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朕还未跟沈定安摊牌,不过若孙选侍真是沈定安的心上人,事情就好办许多,”楚少渊耐心教她,“趁着冬日寒冷,孙选侍就可以准备生病,待过完年,她也正好病逝。”苏轻窈认真听着。
楚少渊继续道:“待她在宫中病逝,孙祭酒家中就会多一个庶出的女儿,与沈定安成就天赐良缘。只因为刚从乡下回京水土不服,要再教养一年才能出阁,如此过上个一年半载,再同沈定安成亲,届时就可以随着他一起去边疆。”
“陛下真厉害啊!”苏轻窈赶紧吹捧一句。
这有什么厉害的?楚少渊轻咳一声,道:“边疆又没人认识孙家千金,自是可以放心出来行走,便是被熟人认出来又有什么要紧的,姐妹两个大多长的很相似。”
苏轻窈点点头:“就按陛下说得办吧,自是极好的。”
楚少渊点点她,道:“这计划看似简单,里面却有诸多环节。一是孙祭酒及夫人是否同意,这毕竟是偷梁换柱的大事,一旦不慎很容易出差错。二是孙选侍归家之后,她一家上下都要守口如瓶,不能说错半句,三就要看沈定安和沈定邦是否同意结亲了,毕竟孙选侍已经进过宫,名义上是朕的宫妃。”
叫楚少渊这么一说,这事又似十分难办,苏轻窈想了想说:“听孙选侍言谈之间,她父兄甚是通情达理,应该不会拒绝,至于她母亲还要再议,而沈家那边,还是要看沈大人是否能接受,若他非卿不娶,倒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楚少渊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她道后背:“这些事都急不得,你且不用太过忧心,总能有好结果的。”
说完这事,两人自是用膳歇下,一日便匆匆而过。
第二日清晨,苏轻窈早早起来,只让宫人给她做了简单妆点,便叫了步辇往外行去。
她很谨慎,步辇先去了慈宁宫,又从慈宁宫换了小轿,趁着见亲还未开始时就到了知安宫,在东西配殿中间的隔间安置下来。
这会儿天色才渐渐明亮起来。
今日是顺嫔与和嫔见亲,两个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也互不干扰。苏轻窈此行是特地过来盯着顺嫔的,她怕有什么事宫人来回往返来不及应对,便决定自己亲自来一趟,反正在哪里都是看书,她也不觉得费事。
苏轻窈刚坐下没一会儿,外面就热闹起来,知安宫的小宫人们大多不知她在此,正嬉笑着打扫宫室。
倒也不是很烦,苏轻窈也就没让柳沁出去训斥,只说:“都还是小孩子,莫要管了。”
约莫过了两刻,外面就安静下来,春花和乐水亲自过来,先查看御膳房送来的点心茶品,然后才去给苏轻窈请安。
苏轻窈道:“两位姑姑今日辛苦些,顺嫔那亲眷很多,务必要把礼品私物都查一查,若是顺嫔不让查,就直接把太后娘娘的懿旨拿给她看,跟她说以后皆是如此。”
乐水同春花对视一眼,行礼退了出去。
苏轻窈慢条斯理看了半本书,外面复又热闹起来,柳沁去看过一眼,回来道:“顺嫔娘娘家中亲眷来了。”
“粗粗看来,似是有她母亲、长嫂、二嫂、三嫂以及尚未出阁的七妹和八妹。”
苏轻窈咋舌:“邢大人……还挺厉害。”
邢家这人口也还很多。
她正待继续看下去,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顺嫔的嗓音:“看谁敢动本宫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安嫔娘娘:本宫让动的,就得动!
