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千叶龙一道:“说来汗颜,我委身武军师至今已近二十载,直到前日才得见猿公剑法的原谱,时日短暂,还不能完全领悟,大约领悟了八成。”李虎丘诧道:“这么说你已经四十二岁了?”
千叶龙一额首,哀叹道:“正是!我做过手术,伤了元气,我们这样的人都活不了多大年纪的,所以我要尽快把剑法学成,带回日本去。”说罢,缓缓抽出手中长刀。
刀名‘千叶归藏’,刀光像一泓清水倒映着月光,鬼子管倭刀叫做剑,千叶龙一举刀遥指李虎丘道:“练习猿公剑法的基础是稳、准、快、我从十岁起便每天练习用剑斩杀苍蝇,务求一剑能将苍蝇的须足斩落而不伤其翅膀。”
李虎丘调笑道:“我的飞刀能阉割蚊子,比你的剑法又高明了一筹。”
千叶龙一面色古井不波,续道:“随着剑术的精进,我还要练习斩蚊子,甚至斩虱子,这个过程中斩其实不是最苦的,磨才是最难的,要把一口剑磨到可以斩苍蝇劈蚊子的锋利程度,需要的耐力,眼力和手劲是超乎想象的,我们家族很多剑客不能达到登峰造极不是因为练剑不勤,而是缺少磨剑的耐心,华夏有句古诗叫十年磨一剑,真乃剑中名言,剑法是练的,剑意是杀出来的,剑心却是磨出来的。”
李虎丘继续取笑:“我其实更想知道你是怎么捉虱子的,我从前练习飞刀,阉过苍蝇和蚊子,甚至小咬,就是没阉过虱子,主要是因为结婚早,老婆总给洗衣服,所以身上没机会生虱子,我其实一直想阉一只虱子,不知道你身上有没有?”
千叶龙一为求剑道究极,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半人妖,保留竖根的同时将卵蛋取出,在那个位置割开一个口子,做成一个假户通道,将下边的囊皮塞进里边,便成了一个阴阳合一的半人妖。李虎丘张口闭口不离阉割二字,自然是为了刺激他出手。
千叶龙一面罩严霜,机警的变幻步法,身躯一直处在一种微妙的震动中,从步入山洞的一刻起,他便在一边蓄势,一边通过这样的震频来吸引李虎丘先发刀。但直到此刻,李虎丘依然稳如磐石的坐在那儿,千叶龙一始终不能找到出手的机会。他满头秀发无风自动,气血勃发几乎要达怒发冲冠之势,却硬是压抑着进攻的欲望,又说道:“素闻贼王的心之神道有鬼神难测之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竟然能只凭口舌功夫便拖延了这么久,但这又有何意义呢?拖下去也只会对你更不利,你身上有伤,表面放松,内在里的气血却一直处在活泼状态中,内出血已经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吧?何不痛快的发出这一刀,也许一刀之后万事皆休,你也就不必这么痛苦了。”
李虎丘安然不动,千叶龙一的身法很特殊,竟可与当初的谢炜烨媲美。李虎丘这种状态下只有发出一刀的机会,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自然不肯轻易出手。笑道:“你说的很对,但你并不知道,其实少量出血可以让我更好的集中精神,我在等精神状态最好的一刻再出手,那时的把握岂非会大些?而且我一直在观察你身上的一只虱子,它长了一双罗圈腿儿,挡住了那活儿,我怕失手不能把它阉了。”
千叶龙一愤然一跺脚,喝道:“贼王欺人太甚!”手中刀一挥,流光闪过,声势惊人。
李虎丘全然不为所动,冷哼道:“这把千叶归藏拿在你手中便只会给苍蝇蚊子做变性手术吗?”
