是的,在首都住的房子是隔壁,都来南城出差,没想到偶然碰见。”
老板娘半信半疑,不过姜棠解释的诚恳,她倒也没说什么,正好这时候又有客人上门,覃骁便示意她只管去招待客人,不必管他们。
等老板娘转身离开,覃骁才凉凉地看向姜棠,现在姜棠不敢用任何常理来推测覃骁的言行,怕他又发疯,立刻有些委屈地解释:“我没说谎啊,我们是邻居没错,再多说她会更好奇的。”
覃骁点点头:“好的,那么请问邻居,你最近怎么不回去住?”
姜棠再次卡壳,她怎么说?直接说躲他吗?看着覃骁还一本正经地等她回答,眼珠一转正要糊弄过去。覃骁却再次开口“不许说谎,你敢胡说试试?”
覃骁说话的时候还刻意凑近了些,外人看起来像是小情侣在交头接耳,姜棠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这厮的眼神和语气都放肆之极——眼神像是在剥她衣服,嘴里的那个“试试”却饱含着跃跃欲试,还时不时盯着她的嘴唇看两眼。
见识过他在酒店大堂和地下车库的不要脸行为,姜棠哪敢再招惹他,却也不敢用过激言语刺激他,只得老老实实又比较委婉地承认:“我不好意思面对你。”
覃骁却还不放过她:“我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你怕什么?”
姜棠听了之后气得脸都红了:就您老人家这脸皮的厚度,怎么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正在琢磨怎么反驳他,老板上菜了。
“你不是饿了吗?先吃饭,这菜看起来不错吖。”姜棠在老板的打岔之下找回了理智,还是决定不跟覃骁硬碰硬了。
河鲜喷香扑鼻,青菜鲜嫩欲滴,几样简单的菜做的色香味俱全,姜棠晚饭吃的少,此刻也被引得食指大动。
覃骁果然听从她的建议,先放下话题,专心祭五脏庙。
他果然是饿了,近乎风卷残云地吃饭,却还很神奇地一边吃,一边照应着姜棠,帮她夹鱼剥虾,将她也喂得饱饱的。
招呼客人的间隙老板娘瞥到,偷偷露出个标准的姨母笑:认识覃骁快二十年了,向来都是别人抢着伺候他的份儿,却没见他鸟过谁,今天居然亲自动手帮人端茶倒水、夹菜盛饭。
看那女孩一开始还客气,后来就听之任之,一副被伺候惯了很自然的样子,只差没张嘴等喂到嘴里了,和附近南城大学那些出来吃饭都不忘秀恩爱,你喂我我喂你的小情侣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