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可她一个没注意,险些便要倒在床榻上,头也要随之磕到。好在闻清潇本就是因着护着虞归晏而将她半纳在怀中,以手护住她,此刻更是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他的方向带。虞归晏本以为自己要磕到,可天旋地转间,却觉自己撞入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鼻息间都满是熟悉的气息。本以为逃脱的气息更近了,近到她似乎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与今晨她从他怀中醒来一般无二。
除却昨日夜里,这是她清醒时分,两人第一次这般靠近,她笨拙局促得连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夫君,我......”
我什么呢?
难道说是自己太笨,又还局促不适应他的靠近,所以才不小心摔倒了?
怎么想也不合适吧?
她脑子里忽地当了机。
虞归晏的沉默局促里,耳尖又控制不住地微微泛红了,闻清潇顷刻之间便明白了她所思所想,却没立即松手,尽管明白自己也许时日无多,可心里却又矛盾着,想着,她是他的妻子,总该适应他的存在的。
到底他也做不到心如止水啊。
闻清潇曾自问过,他于这个妻子,到底是身为夫君的责任,还是怜惜爱重。很显然,责任存在,爱重怜惜也有。如果只是责任,他分明有旁的方式可以安置她,可却娶了她。
他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十年前,那时她不过八岁,可一双眼睛却分明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沉静与沉默。
只是男女有别,他便并未过多关注,后来得知乔氏二姑娘坠入湍河,除却按礼制送去乔府相应礼品,他因着在天机寺修养,并未亲自前去。待得再见她,那时她已是出落得亭亭,可一双眼睛却犹如明珠蒙尘。
至于后来父王与沉渊去乔府提了亲,他再退亲于她名声已是有损。他本是思忖着是否要以什么旁的方式安置她,却没曾想会在斗琴会那日看见她,那时她的眼睛又与他曾见过的毫无光芒隐约不同,虽是呆滞,却隐隐含着灵动。
过往见过的她历历在目,他陡然的,便想起父王说过的话,生了一个念头,或许娶了她,哪怕他不能护她一世,可至少闻氏能给她安稳。
这个念头一起,以致于后来,她恢复神智,婚期已近,退亲再无可能,他亦看得分明,她想要的,并非是他的护佑,所以他尽己所能地护她周全,教她成长,让她今后能够护好自己。
只是爱重却也在最初的护佑与怜惜之间生了根,或许便是在最初对她心软时。
这份爱重虽不深,但他没想抑制它的生长,也或许该说,他抑制不了,毕竟他虽参禅悟道,可到底并非大彻大悟的神佛,又怎能做到心如止水?
这般想着,他也便顺从了心意,扣住她纤细的腰身:“归晏,我说过会将我知晓的尽数告知于你,会等你与我并肩而立,便不会食言,你不能明白的,我希望你都不要瞒着我,你不必因此有所顾虑,也不必有负担,你我本是夫妻,你何须避忌着我?”
他的气息很近,她的腰身又被他牢牢钳制住,根本挣脱不能。未成婚之前,他是温和关怀却有礼疏离的,从不会过分靠近她,更何况这般将她抱在怀中,此刻的他,虽然也是温和关怀的,可她直觉间却觉此刻与以往有些不同。在他的目光下,她耳尖的微红已是蔓延至脸侧,“......我知道了。”
她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襟:“......我还是不怎么明白夫君最后的话,既然不需要夫君主审,也不是特意表示陛下对夫君的重视,那为何曹文还要说这样一番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昨晚困到不行写的,修了最后一句话,从上一章闻清潇最后一句话看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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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吧,我比较适合归晏的智商,闻清潇这智商不适合我呜呜呜呜呜呜
我还只是个三岁的宝宝
第84章 谢恩
“陛下让曹文来的意思, 是想让我从旁看着, 必要时干预。陛下要保公孙翼, 但又不希望贤王再有与公孙家调和的机会。”虞归晏不再如最初时抗拒, 闻清潇轻轻笑了笑, “乔尚书偏向贤王, 一定会尽量选择有利于缓和贤王与公孙一族关系的方式判案, 这不是陛下希望看见的。”
虞归晏眉心微蹙:“闻氏...”她刚想说闻氏, 却又想起自己是闻清潇嫡妻,自然也是闻氏中人, 再这般称呼已是不妥,遂改口道,“可我族不是一向中立吗?为何陛下偏偏要选夫君,陛下难道就不怕夫君佯装不懂,不进行干预。”
闻清潇扣在虞归晏腰际的手微微收紧, 声音里却听不出分毫情绪起伏:
“我族虽不参与太子与贤王之争, 可君命却不能不听。于父王而言, 君要臣死, 臣便不得不死。陛下偏向于太子, 只是迫于形式而不得言明, 故而父王也是有意支持太子的。自然, 在陛下看来, 我族都该大力辅佐太子。此时让曹文命我干预林家一案,是试探我的态度,也是暗示我投入太子麾下。”
虞归晏在闻清潇平静如常的语调中渐渐适应了不少, 不再如最初般局促,可听了他的话,她却无法不震惊。她听得分明,惠信帝的态度便是齐王的态度,可闻清潇......“夫君想扶持谁登基?”
