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虽然中原人习惯性统称他们的生活范围为西疆,但对西疆人来说,他们的实际控制范围并不确定,多是逐水草而居。他们也不叫自己西疆人,而是自称察尔罕国人。而听他报上了名号,似乎有礼可循,罗理明心中一松,心想也许可以商量商量。
所以他虽然心中不悦,却还是微微作了一揖道:“未知是王子远道而来,多有失礼,还请见谅。只是不知王子来此有何贵干?”
撒罕纳斯弯腰摸了摸黑马那油光水滑的鬃毛,却没有回答,只道:“我此行只为南秦之人而来,北周——还是北燕?你们可以走了。”
听了这话,使团之中一阵骚动,但因为礼义廉耻之类的守则,许多人虽然心有所动,却不敢当最先出头的厚颜无耻之徒。
见状,撒罕纳斯冷冷一笑。
这时,另有一西疆骑士,从远方驱马而来。待到近前,他呼喝一声,扬手便将手中提取之物抛入了人群之中。
众人定睛一看,才愕然惊叫着发现这是那一开始冲出去求援之人。他被追上斩杀,即意味着他们不会有援兵出现了。
这个事实,令使者团中的所有人都是心口一沉。
“不走?”而见现在都无一人后退,撒罕纳斯冷笑道:“那就都留下吧。”
说罢,他便准备调转马头,转身离去。但这时,姚玉容终于刷出了一张【聆音察理】,她一把拍在了这少年身上,深吸了口气道:“等一下!!”
撒罕纳斯倒还有些闲心的停下了。他转身用碧绿色的眸子淡漠的扫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谁?”
凤惊蛰沉声道:“我家公子乃谢家之子。”
“谢家?”撒罕纳斯微微一顿,“三门五姓的谢家?”
言罢,他思索了一会儿,举起马鞭指了指姚玉容,咧嘴笑道:“你出列。我要把你带回王庭,瞧瞧所谓的三门五姓,究竟有什么不凡之处——怎么,你还不动,莫非是想要为其他人陪葬?”
闻言,姚玉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镇定的回答道:“我只是担心,王子殿下你一时不察,铸下大错。”
聆音察理,鉴貌辨色:
几日前,【乃哈赤】收到【月明楼】伪装成【顾家】的来信,言明乃是阮家家主阮向武之妻顾纤纤娘家之人。他们惊闻女儿一家之变故,不敢相信。多年来一直在追查可疑之处,最终发现灭门惨案乃是南秦皇室【卢氏】授意所为。
【阮家】乃黄金家族庇护之族,多年来一直以为为流寇所害,为此【乃哈赤】震怒不已,听闻近日南秦将派遣【使团】进入【北燕】,便派出幼子【撒罕纳斯】率领百人骑兵,劫杀南秦使团,以示报复威慑。同时断绝南秦与西疆修好通马之可能。
第一百章
“铸下大错?”撒罕纳斯轻轻一笑, 俊美非凡。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说说,究竟是怎样的大错?”
姚玉容犹豫了一瞬,回头看向了凤惊蛰, 为了以防万一,她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将他一起拽出了包围圈。
左右的斥候正要将他们分开,撒罕纳斯却似笑非笑的抬手制止了自己的手下。
他有趣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子保护护卫的。”
“我不是他的主子。”姚玉容解释了一句。
她走到了撒罕纳斯的面前, 直视着他绿色的眼眸, 随即又谦恭的垂下道:“我有关于阮家的事情,要对你说。”
撒罕纳斯微笑着看着她, 然后挥了挥手。
一瞬间,箭如雨落。
伴随着声声惨叫, 姚玉容愕然的下意识就想回头去看, 却被凤惊蛰坚定的挡住了视线。
他抬手挡在了她的眼前,沉默不语的望着她,姚玉容便神色僵硬的顿了半晌, 才转回头去。
“来,你说。”只见白发少年看着他们的互动,微笑道:“我可没有说过,要等你说完再杀, 对吧?好了, 阮家有什么事, 你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姚玉容似乎嗅到了丝丝缕缕的血腥气,自空气中飘散了过来。她微微颤了颤睫毛道:“……我只是知道,关于阮家小姐阮盈盈的一些事情——她还活着。她曾跟我提及当初阮家灭门一案,多年来也一直在追查凶手,最终确定凶手似乎藏身于北燕。”
撒罕纳斯盯着她看了半晌,“阮盈盈?这么说,她在南秦?”
“如果我说是,难道王子殿下还要率军去把她抢过来不成么?”
闻言,撒罕纳斯哈哈大笑道:“听你的语气,似乎与她颇为熟稔。既然有谢家公子照拂,我又何愁她过得不好呢?”
“这个消息,我会上报给父王。至于你,就欢迎谢公子和你的护卫,来我们察尔罕做一趟客了!”
……
使团覆灭的消息传开之后,震惊北燕与南秦。据说,西疆此举是为了报复卢氏。因为当初南秦皇室想从西疆买马不成,便命令秘密部队屠灭阮家。
坊间将此事传的一板一眼,言之凿凿的好像他们当时就亲自在场,亲眼围观了一样。
这让卢湛一下子又想起了四年前的那场舆论噩梦——天象异常,箴言出世。皇室的权威前所未有的剧烈动摇。
好不容易才停歇了下来,如今居然又来?!
在他因为谣言万分头疼之时,又接到了北燕谴责质问的文书,字里行间都是控诉北燕使团全是受到了南秦使团的牵连,才会惨遭杀害。
这就导致关于长宁,冶德,乌镇三城的扯皮,不仅要推迟一段时间,而且变得更加麻烦了。
不过,根据发现了现场的人检测,尸体中并无谢安与其侍卫的身影。
也许他们逃走了,可周围并无多出的马蹄印,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被掳走了。
消息一出,整个九江城的女性皆是一片愁云惨雾,嚎哭不止。
而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凤十二便请示谢温,要不要率部前去搜寻。但谢温沉默了良久,才神色颓丧的摇了摇头。
“有什么意义?”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我早说了要她不要去……她却非要坚持……如今被西疆掳走,我们不熟地形,如何深入草原?就算深入草原,又从何找起?万一碰见西疆人,如何打得过?又如何逃得走?再说……”
谢温犹豫着道:“若是西疆人对她无礼,她女儿身的秘密,如何掩饰的住?女儿身一旦暴露……她又如何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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