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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

    “不用了。”何婧英有些厌厌地回了一句。她再不出这个笼子透口气就可以真的去死了。
    萧昭业和缓地点点头:“好,那你去吧。”
    萧昭业见何婧英闭上了眼睛,识趣地跟徐楚河交代了几句便走了。刚要走出瑶华殿时,何婧英忽然开口到:“殿下,请等一下。”
    萧昭业顿了顿,心中有那么一瞬的期盼。希望何婧英会像徐佩蓉那样让他留在瑶华殿里。
    只听何婧英说道:“我既然怀上了皇子,是不是可以封太孙妃了?”
    萧昭业:“……”
    何婧英指了指萱若阁的方向:“那边那位不是也要求进封个位份么,殿下不如就顺了徐大人的心意?”
    这样求位份的后妃,何婧英大概是头一个。
    萧昭业有一瞬的怔愣,随后他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
    ……
    按照规矩,在出宫拜会太子妃之前,何婧英要先去一趟昭阳殿,然后才能出宫去看望太子妃。所以虽然有一日的时间,但实则一点都不够用。何况昭阳殿里那位范贵妃得之何婧英有了身孕,不知怎么就像是忽然之间母爱泛了似的,絮絮叨叨不停说了好久,活像何婧英的亲妈。
    何婧英真正的亲妈在何婧英出生那一年就死了,所以听着范贵妃这一番絮絮叨叨倒也觉得亲切,在昭阳殿耽搁久了,等再去到太子府与太子妃叙完话已经是月上树梢的时候了。
    何婧英这番有孕,算是解了王宝明许久以来的心结——整整八年,王宝明一直怀疑自己儿子哪方面有问题,直到听说瑞儿不是自己亲孙子之后,她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徐佩蓉也有了身孕,但徐佩蓉是直接接进东宫的,在王宝明看来,只有何婧英能算作她的媳妇儿。所以今日何婧英带着喜讯前来,王宝明几乎是当着何婧英的面把能数出名字的菩萨都谢了个遍。
    直到走出太子府何婧英才从这些重如泰山的母爱中解脱出来。
    虽然压力大,但却还是令人感觉到温暖的烟火气。何婧英回头看了看太子府,她的那些执念,或许与这一抹烟火气也有关吧。
    岁莲为何婧英系上披风:“娘娘,现在虽然三月天但夜里还是凉,您现在的身子可矜贵呢。”
    何婧英将披风拢了拢,清清淡淡地说道:“这日子过矜贵了怪没趣的。”
    “娘娘您又在说什么啊?你这福分,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何婧英点点头,莞尔一笑:“你说得对。”破天荒的,何婧英竟然赞同了岁莲这句话。虽然此之甘露,彼之砒霜。但她一个堂堂准太孙妃若是一直这样伤春悲秋下去,着实有些不知好歹。既然活着总得好好活不是。
    “岁莲,南郡王府空着吗?”
    “还留着几个粗使的丫鬟,平日里徐公公会让人来打扫着。娘娘可是想要去看看?只是这时间晚了,宫门怕是要落锁了。”
    “无妨。”何婧英抬脚就往南郡王府走去。
    从太子府到南郡王府这条路,何婧英很熟悉了,走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只是平日里为了方便大多时候都坐的车。现在在这条路上走走,点点滴滴的往事就如同空中星辰倒影在青石板上,笼罩在何婧英身周。
    这南郡王府前到皇宫的路,她被萧练拖着跑了八百遍,连跟他们一起跑步的胖虎都跑瘦了两圈。
    南郡王府靠近懿月阁的那堵墙,被他们做贼似的翻进翻出好几着,回自己王府还要做贼似的,估计这世上也就他们两个了。
    还有王府里的凉亭里,萧练曾抱着她,说了那句她不敢回应的话。那个缱绻的吻,还在唇角留有余温。那时的何婧英心怀愧疚,她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去回应那样一个吻。
    其实不过也就才一个月的时间,却是恍如隔世,如同一个旖旎的梦。
    只是谁能想到,那一个吻就是匆匆的告别呢?
    如果她知道是告别的话,或许她会再多说一些话吧。不去讲她与萧昭业的曾经,只是去数数二人相处时那些弥足珍贵的经历。他们并肩作战,一同出生入死,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抑或是下一世,可能都不会再遇到这样一个同样的可以引以为知己的人。
    知己、同伴、甚至是战友,何婧英只能用这些词去定义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不公平,但只能如此。
    人这一生,仿佛要伴着遗憾才能成长。
    岁莲见何婧英站在凉亭久久不动,轻声劝到:“娘娘,夜里风凉,我们该回去了。”
    何婧英叹道:“岁莲,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看看我的那株芍药花还在不在。”
    懿月阁的芍药花是萧练专程从宫中要来的。这株芍药几经胖虎摧残仍然能屹立不倒,也算是芍药中的上上品了。当初搬到东宫之时,何婧英烧得厉害,是被半抬过去的。那株芍药就被落在了懿月阁,也不知有没有人照料。
    何婧英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懿月阁,刚刚走过懿月阁的垂花门,她的脚步就顿住了。只听前方一个清清朗朗的说话声传来:“媳妇儿。”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磁性,说话之人面容俊朗,眉骨突出,鼻梁高挺,点漆似的双眸里就像落了星辰。原本这样的声音配着这样的面容,会很容易让人沉溺进去,无法自拔。
    但是……
    何婧英看到的景象实在太他娘的惊悚了啊!
