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节
愿死后与聂禹顷的衣冠同葬,为聂家媳,入聂氏祠堂。嫁给聂禹顷,做聂家的媳妇,是她毕生所愿,她活着的时候,没能如愿,如今死了,只想成为聂家的鬼。
这件事需要傅悦允许,而傅悦同意了,原本在她心里,宜川公主一直都是大嫂嫂。
皇后隐瞒下了宜川公主弑父杀君的事情,可皇帝驾崩,紧接着宜川公主薨逝,宫里还是免不了一阵乱,暨城也是一番轰动,到底是帝王驾崩,非同寻常。
接下来,便是秦国国丧,而太子也顺势继位,虽然还没正式登基,可却已经是皇帝,名正言顺的继位。
赵禩除了日日都在赵鼎灵前守灵,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仿佛他从来无心帝位,不在乎是否能得到这个位置一样,让人琢磨不透,尽管不管他是否甘心,起码现在对上太子,他没有优势,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名义,皇帝驾崩太子继位,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皇帝驾崩是国丧,本该举国同哀,可这个皇帝的死,似乎让秦国上下都很高兴,起码除了明面上举国服丧之外,没见谁是难过的。
如此君王,本就该死。
……
东越的春天,比秦国更多了几分迤逦风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靠海,东越春天雨多,这不,已经连着下了几日的绵绵细雨了,伴随着春寒一起,有些冷。
已经是东越皇后的真定公主站在窗台下看着,忍不住搓了搓手,神色颇为怅然。
她好些天没有出过凤藻宫了。
紫韵立于她身侧,皱着脸郁闷道:“原本这个时节,正是桃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御花园里的桃花怕是都开了,娘娘喜欢桃花,合该去御花园看看的,可惜一直下雨,您去不成了,那些花也都被糟蹋了。”
真定公主淡淡一笑,目光瞥向不远处的落地瓷瓶,上面正插着一把校验的桃花。
她勾了勾唇,笑道:“陛下不是日日都让人送来了新开的桃花枝么?那也都是一样的。”
宇文煊对她是极好的,皇后的体面和尊荣从不缺她的,宠爱也不吝啬,知道她喜欢桃花,就命人日日送来一大束折下来的,明明日日都下雨,也不知道他怎么弄来了这么些丝毫无损的来。
紫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想了想,到底没说。
真定公主继续看着外面的细雨绵绵,目光幽深,若有所思。
过了不过须臾,外面响起了一道高亢尖锐的声音—“陛下驾到!”
真定公主闻声回神,忙转身去接驾。
走到大殿中间,只看了一眼走进来的燕无暇,她便缓缓屈膝见礼:“臣妾参见陛下。”
燕无暇亲自扶起了她。
被扶起来后,真定公主见燕无暇衣袍有些水汽,有些不赞同的道:“陛下怎么过来了?外面下着雨,正是倒春寒的时节呢,有什么事让人来一趟就好了,何必冒雨过来看,瞧瞧,身上都有些水汽了,染了风寒可怎么得了?”
燕无暇温和笑道:“无碍,朕时常习武,身体好,不会那么容易染病。”
“那也不能马虎啊。”说着,微微侧目,吩咐紫韵:“去吩咐一下,准备一些姜汤送来给陛下。”
“是。”紫韵忙退下。
宇文煊笑道:“果然还是皇后对朕最为心细关怀。”
真定公主莞尔,嗔了一眼他道:“陛下这话臣妾可不敢当,这后宫的姐妹们,哪个不关心陛下呢?若是让她们听到陛下这话,指不定会怎么伤心呢,何况,臣妾作为陛下的妻子,更应该比旁人更上心几分。”
说着,牵着宇文煊就往里面走去,让人多加一盆炭,给宇文煊暖身子。
宇文煊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真定公主注意到了,也没当做没看到,而是一边给他捂手一边关心的问:“陛下瞧着有心事,是朝堂上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么?”
宇文煊颔首,面色凝重严肃:“是发生了一件事,不过并非朝堂,是秦国那边。”
真定公主一愣,忙追问:“秦国?秦国出什么事了?”
宇文煊看着真定公主,迟疑着,却还是说了出来:“朕刚得到消息,秦国国丧,你父皇驾崩了。”
真定公主猛地僵住,脸色有些不大好。
“怎……怎么会这么突然?”
宇文煊淡淡的道:“也不突然,这几个月你祁皇一直病着,秦国一直是太子监国,只是我不像你担心,就没让你知道,而这两个月,庆王府聂家的案子被平反,说是都是秦皇策划构陷庆王府叛国的,秦皇声名狼藉受尽谴责,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赵鼎死了,宇文煊其实不在意,相反,还觉得大快人心,只是毕竟是她的父亲,所以,总得跟她说一声。
真定公主恍惚片刻后,苦苦笑着:“死了也好。”
“皇后……”
真定公主抬手抹了抹眼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陛下不必担心,臣妾并没有难过,只是有些意外罢了,他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人,一辈子都在造孽,死了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宇文煊知道,真定公主对赵鼎心有恨意,说不难过是实话,只是毕竟是父亲,心情复杂在所难免,他叹了一声,道:“可是死的不只他一人。”
闻言,再瞧着宇文煊神色间的一丝不忍,真定公主心下一紧:“不止他?那还有谁?”
