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章灵X方部长（四）

    房子改造计划推进得很快，两人线上看了几个品牌，线下又逛了几个店，方部长看中的大小家具在章灵点头的情况下买了个遍。
    东西陆陆续续搬进去，原本刚硬冰冷的房子明朗舒适了很多。改造完成，章灵买了一束花一瓶酒，上门恭贺方部长“新居落成”。
    方部长开门接过她手里的礼物：“带礼物干嘛？我还没谢你呢，麻烦你那么久。”
    章灵边换鞋边和他说：“恭贺新居，应该的。”
    酒装在纸质圆筒里，上面是红色和黑色的英文，中间写了个25。方部长对洋酒不了解，就看到最后一个单词WHISKY。
    “你对酒也有研究？”
    章灵换好鞋接过花束，两人一起往客厅走：“没有研究，喜欢喝，知道一点。”
    “这什么酒？”
    “威士忌。”
    “全名叫什么？”
    “格兰花格25年单一麦芽苏格兰威士忌，高年份稀有威士忌，口感不错。”
    一听就不便宜。
    章灵把花束放桌上，取来花瓶准备插花。方部长跟在她后面念叨：“你一个学生，怎么送那么贵的礼物，走的时候带回去吧，我不能收。”
    章灵边插花边问：“会喝酒吗？”
    方部长：“会啊。”
    “那一会儿开了一起尝尝，还带回去做什么。上次你请我吃饭，这次我请你喝酒呗。”
    方部长：“我请你吃饭是因为你送了我一箱啤酒。”
    章灵：“我送你啤酒因为你送了我玫瑰花酱。”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开封了发现不合适所以才给你的玫瑰花酱，和你专门送给我的你喜欢的啤酒，哪里能一样？
    方部长想想这些日子，章灵处处尽心，随找随在，随问随答，感动开口：“章灵儿，你这人真太好了。能认识你和你做朋友，是我的福气。”
    章灵笑：“花插好了，怎么样？”
    方部长竖大拇指：“大气。”
    章灵是过来吃晚饭的，方部长早早准备好了食材，一个人在厨房忙碌。
    厨房，章灵没进过，也不打算进，尽管知道厨艺在他这里是加分项。
    开放式厨房乒乒乓乓很热闹，章灵转头看一眼方部长有条不紊炒菜的背影，又回头看电视屏幕，手里摇晃玻璃杯，小口品酒。
    两个菜放在章灵面前的茶几上，她回神：“不去餐桌吃？”
    “在这吃就行，不影响你看电影。看什么呢？”
    “《黄金时代》”
    “啊汤唯，这部电影蛮有名，众星云集，喜欢哪个？冯绍峰？朱亚文？黄轩？”
    “许鞍华。”
    方部长皱眉想了想：“电影里有这人？”
    章灵：“导演，许鞍华。”
    “想起来了，这部电影拿的金像奖最佳导演奖。女导演，代表作很多，很厉害。”
    “嗯，拿了很多奖，捧红了很多人，还爱评价大明星。”
    “评价过哪些大明星？”
    “都是拍过她电影的，刘德华，演《极道追踪》，说他没有说服力。说舒淇因为忙，所以拍摄状态不好，就是态度不行。还有谁来着，更直接，说人家演技不行。”
    方部长哈哈笑：“这导演挺有意思的...哎呀我锅糊了！”说完拔腿往厨房跑，章灵也哈哈哈笑。
    菜上齐两人先碰了一杯，方部长不嗜酒，但是偶尔也喝，能品出来这酒酒感感挺好。
    “挺醇，不错。”
    章灵没搭腔，一千出头的酒，也就是在这个价位不错。方部长喝过的，可不止这个价位。
    电影还在放，汤唯演的萧红穿着厚厚的衣服，裹着围巾，从哈尔滨流亡到香港，一边躲避战乱，一边经历自己的爱情和人生。
    方部长又提起话头：“刚刚那个导演没说完，你继续，挺有意思。”
    “她有句话说‘善恶的分野不要搞得太清楚’，大概意思就是太坏和太好的人都不真实，难以引起观众的共鸣，所以她拍小说都会改编原着。”
    “确实，现实中不存在至恶或者至善的人。”
    “玉观音看过吗？”
    “看过，孙俪成名作。”
    “哥，串场了，这电视剧，咱在讲许鞍华的电影。”
    两人背靠沙发坐在长毛地毯上，边吃边聊，偶尔碰下杯。
    方部长哈哈笑：“电影没看过，就看过电视剧。”
    “都是海岩的小说改编的，电影赵薇演的安心。诶我要说什么来着？”章灵没垫肚子就开始喝，酒精含量43%，不算低，她有点晕乎了。
    方部长提醒她：“改编原着。”
    “哦对，改编原着。原着里面的安心，性感、贞烈、独立，女性化，职业还是警察...”
