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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我猜也是。”刘修斯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很严重的事情吗?”
    刘修斯的笑容,让刘易斯的心里一阵发毛的,也不知为什么。
    刘易斯干咳两声,说:“没、没什么……不严重,已经处理好了。”
    “你过来一下。”刘修斯微笑着看着刘易斯,“我们凑近点说说话。”
    刘修斯的笑容和平常不一样。
    刘易斯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但看着就是有点发怵。但他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便慢吞吞地挪到了刘修斯身边,随即就闻到了刘修斯身上一阵浓烈的威士忌酒香。刘易斯皱起眉,说:“你喝酒了?”
    “在等你的时候喝了点儿,你闻到了?”刘修斯答,又凑近了刘易斯,呼吸在刘易斯的耳边,明明是淡弱的呼吸,却仿佛在刘易斯的耳朵边刮了旋风,刘易斯一阵昏头转向的。
    刘修斯嗅了嗅,说:“你身上的味道倒是……很干净呀。”
    “嗯?”刘易斯不解。
    “你去香莲会所没洗澡?”刘修斯问。
    这话问得太叫人不知所措了。
    也不知该说这话问得直接,还是问得委婉。
    刘易斯摸了摸鼻子,半尴不尬地说:“我就是去坐了一会儿,没有做什么服务。只是和七叔说了一会儿话。”
    从刚刚进来,到现在,刘易斯都隐约感到刘修斯头顶有一团乌云,压力大得很。却等刘易斯将这话说毕了,那团乌云便忽然消散了。刘修斯竟笑出声了:“哈哈!是这样吗?”
    刘修斯又仿佛有些头疼,捏了捏鼻梁,半晌平伏下来,问道:“哦,你找他做什么?”
    刘易斯一脸严肃地说:“你不觉得你上新闻的事情和他有关吗?”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刘修斯却说,“但事已至此,现在找他也没什么意义了,反而显得自己沉不住气。”
    刘易斯一怔,倒没想到这个方面。刘易斯素来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只是今天特别冒失。刘易斯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是的,我这样气急败坏的,倒是输人又输阵了!”
    “不会。”刘修斯安慰似的拍了拍刘易斯的肩膀,“我很高兴你这么关心我。”
    刘易斯怔愣了一下。
    刘修斯又抚了抚刘易斯的额发,说:“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刘易斯还想说点什么,却在昏黄的灯光中看到了刘修斯眼底下疲惫的黑影。
    其实,哥哥也在承受很大的压力吧……
    也许,在这一刻,刘易斯才真正确信自己走进了哥哥的内心。因为,刘修斯光彩照人的样子谁都能看到,但这个略带脆弱的姿态,只有刘易斯得见。
    有时候,脆弱比刚强更动人。
    刘易斯看着刘修斯微微皱起的眉、慵懒萧瑟的姿态,反觉出了几分难言的性感。
    刘易斯一下就被自己的“色心”给惊着了: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不堪”,刘易斯便让自己从关切的角度发问:“哥,你是累了么?”
    “哦,”刘修斯不知该怎么答,顿了顿,才说,“有一点。”
    刘易斯便叹了口气,说:“公司的事情……”
    “和那个没关系。”刘修斯语气很自然,还带着几分惯有的自信,“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刘易斯一怔:“那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刘修斯摸了摸刘易斯的头发,像蝴蝶落在花瓣上轻柔。
    第69章
    翌日,刘易斯起来,先给杨橄榄打了电话,问他小德的情况怎么了。
    杨橄榄笑着说:“哎呀,你真的很关心他呀!”
    虽然这话杨橄榄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里头暗示的意思也是带了几分真的。刘易斯不想惹人误会,便不缓不急地解释说:“那是。总不能见死不救,既然救了,那就救人救到底。你当初对范言结不也是这样吗?”
    杨橄榄想起了范言结的事情,也是一阵唏嘘。
    “范言结的事情就算了……说实话,我对他的帮助也比不上你呀。要不是你跟你哥说情,范言结早就死了。”杨橄榄说道。
    这个“死了”,倒不是比喻意义的“死了”,而是真正意义的“死了”。
    毕竟,当初可是从急救室里把范言结的命捞回来的。但捞回来也是一时的,如果当初刘修斯不罢手,范言结也依旧没活路可走了。
    这件事过去那么久了,刘易斯都已经淡忘了,现在忽然提起来,刘易斯和杨橄榄的心里都有些别扭。因此,他们没多说了句,就结束了通话。挂了电话之后,在杨橄榄身边听着的小德就问:“范言结是怎么回事?”
