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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她此话一出,皇后便眯起眼睛,她虽然很讨厌洛伊儿,却无法否认琢玉的话,毕竟洛伊儿身份摆在那里,只要她不出大错,她未来的夫家地位就不可能低!
    想起这个,皇后心底就有些愤恨,那个妮子,不知怎的,就像成了精似的,做事没有一丝纰漏。
    而这时,琢玉却是突然将手搭在了皇后的肩膀上,她低头,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
    “娘娘,听说现如今梧州正在闹着旱灾……”
    这句话说完,琢玉就闭上嘴,低着头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多说。
    张嬷嬷看着她的眼神,却是早已变了,脸色微微发白,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她居然想要……
    张嬷嬷突然想起四年前那件事,她瞬间回过神,想要劝导娘娘,还未开口,却听见她的娘娘低低笑出了声,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嘴唇轻颤着,却是如何也开不了口。
    ……
    因着靖王和齐侯府的亲事,是由皇上亲自下旨,牵扯算是较大,因此,慧明大师进宫那日,太和宫里来了不少人,坐在大殿内,各怀心思。
    洛伊儿受伤,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此的,但是齐侯洛煜安却是坐在左下角,而方瑾凌则是坐在他的上首,盘膝坐在案桌后,玄色的衣摆垂落在地,垂眸,神色淡淡,似乎今日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景帝面无表情、却威压深重地坐在高位上,皇后坐在他靠右下方的凤椅上,目光炯炯地放在底下站着的慧明大师身上,嘴角忍不住勾起几丝笑意。
    而她身后的张嬷嬷却有些死气沉沉地站着,可这次跟着皇后的人却不止她一人,还有一个琢玉也跟在后面,穿着一身规规矩矩的宫女装,低着头十分安静。
    “说吧。”景帝一手搭在椅柄上,暗沉开口。
    大殿内的视线都集中在慧明大师身上,他穿着玄青色的僧袍,一手中捻着佛珠,一手竖直放在面前,他面前摆着两个八字,慧明大师只是看了一眼,便微阖上眼睛道:
    “两人八字相合,无凶险之兆。”
    他此话一出,大殿有些许的小声议论,皇后面上的笑意却是不变,惹得殿内一些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与方瑾凌相对而坐的方瑾瑜,将皇后的神色看在眼里,眸色微动,他不动声色地向安崇看去:“近日皇后做了什么?”
    他早在流言刚起的时候,就查到背后之人是谁,也因此,他并未插手此事,因为他知晓,皇后虽厌恶洛伊儿,却是实实在在地将方瑾凌当依靠,所以此事必是针对伊儿而来,他自然不会助皇后一臂之力,即使他想要两人解除婚约,想得全身发疼!
    “属下不知。”安崇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并未盯着皇后,此时对于皇后的动向尚且不知。
    方瑾瑜敛眉,嘴角笑意依旧温和,却似乎有一瞬的凉意。
    景帝神色不变,只是平淡地点头:“既然如此,那你退下吧。”
    就在这时,慧明大师却是不着痕迹地看向某一处,他捏着佛珠的手指变紧,又扫了一眼依旧漠不关心的方瑾凌一眼,心下微叹。
    他看着面前的两张八字,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微惊,眉头深深皱起,嘴里低声说着话,手上还做了几个手势,然而一切结束后,他却是面色微变,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高台上的景帝。
    这一变故,着实让人意外,皇后眼底闪过诡异的亮色,却不想下一刻突然与一道视线对上,冰寒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却又似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般,让皇后如同被人浇下一盆凉水,脸色微变,心底的兴奋消失得一干二净,眯着眼睛,神色狐疑惊惧地看向方瑾凌。
    高台上的景帝突然转头瞥了一眼皇后,才看向慧明,意味不明地开口:
    “你还有何话要说?”
    慧明微蹙着眉,往日大师的淡定形象有些崩塌,他微颤着音呢喃:“这个八字……它……”
    “到底如何?”景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没有功夫陪他在此浪费时间。
    也就在此时,一直对此时漠不关心的方瑾凌终于抬头,眸光漠然地放在慧明身上,却是让慧明浑身一顿,莫名心底升起一分寒意。
    只是低下头时的余光,扫到一人衣袖中垂下的一片衣角后,眼底划过一丝伤痛,他才又重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
    “如今梧州感染旱灾,凉州遇水灾,朝中多有不平之事……”
    景帝打断他,低沉的声音带了一丝怒意:“此事与你无关。”
    慧明面色不变:“却是与贫道面前的这份八字有关!”
