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节
不想失去她,可更不想伤害她。聂兰臻冷笑,直接看着他反问:“我成全你的念想,谁来成全我?”
她现在只想要回到楚胤身边,想要见到她所在意的那些人,想要保住她的孩子,可这些,就因为他把她关在这里,都难以实现,她甚至不知道,如果她继续待在这里,还能不能在见到他们,被带走之前,她说过不会有事,可如今,她已经不确定了。
赵禩哑然片刻,颓然一笑,轻嘲:“是我太高看自己,我以为我对你来说,总归是有些不同的,可如今看来,不管我做了什么,只要我是赵家的人,于你而言就是罪大恶极,所做的一切,于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恐怕就是死了,你也不会在乎。”
聂兰臻没否认。
他是赵家的人倒也不是真的罪大恶极,她并非极端之人,曾经或许是,可如今也慢慢走了出来,说是恨极了赵氏,可有些无辜的人,她也没有真的容不下,偏偏他是赵鼎寄予厚望苦心培养的继承人。
他静默半晌后,静静地看向她冷漠到极致的面容,不甘又压抑的哑声低语,语调平静无力:“臻臻,你对我太残忍了。”
说完,他不晓得是害怕她更残忍对策回应还是已经死了心,他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聂兰臻坐在那里,看着他出去,没什么情绪。
因为赵禩在这里,所以,聂兰臻今日的晚膳是和他一起吃的,她倒是不在意,反正就当他不存在。
然而……
看着他忽然夹了过来放进她碗里的菜,聂兰臻蹙起了眉梢。
他看着她,轻声道:“吃吧,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聂兰臻眼皮微抬,看了他一眼,把菜夹了出来,放在一边没理,继续吃自己的。
赵禩看着,眸色微动,有些黯然。
然而,只是一刹那,他就恢复如常,跟个没事的人一样,继续吃,可吃了一会儿,他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这是青竹先生开的方子炖出来的鸡汤,滋补安胎,你喝一点。”
聂兰臻眉头拧的比刚才还紧了,看着摆在面前的鸡汤,没有什么反应。
赵禩见她不动,轻声道:“你放心,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是滋补安胎的。”
聂兰臻抬眸看他,目露审视:“赵禩,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没回答,只催促:“快喝汤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聂兰臻见他如此答非所问,也没再问,却也没喝他的汤,而是自己盛了一碗喝着。
赵禩看着,眸间划过一抹异色,依旧没说什么。
聂兰臻没理会他,自顾地慢条斯理的喝着鸡汤,她现在过了害喜反应最严重的时期,且这鸡汤炖的确实是味道鲜嫩,闻着一点也不犯恶心,所以,她喝了不少,连同肉也迟了些。
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胃口那么好了。
吃完之后,她坐了一会儿,便依旧没理会坐在对面的赵禩,站起来走了出去,在院子里漫步消食。
赵禩就在廊下看着,夕阳斜射在他身上,一抹金辉洒在他身上和脸上,影影绰绰的,瞧不清面上是什么神情,更看不清眼底翻涌的情绪,只看到似乎夹杂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聂兰臻只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任由婢女搀扶着踱步,没有加以深思。
然而,晚上要睡觉时,赵禩忽然走了进来,且只穿着就寝的中衣……
然后,后面跟进来的手下,还抱着被褥……
聂兰臻本来打算就寝了,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他这般模样,后面的人还抱着被褥,脸色骤变:“赵禩,你来做什么!?”
赵禩神色很自然,仿佛理所当然:“自然是来这里安寝。”
聂兰臻面色一沉:“你……”
赵禩没等她说话,就低声淡淡的道:“你放心,我睡外面,不会影响你。”
说完,就吩咐手下把被褥铺好在屏风外面的凉榻上。
聂兰臻脸色很难看,有些激动的厉声质问:“赵禩,你把我当什么了?”
相比于她的激动,赵禩很平静:“你不要激动,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不会对你怎么样。”
聂兰臻当即冷声道:“那也不行,你马上出去!”
说着,抬手指向门口的方向。
赵禩不动,只微蹙眉头看她,无奈开口:“臻臻,我真的只是……”
见他不动,也没有出去的打算,聂兰臻咬了咬牙:“你不出去是吧?我出!”
说完,她就直接往外面走去。
然而,赵禩三两步上来,直接拦住了她,不让她出去,又看向手下,他的手下会意,立刻离开,还把门带上了。
聂兰臻瞪着眼:“赵禩!”
赵禩淡淡的道:“我说了,我们以夫妻的名义待一段日子,这里面,包括一起用膳,也包括同住一个屋檐下。”
“可是我没有同意!”
他一字一顿:“我不需要你同意。”
“你……”
他轻声道:“臻臻,你别忘了,你如今在我手里,我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不需要你同意,你只有坦然接受,今夜我就住在这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也会一直住在这。”
第136章 不要恨我,意想不到
聂兰臻懒得理他,直接推开他走向门口,可……
门根本打不开,被从外面封住了。
所以,赵禩是强行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聂兰臻握了握拳,极力稳住有些燥怒的心绪和杀人的冲动,她怀着孩子,身体又是这个情况,不能动气,起码情绪不能浮动太大,好不容易稳住心绪后,她缓缓转身看着赵禩,面色清冷,语调冷淡:“你这样……有意思么?”
