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这个点正是上下班的时候，他盼着唐宋能出来买个水果、吃个饭啥的，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都不想错过。
    门卫大爷心软了，板着脸扔给他一把伞，回到屋里慢吞吞地开始翻着物业单子，想看看哪家人姓唐。
    没等他翻到，就看见一个人影从玻璃窗外飞奔过去，啪嗒啪嗒地踩着水。
    即使唐宋淋得像只落汤鸡，沈磊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他连忙迎上去，把伞遮到唐宋头上。
    “怎么淋着出来了？”/“你是不是傻？”
    两个人同时开口。
    唐宋心里涌上巨大的委屈，憋了这么多天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哗地往下掉。
    “你还凶我！”
    沈磊一迭声地哄：“没有没有，我怎么舍得凶你？”
    唐宋抬脚踹他，“是你说绝交的！是你说分手的！是你要把东西还给我！”
    “我错了我错了，宝宝别气了。”沈磊聪明地没有解释，只一味认错。
    “错在哪里了？”唐宋继续哭，反正混着雨水没人看得出来。
    沈磊擦掉他脸上的雨水，亲了亲，“宝宝，先回家再说，好不好？”
    唐宋吼了一通，又开始心疼他，虽然只过去了三天，沈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下巴上还长了小胡子。
    唐宋小小地嗯了一声，抓着他的手往小区里走。
    经过门卫室的时候，沈磊冲大爷笑了笑，“谢谢叔，伞给您放这儿了。人找到了，这下可以进了吧？”
    门卫大爷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来找小女朋友的吗？为什么会牵着宋院长家的小子？
    唐丽丽比门卫大爷还蒙。
    看着两个孩子湿淋淋的样子，她什么都没问，只忙前忙后给他们找衣服、煮姜茶。
    唐宋别别扭扭，沈磊一脸心虚。
    唐丽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的笑。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察觉到了唐宋和沈磊的关系，纠结过，也引导过，最后安然地接受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洗过澡，喝过茶，唐宋把沈磊拉到自己的小房间。
    接下来就是两个傻叉抱在一起互相道歉。
    唐宋承认自己任性了，没有顾及到沈磊的感受。沈磊也保证以后不再大男子主义，不再那么霸道。
    ——虽然两个人都没做到，至少此刻是真心的。
    最后，唐宋听话地报了b大历史学院，并顺利被录取。沈磊不出意外地考上了戏剧学院影视表演专业。
    当初仿佛天都塌下来的大事，放在很久之后的现在来看，不过是人生旅途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后来唐宋也想过，即使上了同一所学校，如果感情经受不住考验，该分手还是会分手。
    爱情可能会因为距离太远而变差，却不会因为距离过近而变得更好。
    他也曾想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30分的题目他还会空着吗？
    事实是，人生没有如果。是好是坏，都要自己承担。
    那时的他们太年轻，不懂得用正确的方式爱对方。很庆幸，风风雨雨过去了，爱还在。
    第131章
    【王爷是个老婆奴】
    大年初一一开门就听到这样的喜讯, 真是实打实的“迎门见喜”。
    在此之前，就连唐宋都觉得男主角会是史蒂芬, 没想到真叫沈磊说中了，诺丁导演竟然选了他, 据说还是史蒂芬提的建议。
    唐宋被选为主角之后, 史蒂芬接任了“智者”的角色, 甘愿给唐宋做配。
    唐宋对这位心胸宽广、机智幽默的绅士好感倍增。当然, 这种小心思得紧紧捂着，不能让沈醋缸知道。
    长辈们见不得他们为私事耽误工作，刚过了初三就催着两个人去开剧本会。
    大家看到唐宋都很热情，史蒂芬笑容满面地开了一瓶香槟, 所有人都说着恭喜的话。
    被围拢在中间，唐宋莫名地觉得有些不真实。
    记得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没有工作人员引导, 所有人都很忙碌，甚至冷漠，就像料定了他只是千百个“碰运气”的华国人中的一员似的，遛一圈或者演个三五秒钟的镜头就又回去了。说难听点, 没有人把他放在心上。
    回头一想，将将过了两个月而已, 境遇已经完全不同。
    ——拿出实力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走到哪儿都是这样的道理。
    喝过了酒, 说够了俏皮话，大家围坐在长桌旁开始读剧本。
    角落里放着两台摄像机, 宣发组的同事在录像，拍到有趣的片断就会剪下来用作后期宣传。演员们从这个时候就开始“营业”了。
    “时间有些紧，台词想必还不熟悉，没关系，读剧本的时间可以拉长一些，反正投资人很大度。”诺丁导演幽默地说。
    ——前半句是对唐宋说的，后半句则笑呵呵地看着沈磊。
