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比起另一个世界那些动辄上天入地的原住民……”柳天心道，“你们制造的这些超能力者实在不太够看，不是么？”她这句话说出来，伯特身体一僵，脸上的肌肉瞬间紧绷。
他盯视着她，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去检阅她脑海中到底都有些什么。
空气似乎变得干燥了许多，他咽了一口唾沫，问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天心感觉得到，这家伙正向自己传导一些微弱到好笑的魂念波动，其作用大概在于判断她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柳天心拥有诚实的优良品格，说给他听的当然是真话：
“我昏睡的这些时日里，意识游荡在另一个世界，也出于兴趣接触了一些当地的知识。”
“我原本将这场游荡当作一场奇妙而漫长的幻梦，直到见到你这样的人，方才明了这并不是梦，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这便意味着，从那个世界得来的知识也是可以使用的。”
“所以，我可以结合两个世界的技术，将那个世界所存在的玄妙能量接引到这里来……”
柳天心顺势给他讲了一些阵法学与铭纹学的知识，声线沉睿而清晰，尽显科研工作者所应具有的特质。
伯特如听天书般一脸懵逼，回过神来之后，立刻紧张起来，点亮通讯终端，给上峰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一个低调但高贵的黑色悬游舰片刻后便停到了会馆之外，柳天心这场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行程到此中止。
——她转而前往参与一场有关能量接引技术实现可能性的讨论会议。
柳天心早已做好准备，大不了就忍着一点不适，对与会者施以精神控制。
但事情在她的忽悠之下进行得无比顺利，精神控制根本便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会议结束之后，研制“玄能源组”的能量接引项目就此确立。
柳天心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尽管时刻处于炽日帝国的监视之中，但她所享受到的已是极为优越的待遇。
她也因此渐渐得以了解到当前的战局。
利用异能者窃取大量情报，暗杀高阶将领，炽日帝国在战争的初期大占优势，联邦节节败退，星空领海不断收缩，海纳基地也正是在此期间被攻破。
但在意识到异能者的存在之后，联邦很快便开发了针对异能的监测手段，并采取了系列应对方法，双方战势再度开始往返拉锯。
这是因为不同于平等开放的自由联邦，炽日帝国是大贵族专权统治，僵化的体制抑制技术的创新，军事力量实际上要比联邦稍逊。
不想给自由联邦恢复元气的喘息之机，炽日帝国无比急切想要破局，彻底一统伽尔星系。
柳天心知道，炽日帝国是绝不可能满足于一个能量接引项目，毕竟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等到接引项目完成，他们还是会逼她交出联邦的军事机密。
——只可惜他们等不到。
玄能源组确实能够把苍玄大陆的玄气接引到炽日帝国，但与此同时，也会向苍玄送上一个空间坐标。
苍玄的时间流速原本就快于伽尔星系，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奇异空间。
研制玄能源组所用掉的时间，应该足够景司明晋阶玄帝。
晋阶玄帝固然可以破碎虚空，但在有无数空间存在的情况下，玄能源组提供的坐标，才能保证他尽快找到这里。
……
苍玄大陆。
极致的惊憾与哀切笼罩了整个人族领境。
空中还燃烧着赤金色的火焰，但再明亮的火焰也驱散不了那浓重的愁云。
或者说火焰本身就是愁云。
玄火巨剑丝丝消隐在手中，景司明在空中长久凝伫。
他感到胸腔一片空旷，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死去。
青云城，城主府。
柳归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幕僚们赶紧将他扶了起来，手忙脚乱间，只听门口一片喧闹，柳家新一代的一群孩子越过了一排卫兵，冲进厅子，哇哇大哭。
“哎呀呀，”幕僚们被缠得手足无措，抬手去喊后面跟着的那些年轻人，“管管你们这些弟弟妹妹！”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这些年轻人哭得比小孩子们还要凶：“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这就走了，你快回来祸害我们啊！”
几乎是与此同时——
挽澜城，羽岚学院。
已经成为博学院中级弟子的两小只呆呆地转向对方，对视了片刻，异口同声哭出了震天响。
魂网空间，最高指战部。
在一派近乎死寂的静默中，突然间风云啸响，弗朗西斯失控的神魂之力一瞬间摧毁了宏伟瑰丽的指战大厅，纷乱飞舞的碎片近乎把各大势力的代表都给淹没。
羽岚城，羽岚分学院。
良久的宁静之后，喧乱猛然爆发，负责守卫新式传送系统的学院长老被从分学院与本学院潮水般涌来的弟子们围着暴打：“你就这么由着柳院长去啊！”
学院长老也不还手，呆呆地重复，“是啊，我为什么要由着柳院长去？”
“让一下！都让一下！”
一片混乱中，陆琳琳踩着荷花俯冲过来，挥舞花骨朵大锤把挡在传送阵盘前的人都给敲飞，“老子去找景司明拼了！还是男人吗他！”
