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常霄整衣登楼,离开楼梯两步就感觉到异常,楼上虽然只有一名客人却好似有千军万马一般,杀气四溢,无孔不入。常霄暗赞:丐帮的龙头果然了得,比金蟾长老明显高明一块。接近门口,所有杀气忽然消失无踪,一切都失去了生气,死寂一片。常霄心头一震,丐帮龙头不可能有这样的修为,屋里的人一定是醉霞道人。自从上次交过手,常霄对这位第一剑客深具戒心,此人的修为博大渊深,难测深浅,如今就要会面当然要多加小心。缓步进门,两位顶尖高手初次会面,眼神一碰,已经开始交锋,虽然无形无影,却比刀剑相搏还要凶险。两人无言对视,好似两座山峰一般,僵持许久,醉霞道人一笑:“这里是你的家,贫道不能喧宾夺主。”常霄的神色缓和下来,微笑道:“真人被尊为第一剑客,整个中原都在掌控之中。”两人叙礼落座,醉霞道人皱眉道:“今日会面,老弟有什么心事?”常霄心里佩服,只凭短暂接触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事,第一剑客名不虚传。于是苦笑道:“我的心事真人应该明白。”醉霞道人摇头:“其实我很少过问江湖事,江湖霸主和第一剑客本来就是互相冲突的两个角色。”常霄有些诧异,江飞鸾和齐士真把江湖搞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醉霞道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人难以置信。醉霞道人解释道:“别人不懂,你应该明白,像你我这样的人不可能为名利动心,江湖霸主的位子对我没有吸引力。”常霄点头表示赞同:“不错,心无旁骛才能取得进步。”醉霞道人问道:“既然你明白其中道理,为何心事重重?”常霄叹口气:“常某步入江湖以来,一直诚以待人,遇事尽量忍让,给别人留几分余地。可是往往适得其反,混迹数年竟然一无所得,反而欠了别人的人情,还要被江湖人褒贬,难免不痛快。”醉霞道人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些琐事,江湖事不能太认真,江湖奉行的是强者至上,武功高只是一方面,还要有魄力,老弟遇事忍让只适用于平民百姓。”这些话应该是朋友间的忠告,竟然从对手口里讲出来,外人难以理解,常霄却颇为认同,点头道:“江湖,我是越来越糊涂了。”醉霞道人解释:“当初贫道本来要彻底消灭幽冥剑士,可是临下手时改了主意,把这些人留在身边,本意就是威慑这些自命不凡的名门高手,黑道枭雄。恩威并施才能立足江湖,老弟一味施仁,太过手软,落到今日的地步并不奇怪。”两人虽然初次会面,却是神交已久,竟然好似老朋友一般谈心,醉霞道人指点道:“老弟解散聚龙帮,对万仙堂有大恩,结好雾灵山庄,真心协助伍青阳,用灵药解救神刀门主,提携高震,帮助南海稳定局势,如此奔忙都是为了旁人,没有为自己着想,可是你得到了什么?刚刚为岳父讨回珍宝就有人数黑道黄,说你贪财忘义,这就是江湖人的本质。”常霄被醉霞道人说中心事,摇头不语。醉霞道人笑道:“如今你应该明白了,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主要是因为你凡事忍让,别人认为你软弱可欺,虽然刀法绝伦却不肯轻下杀手,没有人怕你。从前贫道也是这样,没有人拿我的话当回事,直到收服幽冥剑士,江湖人才开始有畏惧之意。”常霄不由叹息:“世事难料,怪不得总有人说我不像江湖人。”醉霞道人点头:“这句话贫道也认同,老弟确实不像江湖人。还要忠告老弟,丐帮的龙头阴险狡诈,极有可能与官府有来往,或许就是官府安插到江湖的棋子,跟丐帮打交道可要多加小心。”常霄一时心乱如麻,想不到江湖竟然如此混乱,是敌是友都很难确定。脑中闪过一事,问道:“听说真人与段青霄交过手,这位前辈的刀法有何神奇之处?”醉霞道人笑道:“那是贫道永铭肺腑的回忆,那时候段青霄的大名如日中天,贫道剑术初成,不自量力登门讨战。连败六名神刀门弟子才见到段青霄,这位奇人只出一刀就击落我手中宝剑。当时不明白其中道理,直到五年后才领悟到,原来段青霄的刀法已经完全融入天地间,出刀的时候连己身都忘在脑后。”常霄惊叹不已:“这位前辈竟然有这等修为,不知是怎样修成。”醉霞道人笑道:“老弟不要灰心,段青霄在你这个年纪肯定不及你目前的修为。”
五十五章 再聚群芳
这两位明暗交锋多次的对手竟然坐到一起谈心,而且几乎无话不谈,好似多年的好友,这件事恐怕出乎大多数江湖人的预料。虽然两人之间早晚会有一场比试,可是并不影响两人的交往,醉霞道人心怀坦荡,常霄也是推心置腹,从江湖纷争谈到武功源流,从各路高手谈到本身武功心得,两人畅谈许久,忘记了时辰,不知不觉过了午时,钟元上楼询问要不要摆酒待客,醉霞道人笑道:“听说老弟烤的苞米乃是天下第一美味,贫道很想品尝,你我比试一下手艺如何?”常霄点头:“正要领教真人的高明之处。”马上准备,两人携手下楼,竟然没有一丝防备之意。架起火堆,钟元,钟海把苞米放好,有意多备了一些,打算着再次品尝美味。常霄与醉霞道人并坐,专心烤苞米,钟元惊奇的发现,这两个人的神情惊人的相似,眼神几乎一模一样,四下里颇为寂静,钟元不敢多话,心里断定,这个客人非同小可。不久两人手上的苞米烤熟,互相交换品尝,常霄赞道:“还是真人技高一筹。”醉霞道人摇头:“老弟的变化虽少却深得个中三昧,你我各有短长。”钟元,钟海对视一眼,这是在说烤苞米还是在说武功?这样的话可没有几个人能听懂。看着两人品尝美味,两兄弟垂涎三尺,一步也不舍得离开。常霄与醉霞道人各出花样烤苞米,其中的变化很是细微,蕴涵着武学的宗旨,说的话也是不着边际,外人根本弄不明白。醉霞道人随手拿起三根苞米同时烤,常霄依样葫芦,烤熟之后交换品尝,常霄叹口气:“还是不及真人挥洒如意。”醉霞道人一笑:“分心三用有好处也有坏处,不能一概论之。”不知不觉苞米已经烤完,竟然没有留下一根,钟元,钟海颇为失望,醉霞道人回头笑道:“你们两个眼馋也没办法,想吃到这样的美味可不容易,令师也没有这样的口福。”钟元回头道:“兄弟,我的肚子早就叫了,我们赶紧吃饭去吧。”钟海叹口气:“等了半日,一口没吃着,赶紧走吧。”两兄弟自顾去寻吃食。
两位当代高手通过烤苞米交流武学心得,彼此都有一定了解,醉霞道人问道:“上次密林交手,老弟用的暗器是什么?竟然连贫道也不曾见过?”常霄笑道:“从天雷破秘籍上看到雷霆千里一招触动灵机,特意打造一种暗器,取名电光梭,与真人的御剑术有相似之处。”醉霞道人点头:“既然如此你我试演一番如何?”常霄大喜:“正要领教高招。”醉霞道人随手一挥,袖中射出一道寒光,紧接着身形好似羽毛一般轻飘飘飞起,跟随着寒光掠出十余丈,隐入山间密林之内。常霄抖出电光梭,身轻如燕,闪电射入密林。如果钟元看到,自然可以明白为什么常霄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退出五鬼巷,可惜两兄弟离开了,没有见识到这样奇妙的武功。密林中山风习习,两名高手各出奇技,醉霞道人的剑光曲折多变,灵动异常,常霄的电光梭却极为简单,快逾闪电。这一次不是交手,而是试演,而且这也不是两人真正的武功,刀法剑术才是两人的武功精华。在密林中穿行过后,两人重新回到观景楼,彼此都明白,两人的修为极为接近,很难分出优劣。醉霞道人沉吟道:“老弟,按说你这个年纪不可能领悟到这一层,超然物外,心头没有任何杂念,就算是释道中人也极为罕见,到底有何际遇?”常霄心里升起一股敬佩之情,醉霞道人果然了得,竟然感觉到自己心底的秘密,当下也不隐瞒,把当初在清风观受重伤,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经历和盘托出,最后道:“如果没有那一次经历,我不可能坚持苦练刀法十年之久,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醉霞道人点头:“原来如此,看来老弟已经勘破了生死玄关,将来不可限量。今日一会,受益匪浅,贫道就此告辞,有机会你我在泰山玉皇顶比试一下,自从段青霄在那里刀斩赤灵神之后许久没有人敢于涉足了,你我为武林再添一段佳话。”常霄抱拳:“敢不奉陪,能在泰山之巅比武已经是人生最大的幸事。”醉霞道人傲然道:“放眼江湖,有资格在泰山之巅比武者只有你我二人,老弟尽可把那些琐事抛在脑后,根本不用顾忌任何人,贫道去也。”从窗口飞掠而出,转瞬不见。
第一剑客的到访对常霄的影响极大,原来认为醉霞道人野心勃勃,要做江湖霸主,自己心里一直怀有敌意。可是后来发觉,雾灵山庄,万仙堂,南海船队,乃至丐帮,都是各怀心腹,江湖上的是非根本说不清。就算醉霞道人要做江湖霸主也是当之无愧,照此看来,这些混水还是不要趟的好。醉霞道人走后,钟元,钟海特意前来询问这位神秘客人的身份,常霄笑道:“如果你们猜不出来,聚龙山庄这些日子就算白白浪费了。”钟元脑筋转不过来,钟海叫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醉霞道人。”钟元问道:“兄弟,你怎么知道?”钟海笑道:“这还不好猜,当初我们在开封吃烤苞米的时候那个老汉跟庄主探讨,显然略逊一筹。今日这个客人非但不曾落后,竟然有些地方超过庄主,普天之下只有第一剑客有这个本事。”钟元还是不明白:“庄主数次坏了他的事,他怎能到这里做客?”常霄解释道:“第一剑客不会卷入江湖纷争,如果真的出手,根本没有哪一股势力能与之抗衡。”钟元不由惋惜:“早知道是他,就算求也求一根苞米尝尝,能吃到第一剑客亲手烤的苞米,足够让我风光一世了。”钟海点头:“怪不得他说我们兄弟没资格吃,别人说这话肯定是吹牛,第一剑客这么说,我只有认了。”两兄弟惋惜,常霄轻叹道:“从前总觉得自己的武功不错了,已经具备了向段青霄这位奇人挑战的资格。今日方知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位第一剑客已经很难超越,段青霄还在第一剑客之上,看来我是自视过高了。”钟元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位神秘的客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第一剑客,常霄唯一的对手醉霞道人,摇头道:“实在想不通,明明势不两立的对头竟然坐到一起,比老朋友还亲近。”常霄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也说不清到底谁是朋友谁是仇敌,似乎跟我们交往的每个人都不简单。”醉霞道人乃是顶尖的高人,根本没必要欺骗任何人,既然说丐帮龙头与官府有关联一定确有其事,常霄心里一片迷惘。
群芳会的消息很快传遍大江南北,各地佳丽跃跃欲试,纷纷准备参加。高震倒不急,与尹天雷,玉蝴蝶在京城准备。玉蝴蝶自顾享受山珍海味,锦衣玉食,高震另有打算,出重金为三十六名火神骑士打造护身甲。花钱好似流水一般,身上的银票逐渐减少,再应付群芳会有些不足。尹天雷问道:“师兄,你不是说黑龙镖局存着一笔钱,何不取出来?”高震摇头:“那是我的根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京城里官宦极多,哪里寻不出钱来?”尹天雷劝解道:“师兄,凭你的身手岂能失身做贼?”高震一笑:“师弟被腐儒欺骗了,那些达官显贵日费千金,还不是从百姓身上掠夺来的,金碧辉煌的皇宫更是无数百姓的血汗。为政者口口声声要百姓忠君爱国,为的只是自己享受,我拿他们的钱心安理得。”尹天雷虽然觉得不妥,却没什么话反驳,皱眉不语。高震知道这位师弟本性忠厚,就算死也不肯做贼,也不勉强,自顾准备一番准备下手。当夜就动手,尹天雷独自一人喝闷酒,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玉蝴蝶知道高震的打算,也不在意。发觉尹天雷喝闷酒颇为奇怪,过来问道:“天雷,有什么事不开心?”尹天雷施礼道:“师兄竟然做贼,我实在想不通。”玉蝴蝶嫣然一笑:“我说天雷,你也太傻了,从前我被万仙堂控制,经常与达官显贵周旋,无论文臣武将,还是皇亲国戚都是一个嘴脸。他们身居高位,穷极奢华,每日都在为自己打算,没有一刻想到百姓。谈起享受那是变化多端,闻所未闻,一坛酒就要上千两白银,赌起来更是一掷万金,为了讨美人欢心不惜珍宝,拿这些人的钱理所当然。”尹天雷叹气,始终转不过这个弯来,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观念,就算饿死也不能做贼。玉蝴蝶自然明白,尹天雷始终想不通,怎么劝也不行。
高震身手一流,做这等事简直是探囊取物,珍宝扎眼又不好出脱,此番只取银票。京城的贪官污吏多如牛毛,连一个小小的狱吏都有不小的身家,高震收获颇丰。回到客栈,尹天雷还在生闷气,高震进门笑道:“师弟还在生我的气?”尹天雷看到高震连忙起身:“师兄,我们快走吧,被官府察觉可不得了。”高震摇头:“京城的事还没办完,师弟不要担心。”尹天雷生长在乡村,最害怕官府,脸色都变了。高震劝解道:“师弟,你可不知这官场的勾当,这些官吏丢失了银票,九成不敢报官。”尹天雷纳闷问道:“为什么?丢了这么多钱怎能不报官?”玉蝴蝶笑道:“你真是榆木疙瘩,这些钱都是贪污来的,报了官首先要说清楚这些钱的来源,弄不好丢官罢职,谁也不会惹祸上身。”尹天雷摇头:“反正我是不懂,你们尽管自便,我可要躲一躲。”马上回到自己房里蒙头大睡,足不出门。高震心里好笑,这个师弟太过迂腐,脑筋不开窍。于是自行其是,打造华丽的彩船,邀请乔东山,水晶夫人一干名流,这一次务必要比上一次更加风光。数日后诸事齐备,准备离开,尹天雷这才敢出门,看到官差还是心惊肉跳。高震知道尹天雷的武功极为扎实,就是没见过市面,胆小怕事,于是打趣道:“师弟,这一回群芳会佳丽云集,要看中哪个尽管开口,师兄给你做媒。”尹天雷连连摇头:“我的天雷破还差火候,以后再说。”高震笑道:“如果常霄来了最好,你可以向他学学。”尹天雷点头:“正想向庄主请教。”
沿水路南下,三十六名火神骑士簇拥,颇为风光,有了上次的经验,根本不用高震费神准备,当地的官府已经布置好了,主持之人还是颜士青,规模比上次还要大,这是捞钱的好机会,谁也不肯错过。四乡八镇的人早早赶来,都想见识一下天下第一美人的风采,就算看不着,欣赏一下各地的美女也是不虚此行。还有不少巨贾富豪,贪官污吏前来凑热闹,挑选中意的美人,或买或抢弄回家去享受,开封比过节还要热闹十倍。因为是常霄去信邀约高震,这一次群芳会总要捧个场,花影公主顺利生子,却不肯留在家里,非要跟着凑热闹,常霄只好准备了一条船,从水路前往开封。这一次没有引起江湖人的注意,各方势力都不太关心,袖手旁观。常霄本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只当散心,忽然有人送信,却是齐士真方面的人,信上说据可靠消息,丐帮的龙头会在龙亭出现,身份极为显贵。常霄半信半疑,与醉霞道人盘桓过后已经可以确定,这位第一剑客对自己没有恶意,如果真的下手,聚龙山庄根本保不住,就算取自己性命也不是不可能。既然如此,齐士真就没必要欺骗自己,如果这份情报属实,那么丐帮龙头八成是官府中人,拉拢自己显然是别有用心。历朝历代,官府都会派出密探潜入江湖,把水搅混,不让江湖人联合起来形成一股力量,威胁到政权。派人入主丐帮不是不可能,醉霞道人名动天下,实力雄厚,如果顺利成为江湖霸主,那就掌握了一股可怕的力量,几乎无所不能。不管有没有野心,朝廷都不能容忍,扶植江湖势力与之作对就是顺理成章。原来常霄认为醉霞道人确实有野心,如今的看法可大不相同,凭借御剑术,攻破雾灵山庄简直是轻而易举,有那么多高手助阵,横扫江湖也不难,何必费那么多心思?醉霞道人的话没错,江湖霸主与第一剑客本来就是互相冲突的角色,很难重合到一个人身上。
既然齐士真送来的情报可信,那么此行就有可能见到丐帮龙头的真面目,这个人隐藏极深,就连丐帮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底细。照常理看来,习武之人不可能如此胆小怕事,作为一帮之主不敢露面成何体统?再说醉霞道人也没对丐帮怎么样。如今的江湖纷乱复杂,是非黑白很难说得清楚,常霄感觉到,醉霞道人极有可能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有意诋毁,造成江湖混乱的局面。能用这种手段的肯定不是习武之人,第一剑客乃是极流高手,全部身心都在剑术里面,根本不可能组织庞大的势力。由此推断,官府插手的可能性极大,这样做适得其反,原本醉霞道人沉迷剑术,不问世事,这么一来反倒形成了庞大的势力。从前自己的眼光被表面的现象蒙住了,还是万俟嵩老谋深算。一想到这些,常霄只觉头昏脑胀,江湖人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从前的路走错了么?虽然自己问心无愧,可是竟然没有得到哪一方真正的信任,反而欠了别人一大笔钱,比较起来,还是醉霞道人更像是知心的朋友。在会面之前,常霄决不会想到这些,这时反思,确实该考虑一下将来的立场,不能总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心里有事,自然不曾留心其他,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开封,喧闹的人声才让常霄回过神,钟元到城里转了一圈,回来笑道:“城里都满了,我们只能住在城外。”常霄点头:“就在船上休息,需用之物随时采买。”两兄弟开始准备,因为群芳会,开封城的大小客栈全部住满了人,物价翻了两倍,饮食果品菜蔬都涨了不少,常霄自然不在乎这点小钱,安顿好家人。开封乃是古都,极为繁华,钟元,钟海结伴到城里闲逛,带回一个消息,此番群芳会竟然把当今的皇叔,在苏杭养老的廉亲王惊动了,这位老王爷也要来看热闹。常霄心里一动,说不定丐帮的龙头会躲在这个亲王的影子里出现。
五十六章 粉饰太平
高震的船从京城南下,得知群芳会的影响极大,玉蝴蝶极为欢喜,尹天雷把心思全用在武功上,不管不问。高震心里明白,夺回通天堡几乎不可能,单一个江飞鸾已经很难缠,再加上齐士真,以及背后的醉霞道人,这股势力没人惹得起。此番进入中原主要是立足,有了上次的教训,高震不准备再修堡垒,只带着一干骑士纵马江湖就可以了,料想没人找自己的麻烦。眼看来到开封,热闹的场面出乎意料,玉蝴蝶喜笑颜开,尹天雷不喜欢热闹,躲在船舱里不出来。丢失了通天堡不是丢人的事,实力悬殊,换做旁人也只有离开一途。因此高震不把旧事放在心上,派人安排一切,准备一场盛会。花钱好似流水一般,反正来的容易。尹天雷在乡下连银子都很少见到,看高震谈笑间用去千两万两心里别扭,随随便便一张银票就够全村人两三年的花销,同样是人,为何差距如此悬殊?高震已经对不起列祖列宗,对这个师弟倒是极为关爱,知道尹天雷解不开心结,特意派人打听常霄的落脚处,很快知道了常霄所在船的位置,特意让尹天雷找常霄谈心。尹天雷马上下船,忽然听到马嘶之声,尹天雷点头笑道:“你也想念伙伴了,我带你去。”牵出黑马寻找常霄。本来船只很多,不好寻找,可是黑马有特别的感知能力,径直来到一条大船边,仰天嘶鸣,很快有了回音,烈焰与两个伙伴从水里跳出来,来到黑马跟前,显得颇为兴奋。黑马连蹦带跳,表示欢喜,四个伙伴一道下水玩耍。尹天雷整衣登船。黑马一叫,常霄已经知道尹天雷来了,特意让钟元接一下,经过这一段时间磨练,尹天雷筋骨愈加健硕,皮肤黝黑,二目精光四射,钟元赞道:“好汉子,大丈夫理当如此。”尹天雷笑道:“无非多吃了点苦,比起庄主可差远了。”
