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难道打错了？还是不小心按掉了？
    他摸不着头脑，握着手机等了几分钟，结果没等来电话，倒是等来一条新信息：
    [我不签了，对不起，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徐阳一惊，怎么了这是？这俩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吵架了？这么重要的大事说不签就不签了，当儿戏呢？
    他抬头看了眼仍在和粉丝互动交流的江流深，把手机先收了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算去夏希艾微博里搜寻下蛛丝马迹。当他按亮屏幕时，恰巧弹出一条微博新闻推送，徐阳随意瞧了眼，登时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彻至脚底。
    江流深正在台上谈笑风生，余光一瞥，突然瞧见自个儿助理脸色发白，神情异常惊慌，嘴张了又闭上，似乎急于言表，可碍于仍在采访，最终选择了沉默。
    怎么了？江流深心中疑惑。
    “天哪你们看微博……”台下不知哪位粉丝惊呼了声，没几秒，人群都骚动了起来。
    江流深敏锐的耳力捕捉到了“夏希艾”三个字，莫名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完全忘了节目仍在录制中，脱口便问：“夏希艾怎么了？”
    前排的一位粉丝看着手机屏幕，缓缓念出了那条推送的内容：
    “歌手夏希艾涉嫌吸毒贩毒，现已被警方逮捕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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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小阴冷的审讯室内，负责此次案件的警官翻阅着检测结果，见对面人放下手机，关机拔掉了电话卡，好奇地问：
    “发完信息了？怎么不打电话了？”
    夏希艾神色淡漠：“不想把别人牵扯进来。”
    他被押进警局做完检测后，总算能够联系外界了，刚跟许彤打完电话，不由自主地就想打给江流深，可电话刚响了一下，他猛地警醒，现在记者们怕是已经把这事报道出去了，再让江流深掺和进来，只会连累对方……
    算了，最坏也就退出娱乐圈而已，大不了从头再来，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应该扛得住。
    就算扛不住，也得扛住。
    “检测报告呈阴性，你没吸毒啊，为什么怕牵扯别人？”警官眼神玩味，“还是说……你做了其他亏心事？”
    夏希艾目光无畏，“我没有，你们尽管查。”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从事非法毒品交易。”警官从文件袋中抽出一张照片，拍到他面前：“认识这人吗？”
    夏希艾看了眼，如实回答：“认识，我以前在他的酒吧打工过。”
    “对，他是个酒吧老板，前阵子刚因为贩毒被抓了。”
    “关我什么事，我早就跟他没联系了。”
    “可根据我们的调查追踪，今天你在的那个包厢里，他们吸的货源就来自他那儿，既然他被抓了，有没有可能找个人接手这些交易呢？”
    夏希艾听明白了：“你们怀疑我帮他贩毒？我当个正经歌手月入上千万，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
    “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我们现在仍在怀疑阶段，还会继续查证，只是想跟你提个醒，现在坦白和之后被查出来，性质完全不一样，如果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劝你现在就说，还能罚轻点儿。”
    “没做的事我不会承认，也不怕你们查，如果没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按法规来说，是的，之后可能还会再联系你，现在你可以走了。”警官朝门口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夏希艾出了审讯室没急着离开警察局，而是去了拘留龙静等人的地方。他们几个吸毒是确凿无疑的事实了，依法处罚会被拘留十五天。
    龙静此刻意识稍微清醒了些，颓丧不振地倚靠在拘留间的铁杆上，昔日艳若秋波的双眸变得灰暗空洞，出神地呆呆望着不远处，见他来了，长叹了声气。
    “希艾，这事是姐对不住你……”
    夏希艾拉了个凳子，坐在铁栏外边，平静道：“龙姐，我大概能猜到是谁要这么整我，你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能把之前没告诉我的事说一说吗？”
