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褪黑素没能够很好地发挥作用,不如齐医生给他开的安眠药来得有效。他在一片漆黑的视野里,庆幸这个出差来得及时,让他能够冷静思考,不用面对傅煦。他的心乱极了,在听到钟昌明说这是傅煦最后一部戏的时候。
谢时冶曾经畅想过许多他和傅煦的未来,却唯独没想过,傅煦会告别演戏生涯。
他甚至幻想过以后要是参加颁奖典礼,他是不是能够和傅煦坐在一起,就算不是他们拿奖,也能在那领奖的音乐声中,偷偷地握个手或者相视一笑。
如果能够拿奖,无论是他还是傅煦,都可以在宣布名字的那刻,紧紧拥抱住对方,上台说获奖感言时,谢时冶会将傅煦藏在自己的话语里,述说着只有对方才能听懂的话语。
而这一切,都不会存在了,因为傅煦不会再继续陪着他走下去。
谢时冶紧紧闭着眼,却没能控制住眼罩湿润一片,幸好眼罩是黑色的,不会被其他人看出来。
这件事中,让他难受的地方太多,例如为什么傅煦没跟他说过,又比如……傅煦决定不继续演戏的原因。
真的会如钟昌明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司南吗?
哪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以后,却没有改变这个决定?
谢时冶根本不敢去问为什么,这才是他在中午时傅煦问他们在说什么,他假装无事的原因。
因为他害怕知道这个答案,害怕钟昌明拜托错人,其实他并没有那个份量足够改变傅煦所做的决定。
飞机在四个小时后降落,四周传来一片消息提示声。谢时冶关掉飞行模式,微信自动跳入提醒,是傅煦问他在哪。
阳阳转过头来:“谢哥,陈风说傅老师找你。”
“嗯,我知道了。”谢时冶打开了对话框,犹豫一阵,最终还是敲下,临时出差,已达a市的话语,发了过去。
傅煦回得很快,就像守在手机前的一般:“这么突然,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忘了。”谢时冶用了一个最敷衍的理由,却意外有用,傅煦没再追问,而是让他到了酒店,给他拨打视频通话。
谢时冶没能够打出这通电话,他发烧了,阳阳找来了私人医生给他挂水,还收走了谢时冶的手机。
应该说是谢时冶主动将手机给出去的,他躺在床上,眼皮都在发烫,高温耗空了他所有的精气神,冰凉的点滴让他舌根发苦,精神极度疲惫,却始终难以入眠。
房间里很安静,阳阳在另外一个房间跟广告商沟通明天的事情,谢时冶用插着针的手打开床头的灯,针头在薄薄的手背表层里传来拖拽感,生疼。
他睁着干涩的眼,确定疼痛,感受苦涩,就像一场自我折磨,好像身体难受得多些,心里就没那么痛苦。
可惜身体的不适是短暂的,心上的难受却细密绵长,无法忽视。
如果能够哭出来,也许会好一些,谢时冶从前就是那样发泄难过。可惜高温就像将他所有的眼泪耗空了,他哭不出来,只能就着光线,盯着墙上的花纹发呆。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服装助理来了,带来了明日要用的衣服,阳阳轻声将人带了出去,轮子滚动在厚重的地毯上,声音拉得绵长,就像碾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谢时冶起身,披上外套,扶着输液架走了出去。自怨自艾从来都不适合他,既然在床上睡不着,不如出来多做点事。
哪怕是当年,得知傅煦结婚他也不过消沉了一个礼拜,之后拼命工作,得到相对应的成就,这种时候,就更不能松懈自己。
阳阳正拿着平板安排明天的事情,见谢时冶走了出来,忙道:“是不是我们太吵了,闹醒你了?”