    章灵没说完方部长就接话：“又美又酷，牛逼啊。”
    “所以许鞍华就给她改了。”
    “这不挺好吗？为啥要改？”这审美，完全戳中方部长的内心了。
    “因为太完美了，完全符合男性对女性的想象，不真实。所以许鞍华说要让她实在一些，是个好警察，但是没那么性感，没那么女性化。”
    方部长虽然觉得遗憾，还是似懂非懂点头。
    两人碰了一下，杯里的酒见底，章灵拿起酒瓶边倒酒边接着说：“她拍过很多题材，甚至同性恋和变性人。”
    这个方部长来兴趣了：“展开讲讲？”
    章灵抿了一口酒：“同性恋那部叫什么名字来着？周慧敏和吴君如演的，啊《得闲炒饭》。”
    方部长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名字挺有意思，你别光喝酒，多吃点菜啊。”
    章灵：“你别光吃菜，多喝点酒啊。”
    两人对视，笑，碰杯。
    方部长觉得章灵这人挺有魔力的，好相处，什么都懂，两人处起来很舒服。
    “所以这个同性恋电影讲什么？相爱很难？”
    章灵脸有一点点红了，她摇头：“不是，这是一部喜剧。许鞍华说同性恋是很沉重的题材，但是她不想讲社会怎么压迫同性恋，她想呈现同性恋和异性恋共通的问题——承诺和忠诚。这是人与人之间，爱情里面比较共通的东西。”
    方部长点头：“蛮有意思，之后找来看看。”
    “跨性别题材那部叫什么来着，唔吴镇宇演的。吴镇宇，很有男人味，所以他的女性扮相并不是很好看。许鞍华专门找他来演就是想说，变性不是为了好看，也不是为了带来什么好处，单纯就是一个存在价值的问题。他觉得自己是个女人，那无论如何他都想要当女人。”
    存在价值。
    方部长后仰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嘘了口气。
    章灵扭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这导演挺牛逼，你继续。”
    继续？继续讲什么？
    章灵学着方部长往后仰，抬头看天花板：“哥，评价一下我。”
    不是讲导演吗？话题转得那么突然。
    方部长直起身：“你，自信、独立、大方，懂得多，很厉害。”
    章灵笑得眯起眼，然后眼泪就从眼角滑下去了。晶莹透明的一颗，方部长看得有点无措，直起身又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酒入喉，耳边是章灵的声音：“我很自卑，从小。”
    方部长给她添了酒也给自己倒满，仰回去和她保持同一姿势看天花板：“要和我说吗？我...不太会安慰人。”
    “很久以前，看过许鞍华一个采访，她那时候已经很出名了，但是她说她自卑。她说她长得不好看，分不清左右，学不会开车，不会煮饭不会做家务，人多的时候还不会讲话，所以她自卑。自卑的结果就是她会加倍的努力，上学时候的成绩很好，没考过第二名。工作后发现自己能捕捉那些美丽的瞬间，所以电影上还算有所成就，但是她还是自卑。”
    方部长：“你长得挺好看。”
    章灵破涕而笑：“哈哈哈哈哈哈。”
    方部长看她：“我说真的！”
    “我知道自己长得挺好看，谢谢啊。”
    方部长：“？？？你自卑？”
    章灵：“自卑。”
    “好吧，你继续。”
    “我，我很优秀，成绩好，社交不错，工作能力也强，还拿过很多奖。”
    方部长：？？？这叫自卑？算了听她讲，喝酒喝酒。
    “但是有一次我生病了，那时候要办一个大型活动，好像是团省委的表彰，就每个省一站，H市定在我们学校，校团委交给我们部门来办了。很重要，但是我生病了。”
    “一个学生组织应该很多人，你病了还有别人呢，别逞强。”
    章灵扭头看他，眼里的泪光亮晶晶的：“对，别逞强，当时大家都是这么劝我的。我当时打着吊针躺在床上，仔细品味了下这个词，然后我哭了。啊~原来我这些年一直在逞强啊，我活得好累。不就是自卑嘛，所以才要想着证明自己，要优秀，要出人头地。”
    章灵就这么看着他哭，泪珠一个接一个往下滚，方部长看得难受，伸手帮她抹眼泪：“别哭，你很优秀，不需要证明。不用一直那么累的，你看你示弱，大家就都来帮你了。”
    章灵嗤一声笑了，然后看着方部长重重点头：“嗯那时候学会的。”
    所以我在向你示弱了。
    “你......”
    “我爸妈离婚了，我小学的时候。我爸出轨，小叁怀孕，舅舅推了她，然后因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坐了六年牢。”
    章灵喝多了，她第一次对外人讲这件事。
    方部长也有点晕，他觉得这酒可能对心脏不好，心怎么突然一下刺啦疼。
    这酒对心脏不好，还上瘾，方部长又喝了一杯，然后开口：“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以前在孤儿院长大，大学上了军校。国家养我长大，后来我就去报效祖国。差点死了，可惜没死成。我回来后可多人关心我了，大家帮我做复健，关心我的心理健康，转业安排了好的工作，我也就...尽自己好好活着的责任......”
    好好活着，怎么成责任了呢？这是在为别人活啊~
    章灵心疼，抓起他的手看，又去摸他的胸膛和身体，嘴里嘟囔：“哪里受伤了？”
    方部长抓住她乱动的手：“都好了。”
    醉了，两人拉着手贴得那么近，章灵有点想吻他。
    酒壮怂人胆，章灵俯身贴近他。方部长尚有一丝理智在，缩头往后：“章灵。”
    章灵跨到他身上：“是我。”然后义无反顾地吻上去。
    触感很软，方部长没有推开她的力气，还被她撬开唇舌，长驱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