进入船舱,常霄正中高坐,尹天雷拜倒施礼,常霄摇头:“不必多礼,看你的样子确实进步不少,坐吧。”尹天雷告罪入座,满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常霄一笑:“你面带愁云,有什么心事?”尹天雷叹口气,把高震在京城敛财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询问道:“庄主,师兄可谓一流刀客,怎能做这等事?”常霄笑道:“这又算得什么?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高震行事往往不择手段,为达目的不顾道义伦常,这并不奇怪。”尹天雷皱眉道:“如此作为岂不被人取笑?”常霄摇头:“只要你的本领够强,谁也不会取笑你,就算十恶不赦的山贼强人,一旦受了招安,转眼就是腰金衣紫的官员。世事如此,不必执着。”尹天雷苦思常霄的话,历朝历代都有被朝廷招安的山贼做官,打天下时更拉拢诸多绿林人。话虽如此说,多年传承的观念一时改不过来,轻叹道:“师兄这一次举办群芳会,一日就花出去数万两,我在家乡连二两的银元宝都没见过,为何那些达官显贵一掷千金,辛苦耕作的农人却数着铜钱度日?”常霄苦笑:“这个问题不好解答,历朝历代政权更迭,都是要依靠农人的力量,为政者贪图享乐,不顾百姓疾苦,导致怨声载道。必然有人趁机蛊惑人心,揭竿造反,百姓以为换个皇帝日子会好一些,谁知经过多次血战登上皇位的新君根本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自己。一旦皇位稳固,照样吃喝玩乐,骄奢淫逸,到了无法收拾的时候又有人起来推翻他,百姓还是得不到什么好处。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尹天雷问道:“难道就没有农人的好日子过?”常霄反问:“你觉得现在的日子舒服还是在家乡的日子舒服?”尹天雷不假思索:“当然是家乡的日子舒服,解决了三餐之后再无一丝挂念,充分享受青山绿水,那才叫自在。”常霄一笑:“这就对了,没钱有没钱的乐趣,有钱不一定自在,得失之间早有定数。”
听了常霄的话尹天雷总算有些明白,点头道:“还是庄主明理。”常霄心道:你的心事找我排解,我的心事恐怕没人能解决。接下来就是谈论武功,常霄对尹天雷的进步赞许连连,这是在鼓励后进的年轻人,尹天雷颇为勤奋,进步着实不小,只是与高震和玉蝴蝶在一起总有些不对劲,这两个人的为人处事与自己太不协调。常霄明白尹天雷的想法,劝解道:“我知道你和高震的性情不一样,目前高震已经不缺少帮手,你可以找个借口离开,静心潜修武功。”尹天雷一向喜静,闻言喜道:“正合我意,只不过寻什么借口才好?”常霄笑道:“不妨回火神宫静修,那里没有外人,适合你的脾气。料想高震不会阻拦,他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不会回到那里去。”尹天雷点头:“多谢庄主指点。”常霄心里明白,只要尹天雷离开,高震一定会埋怨自己,反正这个人对自己已经有了成见,以后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尹天雷心里还有一件事就是火神宫的宝藏,回到火神宫就可以完全放心,心里极为欢喜。常霄留尹天雷饮酒,询问关外的情形,对群芳会倒是无所谓。心里有些不放心,特意叮嘱尹天雷:“以后如果发生什么大事,我会让烈焰去找你,高震行事偏激,早晚会惹来祸事,一旦有什么意外我可对不住高氏一门。”尹天雷点头答应:“庄主放心,我一定随叫随到。”
畅饮一日,尹天雷告辞离开,径直回到高震的船上,高震问道:“师弟,庄主说了什么?”尹天雷答道:“庄主让我转告师兄,玉蝴蝶世之尤物,恐怕不会怀孕生子,为了高氏一门的血脉,希望师兄尽早设法。”高震本人无所谓,可是想到父亲,心里有些愧疚,点头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还要师弟帮忙。”尹天雷点头:“义不容辞。”高震心里一直嫉恨常霄,这个人处处比自己强一大块,偏偏又无懈可击,找不到漏洞。不过对常霄的性情也十分了解,这个人的热心发自肺腑,很少为自己着想。高氏一门的血脉关他什么事?何必操这份心?群芳会的日期眼看就到,玉蝴蝶精心打扮,准备再次显耀一番。各方佳丽云集,高震听说当今的皇叔都要来心里更加欢喜,影响越大越好。各地的官员也来了不少,玉蝴蝶清楚这些官员的真正嘴脸,最好让他们丑态百出,威严扫地。于是装扮极为妖娆,当初与月影公主姐妹相称,曾经互赠服饰,月影公主赠送的天竺服饰里有一套舞娘的装束,极为暴露,除了酥胸和下体,其余部位一览无余,只有一层轻纱若隐若现。玉蝴蝶特意找出这件衣服,高震看后笑道:“你穿这样的衣服出去,怕是那老皇叔也要动心,台下的人怕要打起来。”玉蝴蝶嫣然道:“我就是想让天下人看看这些达官显贵的真正嘴脸。”高震倒是满不在乎,放眼天下,能跟自己争夺玉蝴蝶的人寥寥无几,这几个人又不可能为美色动心,因此完全可以高枕无忧。尹天雷虽然知道玉蝴蝶喜欢卖弄姿色,却不曾料到连这样的衣服也敢穿出去,这跟赤身露体有什么两样?师兄不计较,自己也不好说什么。玉蝴蝶还特意到尹天雷面前展示一下,尹天雷面红耳赤,低头不语。玉蝴蝶存心逗弄,问道:“天雷,这身衣服好不好看?”尹天雷头也不敢抬,喃喃道:“好看,好看。”玉蝴蝶盯住尹天雷质问:“你连看都没看怎么知道?”尹天雷更加窘迫,说什么都不妥,高震进来才解了围。
群芳会如期举行,各地佳丽纷纷登台亮相,玉蝴蝶自然要等到最后。颜士青特意邀请两位同年协助,都是风流倜傥的文士,一开场就透着热闹。各地佳丽纷纷登台,台下百姓大饱眼福,达官显贵一个个正襟危坐,道貌岸然,背地里差遣得力的家人把自己看中的美人记下来,等会后派人去办理。众人各自打着小算盘,常霄一行却不曾来,只留在船上,等最后一日见玉蝴蝶一面就可以了。高震志得意满,带领火神骑士耀武扬威,尹天雷躲在船里不出来。乔东山,水晶夫人,梅麓山三人都已经到了,此番自然不能与上次雷同,三个人带来了几十名弟子,用丝竹管弦给群芳会伴奏。这一场大会可谓盛况空前,就算皇帝亲临也没有这样热闹。老皇叔廉亲王高坐于楼船之上,身边十几名官吏陪伴,看到这样场景乐不可支,连称盛世,其实这跟盛世根本不沾边。陪伴的官员一起附和,自然是为了夸耀自己的政绩,好早日升迁。这些官员最喜欢粉饰太平,弄一些虚假的形式欺上瞒下,也是官场的惯例,古今如此,没什么好奇怪的。热闹了一日,近百名佳丽展示才艺,晚间更是热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情趣,众多佳丽的衣饰华美,更衬得花容月貌。月影公主最爱凑热闹,自然忍耐不住,领着女儿蜻蜓到台前观看,钟元,钟海也想游玩一番,跟着同去。花影公主怕风留在船舱里,常霄独自一人坐在船舱品茶。群芳会的会场开始放焰火,常霄走到窗口观看,就在彩光四溢之时忽然有一道光芒射向常霄。
如果是普通人,根本不会察觉,可是常霄不是普通人,在漫天的光芒中觉察到这一道光芒非同寻常,手脚不动,身子横移三尺。光芒穿窗入室,常霄笑道:“真人御剑术出神入化,佩服。”座位上多了一人,果然是第一剑客。醉霞道人笑道:“你横移三尺,深得静中要旨,我们各有千秋。”叙礼落座,常霄问道:“真人何事上船?”醉霞道人答道:“还不是为了丐帮的龙头,本来已经有机会摸清他的身份,忽然被另一件事岔开了。”常霄心里纳闷,什么事能比丐帮龙头还重要?醉霞道人叹口气:“贫道发现一件关乎国运的事,从东方海上来了一批人,秘密潜入中原,与官府之人来往密切。”常霄一笑:“这样的小事岂能难住真人?”醉霞道人摇头:“老弟不知,据贫道多方打探,得知东方海岛上有一个国度,那里的人生性凶残,视人命如草芥,动辄砍头剖腹,对异国人更是残忍,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这批人来自这个岛国,肯定有重大的图谋。另外这些人中有一种号称忍者的杀手,专门负责暗杀追踪,所习与中原的武功截然不同,精于隐形潜踪,兵器更是歹毒,多半喂有剧毒,见血封喉,歹毒之极。”常霄的脸色也凝重下来,问道:“既然如此,何不尽早下手,除掉这些人?”醉霞道人摇头:“当今的皇帝对这个岛国的使者颇为礼遇,两国也确实有些来往,如果贸然动手,难免给对方以口实,惹起两国纷争。武林人不过问政事是江湖铁律,贫道实在不能出手。”常霄点头:“既然无法动手,最好尽快摸清这些人的意图以及武功的底细。”醉霞道人轻叹:“目前看来只好如此,贫道此来就是追踪这些人,这里有五名忍者混在人群中,不知有何图谋。”常霄琢磨片刻开言:“最好能生擒一名查问一下。”醉霞道人摇头:“已经试过了,他们口里都有毒药,一旦被擒立刻自尽,防不胜防。”常霄颇为惊异,这些人连生死都如此漠视。
这个消息非同小可,常霄沉思后问道:“真人的意思如何?”醉霞道人摇头:“在没有摸清对方虚实之前不能贸然动手,本来只要查出跟这些人勾结的官员就可以弄清楚,可是贫道不能坏了江湖规矩。今日来此就是让老弟留心,如果遇到这些人千万多加小心,你我自然不惧,身边的人就不好说了。”常霄点头:“多谢真人美意。我会多加小心。”醉霞道人点头:“这就好,依贫道看来,这件事比丐帮龙头的事重要,一旦内外勾结,说不准闹出什么乱子。如今官府充斥着贪官污吏,一旦遇到大事,后果不堪设想。老弟保重,贫道走了。”袖中射出剑光,身形如飞消失在夜空。常霄心道:第一剑客不愧武林泰斗,竟然有忧国忧民的博大胸襟,从前的看法全错了。左思右想,这些人到这里做什么?群芳会上全是各地佳丽,如果这些人与某一位官员联络,不可能选这样的场合,八成是冲美女来的。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玉蝴蝶必然是首选目标,看来自己不能稳坐钓鱼台了。打定主意,等月影公主母女回来后就把钟元,钟海兄弟叫来。钟元问道:“庄主有何事吩咐?”常霄交代道:“你们两个留在船上,我要出去一趟。”钟海纳闷问道:“这时候出去做什么?”常霄一笑:“回头再说,你们记住,如果烈焰焦躁就是有敌人靠近,千万小心。”钟元领会,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点头道:“庄主放心,我们兄弟误不了事。”常霄向两个妻子交代一下,换了一身普通衣服离开座船。来自异国的武士让常霄充满了好奇,这些人的武功有什么特点?兵器与中原的刀剑有何不同?带着这些疑问,常霄缓慢接近高震的船。街上还很热闹,因为很多人只顾看美人,忘了吃饭,这时候都在抓紧填饱肚子,酒楼饭馆都极为热闹。大家高谈阔论,品评露面的美人姿色,乐在其中。常霄自然不会关心这些,作为杀手,必然与普通百姓有不同之处,别人看不出来,常霄这样的高手却能感觉到,路上并未发觉什么异常,想来这些杀手在等玉蝴蝶亮相才开始行动。虽然高震的修为不差,可是这些异国武士不同于中原高手,不能一概论之,另外常霄也想见识一下异国的武功。既然对方不动手,常霄先熟悉附近的环境,免得遇到情况时受到干扰,影响进一步的行动。
五十七章 颠倒众生
开封城里因为群芳会的缘故彻夜不眠,灯火辉煌,常霄小心观察,没发现什么异常。高震的船周围有不少官船停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群芳会还要进行两天,恐怕那些忍者不急于动手。刚要离开,忽然听到琴声,如果是普通曲调也就罢了,偏偏是水晶夫人的碧瑶琴,常霄被曲调吸引,心道:索性看一看船上人在做些什么。于是转到船后背光处,轻轻把身子贴上去,无声无息来到二层的窗边。里面是高震与乔东山,梅麓山二人在喝酒,琴声传自隔壁。常霄缓缓移动,透过轻纱看到水晶夫人正在抚琴,神情专注,聚精会神。琴声轻灵曼妙,果然不愧抚琴第一名家。另一面一名绝代佳人正随着琴声翩翩起舞,舞姿有些眼熟,好像是传自天竺的一种妖冶舞蹈。如果不是娶了天竺的公主为妻,常霄也不认得。这个美女自然是玉蝴蝶,常霄曾经与这位佳人同床共枕,自然很是熟悉。灯光下玉蝴蝶衣着暴露,柔软的腰肢频频抖动,媚态十足,足以颠倒众生。常霄心里赞叹:玉蝴蝶确实是当今第一美女。水晶夫人闭目弹琴,心神完全融入曲调中,忽然手指一跳,一根琴弦绷断,玉蝴蝶停下来问道:“夫人,出了什么事?”水晶夫人皱眉道:“这一根琴弦忽断,说明有刺客在附近。”窗外的常霄心里一惊,难道自己被发觉了?不可能,自己没有恶意,根本没有杀气,不可能被水晶夫人感觉到。里面玉蝴蝶倒无所谓:“放心,不会有事的。”水晶夫人调整琴弦,把琴郑重收好,心情一乱就不能再继续了。玉蝴蝶吩咐人摆上酒菜,水晶夫人入座后道:“这一股杀气很是强烈,非比往常,好像来自水里,怎么可能?”窗外的常霄心里一惊,难道有人潜藏在水中?自己一直很小心,水面上根本没有动静,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杀手能在水里潜伏这么久确实大异寻常。玉蝴蝶不太相信水晶夫人的话,常霄却深信不疑,当身心完全融入乐声中,确实可以感觉到身边的风吹草动,这个道理与武学宗旨有相似之处。
因为当初经常陪火龙驹在海水里玩耍,常霄的水性颇为了得,加之功力深厚,本领卓绝,既然知道水里有人就不能放过。于是悄悄潜入水中,水里的感觉与陆地上截然不同,举手投足都要费不少力气。常霄曾经在水中练功,对这样的感觉极为熟悉,静下心体会身周的变化,绕着船底缓慢行进。不久就感觉到有异常,水流有变化,两条黑影从船底冲出来。常霄小心跟在黑影后面,龙亭的水面并不十分宽阔,两条黑影直奔对岸一条小船游去,没发觉有人跟踪。常霄眼见两人钻入小船上的芦蓬之内,缓缓靠近,贴在船边倾听。里面的人悄声低语,常霄却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听到也没有用,这些人说的话自己一点也不懂,只凭语气推断,两个人在夸赞玉蝴蝶的姿色,船上的人兴奋异常。常霄已经可以断定,这些人是冲着美人来的。醉霞道人交代过,这些人极为凶残,视人命如草芥,再加上常霄心里痛恨好色之徒,就打算下手除掉这几个人。船上的人确实是来自东瀛的忍者,此番来到中原有一项重大的图谋,到这里来专为美色,做梦也不会想到死神已经逐步逼近。常霄既然决心动手,船上的人根本就没有活路,所谓的忍术在这样的高手面前根本不值一笑,常霄跃出水面,龙鳞宝刀好似游龙一般穿入芦蓬,里面的五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转眼间就到鬼门关去了。常霄再不停留,马上返回自己的船,换过衣服以后马上把钟元,钟海叫来。两兄弟知道有事,根本没睡,常霄吩咐道:“趁天还没亮,你们到龙亭西面找一只乌蓬小船,把船上的尸身处理一下,把他们的随身兵刃信件取来。”两兄弟答应欲行,常霄叮嘱:“小心些,这些人的兵刃暗器上都有毒。”两兄弟点头,匆匆离开。
这等小事自然轻而易举,两兄弟很快赶回来,钟元赞道:“庄主刀法当真出神入化,一刀夺取五条性命。”常霄笑道:“这一刀却融合了千百刀的精华。”钟海把三柄刀,两柄匕首,五个革囊放到桌上问道:“庄主,这五个人什么来头?怎么兵刃和装束都不像中原人?”常霄解释:“这五个人确实不是中原人,来自东海上的一个岛国,此番潜入中原肯定包藏祸心,到这里来却是为了贪恋美色。”三人一起检视兵器,发觉这些人的刀宽不到一寸,颇为锋利,暗器极为小巧,每件都喂了毒。钟元点头道:“冲这些兵刃完全可以认定,这五个人死得不冤。”钟海点头:“用这样歹毒的兵器肯定不是好人,宰一个少一个。”常霄低头寻思,这些人大老远的来到中原肯定有所图谋,人已经死了,只能从面前的线索下手。于是问道:“他们身上没有什么书信么?”钟元摇头:“除了兵器一无所有,想必是这些人行动前做了准备。”常霄点头:“目前看来,这些人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肯定不止这五人,按理应该追查下去,只是有朝廷官员牵扯其中,我不好插手。你们把这些兵器收好,将来或许用得着。”两兄弟收拾以后,天已经亮了,这才抓紧休息片刻。
群芳会继续进行,还是热闹非凡,谁也不曾察觉,五个大活人悄无声息的凭空消失。常霄的心里还有一件事,就是丐帮的龙头究竟以什么身份前来,这个人一直躲在幕后,连齐士真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可见这个人行事谨慎,按说自己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这么久还不安排会面确实比较反常,这样处事不像丐帮帮主,更不像武林人。醉霞道人的消息恐怕有些根据,这个人八成与官府有联系。可是金蟾长老为人爽快,武功修为精湛,怎能让官府中人出任丐帮的龙头?这里面的玄机一时参详不透。既然解决了五名杀手,剩下来的就是群芳会了,月影公主兴奋得像个孩子,这样隆重的场面确实少见。如果不是有女儿蜻蜓绊着,早就上台了。常霄却在观察到场的官员,到底哪一个才是丐帮龙头?正职的知府知县不大可能,他们不能轻易离开衙门。带兵的武官也不会,从各方面推测,丐帮的龙头应该是一个品位极高却没有专署衙门的官员,这样的人并不多。常霄仔细观察,没发觉到场的官员有什么破绽。丐帮的帮主一定精于武功,这几个人一眼就可以断定不曾习过武功。白白等了一日,没有任何收获,月影公主倒是兴高采烈,有说有笑。转眼就是最后一天,场面更加热烈,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终于要露面了,成千上万的人都在期盼。重头戏还是放在晚间,所有佳丽依次登台亮相,排定名次,领取奖品,皆大欢喜。常霄不喜欢凑热闹,只在远处遥观。忽然听到一阵骚动,众多看客窃窃私语,把目光集中到了官府的楼船上。常霄闪目观瞧,发觉一名宫装女子出现在楼船上,众多官员纷纷起身施礼,态度极为恭敬。只见这名女子衣冠精致,珠光宝气,衬托着美艳的面庞,更显富贵雍容。只见这名女子根本不把这些官员放在眼里,径直走到廉亲王身边落座。常霄登时明白,这名女子乃是皇室中人,怪不得百姓侧目。
