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容珩愣了一下,一开始还不明白她的用意,等回过神来以后,他被她逗笑了。他很少笑,从还是小皇子的时候他就不爱笑,总是面无表情,长大以后偶尔笑起来也都是伪装,仔细算算,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真正出自内心愉悦而大笑的时候,好像都是因为她。
“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容珩既愉悦又无奈,“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种人?”
宋园见他还笑,这心里更是发毛。
“的确,我是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状态,可杀人或者□□的成本太高,从目前来看,明显弊大于利,这种对我来说得益并不多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容珩看向她,眼里脸上仍是散不去的笑意。
宋园沉默,看来他心里说不定真的考虑过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不要做这种事,也不要有那样的念头,做人还是……”要厚道一点。
话还没说完,宋园就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劝一个帝王要厚道,简直太愚蠢。
“这件事本来是不应该说给你听的,你藏不住秘密,也背不住秘密,不过如果我今天不跟你说清楚,以你的性格可能还会被吓得睡不着觉。”
容珩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现在谢家能做主的也就三个人,谢老爷子身体不好,活一天少一天,他年纪也很大了,看样子也不过就是这两年的事。谢彦军,恩,就是谢珩的爸爸……这件事有点复杂,其实如果不是他的放任,他那养在外面的私生子也没那么大的野心。谢太太知道我不是她的儿子,但真正的谢珩已经死了,她不甘心,当然也有要报复的意思,她在亲子鉴定上做了手脚,让所有人都误会我是谢珩,对谢太太来说,私生子跟他妈,还有谢彦军都是她的仇人,我想以她的手段,她不会放过他们,她最后要报复的人就是谢彦军了。我猜,谢彦军活不过五十八岁。”
宋园目瞪口呆,总觉得像是听了个故事,等回过神来以后,她又紧张地问道:“那你呢,她要是报复了那些人以后会不会对付你?”
“谢太太是个很好的人。”容珩顿了顿,“我跟她无冤无仇,她对付我做什么?”
……好吧,宋园也认为自己是瞎操心,以容珩的心机城府,是不可能引火上身的。
宋园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有些难受,“谢太太好可怜啊。”
中年丧子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也许支撑着谢太太还活着的动力就是给她儿子报仇了。
“可怜?”容珩品味着这个词,“也许吧。”
能够有能力有力气去报仇,也很不错了,这个世界上多得是连报仇都是奢望的人。
“对了,”宋园从口袋里摸出那一张黑卡还给他,“这个是你的吧,还给你。”
容珩没有接,“你拿着吧,容庭也是我的孩子。”
“抚养费?”宋园笑了笑,“真的不用,这卡放在我这里,我也不会刷的,我这个人也有丢三落四的毛病,要是这卡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反而是个麻烦事,至于养孩子……我有钱,真的,养容庭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以前不是这样。”
“以前我有拒绝的权利吗?”宋园不由分说,将那黑卡直接塞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说不。”
容珩望着她,这一次却是没有说话。
他要做一个清醒的人,却希望她能够糊涂一点。
今天在来的路上,他想的不仅仅是她如果喜欢上别人了,他会怎么办这个问题,他还想起了她曾经的顺服,应该说是表面的顺从。
如果她有更多的选择,她还会喜欢他吗?
经过了那么多的事,他要的真的只是她回到他的身边吗,又或者说他甘心她只是回到他身边吗?
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是有自尊心的人,他要做,就要做那个唯一。
“园园,我并不喜欢为难自己,我的人生也很宝贵,就在今天之前,我以为我的目标很明确,希望你能够回到我的身边,无论是因为什么,抱歉,失去你太长时间,我似乎有些糊涂了。”容珩双手放在大衣里,他身姿挺拔,一如当年初遇时的模样,“我很早就过来了,但我在车上坐了一个小时,说实话,我很庆幸发生了这样的乌龙事件,对我犹如当头一棒,令我立即就清醒过来了,在你看来,我现在是站着的,可其实我已经弯下了我的腰,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我会不会在我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就跪下来呢?”
“我不知道如果你喜欢上别人了我会怎么办,但我想,我一定不会再对一个不爱我的人摇尾乞怜。”
他想跟她在一起,但他想站着跟她在一起,而不是跪着。
他可以对她低头,却永远不会为了这一份爱情而屈膝。
***
目送着车子离开,宋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想起容珩说的那一番话,不知道怎么的就笑了起来。
她回到了别墅里,还没来得及脱掉外衣,就看到三个朋友跟门神一样站在玄关处堵着她,三个人表情如出一辙的严肃,跟以前学生时代抓上课玩手机的教导主任一模一样。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宋园很头疼,但还是回道:“朋友,真的只是朋友。”
“园园的嘴,骗人的鬼!”谢雅走到她身旁,上下扫视她,“据我多年看小说电视剧追cp的经验,你跟他要是没点什么,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
“园园,我们三个人刚才开了一个小会,你想不想听下我们的意见?”章蔓语气温和的问道。
宋园知道今天她是不会轻易过关的,谁知道容珩会突然过来呢?