顺嫔娘娘:…………行叭。
第123章
在苏轻窈的印象中, 顺嫔一直都是极安静的。
前世时她在宫中一直不声不响,没有跟人红过脸,也没闹出过什么大事,总归不是个很显眼的人物。她做事圆滑老练, 从没的罪过任何人。
那时邢阁老要两年后才会当阁老, 她也是到了建元六年才略有些风光, 也不过仅此而已。
所以苏轻窈也并未对她有什么更深的印象,若不是重生回来见过几面, 她几乎都不记得这个人的长相。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声不响的人,却在苏轻窈面前闹出一场谢婕妤偶遇落水的戏码, 也是从那之后,苏轻窈对她就多有防备, 总觉得她不像表现出来那么平凡。
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所以这些日子过去,一件件一桩桩跟她有牵扯之后, 苏轻窈也有种难怪如此的觉悟,似乎她能做出这些疯狂举动, 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倒也不那么让人意外。
重生之后所见所闻,皆是颠覆苏轻窈的感官,对于这些变故, 她已经习以为常, 不会再大惊小怪。
此时也是如此。
就听顺嫔在那厉声训斥宫人,把东配殿弄得杂乱热闹,苏轻窈倒是不觉得烦,只对柳沁说:“她忍不下去了。”
这一次见亲, 她一定要跟宫外的什么人传递消息,一旦东西被人查出,肯定要暴露出她或者是对方,顺嫔当然着急了。
苏轻窈却也没动,这里根本不需要她出面。
柳沁点点头,略把窗子开了一条缝,好让苏轻窈能听得更清楚一些。
此时的东配殿,可不就是一出好戏。
为了显示尊重,顺嫔这一大家子亲眷是由春花姑姑亲自接进宫中来的,刚一到知安宫,春花姑姑就叫了宫人,说要排查贡礼。
前几年虽没这样的事,但因着郑婕妤那一出祸事,盛京各家也都很谨慎,轻易不敢在宫中闹事。因此春花一开口,顺嫔的母亲李夫人就点了头。
“有劳姑姑了。”
她跟邢阁老不同,是个脾性和气的大夫人,平日也不是会跟人吵的性子。且说作为宗妇,她于此事点了头,那么顺嫔的嫂嫂妹妹们便也就只能听从,不能反抗。
所以检查贡礼这事进行的很顺利。
顺嫔娘家给她准备的贡礼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母亲做的是她爱吃的糕点,而三位嫂嫂则一人打了一副头面,既显得庄重又不违制,很是中规中矩。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顺嫔的两个妹妹了。原本春花以为这一场就能平顺度过,却不料顺嫔提早来了知安宫。
宫妃思念家人,提前来见本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顺嫔一来就看她们在检查私物,当即就动了怒。
她就如同炸了毛的鸡,对春花一阵训斥。
春花从未见过顺嫔如此失态,一时间也有些愣神,等她一口气骂完了,才略回过神来。
“娘娘且先息怒,这事也不是咱们为难娘娘,便是给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同娘娘作对不是?”春花笑眯眯说,“还是因之前郑庶人之事,太后娘娘怕再有歹人意欲谋害宫妃,这才有此事由,这也是为了娘娘们着想。”
顺嫔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着母亲震惊的眼神,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不由暗骂自己太不争气,竟被这一点小事牵引心神。
“春华姑姑所言甚是,还是太后娘娘体恤咱们,处处为咱们着想。”顺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如是道。
春花就又笑了。
“娘娘最是慈和,从不为难咱们这些下臣,现在就剩七姑娘和八姑娘两位的贡礼,查完便就完事了。”
顺嫔刚才顺了口气,这会儿听春花如此说,当即就又皱了眉:“检查过的就算过去了,后头的怎么还要再查?正巧本宫也提前来了,不如就此了结。”
若是旁的宫妃,春花一定不会为难,但是顺嫔可是太后和安嫔娘娘点过名的,因此春花可是一点都不敢通融。
“还请娘娘多多包涵,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咱们不敢不遵从的。”
春花说着,就对宫人挥了挥手,让她们赶紧去检查两位小姐的贡礼。
“咱们这尽量快一些,绝不耽误娘娘的正事。”
顺嫔也不知怎么回事,当即就沉下脸来:“都住手,我看是你这刁奴不懂规矩,本宫给你脸了是吗?”
