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节
上边动手了!夏乐心里一紧,那是不是说爸爸可以回来了?看向神情安逸许多的妈妈,夏乐紧紧抿住嘴,这种喜悦不应该是隔着她来给,那个人真正站到她面前,让她一下就摸到人才能让她的心落地。
“怎么了?”邱凝走过来温声问,在手术室外失态的女人眼角好像又多了一条纹路,神情间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从容。
夏乐握住她的手,“都结束了,妈妈。”
邱凝鼻子一酸,低下头去很快又抬头笑了,“恩,都结束了。”
门被人敲了敲,郑子靖打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一身戎装的人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退开一步请人进来。
“我说都结束了,妈妈。”夏乐看向门口笑得像哭。
邱凝心里猛的一跳,还没多想脑袋就先大脑一步转了过去,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人她站起身来,手握成拳又松开,又握成拳,脚步试探着想走出去她一时间却找不着自己的腿在哪。
就是眼泪流啊流啊,一行一行的像开了闸一样怎么都关不住,她年轻时爱上的人从来没让她失望过,他顶天立地,他有着男人所有应该有的担当,所以哪怕他缺席了许多许多他们生活中重要的时刻,她都把日子过得甘之如饴,把每一次他的归来当小别新婚,只是,只是这一次的小别久了点,久到她都快要开始怨了,他就回来了,他肯定是不想她怨的,邱凝脑子里乱七八糟糕的想。
“下一次,可不可以不要离开这么久,十年我都老了。”
多苦多累都没有哭过的夏涛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走过去用力将人抱在怀里,给她最想听的话,“不走了,我不走了,没有下一次了。”
“夏涛,夏涛,夏涛……”邱凝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襟靠在他肩头张大眼睛,不到非眨不可的时候就不眨,生怕多眨个眼这个人又不见了,确定一般一声接一声的喊。
她喊一声,他就应一声。
章惠别开头去擦了擦眼角,这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亲家
郑子靖走过去将眼泪全流进头发里的人抱进怀里,很快胸前就湿了,他轻抚她的颈背沉默着什么安抚的话都没说。
用十年去等一个人,等待的过程有多辛苦等到了就有多欢喜,就像伯母一样,可用十年去找一个人,除了欢喜还有终于完成终于可以放下的情绪宣泄,那是她用自己一辈子八分之一的时间在做一件事,这过程中独自舔了多少次伤口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有人可以诉说,没人能替她分担,只能埋头向前,看不到希望的时候还要让自己坚持下来有多难他想像不到,也不想去想,太心疼了。
现在好了,压在她身上的所有压力都没有了,以后她就是夏乐,不用再背负任何事的夏乐,开开心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郑老爷子柱着拐杖由老郑陪着走进来,他不认识夏涛,看到这身军装的时候他晃了下神,有一段时间他特别看不得这身衣服,现在看着倒觉得挺亲切。
“爷爷,您怎么来了?”郑子靖拍拍夏夏的背,夏乐连忙把眼泪抹到他衣服上转过头来哑着声音叫人,“爷爷,伯父。”
“咱们爷儿俩以后争取不在这种地方见面成吗?”老爷子打趣,边朝看过来的邱凝两口子笑,不用多猜只看两人的神情也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了。
面对小乐的婆家人邱凝也把自己那点事先放下,拉着夏涛给他介绍,“这是小郑的爷爷和父母,都对小乐特别好。”
夏涛取下帽子放到床上,走到老爷子面前伸出双手,“您好,我是夏涛,小乐不称职的父亲。”
老爷子和他握手,“好父母才能养出小乐这样的好孩子。”
“对,小乐一看就是家风好的人家养出来的,欢迎你回来。”老郑主动上前伸出手,夏涛用力回握住,他家小乐是天生就懂事,可她懂的从来也不是现在会的这些,都是后来为了找他逼着自己去学的,她再优秀自己都沾不上半点功劳,但他感激郑家的有心。
到章惠这里时邱凝上前来道“章姐对小乐比我这个亲妈都好,我现在天天想的都是怎么对小郑再好点,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那感情好,这方面咱们可以好好比比。”
“多谢。”夏涛握了握指尖就放开了,这个礼节还是早年的时候邱凝教他的,不然他一个当兵的大老粗哪里懂这些。
互相认识了,关系也因为两个小的自然而然的拉近,老爷子走到床边拐杖就朝小四儿腿上敲过去了,“连老婆都保护不好,无能!”
“……”郑子靖老老实实的挨了这下打,反倒是夏乐心疼了,给他解释道“爷爷,这事他管不到。”
“就是打给你看的,你再受伤我还打他。”老爷子瞪完这个瞪那个,他心里明镜一样,可这身体哪里经得起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夏乐悄悄握住郑先生的手低头挨训。
“您之前还说要把小乐接回老宅子去调养呢,现在倒吓唬人来了。”章惠笑眯眯的接话,“现在人齐,咱们正好讨论一下这个事,小乐这伤主要还是靠养,现在的问题就是去哪养,小乐爸爸你说呢?”