赵禩没回答。
聂兰臻又道:“赵禩,不管你做什么,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情,不管你对我多好,你我也只能是对立,如今我杀不了你,也不想杀你了,可是你想要的,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不管我是不是楚胤的妻,我爱不爱他,你我之间也都绝无可能,你做的再多,终归也只是徒劳罢了,你是个聪明人,也应该明白这些都是白费心思,何必呢?”
说完,她也没等他说什么,直接进了屏风挡着的里屋,准备休息。
既然她出不去,人也赶不走,索性有屏风挡着,她忍一忍就行了。
她刚才本就已经准备好要休息了,所以也不需要在准备什么,直接掀开床幔就上去躺下休息了。
外面的赵禩站在那里沉默良久,也躺在凉榻上要休息。
屋内安静下来。
可里外的两个人都睡不着。
聂兰臻本来困了的,她是孕妇,身子又不好,比较嗜睡,所以睡得比较早,如今其实天色还不算很晚,平时这个时候已经睡着了,可如今,她却难以入眠。
因为赵禩在这里,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想楚胤,也忧心孩子。
“臻臻。”就在安静了许久,聂兰臻放空思绪打算入眠的时候,赵禩忽然出声。
聂兰臻没应声,仿佛睡着了。
赵禩自顾的说:“我没想过除掉庆王府,也没想过伤害你。”
聂兰臻依旧没反应,静静地看着床边摇曳的烛台,面色忽明忽暗,眸色深深。
赵禩看着屏风,仿佛能透过那一片屏风看到里面,眸色晦涩,低声解释:“当年我父皇要对付庆王府的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情,庆王府出事时,他命人把我关了起来,直到庆王府起火那天,我看到火光强行闯出,可当时事情已经发生,你也……我没想到回到如此地步,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阻止的。”
他从没想过她死,他是如此喜欢她,或许他也并不在乎庆王府的存亡,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不想她死,不想她出任何事,只是她不在了之后,他想起来,觉得遗憾心痛的同时,会忍不住自欺欺人的庆幸,庆幸她死了,起码不会属于楚胤,他得不到,楚胤也同样抱憾终身。
可私心里,对她的死,他始终难以释怀,这也是他们父子这么多年来从未解开的心结和隔阂。
听完他的话,聂兰臻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问:“你说够了么?说够了就安静,不要吵我休息。”
过去的事情如何,他怎么想的,她其实不在乎了,所以,他说得再多,也都于事无补。
赵禩坐了起来,看着屏风,哪怕看不见里面的人,也都目光专注,迟疑着问:“臻臻,你能不能……不要恨我?”
聂兰臻没说话。
赵禩语气略显卑微祈求:“其他的我不奢求了,如今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不要再恨我,行么?”
聂兰臻久久没有回答,赵禩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她的回应,坐在那里,也一直没有动,绷着神经等着她的回应。
然而过了没多久,里面传出来她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赵禩眸色暗淡下来,垂眸静坐片刻,忽然起身,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她确实睡着了。
隔着帷幔,在烛火的映衬下,他站在那里,凝望着她静谧安详的睡颜,眸间翻涌着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情意和眷恋,却始终没有上前靠近,只这么看着。
第二日,聂兰臻醒过来的时候,赵禩已经不在她房中。
用早膳时,赵禩从外面进来,随意的就坐在她对面,随口问:“昨夜睡得可好?”
聂兰臻没理他,自顾的喝粥吃东西。
他又说:“我睡得挺好。”
聂兰臻继续喝粥,喝完了一碗,让婢女帮盛,他却横过来一只手,将她的碗夺了去,亲自给她盛粥。
赵禩慢条斯理的盛了一碗膳粥,聂兰臻却吃起了包子,没有碰他盛的。
赵禩看在眼里,状若无事一般。
一连数日,赵禩白天一日三顿都和她一起吃,其他时候也大多数和她待在一起,找话和她说,可她从不曾理会,他却一如既往的无微不至,休息就寝也不管不顾的在屏风隔着的外间睡着,聂兰臻赶不走他,他也不许她出去,所以,只能随他去,却从未理会过他。
她也没精力理会他。
因为她的身子日复一日的衰竭虚弱,比之前更严重,每日昏睡着的时间比清醒的还要多了,哪怕青竹先生想尽办法用药滋补安胎,也没办法令她好多少,反而一日日的总是感觉腹中疼痛难受,青竹先生诊脉却说只是胎位不稳,让她好好静养,按时喝药休息即可,可就在孩子快满四个月的时候,她有终于腹痛难忍昏迷不醒,在昏迷过去之前,她明显感觉到身下见红了……
……
聂兰臻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感觉自己沉沉浮浮的,却怎么都醒不过来,潜意识的感觉到好像有很多人在身边打转,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可她却听不清是谁的声音,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只感觉到,总是有人给她施针和擦身体,鼻翼间总是萦绕着已故很浓的药味,还有人总是握着她的手,抚着她的脸颊……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聂兰臻意识日渐清晰,对身边的感知也越来越明显,身子也不如一开始那样虚弱沉重,一直觉得厚重的眼皮也可算是能睁开了。
她一睁眼,落入眼中的竟然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扶风城楚王府,她之前住的房中。
而床边,就坐着一个她同样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