    杨橄榄惊讶地说:“你也知道范言结?”
    “knot的范言结吗?”小德说,“我以前在knot打工。”
    说起来,以前的knot也算是一家势头不错的公司,得到了“艾玛寺”的投资,最风光的那段日子,范言结甚至觉得自己的成就可以超过刘易斯。但事实表明,这些都是一时风光带给他的幸福幻觉。小德原本在knot打工,收入还不错,没想到knot毫无预兆的就倒了——这只是在小德这种普通员工眼里“毫无预兆”,事实上,管理层上面的都知道怎么回事。小德的收入一下断了,无法偿还房贷,非常困顿,辗转来到了香莲会所这样的地方工作,也是迫不得已。
    小德听着杨橄榄说完了来龙去脉,便一叹气,说:“看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这件旧事说了起来,刘易斯也陷入了沉思。他像是被忽然提醒,刘修斯脾气不好、心眼小,谁要得罪了他,都是加倍奉还的。而谁对他好,他也未必会感恩,只当是自己应得的。总而言之,刘修斯就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恶人。
    远的不用说,就说近几年,连刘易斯也都有点怕了刘修斯的。当然,这些年,他和刘修斯关系不远不近的,兄弟俩不冷不热地处着,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偶尔说几句,也是寒暄。他心里疏远刘修斯,平日离得远远的看,反而得真切,看到那个让人畏惧的刘修斯。
    现在他离刘修斯近了,竟然渐渐忘记了刘修斯原来的样子。这些日子以来,刘易斯竟将刘修斯看成了一等一温柔和煦的绅士先生。
    残忍无情的刘修斯,和温柔和煦的刘修斯……哪个才是真的呢?
    刘易斯迷迷糊糊地到了餐厅吃早餐,看到刘修斯坐在窗边的位置,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在晨光里着新闻。刘易斯打量着刘修斯,又问:“今早有什么重大新闻?”
    刘修斯道:“大约等开市之后,就会有‘傲鹰’股价开盘大跌的重大新闻吧!”
    刘易斯一下噎着了。
    但这恐怕是真的会发生的。昨晚,刘修斯“同性恋骗婚千金小姐”的新闻就已经炒热了全网了。这可不仅仅是刘修斯个人的私事,更会影响到投资者的信心。
    “不过……”刘易斯问道,“你跟白世伯、白妹妹解释过了吗?”
    事实上,影响投资者信心的可不是刘修斯的性取向、或者是道德问题。大家担心的,不过就是刘修斯得罪了白家这件事罢了。说实话,也就是刘修斯交往了一个千金小姐,才会有这么负面的影响。如果刘修斯交往的是一个……嗯,比如说女明星,那么大众可能还会反过来嘲笑女明星“豪门梦碎”,甚至劝女明星捏着鼻子嫁过去呢。
    刘修斯挑起眉毛,放下了手中新闻器,问刘易斯:“哦?你认为我应该怎么解释?”
    “啊?”刘易斯一下被问住了,思考了一会儿,方缓缓答道,“比如说,那个‘老同学’根本是在撒谎?”
    “这个暂且不管。他们也不会在意的。”刘修斯答,“他们在意的是我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吧?我怎么解释呢?难道,正直的小易也支持我骗他们说我是异性恋吗?”
    “你别趁机揶揄我了。我可不正直。”刘易斯还是头一次顺顺当当地说出自己是“伪君子”的事实,“但是……我确实不能支持你说的事情。你要这么做吗?”
    “不,当然不。”刘修斯回答,“总是会有更好的办法的。”
    和昨晚困倦的样子完全不同,早晨的刘修斯看起来精神饱满、充满自信,仿佛什么都难不倒他。看着“惯常的”刘修斯回来了,刘易斯也放心不少。虽然他不知道刘修斯有什么打算,但也忍不住跟着乐观起来。
    在平常的话,刘易斯也不会探究刘修斯到底将如何应对这次危机。但现在,刘易斯还是忍不住问:“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刘修斯神秘一笑:“嗯,你别担心。”
    刘易斯便知道,刘修斯不打算跟自己分享心内的计划。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刘易斯不觉得刘修斯有必要事无巨细都告知自己。但经过昨天之后,刘易斯已经不太高兴了。
    关于克涅提到的母亲之死另有内情的事情,在刘易斯心里打了一个结。
    刘修斯明明知道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跟刘易斯说过,甚至也不建议克涅跟刘易斯说。这可是什么道理?