    龙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你告诉我，我或许可以替你报复回去。”夏希艾补了句。
    这话其实是随口胡诌的，为了套话搞清事实罢了。他哪儿来那么大势力报复赵建华，现在自身都难保，就算警方能证明他没吸毒，舆论攻击也不会消停。他人气再高，如今也只是个没有靠山的艺人，凭赵建华在圈内的那点权势，要抹黑整垮他简直易如反掌。
    可龙静现在意识恍惚，加上被仇恨蒙蔽了判断思维，还真上了当，咬牙切齿道：“行，我告诉你。”
    “赵建华那孙子，当初说好要把龙行百分之八十的股份让给我，结果说卖就卖了，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声！他压根就忘了‘龙行’这名字里的‘龙’字是谁的！”
    “合伙开公司的时候还是以我的名义贷的款，我那时也是天真，以为他真的爱我，没想到他眼里只有钱！”
    “让我帮着做那些见不得人的烂事，自己坐享其成，发达了就想洗白了，又怕我抖出去，偷偷在我的香烟里做手脚，让我沾上毒品，想让我堕落控制我，他就可以找新的小情人了，哈哈！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
    夏希艾没想到是这么一出狗血剧：“龙姐，你和赵总……原来是夫妻关系？”
    龙静冷哼：“他在老家有老婆儿子，儿子都二十几了，去年还接到市里来一起住了。”
    “……赵总有老婆？那龙姐你……”
    “他老婆就一农村人，没文化没见识，长得也土，哪个男人看得上？姓赵的每个月寄几千块回去她就感动流涕了，还当自己老公在外打工有多辛苦呢，用不完的钱都寄回来，赵建华这畜生赚那么多，在乎这点钱？”
    夏希艾脸色和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龙姐，如果他是畜生，那你也是。”
    龙姐瞪大眼：“我哪里畜生？我是当了三，但我这三当得不苦吗？龙行是我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你们也是我一手带火的，结果统统背叛了我，我的大好青春全喂了群白眼狼！”
    夏希艾不愿再跟一个执迷不悟的人解释，站起身：“龙姐，我一直很感激你当初挖掘了我，所以我会请人帮你戒毒，赵建华的事我也会尽力收集证据扳倒他，但从今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龙静叫住了转身欲离去的他：“等等！姓赵的以为你要跟我走，才设计害你，不想让我有资本东山再起，他之后可能还会盯着你，你赶紧签新公司吧，否则没了保护伞，你压根没能力跟他抗衡，还怎么替我报仇？”
    夏希艾脚步顿住：“我不签新公司了。”
    “啊？是因为出了这事吗？他们不要你了？”
    “是我先提出来不签的。”夏希艾没有回头，背影挺拔如坚韧树苗，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又重复了遍：
    “是我先提出来的，不是他不要我。”
    或许江流深看到新闻之后也后悔了，不准备跟他签了，但没关系，他手机关了机拔了卡，收不到对方的信息和电话了。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罢，反正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总得给自己留一点最后的念想。
    第三十四章
    晚上九点，夏希艾涉嫌吸毒事件爆出，犹如一枚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震动全网，微博瘫痪了整整一小时，各种现场照片视频铺天盖地，吃瓜群众皆瞠目结舌，表示三观崩塌再也不相信明星人设了。
    晚上十点，警方发布通告，证明夏希艾确实出现在聚众吸毒现场，但他本人检测结果正常。同时，夏希艾发布新微博，寥寥四字：“清者自清”。随后其助理发微博称，已与前东家毫无瓜葛，出现在现场纯属巧合，目前已在收集证据，禁止造谣。然而这苍白的解释自然无人会信，一夜之间冒出了无数黑粉大肆嘲讽：
    [被抓的可不止他一个人，现场照片上还有好几个男男女女，其中一个是夏希艾的前经纪人吧？经纪人吸毒，他在现场，就算他没吸，也算品行不端，这种人怎么能当偶像？]
    [人家可不承认自己是偶像，明明一个像样的作品都没有，天天跑商演赚钱，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歌手，老老实实说自己想当偶像赚钱很丢人吗？]
    [难怪前阵子龙行被收购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解约，果然是人品有问题被踹了，龙行真有先见之明啊。]
    [小天使人设终于崩塌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整天臭着张脸笑都不笑，装什么高冷啊？也不知道粉丝喜欢他什么。]