她不愿意让朋友们担心,即便她跟容珩现在的确是没什么关系,即便她很清楚她该怎么做,但还是点了点头,“恩,说吧,我听着呢。”
章蔓是她们中最圆滑的一个,从小到大都是,当然是由她来代表发言,“谢珩这男人的确没得说,我们一看就知道是你喜欢的类型,他长得很帅,也很有气质,看样子身材也不错,衣品也好,他要是普通人,我们一定举双手双脚支持你拿下他,只是,他不是普通人啊,他爸爸好多花边新闻哦,还跟什么老牌女明星有一腿上过报纸,那是十年前的报道了,说那女明星还想怀孕逼宫,虽然我们都不了解谢珩是什么样的人,不过他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会不会他的感情观也被他爸爸影响呢?就像处于家暴环境中的小孩一样,见到爸爸打妈妈,心里是很愤怒,可很多小孩到头来都会被爸爸影响变成那样的人。”
“是啊,”唐诗也开口了,“虽然他家的确是很有钱,但我觉得这些豪门都很……”
宋园点了下头,“恩,我知道。”
看她这样表态,她们三个也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朋友的事情她们也不好插手去管,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可如果眼睁睁看着闺蜜踏入一段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的感情,那也很焦心。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我以前看那个tvb啊,就只是普通的豪门那都是很多事的,你根本应付不来。”谢雅舒了一口气,说话语气也轻松起来了,“像这样的极品男人睡一个晚上就算了,别太当真。”
宋园诧异看她。
谢雅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捂着嘴巴,好吧,一不小心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
第92章
容庭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家父皇已经起来了正在看书, 他有些羞愧, 总以为自己已经很勤奋了,没想到跟父皇一对比,他还是很懒惰。
他不是很喜欢酒店的洗手间,马桶对他来说太大了, 他总感觉自己坐上去会不小心掉进去。
母后专门给他买了他专用的坐垫圈,可方便呢, 这样想想,父皇没有母后一半细心。
他早上都习惯了要蹲马桶,今天却是忧心忡忡,生怕自己掉进去, 拉得也不是很愉快。
等刷完牙洗完脸以后, 容庭就跟着自家父皇去了酒店餐厅吃早餐,还是自助式的服务, 什么都有。餐厅本身就没多少人, 父子俩还坐在安静的角落,算是享用了一顿不错的早餐。
“父皇,这里的酒店比我们那里的客栈要好很多吗?”容庭小口咬着肉包, 好奇地问道。
食不言寝不语这个规矩算是废了。
容珩对容庭虽然并不是那么亲近,但对他向来都是有问必答的, “大烨朝最好的客栈最好的客房, 也不如这里最差的。我曾经还是太子时, 掩饰身份在民间度过一段日子, 那时候也都是住在客栈,被子气味很难闻,也没有独立的洗漱卫生间。”
容庭在古代时就没有住过客栈,这会儿听父皇提起这件事他充满了兴趣,“没有独立的洗漱卫生间,那上厕所怎么办?”
“有厕轩。不过是公共的。”
容庭面露嫌弃,“那不是很脏吗?”
“的确,我刚开始不了解情况,还曾去过一次,那天没吃饭。”容珩显然不愿意再去回想这件事,发现盘子里的鸡蛋也不香了。
“看来古代果然不如现代方便发达。”容庭又说,“我很喜欢这里,古代没有超市,没有电视机也没有养乐多。”
“也不能这么说。”容珩笑,“在这里你只是普通人,跟所有普通的小孩一样,而在古代,你是太子,等我死后,你就是掌握天下的皇帝,这里是方便也是发达,但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容庭不作声了。
他还很小,可他当了五六年的太子,他一直处于权利的中心。父皇说的这些话,他都听得懂。
容珩低着头,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想不想让你母后跟我们一起回去?”
啊?
容庭神情茫然,他以前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没想到他会来到这里,刚开始的确是想让母后跟他一起回去……可后来,咦,他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了?
让母后跟他们一起回去吗?回到宫中吗?
容庭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低声说:“不了。”
还是不要了。
容珩有些诧异,没想到会从儿子口中听到这个回答,顿时也来了兴趣,微笑着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不是很想跟她在一起吗?”
“我当然喜欢母后,我最喜欢母后了!”容庭激动起来,“我也想跟母后在一起,可我不要母后回去!”
他就算再激动,也不会在公众场合大声说话,所以也没有引来别人的注意。
“母后不喜欢后宫,也不喜欢古代,我知道。”容庭垂着头,“她最喜欢这里,她也想跟外祖父外祖母在一起,虽然母后没跟我说,可我知道,她在古代不开心,在后宫也不开心,我不想母后不开心,父皇,我喜欢母后,我就希望母后天天开心。”
“可是妈妈不应该跟孩子在一起吗?”容珩笑着看他。
“不是的。我只想我的妈妈开心。”
容庭并不了解自己的父母之间是什么关系,又发生过什么事,可他不傻,从母后的种种表现来看,她不喜欢古代,她也不喜欢后宫,身为人子,岂可用这层身份去勉强母后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容珩沉默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笑了笑,“你倒是很为她着想。”
“我是她生的啊。”
容庭激动地说了这句话后,又问道:“父皇,您跟母后之间到底怎么了?我曾经问过您,母后为何会嫁入宫中,您说您不记得了,现在您已经恢复记忆了,应该能为我解惑了吧?”
这个问题……
“你没有问过她吗?”
“我不想问她。”
“为什么?”
容庭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因为我感觉得到,母后在古代在宫中并不开心,我不想她去回忆那些事。”
“那你问我,就不怕我不开心吗?”容珩饶有兴致的问他。
容庭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父皇不想说,也可以。”
“你很想知道吗?”
“恩。”
容珩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也知道他对这些根本就不该他关心的事情感兴趣,只是他也希望他的儿子能够从他的经历中吸取一些教训。
于是,容珩开始不添加任何感情色彩的讲述他跟宋园当年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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