虽然玉蝴蝶姿色无双,毕竟是民间佳丽,能见到当朝公主的机会确实很难得。不过官府规矩甚严,一句话说不好就要惹上杀身之祸,远远观望一下就可以了。常霄倒不甚在意,皇室的公主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生在帝王家罢了,再说皇室的生活未必真的快活。日色偏西,期盼已久的玉蝴蝶终于要出场了,群情激动,数万人振臂高呼玉蝴蝶的名字,场面蔚为壮观。常霄自然不为所动,月影公主满怀欣慕,自语道:“等我的女儿长大了,我一定为她举办这样的盛会。”常霄摇头:“你看到的只是镜花水月,虚幻的假象,对女儿没有任何好处。不信你可以问问玉蝴蝶,她的日子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快活。”月影公主一向把常霄视为神明,点头答应,不过还是羡慕这样的场景,如果自己在台上就好了。乐声响起,主角要出场了,四面立刻静下来,台上的帘幕缓缓拉开,八名美女鱼贯而出,伴着乐声翩翩起舞,演奏者乃是当今名家,舞者都是美艳佳人,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灯火映照之下,轻烟缭绕,美女飘忽若仙,乐声好似天籁,这样的场景着实让人沉醉。楼船上的官员看得如痴如醉,色眼眯成一条缝,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早就原形毕露了。轻烟逐渐浓厚,慢慢隐去八名美女的身形,越是看不清楚越吸引人。玉蝴蝶深明男人的心理,你真的投怀送抱反而被男人看不起。只要钓起男人的胃口,就可以任意支使他,比对父母还要尽心。不过这个道理只适用于普通人,常霄这样的英雄当然是例外,在经历的诸多男人中,常霄是唯一主动离开的,也是最难忘怀的,玉蝴蝶心里明白,今生今世,这个男人都会留在自己的记忆中。
群芳会的场面愈加热烈,玉蝴蝶虽然满足于眼前的虚荣,如果常霄表示接纳,自己会毫不犹豫抛开眼前的一切,全心全意陪伴他,可是这个希望已经没有实现的可能了。梅麓山的斑竹笛响起,玉蝴蝶知道自己该出去了,整理一下衣饰起身走上台。轻烟由浓变淡,众目睽睽之下,玉蝴蝶在八名美女陪伴下缓缓展露身形,全场数万人目不转睛,轻烟中第一美人身披轻纱,腰肢婀娜,玉臂莹白,玉腿玲珑,眉目传情,难画难描。不少人目瞪口呆,楼船上的官员直勾勾盯住玉蝴蝶,恨不得马上抢到手里。连皇叔廉亲王也惊叹不已,第一美人当之无愧。玉蝴蝶在乐声中展露身形,勾魂摄魄的眼神不知让多少人神魂颠倒。月影公主惊羡不已,常霄却明白玉蝴蝶如此装扮的本意,只是不好明说。钟元,钟海也看直了眼,愣在那里说不出话。常霄冷眼旁观,台下失态者成百上千,楼船上的官员也是丑态百出,没有了原先的架子,这就是玉蝴蝶想看到的场面。圆月高升,月光下玉蝴蝶更显妩媚,舞姿暧昧,极尽挑逗之能事,暴露的衣着,加上绝世的姿容,让全场沸腾了。无数人不顾一切向前冲,被挤落水者不计其数,也没有人在乎,众人不顾一切,局面立时混乱起来。高震已经心满意足,派手下保护玉蝴蝶离开,把一切交给颜士青。没有了玉蝴蝶,众人立时冷静下来,无论如何,见识到玉蝴蝶已经不虚此行。官府出面维持局面,救助落水者,好在这里的人多半会水,没有人丧命。群芳会落幕,众人满脑子都是玉蝴蝶妖娆的舞姿,欢欢喜喜离开,普通百姓没什么非分之想,这样的美人肯定落不到平民百姓手里,有幸见到已经不虚此生。
百姓容易知足,这些官员可坐不住,纷纷打起了小算盘,准备下手明抢暗夺,把这个美人弄到手。常霄根本不关心这些,群芳会结束,可以离开了。于是招呼妻子回船,月影公主犹自恋恋不舍,想着跟玉蝴蝶谈谈心,常霄劝解道:“你也知道玉蝴蝶与我的纠葛,高震肯定不乐意见我,还是回去吧。”钟元叹道:“每见一次玉蝴蝶,我对庄主的敬佩就深了一层,这样的美女竟然舍得推开,庄主绝非凡人。”钟海点头:“就是,如果玉蝴蝶肯嫁给我,做牛做马也愿意,杀人放火也值得。”常霄苦笑道:“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还是赶紧走吧。”回到船上,准备登程,忽然有人送来纸条,常霄一看,上面有金蟾长老的暗记,当即吩咐钟元,钟海保护两位公主先回聚龙山庄,自己留下来与金蟾长老会面。船只走后,常霄如约来到城郊一座废弃的城隍庙,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常霄找了一个最高的地方等候,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没有动静,常霄心里奇怪,金蟾长老不可能失信,难道遇上了什么难事?正在猜疑时远处出现人影,常霄目力极好,马上分辨出来者不是金蟾长老,难道长老有事,临时派人前来会面?按说金蟾长老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人影逐渐清晰,一身的黑衣,连头面都蒙的严严实实,不过从姿态上可以分辨出是个女人。常霄越发奇怪,金蟾长老怎么能派一个女人与自己会面?来不及多想,女子已经进入庙中,四下寻视,就是没有向上看。常霄觉得奇怪,武林人不可能忽略上面,这个女子轻功还过得去,应该是习武之人,怎么连最基本的江湖常识都不懂?女子找不到人,并不开口,自顾进入大殿。常霄更是奇怪,江湖人处处都要小心,到了陌生的地方都要仔细察看一番,冒冒失失进入大殿太大意了,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金蟾长老为何让这样一个女子前来?来者情况不明,常霄更要小心,并不急于现身,仔细观察这个女子的一举一动。只见这个女子摘下蒙面的黑布随手一甩,扔到一边,常霄一愣,这个女子有些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想不起来。只见这个女子从怀里取出一柄小巧的折扇,一边扇风一边皱眉。常霄猛然想起,怎么是她?
五十八章 火毒再现
金蟾长老约见常霄,来的却是一名女子,而且这个女子的身份出乎意料,竟然是出现在官船的皇家公主。因为服饰反差太大,常霄一时没有认出来,后来才想起这个人,心里自然惊诧,她到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她约自己来的么?只见这位公主等了片刻,显然沉不住气,自语道:“什么第一刀客,不过是浪得虚名。”转身就要走,常霄已经可以确定,约自己的人就是这个女子,于是无声无息出现在大殿门口,女子见到常霄,上下打量片刻,不耐烦道:“为何不守时?”常霄一笑:“是你不守时,我早就到了。”女子面色一变:“草莽之人竟然要本公…本帮主久等?”常霄心里诧异,这个皇家公主竟然是丐帮的帮主,实在想不到。于是微笑道:“想不到丐帮帮主竟然是皇室的公主,难怪金蟾长老讳莫如深。”女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常霄解释:“群芳会上见过一面。”女子点头:“不错,我就是当今皇室的玫瑰公主。”说完就等着常霄大礼参拜,可是常霄没有任何动作,这位玫瑰公主心里恼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对方不过是一个草莽江湖人,知道自己身份后竟然不行礼,实在是大逆不道。在常霄眼里,这位玫瑰公主实在配不上丐帮帮主这个重要的位置,心里已经在后悔这次会面。可是已经这样了,只能做些表面文章,淡淡道:“皇室公主有这样身手确实难得,此番约见常某有何大事?”玫瑰公主皱眉道:“不是你要见我么?怎么反过来问我?”常霄心道:如果知道你就是丐帮帮主,我才懒得搭理你,这次会面金蟾长老铁定不知。想归想,口里只能搭讪:“金蟾长老把丐帮客卿首位的位置给了我,按规矩我要见一见帮主,没有什么大事。”玫瑰公主大失所望,本来就看这个人不顺眼,听到这话更是泄气,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开口道:“听说你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高手,既然没什么事你就展示一下让本公主看看。”本来常霄心里已经很不耐烦,听到玫瑰公主居高临下的语气更是不满,可是对方是丐帮的帮主,总要留几分颜面,于是自谦道:“在下微末之技不值一提,承蒙江湖朋友抬爱,名不副实的紧,修为远不及帮主。”
这只是一般的客套话,可是玫瑰公主却信以为真,心情好了一些,点头道:“大内侍卫统领都不如我,称我是京城第一高手,还说我要到了江湖上,肯定所向无敌。”听了此话,常霄简直哭笑不得,如果没有皇室公主的光环,你这样的人连二流都算不上,普通的镖头都比你强。这位玫瑰公主还在得意,继续道:“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希奇古怪的事不妨说来听听。”常霄心里别扭,难怪行事如此马虎,原来是高高在上,根本没有江湖常识。跟这样的人有什么话好说,于是常霄敷衍道:“如今政清民安,江湖也没什么动静,就数群芳会算是大事,其余不值一提。”玫瑰公主点头:“倒是满热闹,我要回去了,有什么事让长老告诉我。”自顾走出大殿,有意卖弄一下轻功,不走大门,轻轻巧巧越过墙头,心道: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高手。这点功夫在常霄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此番会面总算有一点收获,知道了丐帮帮主的真正身份。常霄已经可以确定,朝廷扶植丐帮对付醉霞道人的目的就是让江湖人自相争斗,可是让这位公主出任丐帮的帮主太过儿戏,想来还是有高手在背后协助,否则根本躲不过齐士真的眼线。回到聚龙山庄,常霄对会面的事只字不提,今后自己的立场很难确定。眼前的事最紧要的是寻一注财帛还万俟嵩的人情,其实也就是赔偿南海金库的损失。燕南楼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今后恐怕得不到南海船队的支持了。万俟嵩虽然不会开口问自己要,可是这么大的数目,总要给众多属下一个交代。常霄左思右想,没有好办法,刚巧月影公主抱着女儿骑着烈焰兜风回来,进门时月影公主对女儿道:“蜻蜓,有机会娘带你到大漠见识一下火龙驹,那可是名副其实的万马之王。”常霄心里一动,马的寿命比人要短,按常理推算,火龙驹已经是老年了,自己应该去探望一下,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遗憾终生了。
主意打定,马上与妻子商议,这一次不准备全家出去,只自己一人就可以了。月影公主还有些不满,常霄劝解:“这个季节是大漠风沙最盛的时候,你们可受不了,我一人就行了。”另外叮嘱一下钟元,钟海凡事小心,稍做准备就离开聚龙山庄,单人独骑远赴大漠。烈焰正值盛年,体力充沛,奔走如飞。常霄心念火龙驹,路上并不耽搁,很快就出关进入大漠。烈焰回到久违的故乡,更加兴奋,不用指引,直接奔向火龙驹的绿洲,大漠中风沙虽大却无法奈何这样的武林高手。常霄心里惦记火龙驹,许久不见,不知火龙驹有多大的变化。烈焰对风沙颇为敏感,知道该怎么躲避,顺利来到绿洲。这里没什么变化,风沙大的时候,马群一般会到避风的地方躲避,绿洲里空荡荡的。常霄来到泉水边,烈焰口渴,喝了几口水,蹦跳着撒花,常霄知道它的心情。回到久违的故乡,喝到甜美清凉的泉水,自然心里欢喜。捧起泉水喝了几口,泉水清凉,直透肺腑,说不出的舒服。路上奔波多日,常霄也有些疲惫,就在泉水边草地上休息。天色渐黑的时候一个红色的影子冲了进来,常霄飞身跃起,这个身影再熟悉不过。火龙驹以为有人侵入了自己的领地,看清楚是常霄不由大喜。靠近之下常霄不由一愣,火龙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虽然鬃毛长了不少,可是没有半分衰老的迹象,眼神依旧明亮,筋骨依然强健,精神比烈焰还要好,仍然是傲气十足的万马之王。烈焰乖乖躲在一旁,不敢靠近,常霄抱着火龙驹的脖项喃喃道:“好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火龙驹与常霄颇有感情,久别重逢极为欢喜,就在泉水边互相依偎着。常霄问道:“我还担心你老了,想不到你还是这么有精神。”火龙驹甩头朝向泉水,意思是说多亏了泉水。常霄想起,当初南海龙王赠送寒玉瓶的时候就说过此瓶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沉在泉水中日久,泉水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普通泉水,对火龙驹颇有好处。再加上火龙驹本来就不是平常的马,这才能保持良好的状态。看到火龙驹精神如昔,常霄极为欢喜,比较起来,火龙驹才是自己最贴心的朋友。天明时分,火龙驹要巡视自己的领地,带领野马群纵横驰骋,常霄与烈焰加入了野马的队伍,一时间大漠中黄烟四起,沙尘漫天,万马奔腾,马蹄声惊天动地。看到这样的场景,常霄觉得心胸开阔不少,天地空旷,万马狂奔,没有恩怨,没有江湖,把一切烦心事都抛在脑后,自从进入江湖就不曾体会过这种感觉。马群跑累了,各自离开休息,常霄发觉火龙驹从来不进入一个沙丘地带,心里觉得奇怪,来到火龙驹跟前问道:“好兄弟,为什么你们不去那边?”火龙驹把前蹄踩到沙子里,常霄登时明白,那里是流沙,谁也无法驻足。一般来讲,流沙下面肯定有很大的空间,可是谁也没办法移走这些沙子,不要说自己一人,就连皇帝也没这个本事。火龙驹久居大漠,自然知道流沙的厉害。常霄与火龙驹在一起,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把所有的烦心事抛在脑后,在大漠中尽情驰骋。这一呆就是五天,常霄与火龙驹一直在一起,睡觉也不分开。作为万马之王,价值不仅仅是自身,只要得到火龙驹,就等于得到了大漠中数万匹野马,这个价值难以估算。虽然火龙驹不好捕捉,还是有人惦记,不过常霄已经公告武林,没有江湖人愿意得罪这位聚龙庄主。一般的人物又无法奈何火龙驹,所以火龙驹的日子很是平稳。说来凑巧,偏偏有人在这个时候动起了脑筋。
大漠中盘踞着不少马贼,专门劫掠客商,最大的一股足有八百余人。匪首是个光头大汉,刀法为群贼之冠,杀人不眨眼,自称快刀天下第一,匪号万人斩,意思是杀过上万人,极为嚣张。这个万人斩惦记火龙驹非止一日,可是根本没办法捕捉,火龙驹行动太快,反应灵敏,总能提前发觉布好的陷阱,多次行动都无法得手,万人斩也就死了心了。忽然手下马贼来报,一批客商经过,油水不少,万人斩马上带领人马前去抢掠。这一批人装束不是中原人,万人斩并不在意,大漠中的商道经常有异国的使者商人往来。传下号令,众多马贼蜂拥围上去,准备下手。这一批人与平常客商大不相同,看到马贼并不慌张,为首一人举起一个奇形的骷髅杖,抖动之下,杖上的铃铛乱响,万人斩只觉头昏脑胀,所有马贼也觉得异常难受,六神无主。惊魂初定,一名黑衣男子朗声用汉语道:“尔等听着,火毒教到西域传法,速速下马归顺,还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死在眼前。”万人斩当然不甘心,咬牙道:“就凭你们想让我归顺,痴人说梦。”催马就冲过来,一名黑衣女子撒出一把粉末,万人斩闻到一股香气,不由自主打个喷嚏,女子取出一个水晶饰件,竟然也是骷髅之形。万人斩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过去,女子吩咐道:“还不下马参拜?”万人斩乖乖下马跪倒,女子颇为满意,吩咐道:“带我们去你的巢穴看看。”万人斩二话不说,马上引路,众马贼知道这批人不好惹,乖乖跟在后面。很快进入一个绿洲,房舍都是前人留下来的,这是马贼的巢穴。万人斩把这批人让到大屋,为首的女子正中端坐,冷冷道:“把你们积攒的珍宝交出来。”万人斩马上下令,不大一会儿,屋中多了一大堆珍宝,女子点头表示满意,问道:“大漠里最珍贵的宝物是什么?”万人斩不假思索回答:“当然是火龙驹。”
火毒教的摄心术对常霄无用,对付这些马贼绰绰有余,万人斩被对方控制,不假思索答出火龙驹,女子有些奇怪,问道:“什么马这样珍贵?”万人斩解释:“火龙驹是大漠野马之王,得到它就等于得到数万匹野马,可说是无价之宝。”女子登时动了心,数万匹马的价值确实难以估算。与同伙商议之后吩咐:“你带我们去收服火龙驹。”万人斩连连答应,女子吩咐从人把珍宝全数收好,跟着万人斩来寻火龙驹。可巧常霄还没有走,万人斩不知道火龙驹的绿洲,只能凭借经验,根据时辰推算火龙驹的大概位置。等候了片刻,果然远处腾起黄沙,万人斩用手一指:“火龙驹来了。”女子看到万马奔腾的场面心里有些发虚,到侧面一个沙丘上观看。火龙驹果然带领着野马群冲过来,一是火毒教的人与众不同,二是有常霄在,天大的危险也不用担心。径直冲过来,女子无暇细看,等火龙驹跑远就来不及了。于是震动手上的短杖,果然起到效果,当先的几十匹马登时迷乱,栽倒一大片,火龙驹也觉得很不舒服。正在这时,马群里传出浑厚的啸声,很快抵消了火毒教的摄心术。女子大吃一惊,注目观看,发觉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马群里射出,转眼就到了沙丘上。常霄也不曾想到这里会有火毒教的人出现,喝问道:“你们不是出海了么?怎会来到这里?”女子一愣,这个人说的话不着边际,于是皱眉道:“你是何人?我们捕捉火龙驹关你什么事?”常霄也觉得诧异,这些人应该是火毒教的人,怎会不认得自己?原来火毒教人数众多,分散到各地,这一路只在西域敛财,招收门徒,不曾到中原,所以不认得常霄。听到这样的话常霄笑道:“原来你们的人还不少,奉劝你们一句,少打火龙驹的主意,趁早离开,否则悔之晚矣。”
摄心术确实神妙,火毒教的人事事顺利,从未受到挫折,自然不肯低头,女子冷笑道:“阁下太过不自量力了吧。”吩咐一声,万人斩应声而出,挥刀就扑向常霄,对于这样的马贼,常霄根本不看在眼里,夹手夺过万人斩的刀,微笑道:“这样的人也敢与我交手,来世再见吧。”随手一挥,万人斩登时魂归地府。在场的人大惊,为首女子郑重举起短杖,伸手怀中,常霄见识过,笑道:“又是这一套,你省省吧。”女子撒出香粉,取出水晶饰件,常霄从短杖上看出,这个女子比当初见过的老妇人地位要低一级,反正有恃无恐,等对方施展之后再说。女子用尽浑身解数,常霄还是不为所动,这时又有两名男子站到女子旁边协助,可是同样徒劳无功,常霄看出女子的眼神开始迷乱,吩咐道:“交出你们聚敛的财宝,马上离开。”女子被摄心术反制,二话不说,传出号令,放下大小包裹,掉头就走。火毒教的人仓皇离开,常霄微笑自语:“想不到这里还有人送礼,却之不恭,只好生受了。”虽然包裹不少,颇为沉重,在常霄看来也是小事,把所有珍宝并在一个大包里,足有三百多斤,可谓价值巨大,常霄心里欢喜,这下子可以还万俟嵩的人情了。回到绿洲,常霄特意叮嘱火龙驹:“好兄弟,那些人有邪术,今后不要靠近他们。”火龙驹领教了摄心术的威力,点头答应。常霄又陪伴火龙驹数日,确定火毒教的人不敢再来才放心,向火龙驹道别,准备回返中原。
五十九章 财可通神