    刘修斯给克涅的原因是“我弟弟胆小”,这让刘易斯更不能接受。
    这件事情确实让好脾气的刘易斯都要恼怒不已。他甚至打算和刘修斯吵架了,谁知道晚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刘修斯忽然遭逢危机,又变得那么颓丧。刘易斯心里竟也完全生不起气来,便暂且将这话搁下。
    虽然,刘易斯能理解刘修斯,并对他不生气,但白小姐可不能——首先,白纨绮并没有爱恋刘修斯,所以无法对刘修斯产生共情、同情或者其他什么感情;更重要的是,在这次风波中最丢颜面的人其实不是刘修斯,而是白纨绮呀!
    一大早的,老白家里大家都坐着吃早餐。白老哥就忍不住嘲讽了:“怎么啦,妹妹?要不要请个假,散散心?反正工作的时候,有我和你弟弟呢。你到底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啦?你妈不是女人?
    白纨绮咬了一口全麦面包,用力嚼了两下,咬着牙根笑道:“没事儿!这些风言风语不能影响我的。”
    “到底是风言风语、还是确有其事?”白小弟也忍不住在旁煽风点火,“二姐,你可以要擦亮眼睛呀。”
    白太太也忍不住有气:“这可真是的……要说是没影儿的事情,刘修斯也该跟咱们解释解释,不是吗?”
    白纨绮也气刘修斯若无其事的态度,但此刻也只得为他辩解:“妈,这就是你不懂啦。正正是因为这是没影儿的事情,所以才不值得解释。要真的认真解释,不是反而显得心虚吗?”
    白太太点头,说:“那也是吧。”
    “是个屁!”老白发话了,拍着桌子说,“他要做缩头乌龟,就是心里有鬼!他就算有鬼,我也算了,大男人哪有裤裆里没点肮脏事儿的?但总得表个态吧?不然我们家的脸往哪儿搁?我看他分明不把我这个老骨头放在眼里!”
    白纨绮心里也恼死了刘修斯了,但现在她和刘修斯还是“盟友”,少不得要说点好话的,不然自己也受累。可还没等她说点什么,两个兄弟早就虎视眈眈的,一张嘴就叽里呱啦的一顿数落,一个说白纨绮不懂得看男人,另一个说刘修斯不靠谱,全世界都知道他忤逆反骨、冷酷无情的,根本靠不住。
    老白越听越气,只对白纨绮说:“你给刘修斯带个话,他要是今天太阳下山之前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老白大手一挥,就叫子女们上班去了。
    老白本人倒是好几年没上班了,但大权依然在握。三个孩子们在争权夺利,撕咬不已,此消彼长的,反而让老白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因此,老白也没有遇到老刘那被儿子篡位的糟心事。他还暗地里看不起老刘,认为老刘人老了没本事,连个野崽子都管不住,真的丢人丢到大西洋了。
    白纨绮倒是被气得要死,回公司就打电话给刘修斯。电话接通了,她就劈头盖脸的在那儿一通骂,只把在家里受的气都发作出来。刘修斯索性将话筒搁着,放在旁边,自己在一边看汇报。等白纨绮骂得差不多了,刘修斯才拿起话筒,说:“骂够了,大小姐?”
    “还没呢。”白纨绮端起水杯喝一口清水,“口干了,歇一歇。”
    刘修斯“呵”的笑了一声,说:“大小姐不满意,那我们就登报‘分手’,怎么样?”
    “分手?”白纨绮差点呛到,忙放下水杯,“你是说真的假的?”
    “真的,”刘修斯说,“不然?你要做‘同妻’?”
    白纨绮吓了好大一跳:“妈呀,你还真是个‘同’啊?”
    刘修斯却道:“我也没说过我不是。”
    “这、这……”白纨绮还真的没想到刘修斯真的是同性恋,“看不出来呀?”
    刘修斯笑笑,说:“行了,那就‘分手’吧。”
    “不,不行。”白纨绮说,“那我还是没面子呀!而且,你懂不懂,你要是和我‘分手’,那大家都知道你是gay了。我爸一定会觉得你在耍他,他会在阿伊尼亚的公司撤资的!”
    刘修斯却道:“我明白。”
    白纨绮听着刘修斯从电话里传来的坚定的声音,仿佛也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刘修斯一下就怔住了。
    听着电话那边的片刻沉默,白纨绮冷笑说:“真想不到呀,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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