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谢听雨是真没想到，她都大学毕业了, 谈个恋爱竟然连高中生都比不上，现在高中生谈恋爱都是穿着校服在街上大摇大摆的晃悠的。
    某天，谢听雨实在忍不住了，她问应寒阳：“你最近就这么闲吗？”
    “还行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你还要送我上班到什么时候？”
    “等我退休吧。”
    谢听雨看着坐在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的应寒阳, 他神色轻松淡然，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她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语气轻快，说：“不过你接送我也挺好的，徐师兄就不用绕过送我了，而且他现在早上和晚上都很忙，基本都是中午的时候才有时间来找我吃饭。”
    “什么？”应寒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咬了咬牙，低声道，“我都这样了你俩竟然还能见面？”
    谢听雨戏瘾上来，演技飚到飞起，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半幸福半惆怅地说：“徐师兄真的很辛苦，每天开半个小时的车过来和我吃饭，吃完了又得开半小时的车回去。”
    应寒阳面无表情：“他真的很不要脸。”
    谢听雨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淡淡地看向应寒阳。
    应寒阳不耐烦地轻啧一声，轻易改口：“他真的是个二十四孝好男友，为了把握那一丢丢的时间，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可真是感天动地啊。”
    “……”
    那倒也是不必。
    到了公司楼下，谢听雨解开安全带下车。
    她的手放在车门上，神情倦倦地和应寒阳说：“我上班去了，你一路小心。”
    “等等——”
    应寒阳叫住她。
    此时已是十月底了，秋风瑟起，晚秋的阳光像是一道温柔的纱幔，风也温柔。暧昧的光穿过挡风玻璃落在应寒阳的身上，他侧身过来，被阳光照拂的那张脸光线柔和，勾勒出一抹浅淡笑意来，他轻轻一笑，眼里曳出一抹风云流散的意味来：“从明天开始你就自己上班吧，这两个月我也想明白了，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是你男朋友，我一直都相信你的目光，你既然选择了他，一定是因为他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我不插手了，不过如果你受欺负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一定会揍他。”应寒阳边说，还手握成拳在空中挥了挥。
    谢听雨愣了几秒，没想到转折来的这么突然。
    等她回过神来，应寒阳已经越过副驾驶位把车门给关了，车子扬长而去。
    谢听雨盯着那渐行渐远最后融入车流中的车，在心里默默纠正——不是最好的选择，在我眼里，他是我唯一的选择。
    是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唯一一个选择。
    ·
    杂志社到底也是忙的，虽然应寒阳不插手她和徐修其的事情，但是她的工作量不自觉增多，徐修其那边也是，两个人忙起来竟然一个月也就见了两次面，而且还是大清早的时候，徐修其加班结束回家，谢听雨则是临时接到杂志社的电话，匆忙地出门。
    十二月初。
    清晨六点多，室外天才蒙蒙亮，初冬的凛冽寒风吹的马路两旁的行道树枝桠飞舞，树叶在空中打着转，有细小雨丝飘落在空中，砸在挡风玻璃上，一层层细细密密的雨点儿。
    谢听雨是在出小区的时候，看到了和她的车错身而过的黑色大g的。
    后视镜里，她看到了那辆车的车牌，她猛地踩下刹车。
    与此同时，那辆车也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从车里下来的男人眉目清冷，他没撑伞，披着风雨缓缓向她这边靠近。
    门卫以为出了什么事故，立马推开门走了过来，却被徐修其半路拦住，谢听雨透过后视镜看到徐修其和门卫说了几句话之后，门卫转身往谢听雨的车扫了一眼，遂又笑着回到门卫室了。
    徐修其走了过来。
    谢听雨立马也打开车门想要出去，就在她车门开了的瞬间，外界似乎有股力压着车门，随即，车门又重重地关上了。
    隔着扇车窗，谢听雨看到徐修其缓缓地弯下腰来。
    他敲了敲车窗。
    谢听雨把车窗降了下来。
    徐修其：“就降这么些就够了，别让雨淋进去。”
    谢听雨伸出手来，指尖碰了碰他的脸，他的眼睑处一片乌青，眼里有着很明显的疲惫倦意，但他此刻眼角带着微末笑意，嗓音温润，一点儿都不像是熬夜工作的人。
    他在她面前，永远都不会有任何的负面能量。
    谢听雨心疼不已，“师兄，你快回去休息吧。”
    “马上，”徐修其问她，“怎么这么早就开车出去，杂志社临时有事吗？”
    谢听雨点头：“摄影棚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得过去处理一下，你快回去休息吧。”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断落下，徐修其额前碎发已被雨水淋湿，说话间有白雾浮起，他轻呵一声，突然低头，头伸入车厢内，双手捧着谢听雨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而温柔的吻。
    如风过隙，点到为止。
    不过几秒，他已经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敲了敲她的车窗，在雨中对她温柔的笑，像是要把雾霾散尽一般：“好了，你去上班吧，我也回去休息了，路上小心。”
    谢听雨温顺点头，她发动车子，复又踩下刹车，降下车窗，头探了出去，往徐修其的那个方向大喊：“师兄，你等我回来找你。”
    徐修其转过身来，朝她摆了摆手。