夏涛没有坐着,他就挨着坐下的邱凝站她身后,手也搭在她肩膀上去除她的不安,“哪里更合适就去哪里,这个我没有意见。”
“你呢?”邱凝忍不住回头问,“你接下来在哪里?”
“我会要在京城呆一段时间,暂时不能跟你回去。”
邱凝一愣,孤鹰也不在京城啊!
夏涛摩挲着她的颈侧,“我要在京城调养一段时间,不是受伤,别担心,是心理上的问题,这个小乐懂,执行任务回来都会有心理医生介入,更何况我这个时间太超过了,不解决这个问题我担心会伤着你。”
夏乐确实懂,就像她也是心理治疗一段时间确定不会伤着亲近的人后才回家,爸爸这个比她要严重多了,“我留在京城。”
邱凝立刻追问,“小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就跟你那次一样?”
“爸的问题和我的不太一样,爸您主要是消除身体和心理的双重警戒是不是?”
“对,这些年一直提防着,一时半会的放松不下来。”
“那我也来京城。”邱凝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任何事情都不会比这个事情更重要。
父女俩对望一眼都没拦着,一家人能在一块就好,其他的都不算事。
看着这一家三口短短时间内就做了这么大个决定,章惠笑道,“小四儿你那个房子好好收拾,让邱老师他们先在那里安顿好再不急不忙去找房子,这边你熟,帮着看看房,有合适的就买一套,一家人在一起有个自己的家也更安心。”
邱凝赞同的连连点头,她就是这么想的,不用太见外,但也不会占尽人便宜,分寸感很重要,在这里买房她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估计得让小乐出一部分,就不知道她这个穷明星女儿现在财务状况有没有好一点。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面子话一句一句接着,气氛堪称最和睦亲家。
没多会章惠就提出告辞,“我好些年没回京城了,约了几个朋友见见,小四儿,公司那边你不用管,照顾好小乐是咱们家第一大事。”
“得令!”郑子靖敬了个礼,特别识趣的起身道“我去送送,顺便买点东西回来。”
夏乐点点头,“爷爷再见,伯父伯母再见。”
“好好养着,赶紧出院。”老爷子放了个红包到枕头上,“就遵个老传统,收着。”
“爷爷给的当然要收。”郑子靖笑眯眯的把红包压枕头低下,朝夏夏眨眨眼道“回头咱们拿去买糖吃。”
夏乐笑得眉眼弯弯,她今天是真的开心,特别特别开心。
郑子靖也替她开心,捋了捋她的头发又摸摸她的脸颊,如果不是岳父岳母都在他很想亲一亲她,告诉她以后可以无忧无虑的过自己的生活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一家人
门开了又关上,夏涛过去锁上,邱凝就跟着他走动。
夏涛心酸得难受,在女儿面前也不避讳了,牵着她一起来到床边坐下手也没收回来。
“爸,妈,你们去说说话吧。”夏乐心疼这样的妈妈,“一会会有护士来给我换药,不用在这里守着我没关系。”
“等小郑回来。”夏涛握着邱凝的手紧了紧,“这些年辛苦你们了,都吃了不少苦头吧。”
“我还好,也就是心里压力大,小乐才真的吃苦头了,落一身的伤。”邱凝绕开留置针摸摸女儿的手臂,“我什么都做不了,她就想方设法的去做,当兵,去孤鹰,去走你走过的路,留下半条命在那走不动了就去当明星,她说现在互联网发达,只要她足够有名你就一定能在某个地方看到她,我就想啊,每年多少小年轻往那个圈子里蹦,每年又有多少人灰溜溜的离开,哪里是你想出名就能出名的,可她还真就闯出名堂来了。”
邱凝笑得骄傲又心酸,得到多少付出多少,可小乐哪里有相等,她命都给出去几次了。
“她想得很对,我就是在电视里看到她了,当时都不敢认,我就想啊,我家小公主的长发呢?那一身的兵味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夏涛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当时心里翻涌惊涛骇浪的不是他一样。
“您在那之前就知道我了。”
“知道和亲眼看到是两回事。”夏涛摇摇头,“当时他们新打通了一条路线,我必须掌握,回去后听他们说他们要抢夺的东西没抢到还丢了二十六条命,我好奇就看了下照片,你们的路线被出卖了,进入他们埋伏范围后他们拍到了你们,虽然这么多年不见,可你是我女儿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当时真的……”
一直都以为在大后方好好生活的女儿以这种方式进入他的视线,并且听他们的说法已经当场牺牲,那种悲恸让他差点就把一切都抛到脑后和那些人同归于尽,也就是恨极了那个出卖的人才让他忍了下来。
“您故意打偏留下林凯的命,陆叔派去的人带回子弹壳,那时候我就确认了您活着的消息。”夏乐看了妈妈一眼,邱凝笑着红了眼眶,“怕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是不是?”
“是。”
夏涛点点头,“没多久我就在电视上看到你了,知道你活着我就改变计划,当时正在掌握一个关键证据,不敢主动联系你,我难的从来都不是和国内取得联系回来,而是掌握证据,我一个小队几乎死绝,前前后后折了多少人进去,不把人揪出来将来还会有更多人要牺牲!”