千叶龙一大吼一声,声音全无刚才的阴柔圆润,嘶哑如嚎,“啊!!!”高举手中长刀,作势欲往前行,脚下却以脚趾牢牢扣住地面。仿佛整个人被钉在那里一般。
李虎丘冷眼看着他,指间刀光闪烁,似乎已蓄势待发。
千叶龙一嚎叫之后,将心头怒火倾泻,一番假怒真谋未能得手,他整个人又迅速冷静下来,寒声道:“既然贼王想比试耐力,你我不妨这样耗下去。”
李虎丘笑道:“看来你这几十年磨剑的功夫不是白练的,我过去总听说男人割了卵蛋后会特别有耐心,从前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了,你和你那个被阉割了的国家一样,都很能忍。”
千叶龙一索性闭口,身上保持着微微震颤,蓄势待发。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另一边,尚楠和孔炳义已经大打出手。
这山洞是个葫芦状,口小肚子大,洞内极是宽敞。
尚楠秉性敦厚至诚,那孔炳义却是个直肠子,半点心机不藏的主儿。二人都没有巧舌如簧的本事,碰见了便是铁打铁,硬碰硬。尚楠的硬太极对孔炳义的巴子拳,一上手便打的激情四射激烈非凡。
巴子拳就是八极拳,相传是清代一号“癞”的云游邋遢道士所创。近代八极拳名家李书文练功成癖,寒暑不辍,深得枪法之奥秘,武术界内称“神枪李”。沧县志载李书文室内排掌击空,离窗五尺,窗纸振荡有声。李以枪刺树上枣,一枪一只。刺壁之蝇,蝇落而壁无痕。铁锥入壁,力拔甚难,他以枪搅之,锥即出。
而当今时代最强者之一,无敌宗师孔文龙练的也是巴子拳。这套拳法至刚至烈,但练到极处却能通柔劲,不过却只有对拳法变化之道已达圆满融通之境的大宗师才能领悟这个道理。孔炳义的巴子拳,已尽得其中三昧!
一交手,尚楠便知道遇上了强敌!
第462章 斩不落的头,流不尽的血
千叶龙一举着家传名剑——千叶归藏,浑身震颤,脚下踱着小碎步。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情绪表达,他就像一部精密运转的机器,完全没有人类的情感。任凭李虎丘如何冷嘲热讽都不能动摇其心志分毫。
李虎丘说:“你手里的手术刀真漂亮,斩苍蝇,杀蚊子,做了那么多变性手术,难得还这么雪花一般明亮。”
千叶龙一耳闻李虎丘言语侮辱以师祖之名命名的家传宝剑,面露愤然之色,喝道:“李虎丘,我会砍下你的头,但在这之前我会先用这把刀砍去你身为男人的尊严!”
李虎丘盯着他的步子,笑道“你站在那里小步瞎蹭可砍不到我,要想砍到我,你就得放开现在这个随时准备逃的架子,我还没听说有谁是被刀光砍死的。”千叶龙一双手握剑,丝毫不为所动。贼王心念微动,轻轻一笑,又道:“你们日本剑圣上泉信纲先生是一位难得的剑法大师,他曾说过,剑法名家需修成猿猴之身,直通之心!你可知道这两句话与猿公剑法之间有何关联?”
千叶龙一微微动容,猿猴之身,直通之心的出处他都知道,长泉信纲的新阴流他也涉猎过,却想不通李虎丘为何会突然提及。他微微额首道:“长泉剑圣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这并非深刻的剑法奥义,不知道李先生这么说有何深意?”
“参悟武士之道,需以今日之我胜昨日之我,明日之我才可胜众人。”李虎丘继续说道:“你千里迢迢来到华夏,为求猿公剑法的核心奥义,不惜损身自辱,这份对最强杀人剑术追求的诚心非常难得!”微微一顿,又道:“却不知你们日本武学中早有类似的剑术流传,上泉信纲的猿飞击剑之术便是这种剑术。”
千叶龙一眉头一紧,沉声道:“愿闻其详!”
