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
“算了,去找你干妈吧。”苏向晚这会儿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吐了口气说。宋南溪吐着舌头刚想出门,李承泽就在她额头上猛弹了一记。
“弹我干嘛,好疼。”南溪伸着舌头说。
李承泽也不说话,只是寒目看着她,那眼神叫宋南溪莫名背后一寒,想想考高中的时候,他拿戒尺天天抽自己屁股的样子,愣是没敢走,悄悄溜上楼,给李承泽的屋子里铺床去了。
她是真怕这家伙一翻脸,又要打她屁股。
进了厨房,小北岗还在叽叽咕咕的跟苏向晚告着状呢,意思是外头那个坏坏的哥哥,不但打翻了谷东哥哥的小弟,还把谷东哥哥打的不敢回家。
小家伙躲在苏向晚的两条腿后面,一脸谨慎的望着李承泽。
见他进来,赶忙摇苏向晚的腿:“他来啦,妈妈,快看。”
“他也是你哥,上过战场,比你谷东哥哥还厉害呢。”苏向晚弯着腰跟儿子说。
北岗有点不相信,抱起手臂看着李承泽,哼了一声。比谷东还厉害,那不可能,刚才还给他唬的团团转呢。
“你不是正在参加训练嘛,怎么就跑回来了?”苏向晚说。
李承泽先检阅了一遍厨房,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豆瓣酱,剁好的蒜沫、葱花、香油,还有小虾米,鸡汤正在锅头咕嘟着,一只竹笸,里面全是他爱吃的菜,豆皮、腐竹,木耳西生菜,还有一大盘子的梅林午餐肉。
吞了口口水才说:“就想你了,回来看看你,不行吗?”
“不信。”北岗撇着小嘴巴说。
李承泽头一回见这个小弟弟,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直觉这家伙跟谷东一样,估计也是个很难搞的。
当然,没事的话的,毕竟年龄大了,李承泽还真的不会回来。
他不但有事,还有大事。
84年的阅兵,他是军事学院方阵的一员,三军仪仗队护卫着军旗通过之后,最先受检阅的就是他们军事学院方阵了,而李承泽,恰恰还在第一排。
距离上次阅兵有整整25年了,这25年中,国家没有举行过阅兵仪式,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在国际上都是被孤立的,前十年,周总理一直在为了我华夏的国际地位在国际上四处奔波,直到今年,许多国家与我华夏建立了外交关系,乃至于,他们都将参加此次阅兵,当然,这一次阅兵的意义有多大,不止李承泽,是一个华夏子孙都知道。
这也是改革开放后,面向国际社会的第一次形象展示,从解放到现在,整整35年,国际上都说中国的gdp是停止增长的,人们在内耗,在无止尽的自我斗争。
当然,大多数国家对于我华夏的国力都持着怀疑的态度。
可真的是那样吗,实际上并不是,这三十年,中国修建了上千座水电站、核电站,成千上万条公路,铁路的架设数量,位居全世界第一。
三十五年,整整两代人没有享受过一天,每一天睁开眼睛都是在努力,奋斗,为了子孙后代更美好的明天而勤劳工作。
现在,是时候向国际上展示形象了,而阅兵,就是最有意义的展示。
李承泽能参于其中,当然觉得光荣无比。
但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他在训练的时候一直好好的,但是每天晚上都会做个噩梦,梦见真正阅兵开始之后,自己在整齐有秩的队伍中,通过长安街的时候,却迈错了腿,而且,还是一直在错。
整齐有序的队伍中,他就是个异类,也可以说是全军的军的耻辱,仿佛公开刑处般的,就那么参加完了仪式。
这个梦快把李承泽给折磨疯了,所以他才会在这么重要的任务中请假回家。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老是做一个在逃亡的梦,梦里,自己在一辆火车上,被人追着,东躲西藏,却怎么也逃不了,一直到苏向晚家之后,那个梦才算不做了。
所以,李承泽这次回来,其实是来替自己治心理病的。
假期紧张,李承泽心里自然有一肚子的坏水,不过呢,他这人心思深重,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只能说,围着蜂窝煤炉子吃火锅,不论任务怎么紧急,今天是真舒服啊。
当然,火锅一烧起来,大热天的,谷东还得赶忙出去买瓶饮料。
红星牌的橙子味儿汽水,还是特地在冰箱里冰镇过的,谷东自己先灌了一气,才递给李承泽:“咱秦州本地产品,就问你喝过吗?”