“秦皇死的当日,你的皇姐宜川公主也死了。”
真定公主脸色骤变,霎时血色全无。
皇姐死了?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艰难的开口追问:“皇姐死了?怎……怎么死的?”
宇文煊摇了摇头:“朕也不清楚,只是受到秦国来的消息,说秦皇和你皇姐都死了。”
许是闻得此事受了刺激,真定公主白着一张脸喘了几口气后,直接不省人事的倒在了宇文煊的怀里。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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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川公主是个狠人!
第117章 怀有身孕,离京南下(二更)
很快,太医被宣来,给真定公主把脉。
宇文煊站在一旁看着,宫人搬来了椅子,可他没有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想坐还是顾不上,只一心看着正在被太医诊脉的真定公主。
太医号脉片刻,面色一喜。
见太医把完脉,宇文煊沉声问道:“皇后如何?”
太医忙收了手,上前跪下,一脸大喜的恭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这是喜脉!”
宇文煊闻言一惊,愣愣的看向那边昏迷着的真定公主,久久没有丝毫反应,瞧不出是喜是悲。
皇后有喜的消息,很快就在这座细雨笼罩的皇宫中蔓延开来。
宇文煊的后宫妃嫔不多也不少,但是子嗣却少得可怜,如今皇后有孕,若诞下嫡子,那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自然会掀起一阵风浪。
真定公主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外面雨似乎停了,只听着屋顶滴水的些许声音,十分安静。
而宇文煊,就坐在边上,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她看清是宇文煊,立刻就彻底清醒过来,忙坐起来;“陛下……”
“醒了。”宇文煊侧眸看她,神色柔和。
“陛下怎么在这里?”
“你都昏迷了,朕自然不能丢下你离开的。”
真定公主这才想起昏迷前的事情,面上慢慢的有涌现出浓浓的悲伤。
赵鼎死了她不难过,可宜川公主……
不管是因为什么目的,宜川公主对她都是有大恩的,若非宜川公主的安排,她不会心甘情愿的嫁来这里,远离那个是非之地,也不会在这宫中顺遂度日,她是真心敬重这个姐姐,如今闻得死讯,哪能不难过。
“逝者已矣,皇后就不要太难过了,何况,你现在可不能过于悲伤,否则对孩子不好。”
真定公主一时间顾不上难过,怔怔看他:“孩子?什么孩子?”
宇文煊淡淡笑着,温声低语:“皇后,你有喜了。”
真定公主闻言,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
半晌,她才有些不敢确定的询问:“真的么?”
宇文煊淡笑,目光柔和:“太医说的,还有假?”
真定公主有些不知所措,初为人母的喜悦冲散了刚才的悲伤,她有孩子了,要做母亲了……
一阵紧张无措后,她忽然想起什么,抬眸看他,见他神色平静,瞧不出情绪,犹豫了一下,问:“陛下又要做父亲了,心里高兴么?”
宇文煊淡淡一笑:“自然是高兴的。”
真定公主微抿着唇,有些不安:“可是我怎么瞧着陛下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她知道,她是秦国公主,哪怕是皇后,他也不会希望她生下一个流着秦国皇室血脉的嫡子,他宠她敬她是一回事,可有些事情,总得有所顾忌。
她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不会有孩子的。
宇文煊淡淡笑道:“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是为帝王的基本素养和,朕都习惯了,朕现在很高兴,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罢了。”
真定公主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还是浅浅一笑道:“陛下开心就好。”
这样看来,他其实没有想过不给她生孩子的,否则,她不会怀上这个孩子,这一点,是出乎意料了。
宇文煊沉思了一下,叮嘱道:“既然皇后有喜了,日后就尽量不要出去,也别见后宫那些人,后宫请安拜见全都免了,好好在凤藻宫养胎,后宫的事,就交给别人去管吧。”
真定公主挑眉:“陛下是不放心么?”
凤藻宫很干净,没有别人安插的人,就算是有,也早就被她清理掉了,她如今怀孕,不出去,不见那些人,就等同于杜绝了被害的可能。
宇文煊不置可否:“你怀的极有可能是朕的嫡子,小心些总是好的。”
不是嫡子就是嫡女,总归是被人惦记并且欲除之而后快的存在。
他后宫那些女人,怕是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真定公主笑笑:“陛下既然都叮嘱了,那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宇文煊淡笑着,见她轻轻搂过来,靠在他肩头,真定公主顺势而为,静静地靠着他,不再言语。
俨然一副温情脉脉岁月静好的画卷。
秦国的国丧还在持续。
可朝中上下,谁也顾不上为了这么个声名狼藉的皇帝驾崩假惺惺的难过,过了重孝的那三日后,赵祯就开始了初为帝王的忙碌,是真的很忙,朝中如今乌烟瘴气动荡不安,下面又各种事情接踵而至,庆王府的案子虽然了结了,可引起的风波丝毫没有停歇,京中物议沸腾便罢了,不少地方的军中还因此出了乱子,如今皇家的威慑力已经大减,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威望大跌,他这个皇帝可不好做。
三月,春寒已经没那么严重了,因为五月就是傅中齐的退位仪式和傅青霖的继位大典,虽然没有明确具体时间,可他们打算在五月之前就赶到那里,所以,三月就得启程,一个多月到那里,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