太子无能还喜怒无常,辅佐这般一位储君登基,这天下还怎能安定繁荣?听闻清潇言下之意,他似乎并不想辅佐这样一位储君。
她正仰首望向闻清潇间,外面忽地有一道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哥!大哥!”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蓝衣华服少年便入了内室。
闻沉渊一步踏进内室,便见着了床榻上的两人。还是白日里,向来仪容端肃的大哥竟然姿态温和地环抱着大嫂。尽管两人衣着都端正,除却大嫂坐在大哥怀里,两人举止也并无过分亲昵,可无意中闯进来的闻沉渊还是愣住了。
他本是见着门没关,又因着与大哥亲近惯了,大哥不关门便是没甚事,他也就自然而然地进来了,却没想到会见到这般场景。
虞归晏也没料到闻沉渊会突然闯进来,再看着他愣怔的模样,再一想到她如今与闻清潇的亲近,瞬间便明白过来了,脸上好不容易褪下的绯红迅速回蹿。
倒是闻清潇,不过是片刻之间便反应了过来,迅速起身下床,看着虞归晏,轻声道:“我与沉渊有些事商议,你先歇歇。”
虞归晏脸上已是红透了,私下里这般亲近与被人撞破是有所不同的,闻得闻清潇的话,目光闪躲着落在正红色的被褥上,低低地应道:“好。”
妻子的头都快低进被褥中了,闻清潇无奈地轻轻笑了笑,抚了一下她的秀发:“我很快便回来。”
言罢,他转身往外走,行至闻沉渊身边时微顿了步伐:“沉渊,我们出去说。”
有闻清潇解围,闻沉渊自然赶紧跟出去了,一边跟上闻清潇的步伐,一边解释道:“大哥,我不是有意的,我下次一定记得敲门。”
他走得急,还未习惯大哥成亲了,这才不小心闯了进去。
“我知道。”走至庭院中,闻清潇至了步伐,“可是有何要事?”
若非有要事,闻沉渊也不会这般火急火燎。他将密函递给闻清潇:“镇南王的亲随不日便要到淮安了,恐怕过些时日就会发现南蜀近来根本没发生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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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贤王府。林春和失了唯一的嫡子,正跪在贤王面前哭着求他做主:“殿下,求殿下为小儿讨回一个公道啊!小儿死得冤枉啊!”
林含光是林春和唯一的儿子,还是老来得子,一直视若珍宝般养大。这突然就没了,林家的香火也就没了啊!叫他百年后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林春和哭得几乎晕厥,贤王头疼不已,好在此次事先把侧妃关在了后院,又有慕先生在,他才清净了几分。
贤王安抚了林春和几句,赶紧道:“且先听听先生如何说,若真是......”他咬咬牙,狠道,“若真是公孙翼所为,本王定会为令子讨回公道。”
上次林含光只是进了牢狱,他糊弄糊弄还能过去。此番林含光可是死在了牢狱中,把老来得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林春和怎可能善罢甘休?
他今后需要林家出银钱的地方还很多,两害取其轻,公孙一族便不那么重要了,毕竟刑司上,他还有乔游。
慕先生在两人的目光转过来时,轻轻搁了茶盏。
几个时辰之后,林春和从贤王府离开。贤王负手立于雕花窗前,望着林春和仿佛瞬间老了十余岁的身影:“先生认为是谁杀了林含光。”
慕先生垂眉敛目道:“不能是公孙公子。”
短短七个字。
贤王却是忽地转了身:“先生此言何意?”
慕先生看向贤王,眼底寒冰交错。见得贤王看过来,他也仅是不疾不徐地道:“没人看见公孙公子杀了人,那就不是公孙公子。”
“这......”贤王略有迟疑。
虽说不一定是公孙翼杀了林含光,可目前也唯有公孙翼嫌疑最大。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开罪公孙家,只是林春和那里......
