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调教小白兔(完)
一方釉醒的时候茫茫然感觉失去了什么。
她渴得冒烟,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抱起茶壶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壶冷茶水,环顾四周华贵的居所,仿佛还能看见曾经有个小女孩在这里娇纵肆意。
她赤脚走在金屋中,仿佛走在梦中,脚步虚软,身形惶惶不安,没走几步便虚弱的喘气。
一个婢女沉默走来,身后跟着一位神色焦急的白皙妇人,妇人看见她时冲过来嘶声唤道:“我的儿!这段时日你受苦了!”
哦,她穿越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穿越啊!这是梦吗?
如果这不是梦,那她曾经的十七年便是梦吗?庄周晓梦,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
方釉麻木的被“娘亲”抱着,不喜不怒,面无表情。
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她所有的牵绊,她十七年的时光都在那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时空里,点点滴滴的记忆和感情塑造了她整个人,原来都是梦吗?
可是啊,她整个人都是来自于她的梦里,她由她的梦组成的啊!
……
方家女童被救出来时已经形如木塑,她瘦弱苍白,浑身伤痕,那不言不语的模样让人揪心不已。
听闻此事,女帝想到系统那若有似无的联系,遂决定前往。
她得到的那些遗产,也许能用在她的身上。
方家妻女被安置在城外别庄,女帝到来时极其低调,侍卫十数人,太监两个,以及谢瑾也跟着来了。
面对皇帝的驾临,方夫人略有些紧张,匆忙下跪被女帝制止,小德子上前道:“夫人莫慌,皇上听闻方小姐受惊过度,特来此看望,夫人放松些便好,不必拘泥这些繁文缛节了。”
因着方家还有连杀十几个童子放血炼丹的黑历史,方夫人着实忧心。
看出她的心中顾虑,谢瑾温和道:“夫人,往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治好方小姐的心病。”
因着他们作为凶手家属,已经进行了赔偿道歉,这个案子已经是结了。
方夫人勉强一笑:“是,谢诸位大人关心。”
谢瑾熟练的打了几句官腔,然后进入正题:“夫人,陛下夜里仙人托梦,百花仙子下凡历劫为方小姐挡过一灾,为铲除奸恶元气大伤,神魂不稳,需龙气护体,陛下心怜方小姐年纪小小受此磨难,感恩于百花仙子庇护百姓,特来此看望方小姐,夫人可否让陛下与方小姐见上一面?”
方夫人面色惊愕:“百花仙子?”
难道他们平安归来,是有神仙暗中相助吗?
一说起女儿如今的病情,她便是痛苦难当,那个畜牲!他们方家与他无冤无仇,为何偏不放过他们!还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正当她惊讶无措时,女帝开口道:“夫人,在未发生这件事前,你有没有感觉到方小姐有不对劲?”
“她有没有一段时间里思绪混乱,不安慌张?”
夫人一怔,之前釉儿便有此症状,但当时方家巨变,她以为只是釉儿受不了落差性情大变。
“陛下神机妙算。”
她掩面道:“那时候,方家出了事……釉儿性情就变了些……本来很活泼的一个孩子,变得怕人又内向……喜欢吃的东西也不喜欢了……”跟她也生分了……
女帝点头道:“仙人言,奸恶贼子诱骗庄主,凶煞之气累极方小姐,一时危在旦夕。下凡渡劫的百花仙子见方小姐年幼无辜,心生不忍,遂帮助方小姐度过难关,但仙子正处于渡劫的关键时刻,冒险相救遭受邪气入侵,仙法尽失,魂魄不稳,需朕以龙气祛除煞气,帮助仙子敛神归位,还方小姐一个清净。”
女帝说得特别正经,简简单单就描述出一个善良勇敢的仙子形象。
她外貌秀美,威仪淡淡浑然天成,方夫人已经是信了八九分,在暗暗感激百花仙子时,愈发心疼女儿,还对那不牢靠的丈夫起了埋怨:这不老实的,自个儿糊里糊涂不说,如今还连累她们母女到这副田地!
如此想着,她忙行一礼感激道:“陛下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
女帝道:“夫人免礼,方小姐必会安然无恙。”
……
女帝来到方釉房间,见一女娃呆坐床边,虽粉雕玉琢,衣裳整洁可爱,但面容凝滞。
方夫人眼圈通红道:“自釉儿回来后便是如此模样,我看在眼里,恨不能以身代之!兀那贼子!竟如此……磋磨我儿!”
谢瑾宽慰她:“夫人放心,那贼子已经擒获,官府必会给一个满意的交代。”
女帝得到的系统遗产固然不会是整个完整系统,但她掌握了部分的系统权能,譬如空间迁越以及大数据回溯。
概括言之就是,将来自异世的灵魂归位,再将原本方釉的灵魂打捞回来,进行数据复制,回溯一个原来的方釉。
说起来很简单,外人看起来也确实很简单。只见女帝伸手抚女娃头顶闭目,然后手掌处散发着一股纯白光芒,衣袂无风自动,仿若仙人降临。
亲眼所见此等神迹面前,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谢瑾满心讶然,却又有果然如此的感觉。
如此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光芒减弱,女帝收手睁眼,女童眨了眨眼,此时她像是注入了灵魂,满目的生机勃勃。
方夫人喜极而泣:“釉儿!”
