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说罢也不等冰芜答话,目光一转看到冰芜和逸虚手里牵着的小人儿,他脑海中瞬间浮现“金童玉女”四个字,无他,这两个孩子长得太好看了。看清两个孩子身上穿的衣裳后,金钊又看了看冰芜和逸虚,啧道:“表姐,姐夫,今日我成亲,你们也不知低调些,穿成这样是要抢我和清清的风头么?”
瞧他们一家子,穿着一个款式的衣裳,容貌又这般盛,虽只是淡青色,可也够招眼了。
冰芜挑了挑眉,无奈道:“才夸了你,又开始没个正经。”
金钊撇了撇嘴,弯下腰逗了逗穿着淡青色衣裳也难掩其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舒舒,来叫舅舅。”虽养了近五百年的伤,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例如这位苍山的小公主,她的事迹可谓如雷贯耳。金钊头一回听说这小公主的事迹,就想过她长什么样,如今看来,和他想象得差不离,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芷舒化形后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仍旧属于苍山范围内,天宫是头一回来,大婚典礼也是第一次见,一路上难得安静,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这会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大脸,她吓了一跳,若不是这张脸好看,她都要上手挠了。
芷舒定了定神,抬头看向冰芜。
冰芜笑着点了点芷舒的额头,“这是金钊舅舅,先前母亲与你说过的。”
小姑娘又转头看了看嬉皮笑脸的金钊,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把眼前的人和母亲口中所说的舅舅对上了号,她甜甜一笑,左边脸颊出现了浅浅的梨涡,“舅舅。”
还没等金钊欣喜应下,小姑娘又道:“舅舅,母亲说你吃喝玩乐什么都会,是真的么?可不可以带舒舒一起?”
金钊:“……”
逸虚闻言突然转头看向冰芜,眸色幽幽。
冰芜尴尬地咳了咳,又抬手在芷舒额上轻敲了一下,这孩子,旁的没记住,这个记得倒是清楚。
瑶音适时解围,“好了,今日是金钊的大喜之日,有什么话待会席间再说,我们先进去,让他继续招待贵客吧。”
酉时正,盛宴正式开启,丝竹悦耳,歌舞缭绕。
金钊和敖清在满座贵客中来回敬酒。
拜多年经验所赐,敬了一圈酒下来,金钊面不改色,敖清即使有金钊挡去了大半酒,还是喝了个面若桃花。
再转回来时,金钊举着金琉璃的酒盏笑着商量道:“表姐,姐夫,都是自家人,咱们痛饮一杯就好了?”
逸虚摩挲着酒盏上的纹路,轻笑道:“先前不是说要多饮几杯?”
冰芜看热闹不嫌事大,紧跟着道:“可不是,方才见你端着酒盏过来,还以为你要先畅饮个三杯。”
“那好吧,清清不胜酒力,我代她喝。”金钊说着饮尽了手中的酒,又接过敖清手中的那杯一口饮尽。
抄起案桌上的酒壶,亲自动手斟满了一杯,认真道:“这一杯,多谢表姐,姐夫救命之恩。”如今回想起来他还真后怕不已,差一点他就陨落了。
生死关头,他才幡然醒悟,方想起他还有好多事没做。
“祝你和敖清公主天长地久。”冰芜喝完酒后,
酒过三巡,婚宴越发热闹了,丝竹声、歌舞声、喧闹声,又加上酒气上头,冰芜只觉得头沉得慌,想离席透透气,奈何天后拉着她不放。
天后看着一旁有砚离和芷舒左右为伴的瑶音公主,颇为羡慕:“阿离和舒舒长得可真好,不知我何时才能再抱上了小孙子、小孙女。”
“表弟才大婚,娘娘现在就想抱孙子,未免太着急了。”
“钊儿成了婚,也算让我放心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天后看着席间的一对新人,心中甚是欣慰。
目光一转,看到另一旁的紫色身影,天后叹了一声:“钊儿的事了了,毓儿还是老样子,说什么也不肯听我的劝。你与毓儿虽是表姐妹,可与亲姐妹也差不离,若是可以,帮我劝劝她,那莫尧终非良人。”