淳化镇在陕西境内,距离西安不远,也是个不小的城镇,官绅富户不少,街上做买做卖,人来人往。赵家老店坐落在北门里,属于末等的客栈,因为地势偏远,生意冷清,只有三成房子住了人,还经常拖欠房钱。老板赵洪江已经五十出头,看外面天色已晚,心里叹息,今日好不容易收上来的房钱都交了官税,预备的酒菜卖不出去又要糟蹋了,厨师伙计都该给月银了,自己手头只有一些铜钱,连一贯都不够,这日子怎么过?正在胡思乱想,外面传来马嘶,赵洪江心里一动,是不是有客人来了?连忙让伙计出去看看,不大一会儿,伙计领进一人,身材魁梧,衣着很是普通,手上拎着一个大包裹,看不出是做什么的。赵洪江殷勤招待,问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这位客人答道:“只住一晚,明早便行,安排些吃食,好生照顾我的马。”赵洪江连连答应,吩咐伙计安排客房,准备酒菜。很显然,这位客人就是常霄,离开大漠回家,从此处路过,手上的包裹就是从火毒教得来的珍宝。伙计准备提包裹,看常霄随手拿着,不甚费力,以为包裹不重,谁知拎了两三次竟然没能拿起来,常霄笑道:“你不要管了,先去准备酒菜。”伙计暗暗吃惊,这位客人好大力气。
好不容易来了客人,虽然不像有钱人也不很穷,自然应该殷勤招待,赵洪江问道:“客官用些什么酒菜?”常霄不太讲究饮食,答道:“不拘荤素,随意炒几个菜,一壶酒,下一大碗面。”赵洪江马上让厨师准备,回头继续搭讪道:“客官从哪里来?”常霄笑道:“到大漠去了一趟,准备回家,从此路过。这里的客栈生意不错,家家没有空房,我才找到这里。”赵洪江摇头:“客官不知,哪里是没有空房,这是看客官穿着普通,没什么油水可捞,有意推托。”常霄笑道:“人之常情,他们怕我付不起房钱,这个破包袱也不起眼。”伙计端上压桌的小菜,常霄并不挑剔,随口问道:“这里生意如何?”赵洪江叹口气:“勉强维持而已,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常霄看出这里生意冷清,微微点头。这时门外一名青年急匆匆走过,赵洪江叫道:“四郎哪里去?”青年转头施礼道:“赵掌柜,今日身上不便,上次所欠八百钱改日奉还。”赵洪江出门拉住青年道:“我不是问你要钱,今日客人稀少,厨下剩下不少菜肴,扔了怪可惜的,趁没坏时我们一起吃了岂不是好?”青年这才点头:“多谢赵掌柜美意,却之不恭了。”两人携手进店,赵洪江吩咐伙计:“你到厨房说一声,把今日剩下的菜肴都用上,大家一起吃。”伙计答应着到厨房帮忙,赵洪江与青年到桌边坐下。
常霄觉得有趣,问道:“赵掌柜,能否同桌喝几杯?”赵洪江点头:“难得客官看得起。”于是把两张桌子并到一起,摆好座位,拉着青年入座。常霄看出赵洪江是个好心人,有意帮助一二,问道:“赵掌柜,这个青年是本地人么?”赵洪江点头:“这是北门里的郑家四郎,久居此地,从前可是大户人家,不过如今落魄了。”常霄转头打量,发觉郑四郎一脸忠厚,不像浮浪子弟,心里觉得奇怪,问道:“为何落魄?”郑四郎低头不语,赵洪江叹气道:“说起来也是天意弄人,郑家一向乐善好施,诗书传家,乃是这里一等一的好人家。可是如今的世道不好,官府专门欺压良善,摊派钱粮,抽丁从军,事事不肯放过郑家,偏偏郑家不会争执,把三个儿子都送去投军,战死沙场。只剩下四郎支撑门户,本来家业已经萧条,又赶上父亲病重,被庸医榨取不少银两,还是没能救回来。丧事又费去不少,只剩下祖宅,勉强维持生计。四郎的母亲身体也不好,时常要买药,家里的陈设一件件当掉,都送给了药铺。”常霄问道:“既然诗书传家,何不应试求取功名?如果真有实学,搏个一官半职岂不是好?”赵洪江摇头:“客官不知,如今的科举只是做做样子,考官看中的是钱财的财,不是人才的才,没有人情不可能考取功名。四郎应试五六次都没用,知县的侄子一共不认得一百个字,却能得到考官的嘉许,混了个差使,耀武扬威,嚣张的很。”这些情况常霄并不十分了解,身在江湖,没有多少功夫留心这些事。这时厨师做好了菜,烫了几壶酒,伙计帮忙,摆好酒菜,围坐在一起。常霄觉得有趣,这些人虽然身份低微,却比那些达官显贵真诚多了。
饮酒畅谈,郑四郎喝了酒以后也开始谈笑,虽然身处逆境却没有怨天尤人,言语中提到,因为家里贫困,郑四郎未过门的妻子悔婚别嫁,成为富户的小妾,常霄心里叹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难道好人就活该受苦?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真有神明,为何善恶颠倒如此?总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是这报应看不见,摸不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为非作歹,搜刮民脂民膏,照样锦衣玉食,子孙昌盛。都说死后要下地狱,平民百姓害怕,那些官员为什么不怕?这些问题恐怕没有什么人能解答。酒足饭饱,郑四郎起身道:“家母有病,不能久留,赵掌柜隆情厚谊,早晚有以报之。”常霄笑道:“这样的世道恐怕没有你翻身的日子,难得有缘见面,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在我的包袱里抓一把,抓到什么就看你的造化了,赵掌柜也可以抓一把。”说着把包裹放到一张空桌上。郑四郎摇头道:“素不相识,不便叨扰。”常霄笑道:“同座吃酒就是有缘,你不要看我的包袱不起眼,说不准就能达成你的心愿。”赵洪江劝道:“既然这位客官美意,四郎抓一把何妨?”也是该着郑四郎时来运转,探手伸进包裹,触手尽是珠玉,虽然看不见,郑四郎却感觉的出来,心里明白,这位客人非同小可。于是抓了一把,看也不看收在怀里,躬身施礼:“阁下绝非凡人,此恩容当后报。”常霄笑道:“这是上天恩赐,希望四郎能够达成心愿。”郑四郎点头,告辞离去。
赵洪江满心想看看郑四郎从包袱里抓出了什么,可是根本没看到,正遗憾时听常霄道:“赵掌柜古道热肠,也来抓一把试试。”赵洪江点头:“倒要看看客官的包袱里是什么。”手一伸进去,赵洪江马上明白郑四郎为何道谢了,原来这包袱里全是珠宝,这么大一包恐怕可以把全城买下来了。于是也学着郑四郎的样子,抓了一把收到怀里,施礼道谢,常霄伸个懒腰道:“明日我要赶路,这就歇息了。”起身就要走,赵洪江问道:“这个包袱不带在身边么?”常霄一笑:“这里又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事,不会有人惦记。”赵洪江心道:这还不值钱,恐怕再没有比这个包袱值钱的物事了。常霄自顾休息,把这个价值连城的包袱丢在桌旁,伙计和厨师不明所以,看常霄的穿着就可以确定这个破包袱里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收拾一番各自休息,赵洪江可睡不着,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在灯下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之下,立时眼就直了,手上有圆润的珍珠,晶莹剔透的水晶,红宝石,蓝宝石,还有中原罕见的祖母绿,猫眼宝石,比较之下珍珠倒是最便宜的。全部出手的话,恐怕要值十几万两,这一注飞来的横财让赵洪江兴奋不已,不止为自己欢喜,也替郑四郎高兴,有了这笔钱,考取功名就有望了。这时候赵洪江已经明白,这位客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看着手上的珍宝,赵洪江根本没有睡意,索性来到栏柜后,不错眼珠盯着这个毫不起眼的破包袱。这里面装着无数人的梦想,恐怕皇帝见了也会垂涎三尺,如今却真实的摆在自己面前。虽然知道了包袱的价值,赵洪江却没有任何贪念,那一把的收获已经足够自己逍遥后半生的了,再说看常霄的样子肯定有非常的本领。面对着天大的财富相信没有几个人能入睡,赵洪江也不例外,这一夜非但没有任何睡意,连眼皮都很少眨,直到五鼓鸡鸣。
常霄清晨起床,洗脸漱口,整衣来到外面,伙计收拾的时候赵洪江才缓过神,这时候正在打算盘,其实心思还是在包袱上。看到常霄连忙招呼:“客官睡得好么?”常霄点头微笑:“还可以,赵掌柜气色不错,看来要转运了。”赵洪江施礼:“托客官的福。”伙计可不明白话里的含义,自顾安排早点,常霄先到外面马棚照看一下烈焰,这才回来吃早点。就冲赵洪江不贪心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这个人完全应该得到这笔钱。吃完早点结帐,赵洪江一皱眉,按说不应该收钱,可是一旦露出马脚难免被伙计怀疑,传出去就不好办了。常霄笑道:“别看我穿的寒酸,这点钱还不在眼里。”随手取出两块碎银,赵洪江道:“用不了这许多。”常霄摇头:“赵掌柜心好,该当得好报,这点小钱值得什么。”收拾一番离开淳化镇。赵洪江眼看着包袱离开自己的视线才算松了口气,心道:这个秘密对谁也不能说,今后可要多行善事,看来好心真的有好报。这个道理赵洪江相信,常霄可有些怀疑,好心人哪里都有,几个能遇到这样的好机会?自己一人能帮助多少?包袱的价值虽然巨大,比较天下百姓而言也做不了什么事,这一番经历对常霄的内心也有一定影响。因为心里惦记还万俟嵩的人情,常霄没有回家,直接到许昌万仙堂。这里的人大半认识常霄,殷勤招待,陆文俊一直留守,把常霄让到大厅。落座后开言:“庄主有何事吩咐?”常霄笑道:“我又不是堂主,怎能支使你?此来专为会晤令师。”陆文俊点头:“家师就在附近,午时就能回来。”常霄知道陆文俊颇有才干,熟知江湖各路人物,于是问道:“我刚从大漠回来,这些天中原有什么事?”陆文俊答道:“通天堡和齐士真方面没什么动静,丐帮好像内部出了点事,神刀门的段昔云近日出关,听说武功进步不少,南海船队的燕南楼借灵药提升功力,已经成为南海龙王的接班人。另外有不少人打玉蝴蝶的主意,都被高震轻松化解。”
这些事几乎都在意料之中,常霄不觉得意外,继续问道:“万仙堂有什么事?墨麒麟那边怎么样?”陆文俊微微摇头:“墨麒麟已经多次要求回总堂,让我到江南去,家师不肯才耽搁下来。”常霄心里明白,墨麒麟知道父亲准备让出堂主的宝座,生怕陆文俊抢夺,所以才要求回来。其实从各方面来看,墨麒麟都比不上陆文俊,这是万仙堂内部的事,自己管不着。于是只聊一些武林趣事,将近午时,万俟嵩回来,直接到大厅会面。陆文俊已经派人准备了酒宴,富丽堂皇的大厅只有那个破包袱最碍眼,因为是常霄带来的,谁也不好提起。酒宴之上万俟嵩问道:“老弟从大漠回来,拎着一个破包袱何用?”常霄一笑:“这个包袱可不得了,它的神通我都比不了。”万俟嵩当然不信,摇头道:“老弟纵横江湖,几乎无所不能,这个包袱值得什么?”常霄正色道:“我可不是开玩笑,就算当今的皇帝见了它也要低头。”这么一说厅上的人都对这个破包袱产生了兴趣,凭常霄的身份威望不可能大言欺人。常霄转头道:“文俊,你把包袱拿到正中打开,看我说的话对不对。”陆文俊答应起身,近前一拎,已经感觉到沉重,拿到中间,一层层解开,掀起最后一层,五彩的宝光射出,陆文俊愣在那里,这么大一笔财富就算石头人也会动心。常霄笑问:“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陆文俊连连点头:“庄主的话不错,这个包袱能让山河变色。”别人还没看到,万俟嵩发话:“文俊,你倒是打开,让为师也看看是什么好东西。”陆文俊答应着把包袱彻底打开,珍宝现出,大厅里的人吃惊不已,大部分人都惊呆了,这么大一笔财富竟然装在这样一个破包袱里面。
万俟嵩也觉得惊异,问道:“老弟从何处弄来这么一大笔财富?”常霄笑道:“我说的没错吧,这个包袱比我可厉害多了。”万俟嵩连连点头:“这笔财富可以让父子反目,夫妻成仇,兄弟拼命,确实威力无穷。”常霄解释道:“大漠中巧遇火毒教的人要抢火龙驹,我就把他们掠夺的珍宝抢过来了。”万俟嵩对火毒教略有耳闻,知道这批人颇为神秘,聚敛了无数珍宝,只有常霄曾经抢回过一批。于是叹道:“也就是老弟,换做任何人也做不到。”常霄解释:“当初我答应南海龙王保护金库,结果被齐士真发觉,财宝露了白,没奈何送给齐士真三车。后来燕南楼有埋怨之意,我才请堂主让一成价钱给南海船队,今日就是还这个人情来的。”万俟嵩这才明白,拈须道:“想不到燕南楼如此鼠目寸光,老龙王还是没有选对人。老夫以为那一成价钱是南海船队送给老弟的谢礼,竟然是这么一回事,看来跟燕南楼做生意也要多加小心。”万俟嵩知道常霄的脾气,不可能欠这么大的人情不还,于是吩咐陆文俊估算价钱,一件件细算。别人虽然在饮酒,目光却都盯在珍宝上,常霄只与万俟嵩谈笑,若无其事。陆文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早忘了饥渴,仔细估算价值,核对账目。忙了半个时辰,只挑出三分之一已经抵消了所有账目。陆文俊一抹头上汗水施礼道:“师父,这些已经足够了。”常霄倒觉得意外,这么一小堆怎能抵得上三车财宝?陆文俊解释道:“庄主不知,这一批珍宝来自西域,中原罕见,价值自然加倍,反之中原的珍宝到了西域也是一样。”
六十章 心愿得偿
重新把珍宝包好,常霄笑道:“如今这个破包袱是不是跟方才不一样了?”陆文俊点头:“就算摆到皇帝老儿的龙椅上也相称。”陪酒的人连连称是。万俟嵩借题发挥,告诫弟子:“你们不要看着珍宝眼馋,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果你们有能力克制火毒教的邪术也可以得到。”陆文俊苦笑:“放眼江湖,除了庄主,恐怕只有第一剑客有这个本事,我等可不敢妄想。”万俟嵩笑道:“这就是了,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美事,痴心妄想只能消磨壮志,一事无成。”事情办完,常霄准备告辞,万俟嵩亲自送出,常霄飞马离开,万俟嵩的一干弟子还在直勾勾的盯着,不是看常霄,而是看那个破包袱,万俟嵩教训道:“看什么看,有本事自己去夺。”一名弟子苦笑:“师父说的轻巧,从火毒教手里强夺已经难上加难,从这位第一刀客手里夺简直是难于登天,除非不想活了。”另一人道:“夺是不敢想,多看几眼,晚上做个美梦总可以吧。”万俟嵩也笑了,对常霄的品性愈加佩服。南海船队欠了他那么大人情居然只字不提,为这点小事竟然费这么多心思,在武林高手中可谓绝无仅有。常霄以为这批珍宝抵偿账目之后剩不下多少才当众打开,没想到剩下这么多,在座的人自然传为奇谈,很快就被江湖人知晓,常霄在大漠得到一大笔珍宝,价值连城。消息传开,自然有不少人羡慕,可是常霄不是好惹的,谁也不敢到聚龙山庄生事。
这件事传遍江湖,惊动了一个人,就是尹天雷,别人都在传说常霄在大漠得到一批重宝,尹天雷马上联想到火神宫的宝藏。大漠里能有什么珍宝?是不是常霄私自取出了宝藏?这个念头一起,再不能安睡,恩师看守多年的宝藏不能落到外人手上。虽然常霄光明磊落,可是在如此宝藏跟前难保不会变心。这时高震一行乘船沿着长江上下游弋,一边游玩一边招募能人,发展势力,尹天雷帮不上什么忙,有了这件事再也不能耽搁,马上向高震提出,要回火神宫。高震已经买了两名美女,准备等有孕之后就托付给尹天雷,正好尹天雷提出要回火神宫,高震思量一下点头:“师弟,你先回去收拾一下,等我有了后就送回去,劳烦师弟费神调教。”尹天雷点头:“师兄放心,小弟一定尽力。”略微收拾一下就准备离开,相处日子不短,玉蝴蝶倒有些舍不得,特意叮嘱一番,最后交代道:“你师兄粗心,回头我给你寻一个美貌的佳人,早些成家。”尹天雷点头谢过,带上黑马匆匆赶回火神宫。进入久别的宫殿,尹天雷马上开启宝库察看,发现没有任何损失才放下心,自此就留在火神宫苦练电光锥,极少出山。无论常霄会不会动心,还是自己亲自看守最踏实。其实如果常霄真的要这批宝藏,尹天雷哪里看得住?可见人世上最难测度的就是人心,正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常霄一片诚心得到的只是猜忌。
这几日神刀门可是喜气洋洋,段昔云自从回来以后就闭关练习刀法,受常霄的影响,已经不以胜负为念,苦修多时,终于取得了突破,出关之后与钟万山研讨,钟万山大为赞赏,称段昔云已经领悟到绝尘刀法的神髓。从前的段昔云锋芒毕露,经过一番挫折之后好似换了一个人,武功大进反而不愿出山,自己取得进步,高震也不会闲着。再说就算战胜高震,前面还有常霄和醉霞道人两座大山,要超越谈何容易。于是继续苦修,调教门人,很少离开。因为有段青霄的关系,哪一股势力也不会与神刀门过不去,所以神刀门得以顺利发展。常霄回到聚龙山庄,不过两三日,已经知道江湖的传言,心里不以为然,当初讨回岳父的珍宝时已经可以看出江湖人对自己的态度,无论你做过多少好事,只要有一次不合大众的胃口就会招来猜忌。反不如作恶多端的贼人悔过,只做一两件好事就会得到颂扬,什么改恶向善,功德无量,浪子回头金不换,把从前的过错一笔勾销。醉霞道人说的好,人善被人欺,自己凡事忍让,江湖上没有什么人害怕才导致今日的局面。不过虽然明白道理,常霄却不想立威,别人爱怎么说都可以,自己的路自己走。陆文俊说过,丐帮的内部出了事,如果不知道帮主的真正身份,常霄一定会过问,如今既然知道玫瑰公主的事,对丐帮也就不太关心了。武林人与官府勾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己不能同流合污。心里的疑问就是金蟾长老,如此高人怎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至于伍青阳,虽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却一直神神秘秘,没有习武之人的磊落。因此对雾灵山庄的事也不太上心,专心在家里练功。