    第33章
    此话一出,满殿喧哗。
    洛煜安倏地抬眸, 冷凛的视线直直刺向他, 心底怒不可遏,极冷地看向皇后, 果然, 皇后面上快速闪过一抹笑意,似乎对此情景了如指掌。
    洛煜安眯了眯眼睛, 心底泛起丝丝可笑,他暗沉地看了高台上神色并不算好的景帝一眼,眸光淡淡从皇后身边的琢玉身上扫过,复又平静地收回视线。
    景帝脸色微黑, 半晌莫名轻笑了一声,他声音沉沉:“接着说。”
    众人似乎都察觉到景帝情绪有些不对劲,所有的议论声全部停下,慧明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拿起其中一张纸条:
    “此人命格古怪,在多年前似乎被硬生生地改变了命格,让她原先清晰的命格变得看不清, 但是与大明朝的命脉却是为祸……”
    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 已然有人下来将那张纸条接过, 呈上去给景帝过目, 景帝不过淡淡一瞥, 便已然猜到这是谁的八字, 他心底怒意横生, 最终轻叹了一声,又抬头凉凉看向慧明,似乎是在看向一个死人一般。
    慧明的话终于停下来,大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对景帝的神色不明所以,心底疑惑着,却也都心底清楚,今日本就一个局,只看谁能更胜一筹。
    皇后心底的喜悦难以自禁,她一手扣住椅柄,急不可耐地说道:“皇上,慧明大师精通佛法、德高望重,他既然如此说了,那定然不会出错!”
    景帝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若朕记得不错,皇后是她的亲姨母。”
    皇后面色一僵,随后堪堪勉强笑开:“可是与大明朝的命脉相比,本宫自然不会包庇……”
    她的话被打断,景帝神色依旧低沉不变,却又似多了一分不耐:“皇后果然是大义无私。”
    他话中讽刺的意味,即使皇后再装聋作哑也听出来,她面色一白,不敢再开口,低下头,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愤恨。
    景帝抬起头,看向下方一直未说话的方瑾凌,眸光微闪:“凌儿,你如何看?”
    方瑾凌抬眸,只淡漠说了一句:“慧明大师应当是看错了。”
    他话中毫无犹豫,对慧明的话是一丝不信。
    对此,自然是有人反驳他,反驳的人正是裕王,此事他一脸不赞同地说道:“三弟,此言差矣,慧明大师素来佛法高深,在此事上定是不会看错。”
    对于他信誓旦旦的话,方瑾凌连个眼神都欠奉,他只是淡淡看向高台上的景帝,平静道:“父皇自有定夺。”
    裕王皱起眉头,眼底神色明明暗暗,抬头与皇后对视了一眼,双后握紧,一种事情脱离了掌控的无力又渐渐漫上心头。
    怎么可能?
    裕王看了一眼面色淡漠的方瑾凌,微微眯起眼睛。
    慧明大师的话已然至此,他怎么还这么平静?他又有何方法翻盘?
    景帝高高在上地看着慧明:“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没有。”慧明只是平静说着,却偏偏是这副态度,让他的这番话格外让人相信,在场的人眼底多多少少出现狐疑之色,只是碍于景帝的神色,不敢表现出来。
    “不知所谓!”
    景帝突然带着怒意的声音砸下来,让众人皆是一懵,皇后更是深深皱起眉头,对眼前的情况始料不及,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方瑾瑜嘴角的笑意寡淡,他也并不知景帝为何突然出此言,只是看着方瑾凌早有所料的模样,他袖子中的手慢慢收紧,指尖捏着扳指,渐渐发白,青筋暴起,他突然垂眸,勾了下唇角,带了几分执拗和凉意。
    裕王有些不解,心知此时最好不要触怒景帝,只是心底想要扳倒方瑾凌的心思太盛,他面上带着些许迟疑地开口:“……父皇,此话何解?”
    景帝只是凉凉看了他一眼,裕王面色微变,低下头不敢再发问,景帝冷哼一声,甩袖站了起来,寒声道:
    “你是说,这生辰八字的人必为祸患,会对大明朝的命脉产生影响?”
