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毕竟银霜月自认自己除了模样还能看之外,真的不至于到让谁神魂颠倒的程度,银冬对她犯浑,银霜月到如今还是震惊多过于恼怒。她本来想要靠着自己这张脸骗个如意郎君的,却没曾想郎君没能骗到,却让她的冬儿迷了眼睛,如果早知道这样,银霜月宁愿自己模样朴实一点。
其实这张脸流连在外的那些年,大部分时间是掩藏在灰尘泥土之下,因为好的模样会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过银霜月在那些年间,始终抱着一个幻想,希望凭借这张脸,说不定能够和她的母亲见面,什么也不做,甚至不相认,只是见一面,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她曾经在很多年前,具体多大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的厨房大娘揍她的时候,骂她是个花楼婊.子生的小贱人,银霜月自己长成这般模样,若那大娘说的是真的,想来她亲娘真的是花楼中人,也绝不是籍籍无名。
只不过还未等她托人去找去打听,便机缘巧合成了长公主,同个少年的皇子过起了老鼠一般东躲西藏的日子。
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银霜月其实早就不想找了,因为她不必再找那抛弃她的亲人,她有了真的亲人。
要不是最近银冬突然抽风,他们之间的亲厚,向来是银霜月最为珍视的。
唉。
银霜月心中叹气,银冬难受她何尝不难受,不过快刀斩乱麻,这件事过去之后,银霜月相信,两人之间定然会恢复如初。
她倒是异想天开,但是银冬这边却已经翻江倒海,他又忍不住想,不若就真的一把火烧了“长公主”这个名头,将长姐囚禁在身边!
可是想到肝肠寸断,他也始终无法对着银霜月动手。
几句敲打的话而已,银冬就已经要扛不住了,若是他真的将长姐变为笼中鸟,必然也会失去他最后的筹码——长姐的心软。
届时……银冬想想银霜月流连在外之时,是如何对付追杀他们的杀手,便一阵胆颤心寒。
他不能失去筹码,更不舍得长姐不开心。
他能够利用的,只有自己。
于是,在银霜月等着银冬自己想开的时候,每一天等来的,都是银冬缠绵病榻的消息。
这次不是假的,银冬真的病到连早朝都爬不起,龙临宫简直要变成太医院,太医们日夜看护着,但是没有,帝王昏迷的时候还好,能灌,但是只要清醒,他便不吃药。
银霜月听闻任成偷偷来说之后,简直气到七窍生烟。
她就真的不懂,不过女人而已,不过所谓的感情,至于要死要活?
但她知道,她那日言语逼迫银冬,这些日子,银冬便是用行动在逼迫她,用他的小命在逼她。
他堵的大,却不会输,银霜月确实比他自己还爱护他的小命。
忍无可忍,也是心慌恐惧,银霜月去了龙临宫,正赶上银冬不肯喝药的现场。
天色刚擦黑,平通端着药碗,满面焦急,见银霜月来了,简直像是见到了救命的稻草。
银霜月伸手接过药碗,径直走到了内殿,见银冬捂着大被躺在床榻上,闭眼皱眉,不看来者是谁,便出言呵斥,“滚!”
他消耗太过,声音低哑无力,银霜月皱眉端着药碗坐到了床边,将药碗放到小案上,劈手掀开了银冬的被子,抓着他中衣的领子,便将他拽的坐起来。
“你想死?”银霜月和他几乎鼻子贴着鼻子的对视,银冬看到银霜月的瞬间就哭了,银霜月却一点都不怜惜,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打的银冬眼前一黑,脑子嗡嗡直响。
“就为了这点事?嗯?”银霜月咬牙切齿,“你若是想死,怎么不趁早便说,何须我费力带着你,没来由的拖累!”
银冬偏着头被她不高的声音吼的不敢再抬眼,银霜月抓着他衣襟的手有些哆嗦,可看他消瘦的简直快成骨架的模样,心狠狠的疼。
她见银冬执迷不悟,心绪翻涌片刻,伸手端过旁边的药碗,仰头灌了一大口,接着捏过银冬的下巴,径直贴了上去。
不就要这个,给你,少给老娘寻死觅活!