谢时冶苍白着脸摇头,他接过阳阳的平板,让服装助理连通广告公司的电话,开了个简单的电话会议,确保明天的拍摄不会出状况。
这时谢时冶的手机又响了,这是傅煦打的第一个电话。
阳阳昨天才知道谢时冶和傅煦的关系,虽然难以接受,但这是老板的男朋友,俗称老板娘,他不敢拒接。
他将手机拿到了谢时冶面前:“傅老师的电话。”
谢时冶冷淡又疲倦地扫了电话一眼,无声摇头,阳阳有点惊讶,但还是听话地收回手机,打算挂掉。
正准备动作的下一秒,手机又被谢时冶重新拿了回去,谢时冶点了点桌上的手机,示意阳阳接替他跟对面继续确认,自己起身推着输液架回了房间。
谢时冶没接视频,转而成了语音通话,他声音沙哑,应了对面一声,却瞬间被傅煦听出不对。
傅煦忧心问他:“感冒了?”
“嗯,难受。”谢时冶略带鼻音道。
他听见电话那边清晰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吐息,是担忧的反应,傅煦问他哪里不舒服,谢时冶说哪里都不舒服,头疼,眼疼,腰疼,腿疼,就跟撒娇抱怨般。
傅煦跟他道歉,说下次再不会了,问他上药了没有,有没有发烧。
谢时冶攥着手机,一一作答,只把傅煦也搅合得坐立难安,恨不得也飞过来看他。
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放走一个主演已经够难,再放走另一个主演,不如杀了钟昌明来得痛快。
谢时冶再最后时刻找回理智:“我没事,刚刚都是骗你的。”
“啊?”傅煦就像没反应过来。
谢时冶:“没发烧,就是有点小感冒,但是腰是真的有点疼,想念傅老师的按摩技术了。”
傅煦哭笑不得,谢时冶又跟他说了几句,这才挂掉电话。他走出房间,把手机再次交给阳阳,让他接下来几天,广告拍摄完成前,都不用把手机给他了,他要专心工作。
阳阳捧着那台手机,觉得谢时冶这要求简直太夸张,与其说是认真工作,更像在躲避什么人。
而且这次的广告是香水广告,根本用不着与世隔绝,不对外联系吧。
第二日,谢时冶抵达拍摄现场,广告公司很大手笔,除了将谢时冶请来拍摄,还有另外请了一个组合,拍摄同系列的口红广告。
他们还合拍一组广告照片,并在拍摄现场遇见。
男团叫t·h,主唱周雾行,领舞周容。
队长带着其他成员过来跟谢时冶打招呼,怎么说谢时冶都算他们的大前辈,周雾行戴着墨镜,满脸的生人勿进,不甘不愿地过来同谢时冶握手。
谢时冶身体不好,心情更差,没功夫包容这么不礼貌的臭小子,因此他也没对周雾行露出招牌笑容,冷淡握手,便是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周容,他和周容液有段时间没见了,周容面带担忧问他:“你看起来气色不好。”
果然是个贴心温柔的小男孩,被人这样关心地问,谢时冶都不好继续冷脸,他露出个笑来:“嗯,最近流感,你也要注意身体。”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晚上周容却提着一壶汤水,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周容腼腆地对他笑着:“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喝的汤,我在里面加了不少药材,对感冒很有帮助。”
谢时冶面露难色,不知道该不该放人进来,周容像意识到了什么,忙说:“对不起,我没你助理的联系方式,不然我该把汤交给他的。”
越说越灰心,周容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小心翼翼,生怕他不高兴。
莫名其妙的,谢时冶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分明他们两个……一点都不像。
他叹了口气,侧过身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进来吧。”
第77章
周容还没进来,他就被人拉住了,来人穿着连帽卫衣,戴着墨镜,扯住周容领子的手指上还套了圈戒指,那副老子是天王巨星的派头,让人影响深刻,一见难忘,周雾行。
谢时冶拉着门,看着眼前这幕有点无语,周容挣扎着将自己的兜帽从周雾行手里抢住来,差点都把汤洒了。
周雾行下巴微抬:“不许进去。”
周容脸都气红了:“你管我!”