“琳姐，琳姐！”林思远满脸的泪，但还是努力想要把陆琳琳给拖住，“你……你冷静一下！”
“冷静个鬼！”陆琳琳砸开传送舱跳进去，哑着嗓子去吼负责传送的器师：“送我去流月城！快点！你是你是傻的吗？”
一阵光影变幻之后，陆琳琳拖着个林思远，来到了流月城。
景司明还在空中呆站，陆琳琳举着大锤就要上去和他拼命，被武学院的老院长拦下：“琳琳，乖，没有人会比司明更难过，你且让他一个人静静。”
老院长在这场战斗中也受了重伤，半片衣襟全是鲜血，陆琳琳看到吃了一惊，“师父，你还好吧？”
看陆琳琳被拦住，林思远松了一口气，将流沙化作云梭，飞向景司明，将柳天心的储物戒指递上：“师父的信。”
景司明双手颤抖，小心翼翼从中取出了柳天心留下的书信。
他把封印打开，一行由金属笔写成的纤小字迹跳入眼帘——
“别哭，我会傻到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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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作天作地柳天心
柳天心在信件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得很清楚。
她的自爆是算计好的，那么必然不可能自己杀自己。蛮皇很有可能会查觉到异样想要拘获她的神魂, 所以她便利用另一具躯壳留了一手, 把神魂传送到了遥远的星际。
而回到星际之后, 炽日帝国必定会要求她为他们工作, 而彼时她将利用职务之便, 把伽尔星系的空间坐标传导到苍玄大陆……
这封信件就像是日轮徐转, 把明暖的光辉洒进幽深黑暗的万丈深渊。
景司明全身脱力般一阵放松, 只觉眼前晦暗的世界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颜色。
林思远看他神情有变, 忙问：“师父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景司明把信递给他：“她没有死。”
“什么？！”林思远扫了一眼，惊呆了。
“我家心心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呢, ”景司明骄傲, 一转眼就看见小徒弟直挺挺地从空中栽了下去, 连忙挥出一道玄火将他给卷住。
林思远摔在丝绸般的火幕上大喊大叫：“琳琳姐！我师父回星际了，她还活着！”
“啊啊啊啊啊？”
正抱着老院长哇哇哭的陆琳琳闻言也惊了, 突然眼前一空，低头看去，只见自家师父捂着心口就往下倒, 赶紧把他扯回来：“快快快, 景司明，那什么，速效救心丸！”
景司明：“？”
他炼丹无数，还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速效救心丸。
消息转眼间便传了出去，因柳天心的“死讯”而笼罩在愁云之下的整个人族领境都沸腾了。
“魂域之主还活着！”
“她留了一手，把神魂引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
击毙蛮皇的无上喜乐, 直到这一刻方才尽情地奔袭上每个人的心头，魂网空间中，修炼者们奔走相告，不管熟不熟识，见面便是紧紧拥抱，绚烂缤纷的玄气光束道道照亮了极致漆黑的虚空之幕。
而现实世界里，人族全境都响彻胜利的欢呼，玄气法此时被用来放焰火，不少人放不出华丽的焰火，于是就干脆用玄凝法宝来凑合，一时间半空中，飘满了玄气箭狼牙锤大砍刀，符文流转，五光十色。
到处都在狂欢，不少修炼者更是已经把庆典给安排起来了。景司明没有理会那无尽的欢声与赞颂，他渡入虚空，来到羽岚城找到弗朗西斯，开口便道：
“共享一下记忆，我要炽日帝国的全部资料。”
弗朗西斯正为柳天心还活着的消息高兴到无以复加，听他这么问，心脏骤然一紧，敏锐地感觉到不大对劲，忙问：“怎么回事？”
“你们自由联邦在战争中处于劣势，海纳基地早已被攻破，现在心心在炽日帝国手里，”景司明言简意赅，迎着弗朗西斯惊愕的眼神，语气坚定，“我要带她回来，给我你的记忆。”
弗朗西斯没有多问，立刻便向他开放了识海。景司明翻阅过有关炽日帝国的诸项情报信息，便要告辞离开。
“等等，”弗朗西斯拉住了他，“你要怎么把柳小姐带回来？”
“晋阶玄帝，破碎虚空，”景司明毫不掩盖满溢的杀气，“然后强抢，他们还能拦住我不成？”
“炽日很大……”弗朗西斯欲言又止，眉稍轻扬，将手一摆，“你全心修炼去吧，其它的事情交给我来。”
景司明再一次开始了清苦的历练，陆琳琳很快也宣布闭关。弗朗西斯则利用他最高指战部攒下的人脉，开始了一系列的谋划与安排。
明明获得了战胜的最终胜利，柳天心也并没有死，青云城、羽岚学院、以及景司明这位新晋准帝，却都不愿意举行或参与任何庆典，这让很多人都感到奇怪，直到听说柳天心魂归异域之后落入了炽日帝国手中。
整个人族领境都为之震动。
“先前那炽日入侵苍玄，制造出蛮族，咱们不知承受了多少苦难；如今蛮族彻底覆灭，柳院长魂归异域，却又在炽日身陷囹圄，新仇旧恨，咱们须得一起清算！”
“魂域之主多在那边一天，便要多受一天的苦楚，必须尽快把她救回苍玄！”
当然，也有人觉得与蛮族的仗打完便是了，炽日帝国离得那么远，人族尚未恢复元气，只是为了救人而已，景司明以准帝之境一个人杀过去就能做到，没必要扯上整个人族下场大动干戈。
这时便有不少知道剧情的穿越者站出来，在魂网空间对苍玄大陆的本土人士进行科普：
“在原本的预言里，天命之子与蛮皇的最终决战，几乎撕裂了整个苍玄大陆，不知多少地区整个儿化作齑粉，或是消湮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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