    发出那声音的人就站在那株芍药旁的树下。正确的来说,那不能称之为人,说话的只有一颗头而已!
    那颗头就悬在树枝的下面,没有身子!那颗头下连着一条修长的脖颈,脖颈之下是露出来的锁骨和线条流畅结实的肩部曲线,可是锁骨之下就什么也没有了!就像是一副未画完的肖像,在画了肩膀之后,没墨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同时也是看起来像丹青而不是一块挂起来的残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颗头很干净。这颗头没有任何血腥的气息,地上既无零碎的血肉,也没有什么参差不齐的边缘。再加上那颗头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没有什么怨气,眼角眉梢都是充满了活力,嘴角斜斜地挑起噙着三分笑意,虽然带了点邪性,但却让人看上去是活的。
    若是何婧英细看的话,这样的眉眼是有七分像杨珉之的。只不过比杨珉之黑一些,面部线条更加硬朗一些。但是……谁有胆子去细细端详一颗悬在空中的头?
    在这样的条件下,他那声音再磁性也像鬼嚎;眼角眉梢再英气,也只想阳气尚未散尽;至于那嘴角的三分邪性,就是真的邪性。
    何婧英整个人就像被一根从天而降的冰楞从天灵盖刺入直穿脚底,整个人被冰楞钉在地上,连脊柱都冻住了,半分也动弹不得。
    偏生那颗头还不知趣,竟然张了张嘴又唤出一声:“媳妇儿。”
    “……”何婧英“咕咚”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就将手放在腰际,却发现今日自己忘了佩剑。
    真要和这颗头打起来,何婧英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入了东宫后为了迎合后宫各位娘娘的审美而留的指甲,和自己的牙齿。要是用牙咬的话……想想就瘆得慌,就可能指甲还能用,毕竟悬在空中的只有头,没有手。
    那颗头看何婧英手抚着腰一脸牙疼的表情,往前又飘了飘:“媳妇儿……”
    何婧英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心想你再近一步,姑奶奶就要动手了!
    这个时候那颗头却忽然停下了。他从何婧英身上收回了视线,低垂了目光看着某处,约莫是在看自己并不存在的手。这颗头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又往下看了看,约莫是在看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脚。
    头:”卧槽……”
    随后这颗头暴怒了,他仰着头对着天空暴吼了一句:“秃驴!老子的身子呢!!!”
    吼完这一句之后,这颗头就奇迹般的消失了。留下何婧英独自在风中凌乱。
    “哐铛”一声,岁莲从外面走了进来。
    何婧英还没从看见那颗头的震惊中缓和过来,冷不丁听见后面来了人,一个激灵抬手就要劈下去,幸好在转身时瞥见了岁莲那一身绿衣,手悬岁莲脖颈附近停住了。
    何婧英惊魂未定地看着岁莲:“刚才怎么了?”
    岁莲往院子里看了一看,疑惑道:“娘娘,奴婢在外间听见有个男人在吼什么,奴婢怕您有危险就赶紧进来了。怎么这里没人?”
    何婧英心惊胆战地看了看方才那颗头悬着的位置:“你听见了?”
    岁莲笃定地点点头:“听见了,是有人好像在骂秃驴。难道是刺客?”
    一颗头能行哪门子刺?
    何婧英又打了个激灵:“我们还是赶紧回宫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番外(萧练同学发糖啦)
    这是一篇萧练同学视角的番外。
    皑皑雪山,红墙绿瓦,红墙外是五彩的经幡在烈烈风中起舞。高原的冷风吹得人两颊通红,手持转经筒的喇嘛排成一条纵队,沿着红墙根朝着洒满金光的雪山顶慢慢走着。祥和与宁静是这大山里永恒的主题。
    只是这主题只在红墙外,红墙内一个暴躁地年轻人,惊得一院子的麻雀乱飞,年纪小一些的小喇嘛早就远远地躲了起来,只有与这少年对坐的一红袍僧人,满脸挂着祥和的微笑,任他咆哮。
    这少年自然是萧练,他被萧昭业一道血阵打回躯壳。原以为自己原先那具身子不是被埋了就是被火化了,谁知自己的混账老爹仗着自己有钱,硬是把他不死不活地塞在icu里。所以萧练一朝醒来之后,只是全身插满了管子。
    醒来的那一天,那家私人医院,全院震惊。因为从没见过这样一醒来就如此暴躁的病人。萧练醒来第一件事伸手拔了氧气管,扯下扎在手上的针,再把浑身上下那些莫名其妙的管子一并拔了,精力充沛地咆哮了一声:“我媳妇儿呢?”