    [别玷污小天使这个词了，初中就因为打架辍学，未成年就去地下酒吧打工的人，能有多干净清纯？当初选秀到底怎么上位的都存疑。]
    [卧槽！层主有猛料啊，求深扒求照片。]
    [照片没有，但绝对不是乱说，xx中学xx届的应该都知道，那酒吧也还开着，问问就能证实了。]
    这条评论被顶到了热评第一，回复过千条，吃瓜群众又迎来了一波新的八卦热潮，有几位证人现身说法表示确有其事，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夏希艾的粉丝反黑组一整夜片刻不停地忙着奔波澄清，声嘶力竭地反复强调：[警方已经证明他没吸毒了！你们这些黑子同样的微博发好几条，明显是水军！再造谣要进局子的是你们！]
    而另一边，江流深的微博也沦陷了。评论里大多是cp粉在求他出手相助，可这种高危时刻，谁敢和有吸毒嫌疑的人沾上边？评论统统被唯粉回骂举报，有些玻璃心的cp粉当场就脱粉了，哭喊着再也不要磕真人cp了，be得太猝不及防。
    各种言论沸沸扬扬地闹腾了一宿，然而当第二天一早醒来时，网友们惊奇地发现，热搜和热门榜里造谣夏希艾吸毒的内容居然都消失了，连搜索都搜不出几条，只剩下澄清反黑博，带头造谣的几个营销号全被销了号。
    cp粉们瞬间满血复活：[啊啊啊啊啊啊肯定是深哥出手了！！！看不得他家小朋友受委屈！！！]
    部分路人：[换别人我不相信，但江流深的话……我觉得他能做的出来这种事，所以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是不是他我不确定，我只知道他提前从影展飞回来了，昨晚凌晨一点的航班，什么事这么急？难道真是为了夏希艾？]
    [他们俩就为了节目炒个cp而已，怎么可能这么真情实感，你们想得也太多了吧，微博都双向取关了，这对cp已经凉了。]
    ……
    “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
    “靠！”江流深烦躁地把手机摔到了床上，站在落地窗前，咬着拇指颦眉沉思。
    徐阳小心翼翼地：“深哥，我觉得他应该是故意躲着你。”
    “要你说？我会不知道吗！”江流深罕见地发了火，撒完气才察觉自己语气过重了，撑着涨痛的额头，叹气道：“抱歉……你联系上他助理了吗？”
    “没、没有，也一样关机，不过从媒体照片上来看，夏希艾出警察局的时候他助理来接了，现在应该还在一起……”
    江流深颔首：“助理还算靠谱，不用担心他没地方去了，网上的信息都处理干净了吗？钱不够管我要。”
    一提到那天价公关费，徐阳的心就滴血，他这辈子都没花过那么大一笔钱，好在自家主子负担得起，也用不着他节省。
    “嗯，热搜和热门都撤下去了。不过处理的人跟我说，转发和评论里水军的成分很大，到底是谁在背后黑他？”
    “诬陷他吸毒的人。”江流深冷眼望着窗外。
    徐阳一惊：“他是被人陷害的？我还以为是巧合……哥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监控，他刚进会所记者后脚就赶到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明显有人挖了坑等他跳呢。”
    “我的天……这也太惨了，谁玩这么阴的？”
    “他和龙静离开公司另起门户的话，势必要割走龙行一大块人脉和资源，而且有他在娱乐圈一日，龙行的新人根本竞争不过，你猜这种情形下谁损失最大？谁最急于闯出一番业绩证明给新老板看？”
    “……赵建华？”
    江流深点头，冷沉的眸子不含一丝温度：“他这招诬陷确实绝，一石二鸟，但他错算了一点，夏希艾没跟龙静走，跟了我。敢动我的人，真特么活腻了。”
    徐阳在心里默默为赵建华点了根蜡。夏希艾要签约的事除了他们工作室内部之外无人知晓，姓赵的老贼还以为夏希艾解约后没团队没公关，无依无靠，就算被诬陷也无力抗衡，整垮起来易如反掌，熟料竟踢到了娱乐圈最硬的石头，估计这会儿还在郁闷热搜是谁撤的呢。
    倘若他知道夏希艾如今背后的靠山是谁，恐怕会悔到肠子乌青。
    “那现在怎么办？”徐阳问，“要不要派人查查夏希艾在哪儿？”
    江流深沉思半晌：“不用，他不想见我，就让他先清静会儿。后天就是华曲奖了，他是演出嘉宾，我到时候再当面找他谈谈。”
    “万一他不出席了呢？现在这种情况他一出现就是个活靶子啊，说不定——”
    “他会来的。”江流深笃定道，“他就是那样的人，天塌下来都能抗住，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垮了，更何况今年的新人奖必然是他的，他怎么会不来领奖？这可是华曲奖，不是什么野鸡奖，是他出道至今最权威的一份认可。”
    江流深眼神变得柔和：“之前我说让他来唱电影主题曲的时候，你不知道他有多高兴，眼里都亮起了光，情绪全写在脸上了。这样一个打心眼里喜欢唱歌想得到认可的人，不会放弃领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