顿了顿,夏涛才继续道“后来你借着拍电视剧来和我接头的时机非常好,那时候我已经集齐了所有证据,通过你和老陆联系上定下作战计划,可最后还是让对方有了察觉,但是对方更想不到你会在那个晚上去探地道,还凭着那几个人守住了,虽然所有计划提前,可效果没有打半点折扣,有的时候不得不说有气运这东西存在,天佑我中华,如果你那天晚上没去探地道那些证据就全没了,留个空地道作用不大,你留下了关键的人证物证。”
夏涛笑,老陆说小乐各方面都不比年轻时的他们逊色,有个这么优秀的女儿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显摆好,“老陆让我再问你一次,真的不回去了?回去了你前途无限。”
夏乐摇摇头,“我不是想当将军的好士兵,找到您是我进部队的动力,后来身体拖后腿了就以别的方式继续找,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就该让位了,会有更优秀的人补上我的位置,我以后会减小训练量好好养着伤腿,而且,我也挺喜欢唱歌的。”
夏涛沉默片刻,笑笑点头,“你以前学的就是这个,能继续走这条路挺好。”
就是心里仍然觉得遗憾,这几天除了做报告和坐镇指挥将计就计尽可能的挽回损失,其他时间他都在了解女儿这些年在部队的情况,她的每一个任务,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她的临阵反应,她的指挥才能……就像老陆说的,小乐越在险境越冷静,再加上她敏锐的直觉天生就是当指挥官的料子,所以明明她退伍已经一年多,也知道她身手明显下降,可这次行动仍然以她为总指挥,比起她的身手,他们更相信她的头脑,这样的兵在部队里大有可为。
可做为父亲他更尊重女儿的决定,这样的话他就不能退下来了,夏涛摩挲着阿凝手背白皙细嫩指腹却有薄茧的手心里转着各种念头,郑家什么情况老陆都告诉他了,他相信小郑对小乐的感情,可这样的人家如果是纯白身对小乐来说太没有底气了,她要是特招回去继续穿那身军装,郑家不论做任何决定都会要多想一想,她既然不想再回去,那他就得把退下来的念头收起来,能走到哪一步就尽量走到哪一步去,做小乐的靠山,年轻人有情饮水饱,做父母的却要看得长远些,更多实际的保障是感情稳定的基础。
“不用在这边买房了,等我治疗结束我还是得回孤鹰。”夏涛看向神情已经没有那么患得患失的妻子,“阿凝,你大概得再陪我在部队住上些年头了。”
“你去哪我都跟着。”邱凝最挂心的只有一个问题,“不需要再出去执行任务了吧,你都五十了。”
“不用了,我没有那么稀罕,放着那么多身强体壮各方面都厉害的兵不用非得用我。”夏涛笑着紧了紧她的手,“这些年我都是靠经验撑着,而且面相也不显老,他们都以为我现在也就四十。”
“还不显老,都花脸了。”邱凝声音颤抖,伸手摸着这张有几分陌生的脸,每一个疤都代表着疼痛,这一脸的伤痕当时都不知道疼成了什么样,“身上是不是留了暗伤?现在就在医院,你干脆在这里做个整体的检查,有伤咱们早些治,你都五十了……”
“好,好,做检查,本来也是这么定的,这段时间我会在这里住院,咱们一家也离得近,就是要辛苦你了,得两头跑。”
邱凝连连摇头,“不辛苦,只要你们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安安全全的我就一点都不辛苦。”
“……”虽然被捎带着关心了,可夏乐仍然觉得自己挺多余的。
第五百四十六章 爱情课?
敲门声打破了这旁若无人的氛围,夏涛记起自己是将门锁上了的,赶紧起身去开门,他前脚走邱凝后脚就跟了上去,失去的太久,再见到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只有一再确认才有真实感。
夏涛懂她,感觉到她跟着后就朝后边伸出了手,几步的距离让两人手牵手的走出了岁月的感觉。
来的是护士长,她见惯穿军装的人,不但没什么紧张还觉得挺亲切的,笑道:“我来给夏乐换药,请首长回避一下。”
“知道了。”夏涛回头看向邱凝,不知道她是要留下还是跟自己出去。
邱凝抓紧他的手给了回应,女儿回来很久了她不怕再不见了,丈夫却是很有可能再不见的。
两人就在门口等着,邱凝倚在他胸前,夏涛搂着她的腰,不用过多的言语只是这样就心安。
郑子靖本来打算过来的,看到这一幕又退了回去,打扰夫妻恩爱要被驴踢的,更何况这还是他岳父岳母。
夏涛能陪着女儿的时间不多,他自己需要心理介入,并且那件事上他是最重要的一环,方方面面都需要他,可再忙,哪怕只是过来坐上十分钟一刻钟也会来,而夏乐的病房里也一直没有断过人。
来自部队的慰问,领导的关心,然后是陆续回来的施浩然等人串门一样的来来去去,这层楼好像都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多了生气。
“我也就能休这两天,政委今天特别严肃的打电话给我,让我明天必须出现在他面前。”施浩然把玩着手机时不时打几个字。
陆叔这就是不放人的意思,生怕浩然这一个都留不住,夏乐问,“路遥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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