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男人将她拉入怀中,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别着急,我护着你,说到做到。”洛梨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幸好,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碧玺宫中。
皇帝凌玄正大摆筵席,宴席之中有三子凌泰、太子凌显,还有诸位亲信大臣。
凌泰这一战,名为打仗,其实是为了拿沈宽。他让人伪装吠人偷袭围攻沈宽,又断掉给他的所有补给和后援,终于将沈宽的亲信成功干掉。可惜沈宽失踪于乱战之中,找不着尸首了。
“父皇,这是虎符和豹符。”他拱手送上两枚黄金军符,这两枚军符都来自沈宽之手,正是他带领的军队军符。
凌玄看了大喜,仰天大笑,末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泰儿勇武无敌,为父现在就将这两枚军符交到你的手里,今后你就替朕掌管着大军。”
凌泰大喜过望,欣喜异常,急忙跪谢隆恩。
太子凌显在一旁咳嗽愈加剧烈,低声道:“说到底,英武侯失踪终究是朝廷的损失,父皇不如多派人手去寻找他,如今这个时候咱们大摆宴席终归不是很妥当。”
凌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太子终日不出东宫,又岂知战士在前线拼搏生死,能归来便是大喜!血战沙场者马革裹尸还,这本就是将军们的宿命,太子又何必替沈宽担忧?”
“你……”这番话,说的凌显无言以对。
皇帝笑呵呵道:“是啊,太子你不用担心了。便是战死,那也是英武侯的荣光!泰儿,不说别的,今日朕赏赐你三觥美酒,不醉不归!”
“多谢父皇!”凌泰立即拱手谢恩,父子俩举杯畅饮起来。
凌显望着心性凉薄的二人,禁不住摇了摇头。沈宽多年忠心耿耿为大随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如今没了便没了?居然还摆宴席庆贺?若是叫沈家人知道,该是多么寒心。
第73章 宝贝
青华苑中,凌波正在厅里看书,却听到屋里隐约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她怔了一下,起身进了屋里,瞧见母亲在擦眼泪,虽然隐忍,但是抽泣声依旧传了出来。
她甚少见母亲哭,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哭几次,这次看来是真的伤心了。
“娘,”她走了过去坐在凌波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劝慰道:“虽然前方传来的消息不好,但是也没有绝对的,我想伯父那么厉害的人一定还活着。”
洛涟漪心中实在难过,但是当着女儿的面不好这样,她擦了眼泪道:“我知道。只是我心里还是……”
“我们大家都担心伯父,”凌波继续劝她,“不只娘你一个人担心。我们一起等伯父回来。”
洛涟漪抬眼看她,瞧着女儿娇俏的面容,真觉得她好像比从前长大了。
“伯父不回,我也没法安心出嫁,不如婚事推迟吧。”凌波皱眉道。
眼看着婚期将近,但是沈家出了这样的事情,窦氏进了大理寺,沈宽失踪,这个时候本是不应该办婚礼的,可是洛涟漪的反应完全出乎凌波的意料。
她紧紧抓住了凌波的手,紧张的说:“不,这个时候,你才更应该出嫁啊。我们可以不大事铺张,婚期却不能改!”
凌波愣住了:“为何?”
洛涟漪悲伤的摇摇头:“你是小孩子,你不懂这个时候,只有你出嫁了,娘才能放心啊。”
凌波歪头看她娘,为何只有她出嫁了才能放心?