冰芜了然,怪不得天后拉着她,而不是拉着母亲,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过表姐,冰芜目光落在席间那道绛紫色的身影上,许是饮过酒的原因,金毓一张脸更加艳若桃李,美得不可方物。
冰芜低声一叹:“表姐决定的事,怕是难以改变。”
锁妖塔一事早已尘埃落定,莫尧功过相抵,一顿皮肉之骨却在所难免。
但他自己不愿放过自己,甘愿入水牢思过,时间不定,只说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出来。
天后作为一个母亲,自然不愿意女儿苦等,何况也不知莫尧到底是何意。
见天后情绪低落,冰芜温声宽慰:“娘娘,表姐一向孝顺,想必不愿你为了她如此忧心。娘娘何不放宽心,兴许表姐哪日就想通了呢,就像表弟一样。”
“但愿吧,我如今只希望……”
天后话还没说完,身后侍立的神官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天后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紧接着目光一凝,猛地转头看向某处。
过了几息,天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冰芜,语气平静:“可愿意和我去看一场好戏?”
乐羽馆在九霄殿的附近,不到一刻钟的路程。
奉旨守在乐羽馆外的神官见到来人一惊,险些吓得晕过去,他慌忙行礼:“小神见过天后娘娘,冰芜公主。”
天后心里有气,看到这面熟的神官更气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抬步往前去。
“娘娘请留步,不能进啊,娘娘。”神官吓得魂不守舍,连忙追了上去。
天后不耐,抬手丢了个定身决。
莆一靠近乐羽馆,就听到了里头的争执。那低沉浑厚的男音和声嘶力竭的女声,冰芜一点也不陌生。
冰芜下意识地看向天后,见她目光沉沉,一派气怒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她。刚到的时候,她还以为天后是来捉奸,还想着要不要离开。
听到这声音,才知道怎么一回事。为母则强,自己的儿子被害得险些陨落,怎能不气。
乐羽馆里的争执还在继续。
“我的儿子死了,他们凭什么逍遥快活?冰芜、苍山帝君、金钊……他们都该死,是他们害死了我们的儿子,你为什么不帮儿子报仇?你是天帝啊!”
天帝震怒,声音沉得可怕:“你闹够没有?本座一而再再而三给你们机会,你若还不知道珍稀,就休怪本座无情了。”
“你好狠的心,他金钊是你儿子,凌儿就不是了么?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他这般无情。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的心肠当真可怕。”
“是他做错了,而且死不悔改。”天帝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你是天帝,为何保不了他?分明是你不想,金钊不过是受了点伤,就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不惜将你另一个儿子打入水牢。倘若凌儿也是五爪金龙,你会这样做么?”
姬盈说着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不止,“说到底,你眼中就只有那两个原身是五爪金龙的儿子,旁的儿子不过是想弃就能弃的棋子。”
天帝神色难掩哀恸,良久,他沉声道:“是你没有教好他,他才敢犯下这样的滔天过错。且屡教不改,本座多番告诫过他,不是自己的东西,强求也强求不来,是他一意孤行,才有如今的下场。”
“我哪里没有把他教好?他从小就聪慧过人,可是你可曾看在眼里?他想拜入上清境,你对他说上清境不喜龙族,断了他的念想。可是后来,金钊却拜入了上清境。他飞升上神时,想入五方天将,做一名战将,也是你回绝了他……”
姬盈声嘶力竭的指责:“是你一次又一次寒了他的心,是你逼他走上了这条路。”
天帝没好气道:“上清境之事,是上一任昆仑山帝君出面,金钊是沾了冰芜的福才一同拜入上清境。当年六界不平,战乱不断,本座才未让他入五方天将,你当时也同意,怎么如今倒是怪起本座了?”