    慧明半跪在地上,他微皱了眉头,心底对于景帝的反应有些疑惑,却依旧不卑不亢道:“是。”
    景帝冷笑了一声:“那你可知道,当今太后的生辰八字如何?”
    众人脸色微变,皆是惊疑地看着景帝,不知他为何会提到太后。
    景帝心底冷意盎然,早在京城传遍此流言的时候,他就已然知道了二人的生辰八字,今日不过是临时换了其的生辰八字,却是没有想到背后之人打得竟然是这个主意。
    在众人不解的时候,方瑾凌抬眸,冷然开口:“大师刚刚看到的那份生辰八字,并不是是齐侯府嫡女的,而是……”
    方瑾凌看向高台上脸色早已变得惨白的皇后,微凉地扯开嘴角,一字一顿道:“而是当今太后的生辰八字。”
    他话音落下,景帝的脸色骤然变冷,满殿更是死寂一片,谁能想到此番事宜会牵扯到当今太后身上?今日这背后之人自然是算盘又落空。
    景帝不愿在这儿多待,不耐道:“污蔑太后,拖下去,斩立决。”
    慧明紧紧闭上眼睛,并未有求饶,早在沾上此事之时,他便猜到自己无法全身而退,此时,保全明净寺已然是万幸。
    就在景帝要离开之时,他突然转身看向皇后,皇后面色一白,差些就当场跪下,她背后生了冷汗,紧紧捏着椅柄站起来,刚勉强勾起唇角,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景帝移开视线,连多看她一眼都吝啬,冷寒道:
    “皇后日后还是多在坤宁宫修身养性!”
    这还是景帝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皇后如此不客气,底下的大臣都低着身子,不敢抬头看,即使如此,皇后依然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疼,她身子瘫软倒在张嬷嬷怀里,声音颤抖着回答:
    “臣妾遵旨。”
    不过短短四个字,她却似乎脱了全身的力气,只能狠狠抓紧张嬷嬷的手臂,才没有让自己失态地跌落在地。
    没有人知道,景帝的一番话会给皇后带来什么打击。
    唯独知道的张嬷嬷也只是低头不吭声,即使手腕处被皇后掐的青紫,她也只是扶着皇后,死寂地听着景帝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
    皇宫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洛伊儿耳里,她早有所料,并不是很在意。
    她的伤口已经长好,只是还留下了疤痕,只能听御医的话,用凝脂膏淡去疤痕,是以,她最近的心情也不算好,便是不进屋伺候的小丫鬟,闲暇时也不会聚在院子里闲聊,唯恐扰了主子的安宁。
    盼思轻柔地替她抹好膏药,薄薄的一层,带着些许清凉,洛伊儿微蹙起眉尖,却是并未说什么。
    此时她刚听完玲珑将宫中的事说完,不太感兴趣地挥手让玲珑下去,盼思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流言一事解决了,怎么不见小姐高兴?”
    洛伊儿淡淡扬起眉梢:“我自是高兴的。”
    她面上连往日的笑意都不见,盼思低垂下头,对她的话将信将疑。
    洛伊儿瞥了她一眼,葱白的指尖从锦被上的纹路滑下,轻柔道:“流言的事既然已解决,便不必再多想了。”
    “小喜那边可有了什么消息?”
    说起这个,盼思就连忙收了心思,蹙眉道:“并无。”
    顿了顿,她有些迟疑道:“小姐,会不会是那人发现了我们调查他?”
    洛伊儿倚在靠枕上,里衣微敞,露出大片如白瓷的肌肤,余留一缕青丝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轻柔的烛光打在她身上,透着些许温柔,又似乎只是假象。
    她撩起眼皮:“若真的是那人,他自然已经发现了。”
    盼思还想说什么,洛伊儿却是蹙眉看着她:“你慌什么!”
    她眸子泛起丝丝凉意:“盼思,你往日最是沉着冷静,莫要让我失望。”
    盼思想到自从那日明净寺失火以来自己的失态,便是脸色一变,跪地请罚:“盼思知错。”
    洛伊儿扫了她一眼,知她心底有分寸,便浅浅地阖上眼眸:“继续盯着,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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