有人送来书信,乃是南海龙王的邀请函,请常霄到五龙岛观礼交接的仪式。常霄明白,燕南楼是南海龙王亲生骨肉,如今翅膀硬了,可以接手南海船队了。本来应该去,可是为了还当初的人情费了不少功夫,常霄不愿意再与燕南楼打交道,写下书信婉言谢绝。南海龙王接信以后大为诧异,按常霄的性情不会不来,既然推辞一定是有事发生。于是把燕南楼叫来询问,燕南楼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常霄得到一大批珍宝,享用不尽,没必要与我们来往。”南海龙王变色道:“这是什么话?难道常霄贪图南海的财富?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凭常霄的本事,完全可以在中原呼风唤雨,予取予求,与南海打交道从不曾讲价钱。上次要不是他,休说海湫船难保,整个南海的基业都危险。两次身临险境还是一如既往,这样的品性举世难求。看你的意思没把他放在眼里,你以为他只是个空头庄主,其实他的能量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实话对你说,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掐断南海的命脉。”燕南楼吃一惊:“怎么可能?”南海龙王冷笑道:“你以为老夫危言耸听,可这是铁打的事实。万仙堂的万俟嵩把仅次于堂主令牌的铁虎令送给常霄,他随时可以动用万仙堂的力量阻止我们的船与内地联系。”燕南楼还不服气,辩驳道:“还有齐士真,他们的力量雄厚,完全可以接纳我们的所有生意。”南海龙王叹口气:“你这孩子就是不开窍,齐士真又怎样?你以为他有多大本事?还不是靠第一剑客护着他。如今常霄与醉霞道人并驾齐驱,齐士真再傻也不会得罪他,只要他发出武林贴,相信没有哪一股势力敢于违抗,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燕南楼登时后悔当初的自作聪明,虽然收回了部分损失,但失去了这样一个强大的帮手,确实得不偿失。南海龙王叹口气:“常霄这个人恩怨分明,他认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虽然老夫不知情,但可以肯定你得罪了他,今后的路要靠你自己了。”燕南楼跪倒在地:“还请龙王出面缓和一二。”南海龙王摇头:“常霄一片热心帮助南海,两次险些丧命,南海没有任何回报,反而开罪于他,木头人也要不满。老夫有什么脸去见他?就算见他也改变不了什么。”燕南楼懊悔不已。
南海龙王传位的事早就定下来了,各岛主都来观礼,燕南楼顺利接掌青龙令牌,成为新任首领。老龙王和太君留在海神宫养老,燕南楼就用当初周至诚的靖波天王作为名号,在自己的珠光岛修建宫室,成为新的南海霸主。接受以后,首先要笼络人心,有老龙王在,一切极为顺利。燕南楼还有一桩心事,就是赤金令,这块令牌非同小可,在某些程度上作用完全比得上自己的青龙令牌,如今已经得罪了常霄,一旦翻脸后果不堪设想,总要想办法收回才是。因此草草准备一番,就带领商队赶奔中原。至于凌波岛,还是由老龙王照顾,没有什么变化。燕南楼心里有事,脑子里盘算对策,如何才能顺利收回赤金令。左思右想,有了主意,抵掌赤金令的人固然有很大的权利,也要担负很大的责任。当初老龙王并未挑明,主要是因为知道常霄的性情,只要出了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燕南楼想好了主意,船只进入中原之后马上给聚龙山庄去信,请常霄负责联络买家卖家,监督生意。常霄接信后不由哑然失笑,旁边钟元问道:“庄主何事发笑?”常霄把书信交给钟元解释道:“燕南楼想收回赤金令,故意找这个借口。我既然拿了赤金令就要担起责任。”钟元不由摇头:“这叫什么事?我们没去找他,他反倒得寸进尺。”常霄一笑:“如果他直接来聚龙山庄,公开讨要,我一定会给他。既然他不敢来,我也没道理搭理他,你回封信,就说生意的事我不管,赤金令只能交给老龙王。”钟元答应,对于燕南楼的鼠目寸光极为鄙视。
燕南楼很快接到回信,心里明白,彼此的隔阂越来越深,很难化解,没奈何只能先处理生意。齐士真恢复了与南海船队的生意,又与万仙堂通气,控制价格,收入颇丰。通天堡的江飞鸾把注意力集中在潜入中原的忍者上面,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这时丐帮确实出了事,金蟾长老接到指令,邀请常霄出任丐帮的副帮主,如果不肯就收回客卿首位令牌。金蟾长老颇感为难,常霄不可能加入丐帮,如果讨回令牌一定会失去这个强有力的帮手。可是帮主的指令不能不听,无可奈何之下,金蟾长老开启紫云洞,请出了丐帮的圣物紫木神牌,上面有历代帮主的名讳和生平事迹。如今的帮主玫瑰公主不知丐帮的规矩,对紫木神牌嗤之以鼻,如此一来丐帮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受帮主辖制,另一部分以金蟾长老为核心,誓保紫木神牌。玫瑰公主一方用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拉拢人,得到了广泛的支持。金蟾长老坚守道义,只有很少的人愿意跟随,长老深感为难。到了危难的时候,从前的朋友早就没有影子了,长老深知,这个时候帮助自己等于对抗官府,思来想去,只有常霄可能帮得上忙,于是专程赶到聚龙山庄。常霄还是极为热情,隆重接待,酒足饭饱,常霄问道:“长老满面愁云,有什么事难以决断?”金蟾长老叹口气:“老弟,本来我是没脸来,可是世态炎凉,用着你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旦轮到你求他,马上变了一张面孔,还不如素不相识的外人。”常霄笑道:“俗语说的好,登天难,求人更难。黄连苦,贫穷更苦。春冰薄,人情更薄。江湖险,人心更险。古来如此,长老不必挂怀。”这几句话说到了金蟾长老的心里,不由摇头叹息:“这几句话实在是至理名言,最险莫过于人心。我为了雾灵山庄动用了丐帮大批人手,协助他们度过多次难关。谁知他们翻脸不认人,根本不把我当回事。现在我也不瞒你,其实他们身后有一个强大的靠山,醉霞道人顾忌的不是雾灵山庄,而是隐藏在背后的人。”常霄吃了一惊:“竟有这等事?什么人有这样的神通?”
这个消息完全出乎常霄的意外,金蟾长老苦笑道:“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近日才知道,雾灵山庄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忙。”常霄点头:“这就难怪了,醉霞道人的御剑术根本不是伍氏父子所能抵挡。对了,万俟堂主怀疑我与醉霞道人初次会面交锋是有人故意安排,我也有些怀疑。如今看来,应该是隐藏在雾灵山庄背后的人故意设局,试探一下我和醉霞道人的武功修为。”金蟾长老点头:“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常霄一笑:“不要总说雾灵山庄,长老此来的目的为何?”金蟾长老正色道:“丐帮遭遇空前的危机,现任帮主下令让我邀请你做丐帮的副帮主,老夫料定你不肯,帮主竟然要收回令牌。老夫坚决反对,以至于公开决裂,我取出丐帮的圣物紫木神牌,可是他们用高官厚禄拉拢了大批的骨干,要把我排挤出丐帮。”常霄点头:“原来如此,玫瑰公主曾经与我会面,照理我不该问,既然如今闹僵了,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让朝廷的公主出任帮主?”金蟾长老已经没有什么顾忌,和盘托出:“老弟不知,上一任帮主叶长星武技精湛,比我强出不少,可是跟醉霞道人还有一定差距。虽然武功不敌,叶帮主却不肯向第一剑客低头。醉霞道人也没有过分紧逼,比武获胜,不提任何条件飘然离去,叶帮主虽然受了伤也很是敬佩这个对手。”常霄与醉霞道人接触过,知道这位第一剑客潜心武学,很少过问别的事。金蟾长老继续道:“叶帮主伤好之后本来要交出帮主的令牌,可是没有合适的接班人,这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物,竟然进入丐帮的圣地紫云洞,向叶帮主发出挑战。照丐帮的规矩,帮主是不能在紫云洞拒绝挑战的,只有交手一途。可是这个神秘人物口出狂言,要在三招内制服叶帮主。叶帮主当然不信,就算醉霞道人也没有这个本事。于是答应对方的条件,如果落败就交出帮主令牌。来人说到做到,果然在三招内获胜,叶帮主只好认输交出令牌,这才有了玫瑰公主这个新帮主。”
六十一章 夜探行辕
此言一出,常霄心里惊诧不已,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隐藏在雾灵山庄背后的高手已经是神秘莫测,轻松战胜丐帮帮主的人物显然高出醉霞道人,这个消息实在让人震惊。常霄喃喃道:“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高手,可是这样的高手为何帮助朝廷?竟然把令牌交给玫瑰公主?”金蟾长老点头:“我也搞不清楚,丐帮虽然高手不多,可是弟子遍及天下,一旦为朝廷所用,后果不堪设想。”常霄也颇为忧虑,问道:“前任帮主叶长星在何处?他有什么主意?”金蟾长老摇头:“叶帮主在丐帮圣地落败,交出了帮主令牌,自觉对不起丐帮的历代帮主,就在紫云洞自尽。”常霄黯然叹息:“可惜,可惜,造物弄人,以至于此。叶帮主修为不差,只是运气不佳。”金蟾长老点头:“从事发到如今,我多方打探,竟然摸不到这个神秘人物的任何蛛丝马迹。”常霄苦笑:“这样的高手当然不是丐帮弟子能查出来的,有机会我找人打探一下。这件事先不提,目前丐帮的危机怎样才能解除?”金蟾长老道:“只有夺回帮主令牌一途,玫瑰公主不足为虑,可是她身后的高手没有人能对付。”常霄沉思片刻问道:“如果帮主把令牌丢了该当如何?”金蟾长老不假思索:“连令牌都保护不住岂能做帮主?”常霄点头:“这就好办了,把令牌偷回来,一切难题迎刃而解。”金蟾长老颇感为难:“丐帮的令牌传承有序,每一次都极为郑重,用这种手段恐怕不妥。”常霄笑道:“事急从权,眼看丐帮要落入朝廷之手,不定会闹出多大乱子,这个时候不能顾惜颜面。如果所料不错,那名神秘高手不会跟在玫瑰公主身边,由我这个外人出手,于丐帮声誉无损。”金蟾长老点头:“不管能否成功,丐帮都欠老弟一个大人情。”常霄苦笑:“一提人情我就头痛,事不宜迟,长老有没有玫瑰公主的消息?”金蟾长老点头:“她还在开封,令牌就在身边。”
虽然常霄不想介入江湖纷争,可是事到临头,还是改不了热心的毛病,满口答应下来。金蟾长老回去等候消息,常霄准备一番取道开封。烈焰乃是罕见的宝马,很快来到开封城下,因为有皇家公主在,守卫很是森严。可是对于常霄来讲,简直形同虚设。公主的行辕设在一座别致的庄园里,常霄进城住下。探查一番发觉,皇室的规矩很多,也很容易鉴别,公主的住处很容易寻找,常霄看准了位置随时准备动手。这时候玫瑰公主已经对江湖失去了兴趣,不把这个帮主当回事。从前只是图个新鲜,时间久了就没意思了。尤其是丐帮的人一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看着就不舒服。因此玫瑰公主把令牌交给随行护驾的大内高手李清尘,自己只在行辕享受,偶尔到外面散心。常霄夜探行辕,正赶上李清尘向玫瑰公主禀报丐帮的事,于是就在外面偷听。李清尘五十余岁,精神健旺,二目中神光充足,显见得内功深厚。常霄不免多加小心,被对方察觉可就贻笑大方了。李清尘开言:“公主,丐帮的人大半表示听从令牌调遣,只有金蟾长老死抱着紫木神牌不肯归顺。”玫瑰公主有些不耐烦,吩咐道:“就那么几个人,犯得着惊动我么?你派人除掉也就行了。”李清尘施礼道:“公主不知,金蟾长老武功修为极为精湛,当今武林没几个人能杀他。”玫瑰公主一撇嘴:“又是这一套,早先你们把那个常霄捧到天上,见到我还不是大气不敢出。金蟾长老还不如常霄的本事大,有什么难对付的。”李清尘点头称是,心道:常霄念你是丐帮的帮主,说几句客气话,要是连你都不如,一百条命也丢了。想归想,脸上不能带出来。玫瑰公主吩咐道:“既然把令牌给了你,丐帮的事就由你负责,不用向我禀报。”外面的常霄登时明白,原来令牌在这个人身上,那就更好办了。李清尘不敢多说,躬身退出,常霄远远跟在后面。
武林人向来把甘心为朝廷效力的人称为鹰犬,很多门派都立下门规,决不允许门人为官府效力。常霄心里也看不上这样的人,从表面上看,这个李清尘内外功都不错,完全可以在江湖上立足。偏偏卑躬屈膝,为这个黄毛丫头效力,实在是自甘堕落。本来要除掉这个人,转念一想,一旦出手就会露出马脚,自己无所谓,连累丐帮就不好了。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官府,不能鲁莽。于是暗暗跟在后面,等待机会下手。李清尘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位极流高手虎视眈眈,自顾安排各项事宜,分派人手。常霄可以确定,丐帮的令牌一定在这个人身上,如此重要的物件不可能交给旁人。李清尘安排之后已经是深夜了,回到自己房里休息。常霄自然跟在后面,心里琢磨对策,很快做出了决定。李清尘回到屋内盘膝打坐,调匀内息,利用吐纳之术恢复精力。这是多年苦修的结果,吐纳一个时辰抵得上普通人酣睡一夜。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感知身边的任何细小动静,所以李清尘极为放心。正在物我两忘之际,忽然耳边传来柔和的声音:“李清尘。”听到这三个字,李清尘心头一震,这个时候身边怎么会有人?如果怀有歹意,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无暇多想,赶忙把真气收回丹田,调匀呼吸,缓缓睁开眼。只见面前椅子上端坐一人,弯眉虎目,不怒自威,似笑非笑盯着自己。李清尘定神问道:“阁下是哪路高手?”常霄一笑:“看你也是老江湖了,在这种情况下来到你身边不被察觉的人能有几个?”李清尘脑子里很快闪过两个人,马上做出判断,脱口道:“铁臂神刀。”常霄点头:“脑筋还算快,不错,我就是铁臂神刀。”
李清尘当然知道常霄的厉害,心里极为震惊,不过倒也不是十分惧怕。常霄出道以来,除了在太白山报仇之外,很少开杀戒,八成不会取自己的性命。于是问道:“庄主深夜到访所为何来?”常霄缓缓道:“专为你手上的令牌。”李清尘脑筋一转,丢了令牌自己必死无疑,反正常霄出了名的好脾气,新婚妻子与人通奸这样的奇耻大辱都轻轻放过,或许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于是假意道:“什么令牌?庄主能不能说明白些?”常霄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时间不多,交出令牌我马上走。”李清尘只好承认,为难道:“交出令牌我的性命休矣。”常霄傲然道:“不交出令牌一样活不了,我知道你背后有人,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谁也救不了你。”李清尘当然明白,常霄既然敢于现身,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可是想到身后的高手,心里实在拿不定主意。常霄做事干净利落,斩钉截铁道:“眼前你有两个选择,一条路是我废了你的武功,拿走令牌。另一条路就是放手一搏,死在我的刀下,令牌一样落到我的手里。”李清尘实在拿不定主意,早听说常霄已经到了刀气伤人的境界,动手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失去武功还不如死了好,当下咬牙道:“如果庄主高抬贵手,我愿意交出令牌。”常霄倒觉得意外,问道:“你不怕被人追杀么?”李清尘摇头:“火烧眉毛顾眼前,过了这一关再说。”常霄点头:“我知道你背后的人手眼通天,你交出令牌难免九死一生,隐姓埋名或许可以躲过这一劫。”李清尘已经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先过了这一关,痛快取出令牌,常霄仔细看过,确认无误,点头道:“难得你这么爽快,将来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到聚龙山庄找我。”李清尘起身施礼:“希望庄主记住今日的话。”常霄笑道:“别人欠我的不一定记得住,我欠别人的肯定不会忘记,你就放心好了。”话音未落,踪影不见。
见识到这样神奇的武功,李清尘暗叫侥幸,这个人的本领还在江湖传言之上,自己万万比不上。既然丢了令牌,惹下大祸,朝廷不会放过自己,身后的高手也会追究,李清尘马上做出决定,反正自己的家室没人知晓,马上动手在行辕里收集了一些金银财宝,连夜离开,隐姓埋名,销声匿迹。十数年后重出江湖,在常霄的协助下给后代挣下一片家业,这是后话不提。常霄回到聚龙山庄,金蟾长老还在等候,见到令牌大喜,拜倒施礼,常霄连忙扶住:“如此大礼我可不敢当。”金蟾长老颇为激动,握住常霄双手道:“今后庄主就是丐帮的大恩人,老夫代故去的叶帮主谢过,今后有何差遣丐帮上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常霄摇头:“长老言重了,举手之劳不敢当谢字,丐帮的兴亡关乎整个江湖,出点力是应当的。”金蟾长老明白,只要令牌到手,丐帮上下没有人敢于违抗,如果想做官,只能先退出丐帮,朝廷要的是丐帮整体的力量,拉拢几个骨干没有任何作用。事情办好,长老马上告辞离开,召集人手传出消息,自己暂时接掌帮主令牌,代行帮主事。消息传开,丐帮上下马上拧成一股绳,朝廷的打算彻底落空。玫瑰公主得知李清尘神秘失踪,大为恼怒,派人追查,根本没有影子。后来知道令牌落到了金蟾长老手里,马上明白有人动了手脚,事关重大,一面呈报朝廷一面请人前来商议。两日后,行辕里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不经任何人通报,直接来到玫瑰公主的住处。玫瑰公主并未生气,见到此人施了半礼:“师父来了。”来人点头,与公主对座,摘去头上的斗笠,原来是一位老妇人,鬓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二目有神。原来此人是教给玫瑰公主武功的师父,与南华圣母齐名的梅花圣母,乃是峨嵋派的前辈。
落座后玫瑰公主皱眉道:“师父,李清尘失踪,令牌落到金蟾长老手里,我们的打算全部落空了,要是父皇责怪下来如何是好?”梅花圣母点头:“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我们不理他,他倒找上门来,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玫瑰公主问道:“师父口中的人是谁?”梅花圣母笑道:“还不是常霄,普天下只有他能做出这样的事。”玫瑰公主不明白,继续问道:“师父怎知是他?我见过此人,没什么本领。”梅花圣母摇头:“当今第一刀客的声名不是凭空得来,能让李清尘乖乖交出令牌的只有他和醉霞道人。”玫瑰公主知道醉霞道人是第一剑客,享誉武林多年,问道:“为何是常霄而不是醉霞道人?”梅花圣母颇为肯定:“如果是醉霞道人,肯定会夺走李清尘的性命,取走令牌。如今李清尘搜卷金银外逃,这件事一定是常霄做的。”玫瑰公主咬牙道:“我马上下令,派官兵摧毁聚龙山庄。”梅花圣母忙道:“不可,江湖人的事要用江湖规矩解决,一旦动用官军,我们就被动了。”玫瑰公主不明白,问道:“为什么?”梅花圣母叹口气:“江湖中人一向不愿意跟官府打交道,官军攻打聚龙山庄会导致很多人倒向常霄一方。”玫瑰公主一撇嘴:“一个平头百姓有什么大不了,胆敢与朝廷作对,砍了就是。”梅花圣母摇头:“事情远非公主想象的那样简单,常霄的修为当今罕见,再加上龙鳞宝刀,千军万马也无法奈何他。如果惹急了他,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玫瑰公主不以为然:“惹了他又能怎样,他还敢树旗造反不成?”
