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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孟谦自从知道梁雪然如今的住址之后,每天雷打不动地都让花店送玫瑰花过来,拒收和打电话拒绝都没有用;一连七天,梁雪然不为所动,但梁母终于按捺不住了:“雪然啊,这是谁送的?”
    梁雪然正在看钟深给她留下的档案资料,说:“一个男同学。”
    “你觉着那孩子怎么样?我看这天天送玫瑰花,心倒是挺诚的……怎么不试着接触接触?”
    梁雪然放下手中的笔,讶然看自己的母亲,微微皱眉:“您在说些什么呢?”
    梁母摸摸她的头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抱抱她,轻声说:“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开心。”
    “我现在就挺开心的,”梁雪然顺势抱住自己的妈妈,蹭了蹭,说,“您别担心,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要依靠男人来证明自己。”
    梁母心里面发酸,搂着她,梁雪然绒乎乎的头发抵着她的下巴,眼泪不停地想往下掉,又努力地眨了眨,好不容易才止住泪意,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女儿。
    她没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梁雪然是她唯一的孩子,跟着她,年纪小小就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又因为她受人坑害。
    梁母自觉无颜做这个母亲。
    -
    尽管魏鹤远留下了手机号码,但梁雪然一次也没去拨打过。
    梁雪然亲自登门,去拜访华城每一个目标客户,约时间谈合同,从一开始的稍显生涩,很快打磨的炉火纯青,能够在会议桌上侃侃而谈,流利回答对方提出的各种问题。
    梁雪然的学习天赋本来就强,当初为了学法语,半年内背下一整部拉鲁斯法汉双解词典;现在学习这些东西,也不是多么头疼的事情。
    这次终于成功又拿下一笔不大不小的订单;部分服装品牌对她表达出高度的赞赏,虽然这次不能一起合作,但也保存下来她的名片,表示下一季度的新品选择工厂时会优先考虑她。
    结束之后,梁雪然离开,猝不及防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男人声音冷峻:“为什么不联系我?”
    刚刚经历过一场会谈,梁雪然的脑子一时没能转过来:“你谁啊?”
    电话彼端的魏鹤远遭受重击,安静说:“……我是魏鹤远。”
    他万万没想到,梁雪然竟然已经把他的号码删掉了。
    幸亏梁雪然没有去问魏鹤远是谁。
    她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如常,平淡陌生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伙伴:“魏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不找co合作?”魏鹤远问,“你的厂子需要一笔大的订单。”
    “找了你你就会给我吗?”
    “仍旧需要参加竞选,但只要样品符合规定,我会为你多——”
    “魏先生,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
    梁雪然拉开车门上车,驾驶座上,钟深因为她的话而转身看她,桃花眼中的笑意微微停歇,继而若无其事转过身去。
    梁雪然放下包,仍旧对着那边讲电话,她低头,柔软的发从肩胛处倾斜下来,上面坠着温暖而瑰丽的阳光:“我不想再白受人恩惠,魏先生,您这样一直帮我,说真的,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回报给您。我们早就结束了,你现在的好意,对我而言更像是一种困扰,请您不要再为难我了,好吗?”
    魏鹤远良久没有说话。
    半分钟之后,电话挂断。
    钟深发动车子,笑着转脸问她:“刚刚打电话来的人是魏鹤远?”
    “嗯。”
    钟深说:“梁阿姨最近在拜托我帮你寻找合适的、年纪相仿的男性好友,这是打算为你相亲?”
    梁母的交际面窄,就算是委托舅舅,也介绍不到什么能够和梁雪然相衬的人;在梁母如今认识的人中,钟深算是和梁雪然相配的了,但试探下来发现钟深不情愿,自然会想着让钟深介绍同一圈子里的人给她认识。
    梁雪然喟叹:“你就说在找就行,她心脏不舒服,先拖一拖,等她过了这头脑发热的一阵,休养好了,我再和她谈谈。”
    钟深问:“这么排斥相亲?难道你现在是独身主义者?”
    “那倒不是,”梁雪然闭眼,“如果有温柔正直的男性可以交往的话,我大概也会动摇。”
    车猛然熄火。
    梁雪然拿下盖在脸上的杂志,讶然看他。
    钟深把车停稳,手搭在方向盘上,缓缓摘下眼镜:“上次说的那句话,我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你想要结婚或者选择一个人度过下半生的话,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我。”
    第37章 二十三颗钻石
    梁雪然知道钟深没有言明的过往。
    他跟随梁老先生离开之后,梁老先生锦衣玉食地供养他,送他去读明京最好的学校;但毕竟基础太差,在此之前钟深甚至连字都识不了多少,从初中到高中,再到现在,朋友寥寥无几。
    他真的是一步一步从泥沼里走出来的。
    钟深似是能看透她内心想法,笑:“我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史,像我这个年纪,初恋还能够保存的男人,不多吧?”
    梁雪然调整好座椅后的靠垫,想了想:“我倒是知道一个。”
    她没提名字,钟深却已了然。
    他说:“像他一样什么也不缺的人也不多,并非所有人都能够严律守己。”
    “我说这些话,也并非想对你造成困扰,只是一个提议,决策权在你,”钟深慢慢地说,“你我都是同样的人,如今也没有利益纠葛,我不会骗你。”
    梁雪然笑:“所以一开始你过来帮我打理资产也是有私心的?”