这件事,洛梨与沈胤也在谈论着。
阿元舞了剑之后,便在花厅里做功课,洛梨坐在圆桌边看着他写字。自打洛梨嫁进光华轩之后,她依然每日会去接阿元放学,阿元放学了便在光华轩学剑、练字做功课,有时候在这里歇,有时候洛梨会送他回青华苑陪陪姑母。
阿元的字写得很好看,一笔一划遒劲有力之中带着潇洒飘逸,很有父亲当年的风采,洛梨看着很是安慰。
洛梨想起了凌波的婚事,对一旁立着的沈胤说:“凌波的婚事看来得按期举办,只是怕老太太那边未必同意。”
沈胤垂眸看她,沉吟片刻道:“不可大办,却不可不办。我去跟祖母说。”
洛梨点点头。沈家如今出事,就怕日后出更严重的事情,凌波早日嫁到成王府,也是一件好事。
她握着沈胤的手,温柔笑道:“那就拜托相公了。”
沈胤唇角微扬,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指。
本以为老太太会反对,没想到沈胤亲自去见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一口就应了下来,道:“你派人去跟成王府的人说,婚期不必推迟,婚礼依旧按期举行。只是,不必大宴宾客,就在亲戚里头办几桌酒也就罢了。”
沈胤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没几日,婚期便到了,沈宽出事,沈家又失了军权,而窦氏进了大理寺,窦家的家主也没有任何援助的动作。这一切迹象,让晋安城里的达官显贵们开始考量如今的时局。沈宽的失踪十分蹊跷,而沈家的兵权却落入了皇家的手中,这说明什么?
窦氏被押大理寺,窦家的家主为何不对窦氏伸出援手?之前窦青岚被休之后自缢而亡,窦家对沈家恨之入骨,两家失和证据确凿?
这样揣测下来,靠近沈家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且不说沈家没有大办的意思,即便是有大办的意思,来的人恐怕也不多。原先送礼的人,恨不得让人过来将礼物收回去,生怕让人知道自己同沈家有任何瓜葛。
如此一来,沈家的这场婚礼倒显得前所未有的冷清,比起上次沈胤和沈曦举办婚礼几乎满城欢庆的情景,这样的冷清不由得让人触景生情。
沈曦看着院落里的酒席,还有凑不齐数的亲戚,禁不住扶了扶额,他是英武侯世子,但是父亲音讯不明,他还不能承爵。可是他依旧是这沈家的顶梁柱,看到如此情景,他心里难受极了。
盛棠立在他身边看他脸上阴晴不定,温声道:“你何必想太多,这些亲戚眷属不来也就罢了,人总是为自己考量,不过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什么看不清的?”
沈曦叹了一声,道:“我想向陛下请战。如今拓跋氏作祟,我想请战征伐。”
盛棠担心极了:“你要请战?”她眼眸一转,晓得沈家失了军权他心中不甘,此时请战无非是想重掌军权。她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你请战?可知陛下愿不愿意让你战?”
沈曦蓦地转头惊愕看她:“你什么意思?”
盛棠淡淡一笑:“为何在此多事之秋老太太极力让凌波出嫁,连老太太都看出来了,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我们沈家这么多年功高震主,如今陛下将侯爷处置了,接下来的,会是谁呢?”
沈曦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不愿意去相信如今的沈家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当初父亲在的时候是多么的荣光,为何父亲一不在,到了他的手里就变成这样子。
他紧紧攥着双手,肩膀忍不住轻轻的颤抖。盛棠转头看他,心里叹了一声,他今年也不过十九而已,沈家这样的担子,能承受得住吗?
她幽幽道:“你也莫要太担心,我昨日已经书信给父亲,他若知道晋安的情形,绝不会无动于衷。”
沈曦心中一跳,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从前他对她很是过分,到了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为他惊动她的家族。
盛棠没有看他,轻轻道:“你不必看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了。”说罢,转身飘然离去。
沈曦无语,这分明是在骂他吧。
凌波送嫁出去,成王府倒是热闹非凡,其中宾客云集,鞭炮齐鸣。
凌慕远接了凌波从花轿上下来,两人牵着红绸带,在喜娘的引导下慢慢向着大厅走去。
凌波心中紧张极了,方才从沈家出来,现在到了成王府,一边冷清寂寥,一边热闹非凡,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她是不舍母亲的,也担心沈家,本不想这个时候出嫁,但是老太太做主按期出嫁,成王府也同意,便没有她一个小丫头反悔的机会了。
从今往后,她就是成王府的世子妃,是凌家的人了。
拜了天地,被丫鬟扶着进了洞房。凌波安静的坐在喜床上,闻到鼻端馨香的气味,这气味并不熟悉,这是一个对于她很陌生的地方。
想到住了十几年的青华苑,她鼻端发酸。一离开沈家,她就开始想家了,想娘,想阿元,想洛梨表姐。
隔着喜帕,她的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虽然王妃对她也不错,可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呀。
不知何时,门扇咯吱一声打开,又咯吱一声关上。一双墨色云纹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凌波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急忙努力的止住流泪,不想眼泪都来不及擦,喜帕就被人挑开了。
她怔怔的抬头,看着负手望着她的男子,那张脸在淡黄的灯光下越发显得白净的毫无瑕疵,真如和田白玉一样,白玉上的五官漂亮的无法让人挑剔。
这是一个比女子还美的男人,但是美的让人心动,让人欲罢不能。
凌慕远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好笑的弯起了唇角:“还在哭呢?我这是娶了一个小哭包?”