原来这位公主不懂江湖事,只是在深宫大院住久了,想到外面散散心。梅花圣母当然明白,如果真的派出官军,谁也不知道常霄会做出什么事,凭他的本事,就算进入皇宫把皇帝的脑袋砍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尽力劝解玫瑰公主不要插手这件事,让自己去处理。玫瑰公主一直认为自己的武功已经超过师父,比常霄高明多了。心里琢磨,如果自己与第一刀客决斗,把常霄刺于剑下,那么自己的大名就会传遍江湖,风光无限。这个想法提出来,梅花圣母心里好笑,你这点本事根本没资格向常霄挑战,真是异想天开。于是从另一方面劝解,皇家公主身份高贵,常霄只是个草莽之人,没资格与公主比武,玫瑰公主这才息了念头。梅花圣母安慰徒弟之后,商量如何给朝廷答复,这个计划动用了大批的人力物力,被常霄一下子搅黄当然要有所交代。如果是别的官员,不管你是一品二品,脑袋九成保不住。如今是皇帝亲生的公主,圣旨里只淡淡的责备几句就算完事了。玫瑰公主也没往心里去,继续游玩赏景,品尝美味佳肴。梅花圣母离开行辕,马上发出消息,展开针对常霄的行动。雾灵山庄已经平静多日了,忽然有人送来指令,伍青阳一看就为了难。指令上要雾灵山庄集中力量对付常霄,醉霞道人已经不好对付,还要去惹常霄,凭如今的力量根本做不到,而且伍青阳也不愿意与常霄发生冲突。虽然想法是好的,可是老庄主还在,轮不到伍青阳做主。老庄主照命行事,马上安排人手展开行动。指令上说的明白,不用正面冲突,只要制造一些小麻烦,绊住常霄的手脚就行了。因为丐帮内乱,齐士真方面与常霄的关系也不稳定,雾灵山庄的人展开行动,没有被常霄察觉。只是觉得聚龙镇上的事忽然多了起来,而且有个特点,看似很严重,仔细一查,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常霄马上感觉到,这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六十二章 贵客登门
这件事很容易明白,自己帮了丐帮的忙,自然会得罪另一方,眼前只是小麻烦,厉害的还在后边。于是把聚龙镇的事交给钟元,钟海兄弟,自己除了陪伴妻子儿女就是埋头练功。这个时候聚龙山庄已经成为各方注目的焦点,常霄已经成为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过常霄自己倒不觉得。各方势力互相争斗,哪一方都不简单,聚龙山庄人单力孤,只有自己和钟元,钟海兄弟,还要分神保护妇孺,对任何一方都构不成威胁。可是别人不这么想,常霄的人缘极好,各方面都给面子,已经具备了雄厚的实力,再加上本身的刀法冠绝天下,任何人也不能小视。最先给常霄制造麻烦的竟然是雾灵山庄,就算别人讲出来常霄也不会相信,伍青阳父子都受过自己的协助,不可能对聚龙山庄下手。世事难料,常霄闭门苦修,准备应对将来的风风雨雨。丐帮内乱未平,雾灵山庄转回头对付常霄,南海船队燕南楼有意疏远,虽然醉霞道人与常霄接触过,可是齐士真,江飞鸾还是记恨常霄。只有万仙堂的万俟嵩一如既往,偏偏万仙堂也出了事。主因还是夺权,万俟嵩有意让陆文俊接任堂主,可是江南的墨麒麟不甘心,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怎能落到外人手里?多次要求回许昌未果,于是把身边的智囊追魂针派到总堂,还带着一批心腹人,安插到重要的位置,为将来打基础。这样的心思根本瞒不过去,万俟嵩明白,陆文俊也明白。如果陆文俊不满,很可能引起内讧,可是陆文俊根本不想做堂主,做堂主表面上虽然风光,可是每时每刻都要小心,梢有疏忽就会留下祸患。再说万仙堂也无力与醉霞道人的势力抗争,还要仰人鼻息,做堂主也没什么意思。
正所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陆文俊不想做堂主,可是墨麒麟却不这么想,不管陆文俊的态度如何,这个人已经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万万不能留。知子莫若父,万俟嵩知道儿子的心意,也知道儿子的本事,从哪方面讲都不是做堂主的材料。可是陆文俊对堂主的位子不感兴趣,没奈何只能放任儿子安插亲信。追魂针有些谋略,恩威并施,收买人心,也笼络了不少人。万仙堂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万俟嵩要退位,下一任堂主只能是墨麒麟,陆文俊再有才干也是外人,总不及自己的儿子亲近。因此不少人想办法讨好墨麒麟,为将来留条后路。陆文俊极为精明,看出目前的形势,一旦墨麒麟羽翼丰满,就会下手除掉自己,与其等将来翻脸成仇,还不如及早抽身,离开是非之地。打定主意,把手上的所有事务交给追魂针,向万俟嵩辞行。万俟嵩不是不想留,可是没有理由,只能答应,特意准备了一笔巨款给陆文俊成家立业。陆文俊收下,这是自己应得的,没必要推辞。收拾行装离开,共事数年的师兄弟没有一个送行,这是怕墨麒麟做了堂主之后起疑心。陆文俊虽然明白,心里总觉得有些凄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朝失势就落到这般田地。本来就要回老家,转念一想,万仙堂易主的事应该跟常霄说一声,自己离开也要打声招呼,于是单人独骑赶奔聚龙山庄。
常霄不知道万仙堂的事,全心苦修,准备对付看不见的强敌。听得陆文俊单骑到访,心里奇怪,就在大厅摆酒接待。陆文俊对常霄一向尊重,叙礼落座后开言:“庄主,小可已经离开万仙堂,准备回乡成家立业,特意前来知会一声。”常霄一皱眉,万仙堂除了万俟嵩,就数陆文俊有才干,怎能轻易放走?于是问道:“你师父知道么?”陆文俊点头:“我已经向师父辞行,师父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安家。”常霄脑筋一转,已经猜出了八九分,点头道:“离开万仙堂也好,墨麒麟远远比不上他的父亲,勉强留下早晚撕破脸,还不如及早抽身。”陆文俊心里虽然明白,骤然离开万仙堂还是有些失落,忙碌了数年,只得到一笔钱财,颇有得不偿失之感。常霄劝解道:“你也不用灰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江湖各股势力明暗争斗,万仙堂虽然人手不少却处于最下风,哪边都惹不起,就算做了堂主也难免受气,还不如逍遥山水间自在。”陆文俊点头:“其实我也这么想,只是临行时竟然没有一人送行,难免心有不甘。”常霄笑道:“这又算得什么,人情冷暖乃是现在的风气使然,官场如此,江湖也是一样,我何尝没有经历过?”陆文俊知道常霄的经历,连连称是:“庄主如此武功尚且受这样的闲气,我又算得什么。”常霄想起一事问道:“令师把一块令牌交给我,我一直不曾用过,到底有什么作用?”陆文俊一笑:“铁虎令在万仙堂所有令牌中与堂主令牌并驾齐驱,可以更改堂主的指令,如果堂主出了事,所有人都要奉铁虎令行事。”常霄一直未曾在意这块令牌,如今才知道,铁虎令对于万仙堂正如赤金令对于南海船队,至关重要。知道详情,常霄想的不是如何借助万仙堂的力量为自己牟利,而是盘算着,一旦墨麒麟出任万仙堂主,自己就把铁虎令牌还回去,省得操心。席间常霄特意让钟元挑选十几件自己从大漠带回来的珍宝赠给陆文俊,陆文俊自然推辞,钟元笑道:“你就拿着吧,当今江湖,能得到庄主馈赠的人没有几个。”陆文俊登时明白话里的含义,谢过收下,旋即告辞离开。
送走陆文俊,常霄想到江湖局势,根本没有一点头绪,陆文俊一走,万仙堂必将落入墨麒麟之手,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混迹江湖数年,竟然还像当初的聚龙帮主一样,忙碌多时只落得两手空空。既然没有头绪,索性不想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各方势力继续明争暗斗,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表面上是醉霞道人一方占有绝对优势,可是有了官府的介入就复杂多了。常霄明白,自己取走丐帮令牌的事还有下文,不能掉以轻心,随时随地小心戒备。这一日有客到,却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剑客。常霄心里奇怪,醉霞道人很少公开表露身份,这一回一反常态恐怕有什么大事与自己商量。连忙迎接,果然是醉霞道人,两人来到观景楼对坐,常霄问道:“有什么大事能惊动真人大驾?”醉霞道人一笑:“贫道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有几分虚名罢了。客套话就不说了,老弟,你知道最近在聚龙镇制造事端的人来自何方么?”常霄摇头:“不知,也无从查起。丐帮内乱未平,帮不上忙。”醉霞道人叹口气:“说出来怕你不信,那是雾灵山庄的人在给你制造麻烦。”常霄一愣:“怎么可能?”如果别人说出来常霄肯定不会相信,可是面前的人是鼎鼎大名的第一剑客,没有任何理由欺骗自己。醉霞道人笑道:“贫道明白你的心情,经过多方探查,确实是雾灵山庄的人在捣鬼,很显然是受了某人的指使,这个人才是贫道真正的对手。”金蟾长老曾经提到雾灵山庄背后有人撑腰,常霄虽然知道却不好挑明,点头道:“照情形看来,确实如此。”醉霞道人拈须沉吟:“雾灵山庄老庄主的修为已经很是了得,而且自视甚高,什么人能完全控制这股力量?”常霄问道:“凭齐士真的人还查不出来?”醉霞道人摇头:“这样的高手不可能被普通人知晓,这件事暂且不提,丐帮金蟾长老忽然自立门户,废掉了龙头,老弟有没有消息?”
听到这句话常霄有些为难,这是丐帮的私事,不好对外人提起,眼为心之窗,常霄眼神一动,醉霞道人已经明白,笑道:“老弟虽然知道却不好讲出来,贫道明白。”常霄脸色一红,转过话题问道:“听说真人与丐帮前任帮主叶长星交手,情形如何?”醉霞道人回想一下开言:“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叶长星拳掌功夫驰名江湖,兵刃就差一些了,贫道虽然以剑取胜,却不得不承认,拳掌功夫比不上他。后来听说叶长星羞愤自尽,贫道一直不明白,凭他的性情,不可能自尽,再说我们交手没有任何条件,无损于丐帮的颜面,何必如此?而且丐帮也没有向贫道寻仇的意思,这个问题困扰贫道多年了。”常霄心里有些犹豫,按说这件事无关大局,说出来没有什么,可是不经金蟾长老许可,不好把丐帮隐秘之事宣讲。思索片刻道:“真人,这件事别有隐情,关乎丐帮的颜面,如果我讲出来,希望真人不要外传。”醉霞道人笑道:“贫道本是修道之人,不会取笑于人。”常霄知道醉霞道人地位尊崇,不会信口开河,于是把叶长星自尽的真实原因讲出来,听完之后,醉霞道人神色颇为凝重,三招击败叶长星,这等武功实在难以置信。沉吟片刻醉霞道人纳闷道:“这个人得到丐帮帮主令牌之后为何不做帮主,而把令牌交给旁人?”常霄问道:“真人何以认定他没有做丐帮的龙头?”醉霞道人笑道:“如果丐帮的龙头真有这个本事,何必遮遮掩掩?又怎会与官府勾结?凭金蟾长老的本事岂能废得了他?”常霄点头:“真人言之有理,依真人之见,这个人的意图何在?”醉霞道人摇头:“目前还看不出来,不过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定,他就是雾灵山庄的幕后主使人,也就是神刀门的开山门主段青霄。”常霄吃了一惊:“怎会是他?”