“本座没有半分对不起你们,是你们辜负了本座对你们的情分。”
姬盈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眶里的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下,“天帝若真对我们有情分,怎么舍得这般对我们母子。凌儿才陨落了不久,天宫就如此迫不及待办起了喜事。”
“本座没有要他的命,听到他自尽,本座也很伤心。”他原想着过了千年、万年,等这事淡下去后,就寻个法子把钧凌放出来。
千年、万年的惩罚也够了,想必到时候昆仑山、苍山也愿意退一步。可他没想到,没想到钧凌会自尽。
天帝叹了一声:“你回栖霞殿罢,本座就当你今日没出来过。”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外头的歌舞不好看,还是美酒不好喝,天帝要来这等僻静之处?”
天帝一惊,循声看去,果然见一道金色身影款款走来,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明白今夜的事瞒不住了。
天后走进来后,敷衍地行了礼,直接指着姬盈道:“天帝可否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若我记得没错,侧妃如今应是幽禁在栖霞宫才是,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天帝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这,这,她也算钊儿的长辈,听闻钊儿大婚……”
不等天帝说完,天后冷笑了一声:“我方才在外头都听到了。”
天帝埋怨地看了一眼,闭了嘴。
天后冷声道:“陛下可还记得,先前是怎么应我的?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二,她擅自离开栖霞宫,陛下是否应该按照先前的诺言处置她?”
天帝皱了皱眉:“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冰芜想了想,出声道:“舅舅,冰芜本不该干预长辈之间的事,只是此事与我也算有莫大的关联。我就直言不讳了。”
冰芜语气似嘲似讽:“两千多年前,侧妃娘娘就算计了我一回,不过好在侧妃娘娘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倒送了我一个大礼。”
“怎么回事?”天帝眉头皱得更紧了。
“旖梦草和玄母红参,侧妃娘娘在大太子的寿辰上将它下在了我的酒里,为的就是钧凌能得到昆仑山。”
“后来我一直在想,玄母红参那样的宝贝,为何侧妃娘娘不自己用,竟然舍得将之下我身上?毕竟,若是侧妃娘娘用了,说不准能诞下一尾五爪金龙也不定……”
冰芜这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天帝目光错愕,不肯置信地看向姬盈。他忍不住去回想当年的事,似乎她当年有孕确实快了些……
有些事经不起回想,细思极恐不外乎如是。
姬盈自从听闻钧凌的死讯后,就一直心绪不稳,喜怒无常。被天帝用怀疑、震怒的眼神看着,反倒毫无反应。
她哈哈一笑,得意地看着天帝和天后,“没错,当年是我算计你,可你依旧受不住诱惑,爱上了我。我不时离间你们夫妻,为的就是让我们母子有朝一日能成为天庭之主。”
“只可惜,这个愿望破碎了。凌儿陨落了,我亦无欲无求。”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了,元宵节快乐,这章留评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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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冰芜不意外姬盈的目的,但见她如此直言不讳, 心中有些许怀疑, 难道真的因为钧凌之事心存死志?
见天帝天后面色都不佳, 冰芜想了想,微微拂身开口道:“舅舅, 舅母, 冰芜还有事, 便先行一步告退了。”
冰芜离开后,天帝仍旧怔怔地看着姬盈, 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要穿透她的皮囊看到心里。
一想到昔日种种竟然都是算计,他觉得难以接受,目光越发复杂了。
活得太久,他其实已经不在乎年轻时候的情情爱爱。年轻时的新鲜、激情早已随着时光的消逝而退散。如今剩下的仅仅是念旧, 和往日所剩不多的情分。
但不在乎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这是一场算计又是一回事。
他不止是一个男人,还是这三界之主,岂能被人算计,玩弄与手心。天帝越想心中越发气闷,眸色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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