凌波羞恼,打了他的手:“我从来不哭的,今天,就是今天……”
“今天怎么了?”他戏谑的笑着看她,“今天难道不是喜事?”说着并肩坐在她身旁。
“今天想家了。”凌波闷闷的说,“我现在就想回青华苑陪着我娘了。”
“那可不行。”男子执着她的手,女孩羞涩的想收回来,可是还是被他紧紧握住了,“从今日开始,你就要冠夫姓,你是我凌家的人,哪里有在新婚夜回娘家的道理?”
“我知道……”凌波嘟起嘴,“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想哭……”说着,眼泪又噗嗤噗嗤的滚落下来。
凌慕远看着她这样子,有几分想笑,又有几分无奈,不过如今她会这样,大约也是因为心底的不安吧。
“好啦,我答应你,明日一早陪着你回家好吗?”他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擦去了她眼底的泪痕。
“真的?”凌波眨巴着大眼睛,有几分不信的望着他。
“假的。”他一本正经道。
凌波气的拿手捶他,他连忙又说:“真的真的,要是做不到,娘子灭了我都行!”
凌波气的直翻白眼:“不知道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我对娘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举起手指发誓。
凌波嘟嘴:“早知道你这么油嘴滑舌的,我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你了。”
凌慕远哈哈大笑,伸手搂着她的肩膀,道:“如今,可是后悔了?可惜后悔都来不及了!”
凌波气的又想捶他,却被他握住了小手,调戏她一般道:“叫一声相公来听听?”
凌波红了脸,撇开脸气鼓鼓:“不叫!”
“哦,这样啊,”男子作势放开她,起身要往外走,“如此,我就去找别人做娘子了,外头还有一排漂亮姑娘等着呢!”
凌波差点没给他气死,连声叫道:“相公!你要再走一步试试!”
凌慕远听着,转头笑看她:“果然叫的很好听啊。”
凌波气的直踢脚。
“好了,不逗你了。”男子轻笑,温柔坐到了她的身旁,“再逗,我新娘子该气死了。”
“是被你气死的。”凌波狠狠捶了他胸口两下,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用十分温柔的语气道:“说明日带你去见岳母,是真的。说外头有一排漂亮姑娘等着,是假的。说以后一直会对咱们凌波好,一直会疼着咱们凌波,也是真的。说凌波是世子爷心尖尖上的宝贝,也是真的。”
凌波依靠在他的怀中,听着听着,嘴角忍不住溢出笑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谁是你心尖尖上的宝贝?”
“就是你。”他深黑的眼眸低低望着她,白皙的手指扶着她的下巴,低头,印下了深深一吻。
“那我是不是你的宝贝呢?”他低低的问。
凌波又忍不住捶了他一拳头。
红烛落泪,一夜天明。
第二日天光时,凌波习惯性的醒来,她感觉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放眼看去满眼都是红,这才恍惚记起自己嫁了人身在成王府。身体的酸痛也提醒着她昨日发生的一切,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身边男子睡得正沉静,她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淡笑,伸手摸了摸他温暖而俊美的脸,从今往后,她就要和这个人共度一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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