    一个植物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媳妇儿,这精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与禽兽无异。虽然萧练一张脸帅得让小姑娘看一眼就脸红,但帅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治疗脑子里的病是不是?所以这家私人医院的小护士们,在他醒来之后,都会绕着他走,做检查也是速战速决,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在萧练一句“找媳妇儿”震惊全院之后,萧练又被全院贴上了另外一张标签。在萧练的各项指标达标之前,萧练忽然又变成了网瘾少年,电脑手机不离身,搜索的全是奇奇怪怪的关键词:如何穿越时空;如何折叠空间;黑洞可不可以用来穿越。
    于是萧练的混账的老爹又给他请了心理医生。终于在与心理医生聊了十五次之后,萧练逮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跑了,他买了一张机票出境,飞跃大西洋,把自己扔进了一片山坳坳里。
    根据萧练这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小道消息、花边新闻、奇闻逸事,他最终确定了一个地方——西藏,找到了这个名叫宗萨卓贡仁钦的喇嘛。宗萨已近八十高龄,虽然精神矍铄,但在萧练这样的少年的对比下,不免显出些垂垂老矣的模样。可偏偏萧练这厮毫无尊老爱幼之心。
    萧练一边砸着地,一边咆哮道:“秃驴!你干什么把我送过去只送一半不给身子?”
    宗萨满面慈祥:“因为你说你去见姑娘的。”
    “见姑娘跟这有什么关系?”
    宗萨依然满面慈祥:“因为你没穿衣服。”
    萧练:“……”
    论见到全身赤果的男人和见到一颗漂浮的头哪个更吓人?萧练觉得明明是一颗头更吓人!
    萧练怒道:“没穿衣服怎么着了?”
    宗萨:“你连话都来不及说,就会被打死。”
    “……”萧练几欲晕厥,按着自己眉心揉了好一阵。随后萧练又抬起头来:“那为什么我话还没说你就把我弄回来了?”
    宗萨满面慈祥:“第一次用这个阵法,只够你说一句完整的话。”
    萧练怒道:“我还没说话呢!”
    宗萨:“你说了。”
    萧练:“……”
    他是说了,他说的是,“秃驴!老子的身子呢!”
    第二百三十五章 边疆战事
    何婧英那一晚在南郡王府里没有被直接吓得小产,全靠前段时间在鬼域打怪,在竹邑面对一帮牛鬼蛇神,还有来自白头翁等人时不时的惊吓,锻炼出的惊人的心理素质。
    自那日之后,何婧英回想起那颗漂浮的头,总觉得那神情很像萧练。但她觉得毕竟自己眼瞎,可能是太想念那段自由自在的日子,看什么都像萧练。
    让何婧英倍感欣慰的时候,南郡王府里那一吓,仿佛把她的脆弱和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吓退了一半。毕竟是活过了两辈子,眼瞎了一世半的人,何婧英自那日起便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过日子。
    眼下这情况,萧昭业回来了,她了却一桩心事。萧练走了,她也无力挽回,何况这不过是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结局,对谁也都不坏。她倒是真的在瑶华殿里好好养起胎来。不过月余的时间,肚腹没见长多少,自己倒是长圆了一圈,为了不让自己横向发展太过厉害,她只好牵着胖虎在东宫来回兜圈子。
    东宫也就巴掌大的地方,走一走总是免不了遇到自己不想见的人。走廊上,何婧英就与徐佩蓉遇了个正着。
    徐佩蓉一见何婧英就气不打一处来。实际上徐佩蓉与她那个恃才孤傲的庶女姐姐从小就不怎么对付,感情也不好,所以对于徐婉瑜的事情,徐佩蓉从来不曾打听过半句。但何婧英站在她面前,她就觉得刺眼。不得不说,一个有了身孕胖了一圈的女人,眉眼还能那么好看,徐佩蓉嫉妒得很。
    徐佩蓉瞥了何婧英一眼,撇了撇嘴:“姐姐,有着身子还牵着狗遛,也不怕摔了。”话听上去没什么问题,只是佩着徐佩蓉的语调,这句话直接翻译过来就是:你就等着被摔死吧。
    “呵。”何婧英冷笑一声:“是么?”
    徐佩蓉警惕地回头看了何婧英一眼,正巧看见何婧英一脸凉丝丝的笑容。只见何婧英抬了抬手上捏着的狗绳子,五根指头一根一根地松开来。徐佩蓉一慌:“你……你干什么……”
    何婧英已经抬起了三根指头,要是胖虎一个猛冲,那狗绳子立时就会落下地来。
    徐佩蓉吓得直往宫女身后钻:“你……你敢,你敢放狗咬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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