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节
如此一来后果便可想而知?每年的上供经手的人是可以沾一层油花的,如果减免,那损害的就是相关者实打实的利益。在如此条件下,自然多数人是不愿意将灾情如是相报的。
与魔教势力范围接壤的那个国家,不少人活不下去了,便逃荒逃到了魔教境内,结果发现这里人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
哪有那些仙人所说被妖魔统治,民不聊生,走在街上都得担心被抓去吃了的混乱?
深感自己被骗的逃荒百姓一开始还忐忑不已,毕竟灾民在哪里都不受欢迎。
他们逼不得已往这边逃的原因,也是因为相反的方向被拦下来了,邻城根本不让进城门。
谁知对方不仅很快接纳他们,以极高的效率安置暂居之处,给药看病赊粮,同时完成了户籍统计。
还很快就给他们规划好了工作,有特长的工匠或者读书人各有安排,其余普通农民统一安排进农场进行收割工作。
工费日结,还包一日三餐和清凉饮料费以及暑药补贴。
这种好事听都没听说过,在场哪个农民没帮地主家干过活?给钱已经不错了,还包三餐,还饮料?还解暑药补贴?
“娘嘞!活这么大把年纪,今天才知道下地干活的这么娇贵。”
一开始大伙儿还以为吹牛上天把他们骗过去呢,寻思也不必这样啊,他们都是活不下去逃过来的。
给口吃的吊着命让干啥干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必搞这些虚的?
这些人被那待遇搞懵了,心思全被绕这上面,只有少数精明点的人注意到最重要的问题。
要知道逃过来的灾民可不少,虽说是分批次,可几天内已经被整合起来了,人数得好几万呢。
今年旱年,各处收成都不好,一路看来,这边也不像是缺青壮劳力的,怎么这个时候粮食还没有收割完?
莫不是打着收割粮食的旗号骗他们干啥危险的苦活儿吧?
不过还是那句话,都是没活路了逃过来的,只要给口吃的,前面就是刀山也愿意趟。
接着他们就被法阵——据说是为了提高劳动效率,各个大型粮食基地都布置了传送阵,或者接送班车(当然运行原理并不是单纯的机械原理),大伙儿没料到干活还能见识这般?
等被传送到地方的时候,看到眼前一望无际金灿灿的稻田,饱满颗粒的稻穗压弯了腰,阵阵稻香传来,即便是吃饱了来的,也让人忍不住大咽口水。
真的,一眼望不到头啊,莫说颗粒无收的今年,便是丰年见又哪里见过这等让人震撼的景象?
这些粮食,就是躺在上面吃,也几辈子吃不完啊。
不少比较感性的人已经开始抹泪了,要是家乡的情况有这一般,就是有十分之一,他们又何至于此?
很快便有人安排区域划分,各自领了农具干活,那农具也好使得要命,干活速度是平时五倍不止,可饶是如此,这么多的粮食仍然需要很长时间抢收。
大伙儿挥汗如雨的干到中午,便有工头过来喊停工吃饭,说是吃完饭休息两个时辰,等太阳小了再继续,省得中暑。
亲娘嘞,以前不管是给地主家干活还是服役,都是生怕耽搁时间,哪里还可以吃完饭连休息两个时辰的?
然而这还不是最震惊的,到了领饭的地方,看着那雪白的馒头大米饭,干饭管够,稀饭也有,用料扎实好似粮食不要钱,菜品多达三十多种,鸡鸭鱼肉果蔬饮品样样都有。
荤菜全是块块大肉,调味充足,闻着都咽口水,素菜也绝不顾惜油水,炒得油光水滑,让人食欲大开。
因着用餐人数太多,吃饭的地方足有好几十个排队窗口,各个窗口上面还有字。
大多农民是不识字的,问工头,工头便指着大字道:“依次排队,不准浪费,饭菜可续添,管饱为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饭食,就是村里的地主老爷每顿也吃不了这么好了,还可能敞开肚皮吃的?
前面的当地人倒是早已见怪不怪:“嘿嘿,那是自然,干活这么辛苦,不吃饱哪儿来力气?”