    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他的身形轮廓被薄雾笼罩，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一个很稀松平常的早晨。
    但也是很甜蜜的一个早晨。
    ·
    到了杂志社之后，谢听雨又马不停蹄地处理事情，最新一期的杂志出了点儿问题，整个杂志社的人都被叫醒回来上班了。
    姜梦站在办公室中央指挥着任务，谢听雨跑上跑下的，起床到现在，就连一口热水都没喝过。
    一直忙活到下午。
    事情处理完毕，谢听雨无力地瘫软在桌子上，她看到窗外的天阴沉沉的，瓢泼大雨砸在玻璃窗上，雨声嘀嗒清晰，灰沉沉的云堆积而下，整座城市像是要被黑暗吞噬一般。
    谢听雨的心里总有股不好的感觉。
    她拿起手机给徐修其发消息：「师兄，你还在睡觉吗？」
    徐修其没有回消息。
    谢听雨把手机放回口袋，起身准备接杯热水的时候，突然脚一崴，杯子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一声脆响。
    边上的宋橙忙不迭地喊：“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谢听雨揉了揉眉，满身疲惫感，她转身走到角落处拿起扫帚，折回去的路上，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姜梦语调匆忙，有几分慌张：“谢听雨，你出来一下。”
    谢听雨愣了下，“姜梦姐，有什么事吗？”
    “有很重要的事，你跟我出来。”谢听雨跟在姜梦身边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眼前的这位部长是位大心脏的人物，鲜少会有现在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姜梦又说，“你拿着扫把干什么？让打扫阿姨打扫就行，你跟我出来。”
    宋橙接过谢听雨手里的扫把，轻声说：“你过去吧，这边交给我。”
    谢听雨感激一笑：“谢谢。”
    “一杯奶茶！”宋橙笑着。
    谢听雨温声道：“好。”
    出了办公室之后，姜梦带谢听雨坐上了电梯，电梯通往的楼层，是一楼。
    谢听雨疑惑：“姜梦姐……”
    姜梦转过身来，她抿了抿唇，低头琢磨了下，缓缓开口：“主编胃出血送到医院了，情况……蛮严重的，她让人瞒着你，但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谢听雨头重脚轻的，她踉跄了几步，好在姜梦扶住她，“你还好吗？”
    谢听雨摇了摇头，“她现在在哪里？”
    姜梦说：“在第一医院，司机在门口等你，他会送你过去的。”
    谢听雨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捏着，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她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
    谢听雨垂着眸，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好，谢谢你。”
    出了电梯之后，她直奔出去，司机站在外边，看到她来了马上打开车门，谢听雨坐了进去。
    去第一医院的路堵的水泄不通的。
    谢听雨坐在后座上，双眼死死地盯着外面的车况，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不断在震动，她却浑然未觉。
    就连司机都察觉到了不对，礼貌地询问她：“小姐，是不是你的手机在震动？”
    接连问了五遍，谢听雨才反应过来，她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啊……谢谢。”
    口袋里的手机仍旧在震动，谢听雨掏出手机的时候，才注意到了自己一手心的汗，不只是手心，她全身上下都冒着冷汗，明明车厢内暖气充足，她却跟待在室外一样，全身打颤。
    就连接电话的时候，手都在抖，按了好几下，才接起电话来。
    谢听雨还没开口，那边应寒阳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我刚知道叶姨的事情，我这边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我没法赶过来，但你放心，我一结束就会过去的。我爸也知道了事情，他已经订好回来的机票了，大概要三四个消失的样子，不过医院那边他已经通知人安排好了一切，你别担心。”
    谢听雨空着的那只手死死地抓着衣摆，她咬着唇，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应寒阳：“而且叶姨每年也是按时体检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毛病。”
    “胃出血……”谢听雨喃喃道，“还不是什么大毛病吗？”
    应寒阳也沉默了下来。
    过了很久，谢听雨听到应寒阳那边有人在催他：“应总，王总那边等的有点儿不耐烦了，您看……”那人说话谨慎，又小心翼翼，然而被应寒阳吼了回去：“老子现在有要紧事要忙，让他给我等着！”
    谢听雨低垂着头，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彻底找回自己的理智。
    她轻声叫他：“哥。”
    应寒阳：“羽毛，你别害怕，有哥在，哥马上过来，马上就过来啊。”
    “不，你接着开会，合作很重要，你不是为了这次的合作忙活了一个多月吗，你好好地开会，谈公事，”谢听雨语气平缓，慢慢道，“妈妈那边，我过去就好，你忙完了再过来。”
    应寒阳：“可是……”
    “我可以的，”谢听雨扯了下嘴角，溢出一抹轻笑出来，她艰难地挤出笑意，和他说，“你忘了吗，我可是谢听雨啊，你应家大少爷都被我治的服服帖帖的，谢听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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