作者有话要说: 银霜月:我服了,不就亲嘴儿吗,亲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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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冬儿想你了
银霜月也是实在没办法, 脑子一热就啃了。
为的也是让银冬喝药, 总不能就因为这点事, 再继续消耗下去, 银冬自小身体就不好, 这段时间折腾得这么狠, 银霜月真的是怕,明明富贵泼天却不治而亡的例子不是没有,身体真的熬坏了, 那可是多少药材都补不回来的。
这么作都没事, 是多亏了银冬年轻, 若不然光是高热,就能把人烧傻了。
银霜月万般无奈,一口苦得舌头发麻的浓稠药汁子渡进去,不知道是实在太苦, 还是渡药的方式太过刺激,总之银冬这些天半死不活的眉眼, 总算是见着动了动。
银霜月离开一些,莫说是感觉,她苦得一哆嗦, 有点想要干呕。
两人唇分, 银冬傻了, 嘴角的药潺潺流下来,银霜月连忙用手推住他微张的唇,厉声道, “咽下去!”
银冬被堵着嘴,眨巴着眼,看着面前的银霜月,实则藏在被子里的双手,一只正死命地抓在另一只的上面,抠着自己的皮肉,用有些迟缓的却尖锐的疼痛,来惊醒自己,这不是在做梦,是长姐真的亲了他。
当然了,对于银冬来说,这就是亲了,可是对于银霜月来说,自己啃他这一下,还不如啃个果子来的痛快。
如果一定要用果子来形容,两个人之间,也是苦果无疑。
而且银霜月看着银冬被渡了口药,就瞪得眼睛都要掉下来的模样,心中有种恨其不争的感觉在升腾。
银冬这是心思乱动到她的身上,就这般痴痴傻傻的模样,若是真的喜欢上了哪个女子,就这种情痴种子,还不被狐媚得什么都听?
这点出息,她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怎么就没发现他竟然是个昏君的料子?!
不过不论如何,今日银霜月下的这个,“药引子”都极其的见效,银冬咽了药口中的药之后,被银霜月弄了个软枕,靠坐在床头,接下来银霜月一连给他灌了两碗药半碗粥,他都乖乖地张嘴喝了。
到后面银霜月是不敢喂了,银冬这些天基本上没吃多少东西,要是一次喂太多,她怕再把银冬胃给搞坏了。
好在银冬不像是先前闹着要死要活的模样,就是因为瘦得厉害,又瞪得老大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银霜月看,看得银霜月有些坐不住床边,毛毛的。
这眼神太直勾勾,老是让银霜月想起曾经住在山上,夜里下山去偷瓜的时候,追她二里地不肯放弃的老黄狗。
她索性把给银冬擦嘴的布巾抖开,不由分说地把他眼睛给蒙上了,还借口道,“吃过了东西好好休息,太医说你这些天,都没有好好的睡觉。”
银霜月半拥着银冬,从他身后拿出了软枕,将他扶着躺下,银冬像那闺中小女孩玩的布偶一样,特别乖特别听话地任由银霜月摆弄。
将人放着躺下了,眼睛蒙上了,被子盖到了脖子,银霜月拍了拍他,说“你好好休息。”接着起身准备走。
谁料她人都走了两步了,发现自己的衣袍下摆被扯着。一转头,就见银冬倒是还在那里好好地躺着,还保持着银霜月给他盖好被子的姿势一动未动,甚至连头都没挪方向,却从被子里伸出了两根手指,正好扯着银霜月的衣袍。
银霜月:……
她心里闹腾得慌,这“药引子”今日下,倒是好使的,可后面绝对后患无穷。
她真的要跟银冬……那怎么可能呢?银冬失心疯了,她还能也跟着疯
她这会是想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顺便看着找个什么神佛上一炷香,也不论是哪尊,只要是便行,也不求什么富贵钱财,甚至不求平安喜乐,只求能让她自己心安一些,毕竟对着银冬下口这件事,和兔子吃窝边草没什么区别。
银霜月的负罪感太强了,她没下口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简直了,这对她来说都不是老牛吃嫩草能够涵盖的,自己从小养大的弟弟啊,她这简直像个饥不择食的禽兽。
她虽然嫁不出去,命格不行,可自小养个弟弟,好容易带大,也不是干这个用的啊……
没人知道银霜月心中的感觉,心比那陈腐多年的老树根还要糟。
可是银冬没给她独自纠结的机会,两根力度不重的手指,将她的衣袍一掐,就好似掐住她万里红尘肆意迈开的步子,挣开倒是也容易,可是万一这小崽子再一个想不开,绝食了呢?