醉霞道人语出惊人,常霄大为诧异,问道:“真人为何如此肯定?”醉霞道人轻叹:“段青霄是贫道最大的心结,多年来一直不曾解开。不是贫道说大话,普天之下,除了段青霄没有人具备这个本领,能在三招之内击败叶长星者仅此一人。”常霄点头,自己未曾细想,只以为江湖中藏龙卧虎,没想到段青霄身上,于是又问:“真人怎知段青霄是雾灵山庄背后的人?”醉霞道人笑道:“花梦蝶曾经率领幽冥剑士全力攻打雾灵山庄,却遇到一个神秘人物,用花梦蝶的话说,遇到这个人,休说还手,连招架都无从下手。贫道当时就认定,除了段青霄再无旁人。”常霄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江湖中高人辈出,或许有别的高手也不一定。”醉霞道人摇头:“要成为高手,只在深山苦练远远不够,你应该明白,不在江湖上历练,根本不可能成为高手。”常霄点头表示认可:“不错,不经历风雨不可能成才。”醉霞道人续道:“这就对了,江湖中成名的高手都在贫道心里,没有人具备这个本领,除了他再无旁人。据贫道推测,段青霄这样做应该有特殊的目的,名利对于他没有任何吸引力,难道他要的是权利?”自古以来,最让男人沉迷的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绝色美女,而是权利。予取予求,说一不二,挥手之间,成千上万的人赴汤蹈火,那种感觉确实难以言表。常霄曾经做过聚龙帮主,体会过统领千军万马的乐趣,轻叹道:“看来只有权利能打动段青霄的心,他勾结官府为了什么?难道还想做官?”醉霞道人摇头:“他要做的是江湖的霸主,那可比皇帝还要风光,几乎无所不能又没有任何限制。”常霄心里一片茫然,自己一直仰慕的高人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实在难以预料,想不到段青霄这样的高手也想染指江湖。
段青霄曾经叱咤江湖,纵横无敌,刀斩赤灵神之后更是威震江湖,天下侧目。正是做江湖霸主最好的时机,为何等到年纪老迈,洗手退隐之后再行动?常霄把心里的疑问提出来,醉霞道人思索片刻道:“照贫道看来,那时段青霄还不想做江湖霸主,只想成为一代宗师。可是徒弟不争气,儿子又不适合练习刀法,再加上没有一个知音,这才起心归隐。一旦退出江湖却又无所适从,难免胡思乱想,偶然发现一个目标就开始行动,不计后果。”这番话入情入理,常霄点头认可:“真人果然高明,情形八成是这样。既然段青霄想染指江湖,恐怕没什么人能与他争胜,真人有何打算?”醉霞道人颇有信心:“既然段青霄要重出江湖,风云际会,江湖上难免风起云涌,贫道准备进行一场比武,吸引所有江湖人的注意,从中取利。”常霄问道:“安排何人比武?”醉霞道人用手一指:“就是你与贫道,我们在泰山之巅玉皇顶正式比武,相信可以吸引九成以上的江湖人。”常霄一愣:“真人要与我比武,是切磋武功还是生死对决?”醉霞道人笑道:“主角没出场,我们岂能生死相搏?这是演一出戏给天下人看,试探各方势力的真正立场。如今雾灵山庄已经可以确定,他们站在段青霄一方,别人的态度还很难说,南海的燕南楼,万仙堂的万俟嵩,金蟾长老,这三个人的立场一定要搞清楚。另外,贫道也确实想看一看老弟的刀法到了何等境界,能不能与这位前辈奇人一争高下。”常霄点头笑道:“我也很想领教一下第一剑客的御剑术,还有剑气。”醉霞道人起身:“就这么定了,等一切安排稳妥贫道再通知你,告辞。”
六十三章 隔靴搔痒
第一剑客与铁臂神刀将在泰山之巅比武,这个消息一下子轰动了江湖,自从段青霄在玉皇顶刀斩赤灵神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于在那里比武,恐惹江湖朋友嘲笑,当今武林,够资格在泰山之巅比武者仅此二人而已。一时间各方势力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泰山,谁都想知道,究竟是第一剑客的剑术更高明还是铁臂神刀的龙鳞宝刀更厉害。因此泰山脚下热闹起来,四乡八镇都住满了江湖人,倒把当地知府吓了一跳,数万江湖人集中起来,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后来得知是为了一场比武才算放心。刚把心放下来,又传来消息,玫瑰公主也要来观看比武,知府的心又提起来。这么多江湖人,其中不乏武林高手,自己手下的差役根本没办法保护公主的安全。这就是做官的难处,每天患得患失,提心吊胆,稍不留神就可能丢官罢职。后来公主派人传话,准备好行辕即可,公主习武多年,用不着别人保护。知府当然不相信皇家公主肯下苦功,无非是学了几下花拳绣腿,装装样子而已,遇到高手,根本不堪一击。派人打探,得知公主身边有大内高手保驾,知府这才放心,自己不担责任最好。玫瑰公主确实要来观看比武,既然是轰动江湖的大事自然瞒不过她。这位公主自命不凡,总把自己当成高手,心里想着:常霄的本事不怎么样,或许自己可以露两手,让天下人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高手,这样回到皇宫才可以让父皇赏识,兄弟姐妹羡慕。前呼后拥来到行辕,派人一问,得来的消息让这位公主十分恼火。原来醉霞道人表示,此番比武与当年段青霄决战赤灵神一样,不邀请任何人观战。玫瑰公主乘兴而来,听得不能亲身观战大为不满,吩咐手下的大内高手,无论如何也要到玉皇顶观战。手下人虽然勉强答应,可是谁都明白,比武双方乃是当今顶尖高手,根本不把当今的天子放在眼里,何况这个公主。
其实众多江湖人来到泰山,根本没指望亲眼观战,这样的高手比武不会容忍身边有成百上千的人观战起哄。之所以赶来只是为了尽快得知比武的结果,确定谁是当今的第一高手。这次比武确实惊动了不少人,神刀门上下都来了,江飞鸾,齐士真也到了。万仙堂的万俟嵩带领身边所有门徒以及墨麒麟,追魂针抛下所有的事赶到泰山。另外南海的新首领燕南楼,雾灵山庄的伍青阳,各大名门的门长也都到了。丐帮的金蟾长老虽然没有公开露面,九成也来了。高震和玉蝴蝶有意不来,这次盛会的主角是常霄和醉霞道人,轮不到旁人抢风头,就算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行,因此两人有意回避。尹天雷留在火神宫,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自从段青霄退隐,醉霞道人一直是江湖中公认的第一高手。后来常霄崛起江湖,龙鳞宝刀称雄一时,力败万俟嵩之后,已经成为第一刀客,与醉霞道人并驾齐驱。这一回两人比武的胜家自然就是武林魁首,所以此战得到了空前的关注。至于段青霄的事,只有常霄与醉霞道人知晓,目前为止还是秘密。江湖人以武称尊,名门正派规矩森严,武林高手各有各的脾气,别人没什么好抱怨的,本事不济怪不得旁人。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江湖人都认可,偏偏来了一位皇家公主,平时一呼百诺,对身边的人动辄鞭打惩戒,斩首也是平常事,连朝廷命官也要看她的眼色行事。养成一股骄横之气,说一不二。再加上自视过高,根本不把这个规矩放在心上,坚持要到玉皇顶观战。
这下子身边的人犯了难,就算少林方丈,武当掌教这等身份的高人都没资格观战,玫瑰公主这样的身手实在不值一提。可是又不能明说,只能百般开解,比武的两人乃是顶尖高手,剑气刀气能及十丈开外,而且没有任何先兆,伤人于无形,根本不是玫瑰公主所能抵挡的。玫瑰公主根本不信世上有这样的武功,大发雷霆,正在这时梅花圣母匆匆赶来,众人才松了口气。玫瑰公主对这位师父倒是很尊重,见礼后落座,梅花圣母笑问:“公主有什么事不开心?”玫瑰公主挥手让旁人出去,气鼓鼓道:“师父不知,我想到玉皇顶观战,他们办不到也就罢了,偏偏说比武两人发出的刀气,剑气威力无边,能在十丈外杀人,这不是危言耸听么?世上哪有这等神奇的武功?”梅花圣母摇头:“公主有所不知,他们并没有欺骗的意思,事实上真正的高手确实可以把内气通过手上的兵器延伸到数丈开外。”玫瑰公主听得此话,低头不语,心里还是半信半疑。梅花圣母看出来,继续解释道:“有一门武功叫做八步打灯,就是在八步之外用掌风扑灭烛火,其实也就是内气的延伸,放到刀剑之上就是刀气和剑气。这一门功夫威力无边,可是修习的过程极为艰苦,百年来也没有几个人达到这一层境界。”玫瑰公主这才点头:“就算有这门功夫,常霄也不可能练成,我看他普普通通,没什么了不起。”梅花圣母苦笑道:“常霄这个人深沉内敛,大智若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显露武功,公主匆匆一面,难以看出这个人的深浅。”玫瑰公主这才勉强认可,问道:“照师父这么说,比武的两个人真的能在十丈外杀人,那不是无所不能了么?”梅花圣母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天下没有什么事能难住这样的高手,只不过武功达到这等境界,常人迷恋的金银财宝,美人佳酿都失去了意义。”玫瑰公主笑道:“那不是成了木头人。”
经过梅花圣母劝解,玫瑰公主总算打消了观战的念头,对于自己的武功也不那么自信了。如果常霄真的练到刀气伤人的地步,万万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看来自己看走眼了。其实皇家公主高高在上,看平民百姓总是居高临下,不可能细看,更不可能多想。虽然玫瑰公主打消了观战的念头,却不肯空手而归,要在泰山游览一番,好在泰山名胜颇多,也算不虚此行。其实泰山日观峰比玉皇顶还要高,只是玉皇顶是主峰,自然更具有吸引力,所以比武的地点定在玉皇顶。虽然来了数万江湖人,却没人见到比武的两位高手,不过谁都明白,这样的高手不可能失约,皇帝的金口玉言经常不算数,顶尖高手的话却是实打实的一言九鼎。这一次比武确实动静不小,不仅仅是为了争夺第一高手的地位,更影响到今后江湖的格局,所以得到空前的关注。不知谁先发现了常霄的宝马烈焰在山上玩耍,传出消息,常霄已经到了。伍青阳心里不自在,既然来了总要跟自己打个招呼,不声不响的算什么。万俟嵩却明白,这一场比武事关重大,不能为任何事分心。各路人物猜测不已,议论纷纷,谁也不曾料到,即将比武的两位高手竟然在山间一个隐秘的所在烤苞米,谈笑风生,彼此竟然没有一丝敌意。说来可笑,知道这个地点的只有烈焰知道,连钟元,钟海兄弟都不知情。
两位高手火边对坐,互相交换烤苞米,品尝最普通的劣酒,其乐融融。醉霞道人笑道:“老弟比贫道专心,余味无穷。”常霄摇头:“真人分心三用,变化多端,胜我多矣。”醉霞道人自谦道:“分心三用,总不如专心一致,老实说,贫道没有把握破解火毒教的摄心术。从这方面来看,老弟还有发展的余地,可是贫道的剑术已经到了自身的极限,总有一天老弟会超越贫道。”常霄当然不这么认为,缓缓道:“真人目前虽然处于停滞的阶段,并不是到了尽头,武学没有止境,只不过需要摸索。”醉霞道人点头:“到了今时今日,已经没有任何典籍可以借鉴,全凭自己摸索,能有什么收获半靠人力,半靠天成。”常霄问道:“这一次比武是否惊动了段青霄?”醉霞道人一笑:“当然,他一定会来,不过九成不会露面,就连他的至亲骨肉也难以见到。如果没有准备妥当,他不会公开现身。”常霄点头:“这样高的身份当然不能出尔反尔,总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两人都知道适可而止,吃喝到七成饱足以,眼看明月高升,醉霞道人起身道:“走吧,玉皇顶上的景色肯定不一般。”袖中宝剑射出,身形如飞燕一般随之而去。常霄发出电光梭,紧跟其后,直奔玉皇顶。下面的人隐隐看到两道亮光先后射向峰顶,知道比武的人已经到了。醉霞道人的御剑术享誉武林,可是常霄的电光梭却很少有人知道,谁也不明白常霄怎能施展与御剑术类似的武功身法。尹天雷如果在场,还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别人就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已经可以确定,这两个人的武功登峰造极,确实无人可比。这一回比武,自然是真实本领的切磋,醉霞道人背后别着长剑,神情飘逸,衣袂迎风,好似蓬岛仙人。常霄体魄魁伟,傲骨英风,好似天神一般。
下面观战的人各怀心腹事,江飞鸾,齐士真,乃至四大名门都希望醉霞道人获胜,万俟嵩却认定,常霄至少可以平分秋色。伍青阳另有打算,神刀门的段昔云受过常霄大恩,自然希望常霄获胜。心情最为复杂的倒是燕南楼,当初一念之差,失去了这个强援,至今还在后悔。做了首领之后更感觉到常霄清除奸细的重要性,可以这么说,没有常霄帮忙,南海的基业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可是自己斤斤计较,丧失了宝贵的机会,总要想办法弥补才是。如果常霄获胜,那么贺喜的人成千上万,排队也轮不上自己,如果落败,自己一定全力支持,报答一下常霄的恩情。虽然相距甚远,看不到什么,可是没有人抱怨,谁让自己没本事?圆月高挂,万籁俱寂,每个人的心都在玉皇顶之上,无暇顾及其他。这时隐隐传来风声,可是四下里的树木纹丝不动,燕南楼正在纳闷,听万俟嵩道:“老夫还以为是风声,原来是两人的刀气,剑气破空之声。”燕南楼心里赞叹,这样的修为确实值得自傲。正在胡思乱想,玉皇顶上巨响连连,好似闷雷一般。万俟嵩向同来的门徒解释:“这是两人的刀气与剑气全面接触,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产生的巨响,这样的威力绝非你们所能抵挡。”燕南楼心道:我也抵挡不住,恐怕逃都很难。这时墨麒麟开口问道:“爹,听说剑气可以在十丈外取人性命,只是谁也不曾见过,能不能说明一下?”万俟嵩笑道:“能以剑气伤人的都是绝顶高手,等闲难得一见,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够资格死在剑气之下。”如果别人说出这样的话墨麒麟马上就会翻脸,从万俟嵩口里说出来可不一样,墨麒麟点头:“爹说的没错,我这点本事不值一提,只想知道这两位高人武功的真正威力。”万俟嵩自然关照儿子,指点道:“你不见两人的身法?醉霞道人的御剑术虽然不如传说中的红线那样瞬息千里,却也极为快捷,飞掠十丈只消眨眼功夫,再加上剑气,身周二十丈的人决难逃生。”墨麒麟惊叹道:“二十丈,那岂不成了神话?可是庄主为何能抵挡?”万俟嵩笑道:“常老弟深藏不露,谁也不知他从哪里得到这样神奇的武功,显然不是御剑术,却跟御剑术有异曲同工之处。”
万俟嵩父子对话,燕南楼留神细听,一个字也没落下。这时已经明白,常霄也具备醉霞道人的本领,可以在二十丈距离内伤人于无形,心里的敬佩自不必说。不管醉霞道人的声名多么显赫,燕南楼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什么时候也要站在常霄一边。玉皇顶上的比武牵动了所有江湖人,偏偏没有人在现场观看,只能远远猜测。不知过了多久,玉皇顶上忽然传出金铁交鸣之声,万俟嵩道:“两人开始比试招法,看来这一场比武耗时良久。”吩咐门徒预备饮食。燕南楼心里奇怪,比武最多一个时辰,预备饮食何用?心里没当回事,静听玉皇顶上的动静。眼看东方发白,金铁之声停止,燕南楼认为比武将要结束了,心里还在取笑万俟嵩,忽然传来长啸之声,恍如龙吟般响彻云霄。万俟嵩笑道:“这是在比试内功,常老弟果然了得,内功竟然丝毫不逊色。”燕南楼心里惊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比武还有如此充沛的真气,实在让人难以置信,难怪享有如此盛名。红日逐渐升起,玉皇顶上逐渐浮现出两个人影,观战的人聚精会神,都想见识一下两位顶尖高人的武功。啸声方停,日光下玉皇顶上的人影忽然被耀眼的光芒罩住,万俟嵩击掌道:“醉霞道人使出了御剑术,常老弟竟然以攻对攻,这下有的看了。”燕南楼凝神细看,只见玉皇顶上的光芒竟然覆盖了二十丈方圆,影影绰绰有人影在其中穿插。这就是梅花圣母口中提到的,御剑术加上剑气的威力,可以在二十丈的距离内伤人于无形。燕南楼深感大开眼界,这样的武功自己想都不敢想。这时万俟嵩与众门徒开始吃喝,燕南楼登时觉得口渴,从登山开始,一直未曾进食,到现在难免饥肠辘辘。这时候不得不佩服万俟嵩有先见之明。
六十四章 平分秋色
万仙堂与南海船队有生意往来,万俟嵩当然不能冷落燕南楼,派人来请,燕南楼欣然来到万俟嵩身边。见礼过后,燕南楼抓紧填饱肚子,眼睛还盯着玉皇顶。万俟嵩笑道:“这时候看不出什么,这样的武功远非我们所能企及。”燕南楼对万俟嵩有敬佩之意,点头问道:“依堂主看,这场比武何时能结束?”万俟嵩摇头:“说不好,这两人显然是要把胸中所学全部比试一番,还要比拼耐力,恐怕日中也完不了。”燕南楼叹道:“如此高深的武功,实在让人望洋兴叹。”万俟嵩笑道:“这等人物百年来也没有几个,你的年纪还轻,用不着灰心。”燕南楼苦笑:“不管我怎么努力也达不到这个境界。”正如万俟嵩所料,常霄与醉霞道人正是要把平生所学倾囊而出,借这个机会互相提点,取长补短,所以比武的时间难以预料。万俟嵩一向与各方势力和睦相处,吩咐手下给观战的其他人都预备饮食,无形中提高了万仙堂的声望。红日缓慢升高,玉皇顶上的比武还在继续,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武学包罗万象,两人又都是顶尖高手,比拼起来,自然耗费功夫。下面观战的人无不赞叹,这等修为确实当得起武林泰斗。不知不觉间红日已经走到头顶,可是比武还没有结束,观战的人都有些坚持不住,比武两人的辛苦可想而知。这时已经不是清晨光芒四射的景象,只见到不时有寒光一闪而过,燕南楼虚心求教:“堂主,这时在比试什么功夫?”万俟嵩答道:“这是在比速度,看谁更快,这样看来,两个人不是要分胜负,而是交流彼此的武学心得。”燕南楼大惑不解:“何以见得?胜者就是武林魁首,为了这个目标还不值得尽力争胜么?”万俟嵩摇头:“武功到了那等境界,早已经把名利抛在脑后,胜负并不重要。心里有一毫贪念,也难以施展这样神奇的武功。”燕南楼点头:“听堂主一席话,果然受益匪浅。”