这话就有些过了,春华姑姑也是宫中有头有脸的人,她一没犯错,二没僭越,顺嫔这么说她,她也是无论如何不肯让的。
“娘娘倒是说说,臣哪里刁奴了?”春花对宫人摆摆手,让她们直接扣下邢七和邢八两位小姐的贡礼。
顺嫔见此,脸色就更是难看,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母亲出言拦住:“怡儿,你这是怎么了?这位姑姑既然说是太后娘娘懿旨,招办便是了,咋们也不怕查的。”
“母亲,你不懂,他们这是不给我脸,”顺嫔道,“若是今日叫查了,明日我还怎么做人?又如何主位荷风宫?”
李夫人微微一愣,不知道她为何要把事情扯那么远。
就在这时,春花插嘴了:“娘娘所言不无道理,这个倒是怪臣没说清楚,从前日开始,所有进出宫闱之人,所带物品全要盘查。前日的贵妃娘娘亲眷查了,昨日的宜妃娘娘亲眷也查了,若娘娘不信,可自去两位娘娘那问清楚,臣绝不敢说半句假话。”
前两日贵妃和宜妃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怎么到了顺嫔这就不行?难道她比妃娘娘的脸面还大?不可能的。
顺嫔当即就黑了脸,因为无话可说,气的脸都红了。
春花道:“不过咱们也不能让娘娘在这久等,娘娘不妨先跟夫人小姐们进去寝殿,待宫人们检查好贡礼,再给娘娘送进去。娘娘放心,保准不会少了东西。”
顺嫔见事已成定局,也不能再拦,冷着脸硬声道:“那便如此吧。”
春花笑眯眯冲她行礼,然后就领着宫人撤下。
另一边,苏轻窈听完这一场戏,若有所思道:“顺嫔此举,实在太不冷静了。”
柳沁道:“原来还以为顺嫔娘娘是和顺性子,没想到骂起人来也很厉害呢。”
苏轻窈笑道:“无非戳中她的痛处罢了,不是她娘家真夹带了什么东西,就是她心里有鬼,不敢让人随便查。”
苏轻窈这么说着,不由感叹一句太后娘娘高深。
其实若真想做什么,或者两边传话,当面说最清楚,没有证人和信物,轻易不会留下把柄。
太后让人查,已经考虑过什么都查不出来这个结果,却没想到顺嫔自己自乱阵脚,露出了破绽。
那些贡礼里,一定有什么她特别在意的东西。
春花倒也聪明,直接把东西收回来,送到了隔间里:“娘娘且先别上手,待臣查清再说。”
苏轻窈起身走过去,低头在那两样东西上看了一眼。
其实邢家两位小姐带进宫的东西都很朴素,没什么特别打眼的,一支简单的梅花簪,一个绣工别致的荷包,怎么看都不衬顺嫔的身份。
但她如此在意,肯定不简单。
春花也不让宫人上手,自己亲自翻来覆去检查,甚至把那荷包打开来看了看,发现里面不过放了俩个薄荷丸,便一脸可惜地合上。
“娘娘,此物并无不妥。”
苏轻窈点点头,道:“找个小宫人来,把这两样东西简单画下来,回去再继续看。”
尚宫局很是有些能人,为着这事,春花特地把人带了来。是个十几岁的小黄门,看着一团稚气。
春花把东西给他看了两眼,他就埋头画起来,不过半个时辰就都画好,甚至画了好几个方向,特别精细。
苏轻窈拿着纸样左看右看,还是没有头绪。
柳沁就道:“娘娘也无须多虑,回去给陛下瞧瞧,说不定能有别的线索。便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顺嫔娘娘的态度却也很能说明问题,这才是最要紧的。”
苏轻窈点点头,但愿吧。
这边顺嫔的事处理完,苏轻窈就想回宫,不过和嫔的亲眷还没来,她也还不方便走。
正待这时,柳沁道:“来了。”
苏轻窈放下书本,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