南溪赌着气,不肯来吃饭,于是苏向晚涮好了菜放在碗里,指着谷东给她端过去。
“你可从来没有这么惯过我们,谁不是想吃就吃,不想吃就饿肚子的?”李承泽说。
谷东深以为然:“我偶尔回家晚点,锅里没饭,就只有饿肚子,只有宋南溪,不论啥时候回来,妈妈总能给她变出饭来。”
“而且,她不听话。”北岗下了句断语。
苏向晚挑好了菜,递给谷东,就见李承泽两只眼睛明啾啾的盯着自己呢。
这家伙恰就是当年的宋青山,明面上向着妈,心里装着的,其实全是儿媳妇,那叫一个会做人,分明他也想让宋南溪参军,但那话就不说出来,而且但凡有争吵,必定要为苏向晚说话。
“我从来没反对过宋南溪参军。”苏向晚又给北岗啾着小面片呢:“但是,全家一起鼓动她参军可不是什么好事,军训那么残酷,总得有个人反对反对再反对,让她一犟再犟,等真正进了军营,她才不会轻易言退。”
这话一出,全家所有的小子,只有一副表情,那就是恍然大悟。
妈妈的聪明和智慧,这几个傻小子估计还得学上好多年,才真正悟到呢。
第195章 救命稻草
“哟,青山,这就是你那个大儿子,长的可真是帅气。早晨从家里出来,迎面就碰上金石正在晨练。
俩四十多岁的男人见面,金石很热情,但宋青山却是冷冷的。
这家伙迟迟没有受处分,也不知道组织究竟是怎么考虑的,在宋青山这儿,他俩可是仇家。
但是要论经济方面,矿业公司这些年发展的确实不错,而且有金石做领导,矿业公司和钢厂相互配合得好,秦钢的产能,现在都已经要赶得上武钢和首钢了。
“那个就是金石吗,我们领导一直在夸他,说他战略思想好,是咱们队伍中比较得力的人材。”李承泽说。
宋青山当然不得不承认,金石其人能力不错,但是就一点,他不是个正材,而是个歪材。
“不知道组织什么时候处分他,但冬风市的事情,早晚有一天,我得让他把那个责任给负起来。”宋青山说着,一把拉开车门,就把李承泽给让上了车。
这俩人今天得去趟省医,找心理医生看看李承泽的病去。
当然,这事儿得瞒着组织,是宋青山私底下在秦州替李承泽预约的心理医生,就连李承泽的姓名都是绝对保密的,毕竟他是要参加阅兵的人,心理出了问题而看心理医生,这事情要传到北京,李承泽不但立刻要被剔除队伍,而且他瞒而不报,是要受军事处分的。
“不要紧张,我考军校那回,还总做梦梦见自己被考卷吓尿呢,但事实上什么事情都没有,我还考了全班第一呢。”宋青山安慰李承泽说。
李承泽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敢说过这件事情,但总归是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当然,也不讳疾忌医,所以才会来秦州找宋青山想办法的。
“爸,咱先去看医生吧。”李承泽伸出一根指头来:“我再努力一回,要这回不成功,我就主动打报告请辞。”
能让一个为了要参加阅兵整整准备了一年的小伙子主动退出,显然他这心理病是真的很重了。
省医的精神疾病科邓主任,还是宋青山特地的人打听过的,据说在精神疾病方面,不比北京的医生差。
当然,诊病的时候宋青山也得跟着,替李承泽向邓主任说明情况。
“做噩梦,结婚了没有,那遗尿了吗,或者有没有遗精现象吗,”主任问了一长串的问题。
前面几个问题李承泽都是乖乖的点头答是,等对方问他遗尿遗精,李承泽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转头看了宋青山一眼,这个当大舅的,也是一脸究寻的望着他呢。
“认真回答,那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宋青山赶忙说。
李承泽脸红了一下:“遗尿没有,另外那个,偶尔会有。”
主任听完,快速的就开始写病例了:“这不算太大的问题,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药可以控制,要没结婚,我建议你先结婚,结了婚这个问题应该能得到改善,再说了,它又不影响你的生活,就这么着吧。”
这果然是个好医生,不乱开药,但是,结论也下的有点太草率了啊。
“他现在有很重要的任务要执行,目前来说结婚也不大可能,邓主任,你能不能先给他点药,暂时控制一下他这个噩梦的行为?”宋青山不好说李承泽要参加阅兵,只能是象征性的暗示一下医生。
邓主任手在纸上一顿,也是看宋青山一身军装,而李承泽呢,随然穿着便装,一看脚上那靴子就是个当兵的,毕竟军人的任务更重要,于是说:“这样吧,大小伙子们精神紧张,又精力旺盛,得到不渲泄就作噩梦,这事儿真的结婚就好了,但你要真说吃药,咱国内没这个药。不过,我有个曾经在北京生活过的日本朋友,他最近应该就在北京,你们要是真想吃药,他有日产的一代镇静剂,也叫抗精神病类药物,你们可以去问问他。”
当然,不论何时,大家都有一种错觉,但凡国外生产的药,疗效总比国内生产的更好。