观战的人议论纷纷,互相猜测,交手的人却心无旁骛,醉心于比武之中,把一切抛在脑后。内功,刀法,剑术,轻功,定力,耐力,速度,各项门类一一比试,彼此的差距极为细微。有的方面醉霞道人占上风,有的方面常霄领先,经过多次较量,还是两平的局面。不知不觉红日已经西斜,观战的人已经吃了两顿,连话都懒得说了,就等着结果。不少人找地方休息,反正看不着,知道结果就行了。燕南楼却不肯走,心里暗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斗多久。众人早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劲头,虽然佩服比武双方的武功耐力,却也没多少心思观看了。燕南楼忍不住问道:“堂主,已经快一昼夜了,怎么还没结束?”万俟嵩笑道:“快了,照目前的情形,应该在月圆的时候见分晓。”燕南楼赞叹:“比拼一昼夜,这样的耐力实在惊人。”果然不出万俟嵩所料,堪堪到了半夜,玉皇顶上传出密集的兵刃碰撞之声,万俟嵩询问门徒道:“你们谁知道这一瞬间两人出了多少招?”墨麒麟抢先道:“急如骤雨,至少在八百招以上。”万俟嵩摇头,众门徒有的说上千招,有的说五百招,万俟嵩总是摇头,燕南楼忍不住开言:“依我看两人只出了一招。”墨麒麟笑道:“不可能,什么招式能连攻千刀以上?”万俟嵩郑重对儿子道:“你哪里懂得,两人确实只出了一招,不过这一招包罗万象,是两人武功的精华,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无穷无尽,万万难以抵挡。”墨麒麟咋舌道:“果然高明,望尘莫及。”万俟嵩知道,超越这两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也没有责备墨麒麟不思进取。不过已经可以看出,燕南楼还是很有潜力,假以时日,定能在中原闯出名堂。
玉皇顶上的比武终于停止,每个人都想知道结果,一个人影缓缓靠近,众人细看,正是常霄,于是有人猜测,此番比武的输家八成是醉霞道人。经过一昼夜激战,常霄竟然没有丝毫疲惫之意,微笑与众人见礼,段昔云首先问道:“庄主,醉霞道人何在?是不是比武输了,不好意思见人?”别人也十分关注,常霄摇头:“哪里,真人与我各有千秋,谁也无法占到上风,平分秋色。真人清静惯了,不习惯热闹场面,先行离去。”万俟嵩已经猜出八九分,赞叹道:“老弟武功当真是一日千里,出类拔萃。”墨麒麟笑道:“岂止出类拔萃,简直登峰造极。”常霄从来不曾自满过,笑道:“还差得远,苦战一昼夜,实在有些疲惫,常某先行一步,告辞了。”径自离开,回返聚龙山庄。观战的人各自散去,把消息传开,虽然没有分出胜负,这个结果也不算意外,各方都可以接受。常霄确实疲惫,这一场比武劳心费力,回家后调息半日才算恢复。钟元,钟海也没有观战,不过对结果并不意外,心里替常霄欢喜,经过这次比武,常霄必将被所有武林人认可。果不其然,数日后就传来消息,上清宫灵木真人联名少林,武当,华山三位门长发出武林贴,尊常霄与醉霞道人为南北昆仑,绿林人用另一种方式表示,拟了一副对联赞誉两位高手:刀如雷霆传千里,剑气冲霄震九州。用这两句话代表两位高人。连官府都知道,武林出了南北昆仑两位顶尖高手。钟元,钟海满心欢喜把消息告诉常霄,原以为常霄会摆酒庆贺,谁料想常霄竟然紧锁双眉,钟元问道:“庄主,这么大的喜事为何不开心?”常霄轻叹:“这算什么喜事?无非多了几分虚名。我感觉这里面有些事情不对劲,好像有人故意安排,灵木真人一向对我有看法,不可能改变观点,这次一反常态肯定另有文章。”钟海满不在乎:“庄主与第一剑客平分秋色,老道害怕了。”
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可是常霄明白,这些名门正派自视甚高,不可能轻易改变观念,自己不能被眼前的成就蒙住双眼。江湖形势很是复杂,凡事还要多加小心。这时忽然有一批神秘的客人拜访,竟然是火毒教的祭司,常霄心里好笑,自己硬生生夺下火毒教一大批珍宝,这一回找上门来自然是来算账,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在大厅招待,摆下美酒佳肴,火毒教的祭司还是当初的老妇人,首先施礼,常霄笑道:“来者是客,不必多礼,坐下讲话。”祭司落座后开言:“上次相逢,匆匆一面,未及打听,后来重到中原才知道,原来阁下是鼎鼎大名的武林高手,身份地位极为尊崇。”常霄摇头:“中原武林的事你们不明白,上次我在大漠抢了你们一批珍宝,说起来有些理亏,你们要是来讨还,我还给你们一半以示人情。”祭司郑重道:“阁下两次破解我教的神术,得到财宝是应当的,今日到访,我们不是来讨要珍宝,而是送礼。”常霄明白,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忙道:“礼先不忙看,说说什么事。”祭司郑重道:“我教想邀请阁下做教中的圣王。”常霄马上回绝:“我不会加入火毒教。”祭司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接着道:“既然阁下不愿,我教不会勉强。如今有一股强悍的杀手威胁到我教,阁下能否伸以援手?”常霄一愣,中原出现杀手自己应该知晓,于是问道:“这些杀手来自何方?”祭司答道:“来自遥远的东瀛。”常霄登时记起,当初自己曾经除掉五名所谓的忍者,后来也没当回事,祭司一提才想起来,点头笑道:“我曾经除掉五名杀手,这批人没什么了不起。”祭司心道:你是不怕,我们可对付不了,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心狠手辣,贪财好色,实在不好对付。
经祭司提醒,常霄马上想到,这些东瀛杀手飘洋过海肯定没安好心,勾结官府,不知有何图谋。于是问道:“你们从哪里得知这些杀手的讯息?”祭司一笑:“我教自有办法。”常霄思索片刻开言:“既然东瀛的杀手潜入中原,我自然要处理,你们的礼就不收了,上次那一批足够花销的。既然你们有这些人的消息,不妨说明白,我好下手探查。”祭司有意展示一下火毒教的神术,有人托上一个很大的水晶球,祭司全神贯注盯住,半晌之后,神色忽然大变,吃惊道:“原来他们的胃口这么大,已经有十余万人分批进入中原。”常霄不以为然,这样看看水晶球怎能知道远处的事?祭司看出常霄不相信,解释道:“水晶球有神秘的魔力,非但可以知道远处的消息,还可以预测未来。”常霄笑道:“既然如此,你就看看我的未来如何。”祭司重新凝神观看,眉头紧锁,半晌开言:“有一场血腥的战斗等着你,还有一个庞大的阴谋伴随着你,你将从高峰跌入低谷。”常霄知道段青霄在算计自己,对祭司的话有几分相信,问道:“我的朋友怎么样?”祭司摇头:“你将失去最贴心的朋友,亲人也有损伤。”常霄始终半信半疑,不以为然,祭司也不坚持,郑重道:“阁下可以先看看东瀛的事准不准,我教准备北上暂避一时。”常霄点头:“既然你们有这样的本事,自当趋吉避凶,东瀛人的事关乎到中原百姓,我一定会处理。”祭司点头:“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我们告辞。”常霄坚持不收礼,把火毒教的人送走。回到大厅,马上让肿元出去打探一下,带回来的消息实在让常霄感到震惊,果然有大批的东瀛人来到中原,有朝廷官员安排住所,总数确实有十几万之多。常霄深知这些人不怀好意,可是官府为何容留这些人?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来龙去脉。
这时各方势力自扫门前雪,顾不上其他,等到摸清情况,江浙已经大乱。这些东瀛人同时发难,烧杀抢掠,荼毒生灵,百姓损伤不计其数,称这些东瀛人为倭寇。官府任用的多半是贪官污吏,遇到危险抢先逃命,当官的逃命驻军自然不起作用,告急的本章如同雪片一般送到京城。可是皇帝正在给皇后做寿,歌舞升平,这么大的事竟然搁置不理。很快倭寇的消息就传遍大江南北,难民数达百万,朝廷不顾百姓死活,常霄可坐不住,首先取出家里的金银财宝,让钟元,钟海尽量安置灾民,自己单人独骑赶奔江浙探查。一路行来,果然灾情严重,倭寇所过之处,只剩下一片狼籍,死尸遍地,几乎所有妇人都被强暴。常霄强忍怒火,这些倭寇根本就不是人,连禽兽都不如,就应该斩尽杀绝。前方发现一个小镇,常霄留神观看,发觉这里虽然还有部分居民,却也是人心惶惶,都拿着大包小包向北边走。常霄心里叹息,这些地方官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到了关键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比倭寇还该死。身边带着干粮,在井里取了些水,准备再往前边看看,忽然有一队衙役簇拥着一名官员风风火火跑进镇来,官员年纪不大,朗声道:“倭寇就在后面,大家尽快逃往扬州。”此言一出,居民就更慌了,哭喊成一片。常霄有些纳闷,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官员,看来百贪终有一清,终归还是有例外。官员一眼看到常霄,马上就被吸引住,鼎鼎大名的南昆仑当然与众不同。虽然在逃难,官员也不失礼数,近前抱拳:“这位壮士哪里来?”常霄微微点头:“聚龙山,既然倭寇转眼就到,大人还不逃命?”官员正容道:“身为朝廷官员,自当为百姓着想,岂能弃百姓于不顾?百姓都走完本官再走。”常霄知道,这样紧急关头不可能沽名钓誉,这个官员确实是个为民着想的清官。于是笑道:“看来大人福星高照,也是上天蔽护,有我在,多少倭寇也伤不了你。”
虽然事态紧急,可是官员认定常霄不是普通人,仔细打量问道:“壮士有些面熟,是否到过淳化镇?”常霄摇头:“我的足迹遍布天下,记不得许多地名。”官员越看越肯定,问道:“阁下是不是曾经拎着一个很大的包裹?”常霄一愣,这件事不可能被这个官员知道。当下点头:“不错,大人从何得知?”官员一躬到地:“我说看着眼熟,原来是恩公,还记得郑四郎么?”常霄猛然记起,当初一念行善,接济了两个人,郑四郎就是其中一个,于是笑道:“原来是你,换了官服竟然认不出了,士别三日,确实要刮目相看。”郑四郎叹道:“如果不是恩公,小可连祖业都守不住,谈何做官。本来应该大礼参拜,身着官服,代表国家法度,恩公不要见怪。”常霄当然不在意:“细枝末节不必理会,你得了什么官?”郑四郎苦笑:“金华学政,五品衔,乃是最为清苦的衙门。”常霄摇头:“对于你是清水衙门,落到别人手里可是肥缺,应试的举子众多,大有油水可捞。”郑四郎正容道:“举子们寒窗苦读,已经够辛苦的了,怎么忍心在他们身上搜刮?”常霄暗暗点头,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心里有些奇怪,问道:“既然你是学政,根本无权过问其他的事,应该及早逃命才是,为何拖延至今?”郑四郎叹口气:“倭寇作乱,还没到金华,知府已经逃走了,各级官员争相逃命,根本不顾百姓死活,我虽然是学政,也是朝廷五品官员,自然不能丢下百姓,可恨知府竟然把所有官军带在身边,我想守城也做不到,只能尽力疏散。”
六十五章 贪官误国
常霄探查倭寇情形,竟然遇到故人,着实出乎意外,两人攀谈,急坏了身边的衙役,倭寇转眼就到,不是谈心的时候。常霄自然不以为意,问道:“这些衙役都是你的属下么?”郑四郎摇头:“哪里,这些差人哪个衙门都有,只不过看我没有逃命,跟在身边,乃是临时凑到一起。”常霄点头:“你尽管放心,有我在谁也无法伤害你。”郑四郎认定,常霄乃是李靖,虬髯客这一类风尘异人,必有非常的本领,满怀信心道:“没有恩公相助,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情愿把性命交到恩公手上。”常霄赞道:“果然有魄力,我们到前面的酒楼喝一杯。”郑四郎虽然是文弱书生,竟然比不少习武者还要豪爽,两人携手走进酒楼。跟随的差役叫苦不迭,郑四郎呵斥道:“如果要逃命尽可离开,本来就不是本官的属下,没有任何约束。”一名差役近前道:“要逃命早就逃了,我们无非是看中大人真心为百姓着想,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既然大人要留下,我们自当跟随,就算死也落个好名声。”常霄点头:“危机关头才能看出人的本性,你们放心,苍天有眼,不会让你们这些义士丧命的。”一干差役横了心,一起进入酒楼。这里早已经空无一人,有差役到厨房收拾一些菜肴,常霄与郑四郎在楼上对座,自顾谈笑,根本没把倭寇当回事。倭寇开始作乱时,也害怕官军围剿,总是纠集在一起,每一伙至少有万余人。后来发觉官员都带着官军逃命,这些倭寇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分头劫掠,大伙两三千,小伙四五百人。追到这里的是一小股倭寇,因为马匹不足,才耽误了功夫。冲进小镇后,只见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街上乱七八糟,显然是逃难时手忙脚乱造成的。这些倭寇连叫晦气,一个个没精打采,这一次注定要空手而归了。路过一个酒楼,楼上竟然有人谈笑,这些倭寇大为奇怪,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仔细一看,竟然有一名官员在饮酒,倭寇大喜,原来只要追上一名官员,就可以得到一大批珍宝,倭寇认为中原的官员都很有身家。却不知晦运当头,遇上了武林顶尖的高手,性命只在顷刻间了。
酒楼上两人谈笑自若,根本不把楼下的倭寇放在眼里,差役们横了心,大不了一死,索性豁出去了。倭寇看到这个样子反而有些含糊,这样的景象实在不可思议。一名倭寇怪叫一声,挥刀冲上楼,立时有十几人跟随,飞快冲上楼梯,距离桌子还有数步,突然就地栽倒不起。郑四郎以及差役都是心惊胆战,强颜欢笑而已,看到这样场景脸色不免发白。常霄吩咐道:“你们几个把这几具尸体搭在一边,回头喂野狗,这些畜生不值得埋葬。”几名差役对视,都觉得不可思议,十几名凶神一般倭寇上得楼来,莫名其妙的栽倒,竟然变成了尸体,实在难以想象。见差役们不相信,常霄笑道:“倭寇也是人,不是什么凶神,就算是凶神,死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一名差役大着胆子上前试探一下,惊呼道:“真的死了。”其余的差役马上凑过来,果然这十几名倭寇都已经气绝身亡。最为奇怪的是,竟然找不到伤口,差役们大惊之下七手八脚把尸体抬到一边,郑四郎赞叹道:“恩公竟然有这等本领,李靖,虬髯客也不过如此。”常霄一笑:“当初除掉五名东瀛忍者,这些人反应不差,有些独到的地方。我以为这些倭寇也差不多,谁知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死在刀气之下抬举他们了。”一干差役目瞪口呆,将常霄视为神明。有这样的人在,倭寇不足为虑。郑四郎越发肯定自己的眼光,索性放开怀抱,举杯劝酒。楼下的倭寇还在等消息,半晌没有动静,楼上还是照旧。众倭寇不由纳闷,十几个人上去,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时常霄已经明白,这些倭寇远不及忍者,比一般人强不了多少,只不过凭借凶狠横行一时,用自己的刀法对付这些人实在有些浪费。可是想到倭寇犯下的累累罪行,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声,咬牙道:“既然这些倭寇丧尽天良,我就把他们送进地府,为死难的乡亲出出气。”郑四郎起身敬酒:“本官代表受难的乡亲父老,敬恩公一杯。”常霄一笑:“昔日关圣温酒斩华雄,传为千古佳话,今日我也效仿一二,将这些禽兽送到鬼门关之后再喝此杯。”郑四郎赞道:“壮哉此言,恭候佳音。”常霄轻飘飘穿窗而出,龙鳞宝刀的威力根本就不是这些倭寇所能抵挡的,郑四郎居高临下,只看到一股旋风卷入倭寇群中,紧接着就是兵刃乱飞,首级翻滚,武林绝顶刀客对付这些倭寇结果可想而知,数百倭寇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糊里糊涂死于非命。不到盏茶功夫,常霄已经回到楼上落座,浑身竟然没有一点血迹。众差役目瞪口呆,喝酒的是人还是神?几百条人命,这么快就没了,说出去根本没人信。常霄饮尽杯中酒,微笑道:“今日杀得痛快。”郑四郎施礼道:“如果恩公肯于出面,倭寇不足为虑,不知恩公能否为江浙百姓出头?”常霄沉思片刻,微微摇头:“不是我不想为百姓出气,如果我出面召集武林人,确实可以铲除倭寇,可是立国根本在于百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抵御外敌是官军分内之事,也是朝廷上下官员的职责所在,我不能越俎代庖,何况武林人的规矩是不为官府效力。”郑四郎道:“难道恩公眼睁睁看着江浙百姓被倭寇荼毒?”常霄正容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天子享受天下人供奉,官员养尊处优,理应解民倒悬,遇到大事就百般推托,贪生怕死,凭什么享受百姓的血汗?在我看来,这些人比倭寇还要卑鄙,要杀就先杀那个昏君。”郑四郎心里一惊,凭这个人的本事,除掉皇帝不是什么难事,脑筋一转,连忙岔开话头:“恩公的话也有道理,治国正如医病,再高明的医生也要病人自己努力,不能全靠医药。”常霄也是一时的气话,并不是真的要杀皇帝,说说也就罢了,谈到以后的事,常霄道:“倭寇当中有一种专司暗杀的忍者,行刺朝廷大员易如反掌,这件事我来解决。至于倭寇,就要朝廷设法了,选将派兵用不着我多说,还要百姓自己振作,上下一心,倭寇不足为虑。”郑四郎点头:“恩公的话我记住了。”
这里终归不安全,郑四郎要申报朝廷,尽快遣将发兵,解民倒悬,召集差役赶奔扬州,常霄仍然奔南走,探查倭寇的情形。这一次出手只不过是略施惩戒,要解决根本问题,还要靠百姓与朝廷设法,至于忍者的事与江湖有关,可以出面除掉。转了一圈,看来捕捉忍者的行踪并不容易,只凭自己一人实在不好办,可是找谁帮忙倒要费些心思,要查找忍者的行踪,依靠丐帮肯定不行,倭寇所过之处,一向不留活口,丐帮弟子没有什么出色的高手,难当此任,应该找一些轻功好手协助。万仙堂也没有这样的人,只有齐士真手里控制着一批,可是自己与齐士真不大对劲,不好找他帮忙。正为难时有人送信,常霄一看,竟然是齐士真相邀,于是欣然赴约,果然是齐士真,见面抱拳:“庄主被尊为南昆仑,成为武林泰斗,在下没有到贺,失礼之至。”常霄还礼道:“齐掌柜何必客气,南昆仑只不过是虚名,我还是我,与从前一样。”齐士真点头:“没有名利之念才能成为武林泰斗,庄主实至名归,佩服。客气话就不说了,倭寇肆虐,我等不能坐视,得知庄主南行我就猜出庄主要对付倭寇,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华夏男儿都不能容忍,我们从前的过节不值一提。”常霄心道:看来齐士真骨子里也是条汉子。事态紧急,常霄马上道:“驱除倭寇是官府的事,武林人不好插手,不过那些忍者不是朝廷官员所能对付,我打算除掉这些忍者,就是摸不着他们的行踪。”齐士真点头:“我的人一直严密注视这些人,倭寇作乱以来,这些人专门负责偷袭,遇到防守坚固的城池就由他们在黑夜偷袭,打开城门,百姓着实吃了不少亏。东瀛人等级分得极为严格,忍者的住所,饮食,衣着都与普通的倭寇大不相同,找倒是好找,不过这些人比野兽感觉还要灵敏,无法靠近。”常霄笑道:“我曾经除掉五名忍者,他们的本事不值一提。”齐士真点头:“能死在南昆仑的龙鳞宝刀之下也算这些忍者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