    继大布朗撤资后，沈磊正式成为最有话语权的投资人。沈老板毫不犹豫夸老婆：“唐唐很用功，昨天晚上已经把克里斯的台词背过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要知道男主角克里斯是一个搞笑型的“平民英雄”，台词又长又拗口，夹着许多俚语和典故，唐宋竟然全都背过了？
    拉文克劳编剧随口念了一句：“年轻人，说出你的理由——不要期待蒙混过关，这个星球哪怕一座山、一块岩石都是有灵魂的，它们都在看着你……”
    “哦，伟大的智者。请您睁开眼睛看看——对不起，我无意冒犯，我猜您应该是看不见的，毕业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老长一段台词，唐宋微笑着说出来，节奏流畅，语气自然，就像那个话唠又搞笑的年轻人坐在大家面前一样。
    拉文克劳编剧连连点头，紧接着翻到剧本中后段，又提了两处。唐宋从容又准确地对出来。
    演员们全都敬佩地看着他——要不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人家一早就把男主角的台词背过了，还有什么觉得不公平的？
    史蒂芬笑容满面地鼓掌：“了不起！”
    诺丁导演继续调侃沈磊，“投资人，你的伴侣很优秀——尤其是语言能力。”
    “谢谢，他确实很棒。”沈磊入乡随俗，毫不谦虚。
    唐宋笑笑，脑袋习惯性地往沈磊肩上靠了靠。
    今天两个人身上的穿戴是沈磊搭的，从袖扣到鞋子都是情侣款，这样肩挨肩坐在一起，一个英俊挺拔，一个精致温润，无比般配。
    看得其余人一阵眼热——华国演员都是这么……漂亮的吗？
    沈磊显摆完媳妇又秀了一波恩爱，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刚一进门厅，就听见一道沉稳的声音缓缓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随后是一个清脆稚嫩的童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唐宋穿过门廊，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开着，幸幸小小的一团规规矩矩地跪坐在矮桌旁，背着小手，晃着脑袋，眼睛诚挚又信赖地看着对面的宋长河。
    宋长河脸上带着笑意，目光温和，与唐宋印象中严厉固执的形象大不相同。
    他怔了一瞬，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段久远的记忆。
    他像幸幸这么大的时候，也曾穿着青白相间的小襦衣跪坐在矮桌旁，听着父亲摇头晃脑地读《诗经》。
    到现在他还记得父亲的声音，温和，持重，不紧不慢。那时的父亲还年轻，脸上同样带着这样的笑，也会耐心地一句一句念给他听。
    唐宋鼻子有些酸。
    ——父亲也是爱过他的，只是他忘了。
    ——不，父亲一直是爱他的，只是这么多年他自己蒙住了眼。
    唐宋吸了吸鼻子，走过去抱住宋长河，“爸，我还想听您读《七月》。”
    “儿子都有俩了，还撒娇？”宋长河拨拉了他一下，使的力气大概连一根鸭毛都拍不走。
    旁边，幸幸正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咧着小嘴笑。
    唐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壳，起身进了厨房。
    身后，一老一少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这次换成了：“八月扑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正是唐宋从小就很喜欢的那首《七月》。
    客厅里，沈天成正抱着运运喂奶粉。
    其实小家伙早就学会自己抱奶瓶了，一大瓶奶粉喝下去都不带歇口气的。偏偏爷爷来了就开始撒娇，喝奶要让爷爷抱着，还要爷爷喝第一口才行。
    这个对儿子向来有原则的前特种兵副队长，面对孙子所有的规矩统统不管了，宝贝孙子怎么高兴怎么来。
    唐宋笑笑，被厨房的动静吸引过去。
    唐丽丽在做饭。沈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了衣服，正站在水池边洗菜。母子两个有说有笑地谈起了往事。
    “妈您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到咱家，您做的什么？”
    “怎么不记得？”想到那个大雨滂沱的傍晚，唐丽丽就忍不住笑，“俩傻小子淋得像落汤鸡似的，我怕你们感冒，煮汤的时候放了小半碗姜丝。”
    顿了一下，又说：“煮完我就后悔了，就该拿鸡毛掸子轰出去，还煮什么鸭血粉丝汤！”
    沈磊勾了勾唇，“要真轰出去了，那才是真后悔。”
    唐丽丽扑哧一声笑了。
    可不是么，当年但凡她心窄些，把人轰出去了，这时候可不见得有这些个和美日子。
    ***
    过了元宵节，沈天成回国，唐丽丽和宋长河没回去，被儿子女婿硬拦了下来——学校那边的事早在宋长河生病住院的时候就推了，回不回国没什么影响。
    老两口也没坚持，确实舍不得两个小孙子。
    唐宋和沈磊白天出去工作，晚上回家陪父母和孩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这天，剧组开机。
    日子大概选得不太好，演员们刚把妆发收拾好，器材也架了起来，突然刮起了好大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