显然数十年的时间过去,粮食充足,从未受过饥荒之苦的青壮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从此过后,灾民表示不想走,就想在这里安家落户过神仙日子,什么故土难离?不存在的。
在得知各处都需要大量劳力的时候,这些人便趁着放假回到家乡将好消息告诉那些不肯走的老乡。
这天花乱坠的自然让人觉得在吹牛逼,可这些人出去足足胖了两圈回来,衣着光鲜,口袋叮当作响。
一个人还说是吹牛,可人人如此就由不得不信了。
于是传播范围便越加广泛,往魔教范围迁徙的人也越来越多。
自然祝央明白她要做的事,现在是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了。
果然,听到她的指责,枯木真人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他挥了挥尘拂:“世间百姓自有其兴衰坎坷,此乃天意,如果事事需要修士相助,诚然可以无往不利,但没有苦难,百姓自然会产生惰性。凡间的兴亡自有其命数,修士不该横加干涉。”
在场的人没有觉得这话有问题,因为千百年来就是如此的。
祝央便笑了:“那你们收人家保护费的时候倒是不提划清界限。”
见有人要开口驳斥,祝央抬了抬手:“别告诉我维护世界安全那套,外来邪魔物种入侵,不击杀之让它们有了繁衍生息的时间,损害的可是修士的直接利益。”
“自个儿的威胁倒是还把成本分摊到普通人身上,说得就跟没有凡人你们就会敞开怀抱迎接异种似的。”
见众人脸色不好看,她笑了笑:“别误会,我没有说教的意思,毕竟这玩意儿光嘴遁也不能成事。”
“只是很奇怪你们这种冷眼漠视凡世百姓生死的人,居然好意思拿这点指责我们呢。”
“修得将我等与你魔教混为一谈,诚然你手诛祸首,算是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但魔教历来恶行累累,我正道千万年来匡扶正义,岂是你能指点的?”
祝央看了对方一眼,是一个中级宗门的宗主,她过来踢馆自然功课做得足。
笑眯眯道:“原来是金光宗的金光真人,失敬失敬,真是一身正气,不过我听说贵宗大弟子娶妻无数,甚至强娶一国公主给自己做妾,可怜人家在凡间金枝玉叶,一入宗门深似海,日日受正妻女修磋磨,一年不到便香消玉殒,一国公主尚且如此,更不必提其他无权无势的凡女,据说最高纪录一天就死了三人?”
说着在众人得抽气声中冲对方竖起了拇指:“还是贵宗厉害,想必境内的女子数量已经成灾,且有法律规定女子当如货物,否则完全没法解释区区一个金丹修士,哪里来的本事坐拥数百姬妾,且连连换新。”
金光真人脸上挂不住了,周围看他的眼神也不对劲了,诚然修士比凡人高贵,可有些事自诩名门正派自然是不能做的。
如果真如那妖女所说,那和魔教有何区别?就给个名分便可掩盖强抢民女草菅人命之事?
众人回头,这等盛会那所谓大弟子自然也到场了,见他周围果然美女环绕,却个个神色麻木,众人看过来后有脸色苍白支支吾吾,自然明白此事不假了。
金光真人如此纵容对方这个资质平庸之辈,甚至给予大弟子名号,自然因为对方是自己老来独子。
正要辩驳几句,便突然看到眼角余光传来一阵血雾。
金光真人僵硬的慢慢转过头,就看见他的独子脑袋炸开,缓缓倒地。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谁都没有预料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祝央直接说出手就出手。
金光真人目眦欲裂,整个人已经被杀意填满,他一掌凝聚十成威力,全没有顾忌的念头,撕心裂肺的吼道:“你敢杀我儿子!”
然而还没碰上祝央的边,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口吐鲜血,神魂俱震。
众人艰难的回过神,无他,出手的竟然不是那魔教妖女,而是月离尊者。
但月离尊者一贯品行高洁,这等事进了他的耳朵,自然不耻金光宗两父子的所作所为,也有可能只是出于大义而已。
事实却再次让他们失望,因为对方道:“在我面前对我的道侣动手?”