“既然鱼与熊掌可以兼得,殿下为何要弃之?”慕先生慢条斯理地斟了一盏茶推到贤王面前,意味深长地道,“想杀了林公子嫁祸给公孙公子,挑拨殿下与公孙大人关系的人,朝中可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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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惠信帝嘱咐了闻清潇伤好之前不必进宫谢恩,但若闻清潇真是伤好之后再进宫,只怕又会让惠信帝怀疑闻氏了。也因此,闻清潇伤好一些,能起身后便携妻入了宫。
曹文进殿通禀后,闻清潇侧身为妻子整了整衣襟,压低声音嘱咐道:“记住我说的,等陛下派人引你去见皇后时,无论皇后问及什么,一概应不知便是。”
虞归晏点点头:“我知道了,夫君。”
她应完,曹文也出来了,引了两人进殿。
进了殿,虞归晏这才发现,不仅惠信帝在,竟然太子夫妇也在。她微有讶异,却也安安静静地跟着闻清潇行了礼。
惠信帝似乎很是愉悦,竟是亲自扶了闻清潇起身,又对虞归晏道:“世子妃起身罢。”
虞归晏起了身,跟在闻清潇身边。虽说是谢恩,但惠信帝、太子与闻清潇先是谈及了那日婚仪上刺客追查一事,而后也大多在谈论朝政,因着此前闻清潇的话,她也约莫猜到了惠信帝此刻让太子留在殿中的意思。
不多时,惠信帝似乎看出了太子妃与虞归晏在旁没有旁的事情,便笑道:“正巧太子妃也要去凤仪宫见皇后,世子妃便随太子妃一道去罢。”
虞归晏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闻清潇,才谢了恩,同太子妃一道去凤仪宫。
太子妃萧氏看起来是个温和的性子,可能稳坐太子妃之位的,又岂会真的只是温和?
虞归晏稍稍落后太子妃半步,遮住眼底思量。
虞归晏走得规矩,太子妃则是在暗中打量虞归晏,短短数月,眼前这位齐王世子妃所历可是教朝臣及女眷开了眼界。
不过是方才恢复神智的女子,却能教镇南王和齐王世子都为之神魂颠倒,还公然在赏春宴上起了争执,齐王世子甚至在明知乔氏与镇南王有肌肤之亲的情况下还愿意娶乔氏。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又岂能不教人震惊。
毕竟若是旁的男子也便罢了,可镇南王与齐王世子是何等人物?
镇南王与仙逝的镇南王妃鹣鲽情深,十载未曾续娶,怎地就看上一个心智不全的女子了?何况,佛学造诣同虚相大师比肩的齐王世子竟然也执意要娶她。
太子妃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自己乳娘,见她点了点头,便更讶异了。处子与经了人事的女子是有不同的,经验老道些的妇人都能看得出来,乳娘的意思,齐王世子妃分明已经了人事,而且被滋养得很好。
齐王世子若只是为了批命要娶了乔氏,定不会在伤中便急着行了房。如今这般,也唯有齐王世子的确爱极了乔氏可以解释了。
太子妃脸上的笑意深了一分,无论这齐王世子妃有何勾人的本事。既然齐王世子肯宠她,那太子便多了一分拉拢齐王世子的机会。
这般想着,她稍稍落后些许,基本与虞归晏齐平,仅有些许细微的差距:“母后身子骨不怎么好,时常闭宫修养,不怎么喜欢有人佩香,也不喜女子言谈的话音过高。”
因着出府之前闻清潇特意嘱咐过虞归晏皇后的习性,因此她倒也还记得。只是此刻太子妃好心提醒,她自然佯装眼含感激:“多谢太子妃提醒,臣妇省的了。”
倒是规规矩矩的,也看不出来有哪处勾人。太子妃柔声道:“世子妃也莫要忧心,除此之外,没有旁的忌讳。”凤仪宫便在眼前,太子妃笑道,“世子妃跟着我便好。”
虞归晏应了,跟在太子妃身边入了凤仪宫。
皇后小重氏并非是惠信帝元配嫡后,而是元后的嫡亲妹妹。元后早逝,小重氏与嫡姐肖似,惠信帝有心摘花,立了小重氏为继后。按母族辈分来算,小重氏也便是太子的嫡亲姨母。
虞归晏与太子妃入得寝殿时,皇后尚未起身。两人等了些时辰,皇后才出来了,虞归晏同太子妃行礼后,以眼角余光打量着皇后,目光甫一上移,便是一惊。
第85章 等着我杀了你
与她以为的雍容华贵不同, 皇后形容枯槁, 似乎半身已入黄土,即便是再好的胭脂水粉也遮掩不住她一身的沉沉暮霭枯死之气。
虽说皇帝年事已高, 老态尽显, 可皇后小重氏分明比皇帝年纪小得多,但却是比皇帝更老态龙钟。若是两人站在一处,只怕说皇后是皇帝的母亲也有人信。
虞归晏怕被看出端倪,不过一晃便垂了眉目,可心中的震惊却挥之不去, 皇后竟是病到这般地步,难怪她与闻清潇的大婚上也未曾看见她。
两人行了礼起了身,高座上的皇后却是久久未曾出声, 太子妃似乎司空见惯, 想也不想地走到了皇后身边:“母后, 齐王世子妃进宫谢恩,父皇命儿媳引世子妃来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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