而且,日本医生不了解咱国情,也不认识李承泽,到时候还可以把病情尽量摊白的跟医生说一下,这倒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伊藤先生,今年六十岁,在精神病方面,那可是专家级的人物,我建议你们先给他打个电话,他从出生一直在中国,直到日本战败后,才跟着父母一起撤回国的,其人特别热爱咱们中国文化,也是个中国通,跟你们聊天用汉语,完全没问题。说不定他听一下你的病情,能给你开出一些比较普通,但组合起来能营养,镇定神经的药的呢?”邓主任又说。
拿着电话号码从医院出来,宋青山得忙着去上班,于是交待李承泽,让他回家之后,先给伊藤先生打个电话,然后就去上班了。
苏向晚这一两年的时间,几乎全扑在饮料厂,当然,饮料厂所生产的红星牌饮料和啤酒,目前来说不止在秦州销售的红火,西北五省,基本上全叫它给垄断了,就连洋品牌可口可乐在西北,都不是它的对手呢。
早晨,她刚起来,就闻到一股子清油葱花的香气。
“不会吧,我南溪姐姐居然在做饭呢。”要去补课的谷东都吃惊坏了,赶忙跑来给正在洗脸的苏向晚汇报。
苏向晚进厨房一看,还真的,宋南溪正在烧汤呢。
甜面汤,加上昨天晚上就发好面,今天早上五点多苏向晚起来烙的油饼子,再有自家院子里揪来的小白菜过水一拌,大清早的,有汤有菜还有馍,宋南溪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能弄出这么一桌子早餐来,不容易。
“这肯定是给承泽哥哥做的,可惜人家早晨就走啦,吃不到。”谷东有点忿忿的说。
“哪能呢,我是昨天惹了妈生气,给她做的。但是,谁也甭想阻止我参军的心思,妈要再敢阻止,我就离家出走,跟承泽哥哥一起上北京去。”宋南溪嘟着小嘴巴说。
谷东说:“你当然想去,你还想去看阅兵呢,没良心的宋南溪,你表面上天天在道歉,可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妈妈说的话,哪怕一次。“
宋南溪是给惯大的姑娘,心里当然也爱妈妈,但是不比几个男孩子,全给苏向晚抽过,打过,总觉得妈妈最爱的是自己,也从来没把妈妈的生气和伤心放在心上过,这时候不止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更重要的是,李承泽回来了,曾经她不怎么喜欢的哥哥,现在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居然产生了一种跟别的几个哥哥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正所谓那个少女不思春,十八岁的宋南溪,不比谷东整天要好自己的面子,还在打打杀杀,想着要当秦州的黑社会老大。
也不比北岗没心没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得参军,然后跟上李承泽的脚步。
当然,大清早的烧汤,也是因为李承泽回来了的缘故。
门哐啷一声响,南溪立刻就跑去开门了:“哥,你早晨去干啥了呀,这会儿才回来?”
不比原来,李承泽那怕生气的时候,对着宋南溪都得十二分的耐心,他今天似乎特别烦,只淡淡的说:“搞你的学习去,甭来烦我。”
“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咱们烧的汤,快来吃饭。”宋南溪又说。
都几年没见面了,她就想不通了,曾经每天为了不耽误她学习,边让她做题,边给她喂饭吃,为了帮她解一道数学题,手把着手教她的承泽哥哥,怎么就变的像现在这样冷淡了。
“我吃过了,你们自己吃。”李承泽还是那句话,见苏向晚还忙着在给北岗喂汤,突然就开始发火了:“宋南溪,你也有十八了吧,能不能帮你妈力所能及的干点活儿,难道说到现在,你还是个油瓶子倒了都不扶,在家要充大小姐的性子?”
南溪吧,其实天天都在给北岗喂饭吃,小家伙的衣服、卫生,早教,全是她一人包干。
今天是为了给李承泽烧汤,才没顾得上给弟弟喂饭的。
哪知道李承泽这么凶,看啥都不顺眼,要为着这个凶她呀。
把脚一跺,她说:“爱吃吃,不吃拉倒,宋北岗又不是我生的,凭啥要我负责?”
哐啷一声,她上了楼,又把自已屋子的门给关上了。
李承泽拿着电话号码,深吸了口气,在北岗嘟嘟嘟开火车的声音中,在谷东长江长城,黄山黄河的乱嚎声中,李承泽拨通了电话号码。
阅兵,他不想放弃,但是那个噩梦,李承泽又特别怕它会变成现实。
现在,可以说这个电话,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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