    “那倒是没有,”钟深回答,“我只是在完成梁老先生遗愿而已。梁老先生当时说,如果你不能堪当大任,那么你得到的也仅仅是那部分资产,足够衣食无忧,但也不能保证你能豪奢一辈子。既然你已经通过考验,那么我也会把应得的那一部分全部都交给你。只是转移资产的动静太大,或许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梁雪然坐正身体,好笑:“为什么我感觉你在说谎?”
    “半真半假,”钟深诚实承认,“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话或许会更开心。”
    梁雪然失笑:“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这样诚实?”
    钟深叹气:“或许是我今日说谎话的额度已经用光。”
    “我不喜欢被人给予希望之后又亲手毁灭,”钟深收敛笑意,静静凝望她,眸中情意晦涩,“如果不能全部给予,那我宁可什么都拿不到。雪然,你想清楚再给我答复。抛开你我二人的关系,这只是很正常的一句表白,不要有丝毫压力,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和决定。”
    说完这些,他才重新戴上眼镜。
    梁雪然愣了半天,才说:“但是咱们俩不可能。”
    钟深叹气:“你拒绝人也太快了。”
    梁雪然笑:“虽然都说‘彻底遗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开始新的感情’,但是这样对自己、对重新开始的那个人太不负责任了。我现在最喜欢的应该就是赚钱了。”
    两人都不是多么优柔寡断的人,心平气和谈完,钟深送梁雪然回家,顺便告诉她,证监会那边的审查已经通过,不必再担心,只需要准备好钱就可以。
    梁母今晚上又要包水饺吃,最传统的白菜猪肉馅,细细剁成茸,和着炒熟的芝麻一起调成馅儿。
    梁雪然一连见了好几个甲方公司,嗓子痛,刚刚坐下,梁母就端来蜂蜜炖雪梨,让她润润嗓子。
    梁雪然抱抱她,提醒她记得下次及时去医院中复诊;需要看的资料实在太多太多,她转动手腕,感觉脑子有点混乱。
    一连几天的忙碌,梁雪然感觉自己或多或少能够理解当初魏鹤远的状况,她只是一个小工厂就忙碌成这个样子,更何况他如今是那样庞大集团的掌权者。
    但她也很清楚,魏鹤远并没有那么爱她。
    或许只是喜欢她的乖巧顺从,但那并不是她的全部。
    建立在欺骗基础上的爱,和裁下枝子泡进花瓶中的玫瑰花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光鲜亮丽浓情蜜意只是一时,腐烂衰败的更快。
    梁雪然去小雪球的房间休息一阵,同一开始的巴掌大小不同,现在的小雪球吃的肚子圆滚滚,毛发柔软,喵呜喵呜地叫着,踩在梁雪然腿上,小尾巴甩啊甩。
    梁雪然原本想给小雪球改个名字,很快又觉着没必要;都已经放下,没必要再通过这个方式来证明自己真的要同他再无瓜葛。
    连夜看资料看的太多,连续几天的熬夜消耗掉她大量的精力,梁雪然次日感冒鼻塞,不得已打电话让工厂负责人和厂长代自己去谈合同,吃了药和早饭后躺下,一直睡到中午才慢悠悠醒来。
    汗已经褪了不少,梁雪然本想继续去书房工作,却听到了书房内传来梁母和魏容与的交谈声和笑声。
    这人怎么来了?
    梁雪然推开门。
    魏容与坐在沙发上,梁母笑吟吟地同他聊天,瞧见她进来,笑吟吟地招手:“雪然,你快过来,这位魏先生找你有事情。”
    梁雪然可不觉着自己和魏容与之间能有什么。
    魏容与目前主要做金融,她一个小工厂,岌岌可危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弄股票?
    然而梁母看魏容与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
    在她心里面,魏容与虽然年纪大了些,但相貌不错,和雪然也算相衬;说话时候也从不摆什么架子,教养良好;刚刚亦坦言,自己想追求梁雪然。
    这么直白的孩子不多见了,难得的是有这份心意。
    与后面这些优点相比较,年纪大就不算什么事了。
    然而梁雪然显然不太高兴,讶然地看着魏容与,问:“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魏容与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微笑:“我想和梁小姐谈一谈关于近期梁小姐想要收购股权的事情。”
    梁母立刻站起来,笑着说:“你们聊,我回避。”
    这事情做的静悄悄,只是梁雪然没想到魏容与竟然知道,微微蹙眉,她请魏容与坐下,问:“这和魏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她可不记得董事会中有魏容与的名字。
    魏容与笑:“梁小姐宁可去大费周章这么做,也不肯接受鹤远的帮助,是为了什么?”
    两人中间隔着茶几,梁雪然姿态优雅地为魏容与斟好茶,茶汤幽香,她眉目淡然:“不想再和你们魏家人扯上关系。”
    “不要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啊,”魏容与喟叹,他说,“我以为梁小姐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梁雪然抬眼看他。
    魏容与与魏鹤远有种说不上来的相似,但这种相似却不是指相貌或者气质,两人一个散漫一个严谨,直到现在,梁雪然终于明白了两人的相似点。
    是那种居高位已久,高高在上的态度。
    两个人都可以算的上是天选之子,梁雪然还在为温饱而发愁的时候,能让他们忧愁的大概是一个棘手的项目,或者是新投资的风险测评。
    “我与鹤远不同,小姑娘,”魏容与似乎极爱这个称呼,眉眼温润,“我希望在你心里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追求者,而非魏鹤远的堂叔。”
    话音刚落,书房门被人敲响,佣人说:“梁小姐,门外有个自称宋烈的人过来找您。”
    梁雪然看看魏容与,魏容与无奈摊手:“抱歉,家里熊孩子年纪大了,实在不听话,我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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