完了,人家只是想抢他,给不给名分,给什么名分还没说呢,这人已经自我定位好了。
无为门众人痛彻心扉,正道众人警惕不已,看来无为门真的已经与魔教勾结一起了。
祝央却是懒得花时间打嘴机锋的,实际上人家传承了万年的价值观,怎么可能区区几句话就能相互说服?
要真被她说服了,她才觉得难办呢,挑事总得师出有名。
祝央朗声道:“诸位道友不要误会,虽然你们道貌岸然,假仁假义,和以前的魔教一样干着水蛭吸血的事还自诩高贵,只拿钱不办事厚颜无耻。”
“但你们得相信,我是尊重各门各派的行事作风的。”
一番不加掩饰的讥讽只气的人七窍升天,可事情并没有完。
她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了无数契约,上面还盖有玉玺,赫然是正道境内掌握主要话语权的大国的玉玺刻印。
正道这边除收纳上供之外,自诩不会干涉凡俗秩序和历史,为了避嫌甚至禁止子弟与官员出公务上的接洽。
这也就给了祝央良好的操作空间。
祝央早就暗地里和数位掌握着话语权的大国皇帝交涉过,并邀请那些人到魔教境内参观,且也有迁徙人民的口口相传。
保证只要尊魔教为护国神教,便可带动他们共同发展。
当然不愿意也可,修仙宗门不参与凡间的政治斗争,可现在区区一条海峡,可阻挡不了魔教各国的步伐。
那些皇帝见过魔教范围内的国情,就是自诩盛世的国家在此对比之下,也寒酸如乞丐家,压根不处于同一个时代水平。
且魔教竟然愿意同凡俗分享各方面领域的技术,虽然只是末流,但这对于一个时代来说是飞跃性的。
上位者自然有眼光的,知道跟着正道混真的不行了,在光明的前景和国力悬殊巨大的压迫感下,各种皇帝早就和祝央签好了秘密协议,只待天时地利。
此刻正是好时机。
不少修士看到这些协议,均是气血上涌,那些凡夫俗子,居然敢签下这种东西。
魔教那妖女却笑了:“不好意思啊诸位,现在就立场来看,你们才是魔教。”
说着一行众人便祭出了法器,对准正道:“今次过来,与道友交流切磋是一码事,诛邪除魔是另一个码事。”
“本想大会结束再行下个步骤,此时却不得不提前了。”
正道诸人差点没被这神转折气懵,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怎么好好的比斗大会,他们就变成了魔教,反倒魔教扛起了正义的幌子。
可事已至此,自是不得不战。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魔道的人虽少,可合体期与大乘期的修士武力对比却毫不含糊的。
以下的修为便再多也没了意义,反倒是双方默契的将分神期以下的子弟排除在争斗之外,这些小辈没有资格参与这等大战。
顷刻间,比斗仙台灰飞烟灭,但好在比斗选址方圆数百里无人烟,倒不至于波及无辜。
可数百里外的城镇明显感觉到地动山摇,大乘修士间的交锋,即便有所收敛,威力招摇是毁天灭地的。
无为门的子弟一开始下意识的想对抗魔教,可他们门主二话不说就和魔尊一起,与枯木真人和天禅子战在一起。
他们的立场也就分明了,随即众人咬了咬牙,成吧,即便门主要转头魔道,他们也只有跟随的份。
于是莫说众位教众,便是现在对祝央仍杀意不减的瑶雪也提剑对上了正道合体修士,对于对方的劝慰与呵斥充耳不闻。
祝央本就离大乘期只有一线之差,正道修士也不傻,自然看得出她才是一切的主使人,就连魔尊苏星云的存在感都没有她高。
于是数位合体期修士围攻她,想除掉这祸首,到时魔教一方势必士气大落。
就连大乘期的枯木真人,也屡次想绕开路休辞,意图先诛灭这小丫头。
可路休辞岂是好打发的?且他认为枯木真人单是有这念头便该死了。
于是枯木真人越打越费力,以往虽说都在自谦说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月离尊者年富力强之类,可他心里向来是自负这上万年的修为的,并不觉得这几个年轻的大乘期修士真的比自己强。
可这会儿他心里却是直发苦,甚至颇有些后浪推前浪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