周雾行还真管了,他伸手夺走了周容手里的汤,直接当着两人的面拧开,喝掉一半。这操作让谢时冶目瞪口呆,再看周容,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连拳头都握紧了。
谢时冶半天才道:“阿容,要不你今晚还是先回去吧,都站在我房门口也不是个事。”
三个人杵门口都被拍到就不太好,他的行程除了拍摄《出世》,其他都不算很隐秘。
多亏了钟昌明性格严谨,保密功夫一流,他才过了段难得清净的日子。但这种在外面的行程,指不定哪里就蹲着个人在拍。
拍到男人进男人的房间没什么,传的再天花乱坠,没有实锤,有公关,有钱,一切都好办。
不然娱乐圈这么个大染缸,要是真把所有事情抖出来,那满船的瓜,网友们吃一个月都吃不完。
但周雾行这个架势,是周容不走他就要闹了。
周容气愤地瞪了眼周雾行,又湿润地注视着谢时冶:“我们微信联系。”
这话一出,周雾行瞬间变脸,对着周容直白道:“你看人想联系你吗,还微信联系?”
周容脸都青了,甩下一句关你什么事,就转身急步离开。谢时冶不想跟着周雾行闹,正要关门,门却被抵住强行推开,周雾行闯了进来。
谢时冶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没什么力气,不防下踉跄后退,还重重地撞到了腰,当下脸色骤变。
周雾行是看他不顺眼,却也没想着让他受伤,伸手拉了他一把,还掀他衣服要帮他看伤处,想看看撞得有多狠。
谢时冶狠狠拍开他的手,再也端不住那副前辈大度的面容:“你到底要干什么!给我出去!”
周雾行看见了他腰上的指印,脸色发黑,咬牙切齿道:“你都跟别人在一起了,还吊着周容?”
谢时冶本来就有点感觉到他可能喜欢周容,现在听他这话,没多惊讶:“这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他的话好似戳痛了周雾行,周雾行逼近他,气势迫人。
谢时冶差点以为这人要对自己施暴,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第一个竟然是昨晚没有跟傅煦视频,有点遗憾。
哪知道周雾行停在几步外,就像个大男孩般红了眼:“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你就好好喜欢。吊着他的同时又跟其他人在一起,简直就是……!”
虽然周雾行没继续说,但谢时冶都能猜到他要骂自己什么,大约是渣男之类的词汇。
谢时冶不耐道:“我跟周容早就断干净了。”
“放屁!”周雾行粗俗地骂了句:“他现在还喜欢你,你却接受他给你送汤,让他进你房间,跟他微信保持联系,就是在给他希望,要是你真想让他别继续喜欢你,就得对他……”
讲到这里,周雾行反而说不下去了。
谢时冶抱起手:“就得怎么样,狠狠拒绝他,叫他不要再联系我?”
周雾行别扭道:“也别这么狠,循序渐进点,用比较温和的方式跟他说。他这个人很敏感,你稍微表现出来点意思,他就明白了。”
谢时冶好奇问:“既然你认定我在吊着他,那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怎么确定我会照着你说的做?”
“他不是你可以随便玩弄的对象 ,我今天就是过来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周雾行凶狠道,看起来可怕,现在却完全吓不住谢时冶了。
甚至在谢时冶看来,周雾行这个人身上还有种纯粹的天真,虽然这股莽撞会让他在这个娱乐圈里吃够苦头。
毕竟按今天的事来说,如果他真是个坏人,他起码有一百八十种方式,叫周容和周雾行翻脸,让这个深情的大男孩被心上人狠狠厌恶。
更何况,能够如此直白的表达喜恶,就足够让谢时冶羡慕。
而且在周雾行身上,他隐隐感觉他能得到一个答案。
对任何人,甚至无法向傅煦索要的答案。
谢时冶说:“你跟他表白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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