女童面前站着位陌生漂亮的姐姐,不大敢动,听见母亲唤她,忙看向母亲好奇问:“娘,家里来客人了吗?”
她年纪小小,胆子倒是大得很,仰头对女帝说:“姐姐,你是哪家的姐姐呀?真好看!”
童言童语,天真无邪。
方夫人看向女帝,见她并无怒色,才放下心对女儿说:“釉儿,不得无礼,要唤陛下。”
女帝笑了下:“无碍,方小姐娇憨可爱,朕亦心怜。”
方夫人连忙道谢。
此事毕,女帝言明事务繁忙不便多做停留,留下送来的补品便回宫了。
回宫的路上,女帝问谢瑾:“按照律法,封无痕应如何处置?”
谢瑾回:“按本朝律法,封无痕及知情者全部秋后问斩,家产全部充公,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女帝道:“朕现在觉得,斩首有点便宜他了。”
女帝一向成熟稳重,此时说的话却有点孩子气了。
谢瑾骑马陪在步辇身旁,乌发玉冠,云袖深衣,欣秀宛如出山之月,气质卓然令人遐思。
年轻的臣子闻言不由轻笑,问道:“陛下觉得他该如何处置呢?”
女帝道:“他凌辱稚童,罪加一等,当处车裂。”
谢瑾弯眼回道:“是,陛下。”
女帝却说:“修法之事回去再议,须尽早完善出来。”
二
坤宁宫
新任皇后与皇帝倚窗长谈,所谈无往不至。
“日后若有机会,我想伴母后青灯礼佛,脱离这红尘俗世的烦扰。”
女帝身着龙袍,金龙泮池缠绕,华贵逼人,威仪凛凛,与皇后同立时,恰是一龙一凤,相得益彰。
就算刚嫁的皇帝新婚第二天与他说,她以后想长伴青灯古佛,谢瑾也依然从容有度。
他凭窗远眺,神情柔软:“到那时微臣便在旁边建一个道观去当道士,寻微悟玄,以求大道。”
他倒也不奇怪,嘉仪公主以公主之身夺得皇位,这件事本身便笼罩着一股血腥味。她杀光了所有的兄弟,其余皇室宗亲也杀了两个,若她真有向佛之心,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呢?
但谢瑾并不觉得陛下有什么错,她做了一个好皇帝就够了。
他只是微微一笑,温柔说;“不过社稷还需要皇上,还求陛下在俗世中多留几年。”
女帝负手而立,目光悠远:“即使用一个人的毕生精力来治世,最多只能维持数十年的安稳,那怕我永远留在这里,对社稷的影响亦小矣。”她垂目叹道:“彦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谢瑾转身对女帝躬身一拜,说:“陛下的深谋远虑比浔美玉石都要珍惜,能有陛下是百姓之福,而臣与陛下结为夫妻更是何其有幸!”
谢瑾精于道经,通晓佛理,以他看来陛下既有佛的渡世之心,也有道的通透明悟,将二者结合,映正于所行,实在是举世不出的妙人儿。如此的妙人他遇见了,是他的福运,与她有此缘分,更是三生有幸。
真心实意的吹了个彩虹屁,他道:“社稷便是由无数百姓组成,想要长治久安,除去为政者的施为,百姓也极为重要。世人有言‘身后之事随缘法’,一个普通百姓有如此想法受眼界所限,臣以为最紧要的是开启民智,以先贤思想去除百姓蒙昧。届时,百姓知礼仪,晓道理,上政有所达,地方有行效,如此可以矣。”
谢瑾出身士族,可他所言却站在了士族的对立面上,只为国家的前进在思考着,这番言论若是传到宫外,他被乱棍打死都是轻的,世家更会视他为叛徒罪人,口诛笔伐,让他污名一世不得翻身。
很奇怪吧,这样一个士族公子,出门掷果盈车,所到之处人群蜂拥而至,争相一顾谢郎风采。至今他都还有着士族的毛病,所用所食俱要精致清淡(比如吃个茄子要配十几只鸡,口味要清淡),他的审美也是典型的士族审美,喜欢清秀淡雅(女帝的外貌就很符合他的审美),他身上都是士族的痕迹,但他却站在士族的对面,想着削弱士族。
说他会审时度势识时务也好,说他吃里爬外白眼狼也罢,谢瑾一直认为,国家若想要发展的更好,士族就必须做出改变。他们若是不变,那便让铁和血来说话。
此话甚合女帝心意,她忍俊不禁:“彦之是个妙人啊,我有彦之相陪,此生无憾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