那她不是白啃了,银霜月秀眉快要在脸上拧成麻绳,大开大合地深呼吸两次,终究是转回了身。
算了,等到银冬彻底好了,她再去上香吧……或者直接去一趟光盛庙上,问问那老住持,若是她真的剃头了,能不能给她介绍个风景秀丽一些的尼姑庵。
银冬自然不知道银霜月心中所想,确切来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他耳朵听不清,眼睛看不见,好像他烧了这些天,脑浆终于烧开了,正咕嘟嘟地冒泡泡。
若不然,他怎么能做这样好的梦,长姐竟然真的亲了他?
他只是凭借着本能想要拉住长姐,希望这个美丽的梦能长一些,他现在,连疼痛都不敢相信。
银霜月深呼吸后转回身,又坐到了床边上,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银冬,轻声道,“睡吧,长姐在。”
睡吧,长姐在。
这句话,曾经一度陪伴了银冬所有寒冷湿凉朝不保夕的夜晚。
这句话暗示着一件事,那便是无论睁开眼面对的是什么,亦或是闭上眼之后便再也不能睁开,他都不是一个人,有长姐陪着他。
不过自打他登基之后,便再也没听到长姐说这句话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几乎是银霜月的话音一落,银冬立刻就放松了,浑身紧绷的肌肉和精神一起松懈下来,沉入了香甜的梦里。
不过饶是他都睡熟了,那两根手指,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揪着银霜月的衣角,银霜月隔着被子轻拍了几下银冬,坐在床边手支着桌案,正昏昏欲睡,外面人突然传来平通和任成轻手轻脚的声音。
任成抱着奏章放在桌案,叹息道,“陛下身体抱恙,这奏章越积越多,若是待陛下好转,怕不是又要彻夜批复了。”
平通闷闷地嗯了声,“只盼陛下能早些康健,再是年轻,也经不住这般消耗。”
银霜月侧头看了一眼银冬,见他彻底睡熟,这才起身,将他两根挂在她衣袍上的手指摘下来,塞回了被子里。
银霜月走到了外间,确实看到桌案上堆积了很多的奏章,银冬心思沉重,从不许重要奏章经过臣子之手,有些甚至地方官员的参奏都可直接承报天听。
银霜月也曾同他说,奏报大可经三公之手,筛选之后再将真正的国之大事,由他亲批,银冬却只是笑笑,说他现如今还年轻得很,累些不怕。
其实他只是还没完完全的掌控所有,需得等他慢慢地,一点点地织就一张只供他所用的网,才可真的放心不必将所有权利都抓着不放。
银霜月也理解的,但是理解归理解,真的看到那么多奏章堆在桌上,却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银冬这一病消耗不小,病去如抽丝,康复需要时间,这些堆积起来,他这病还能好吗?
银霜月走到外间平通任成对她施礼,银霜月走到桌案前,随便翻了翻,她识字不多,想了想,便看向任成,“你来念。”
任成懂医毒,医书晦涩,懂那个自然识文断字。
不过任成一时间没听懂银霜月的意思,等到银霜月坐在桌案边上,拢了袖子提笔,又指使着平通研磨,任成这才震惊地和平通对视一眼,对着银霜月又施一礼,却没动。
他们都知道长公主乃是陛下最亲近之人,但是这国之大事,长公主一介女子,如何能……
况且没有陛下圣谕,他们不敢动奏章,更不敢配合长公主处理国事。
银霜月提笔的姿势都很别扭,她就不擅长这玩意,好在奏章这东西,只要知道其中意思,同意画圈,不同意打叉就行。
可是她提笔半晌,却不见任成读。
银霜安抚他,伸手拿一本递给他,“不需咬文嚼字通篇朗诵,只说大致内容就好。”
但是任成哆嗦着手,却还是没接。
银霜月这才看懂,笔尖上一滴血色墨汁,滴落桌面,她叹口气,放下了笔,用布巾擦了擦手,接着拽下了自己腰间的双鱼环佩,又在自己的脖子上拽出一根绳子,绳子上拴着的也是玉。
“你看好了。”银霜月将脖子上的玉佩塞入双鱼佩中,接着瞎转了转,递给了任成。
“看看。”银霜月用布巾抹掉了桌上滴落了墨汁,不抬头,也能知道任成的眼睛定然是比银冬盯她时瞪得还要大。
这玉佩单独佩带无甚稀奇,顶多是样式花哨的玉佩,但是合在一处,又转动两处,任成拿起一看,“噗通”一声,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抬头看向银霜月的视线,如同见鬼一般。
这三拼两扭拼出来的东西,竟是——帝王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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