李虎丘道:“他把剑法的最高境界称为‘无刀取’,在华夏的功夫里叫做空手入白刃,无剑胜有剑,这种境界在长泉之后一直是所有日本剑客所追寻的,从宫本武藏,柳生三天狗(宗严,宗矩,三严),宝藏院胤荣,钟卷自斋,伊藤一刀斋,乃至你千叶家始祖大剑豪千叶周作,无不以此境界为终身目标,道之尽头处万法皆同,我虽然没见识过猿公剑法,但却能想象得到猿公剑法的核心奥义其实与之并无不同。”
千叶龙一面色一变,不认可道:“无刀取是日本剑法的最高成就,但并非杀人剑术的最高成就,我虽然深深敬佩日本武术界的前辈宗师们,却也知道真正杀人剑术的最高奥义还在华夏,据我所知,猿公剑法的无形之剑才是杀人术的最高境界。”
李虎丘摆手道:“你错了,武术家分国界,武术却是相通的,无形之剑并不是指剑法奥义,而是指剑心修为,其实就是无剑之剑,与钟卷自斋的无刀之刃完全是一回事,钟卷自斋传艺伊藤一刀斋创下一刀流,这门心法在日本早有流传,说的直白些就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草木树石皆可为剑,心法修行到这个境界剑已不是剑,只代表杀人的利器,就算是一把飞刀一颗石子都一样具有剑的威力,隐门中藏有一口无形之剑,是用某种天外陨铁打磨成的无双利器,用之行刺,入体无觉!因此可以杀人于无形,并非真正的无形之剑的奥义。”
千叶龙一连连摇头,万难接受这样的话。他的剑法修行极深,李虎丘所言的道理在他听来已能有所触动,一想到千叶家族为求这的核心奥义,无形之剑杀人术,先牺牲了乃祖千叶归藏,再牺牲了他作为男人的全部尊严,屈辱偷生二十载入隐门求艺,所追求的绝技竟与在日本岛上早已流传五百多年的技艺是相通的,他的心终于乱了!
李虎丘在一瞬间捕捉到了千叶龙一的绪乱,飞刀光寒,抖手而出!
董兆丰曾对虎丘说:“天下练拳者无不是从苦心琢磨拳意中领悟到心神在拳法中的妙用,先观外及至内照,进而产生宗师之势,一步登顶成为宗师。而虎丘你却是独一无二的先炼心后习武者,你自创的心之神道开创了武道未有之先河,先照内后观外,拳未成却先有势,这种功夫若能得大成,便等于国手大师弈棋,与人交手时高瞻远瞩料敌先机,而能制胜一招。你的制胜招就是在关键时刻以心血激发神道潜力予以对手致命一击,这样的武道虽有取巧之嫌,却着实是求胜之道,然而,当今世界早已非国术昌明的时代,武道登堂入室者皆首重修身为主,而你的武道是争生死的技巧,伤人也伤己,拳法是土心法是树,根基不牢心之神道入的越深越凶险啊!所以我劝你万不可懈怠了修身的基础功夫。”
李虎丘这几年稍有余暇便在琢磨董大师这几句话,练拳不比炼心,拳法体术的修行需要极高的天赋,这方面一直是贼王的短板。但他自创了心之导引术,可以时刻在体内依照拳法的路子运行气血,滋养强壮身躯。这是一门水磨功夫,按道理说,水滴石穿,这些年下来本该大见成效才对,却不知为何,自从虎丘达到绝顶境界的巅峰后,便再难稍有寸进。李虎丘在运劲窍门上已经是神道级别的领悟,对于圆满的力道他有着深切的体会,但就是不能达到真正的圆满境界。
千叶龙一说:“剑法是练的,剑意是杀出来的,剑心却是磨成的。”
结合阴阳杀手和董师傅的话,让李虎丘突然有所领悟,他想到自己这些年过于依赖心之神道的发力窍门,在刻苦和耐心上落了下乘,拳法是土,心法是树,过度消耗心力的结果便是这几年以心之导引术滋养身体之所得都被这么消耗掉了,所以才不得寸进。这道理其实很简单,就好比一个人有赚钱的法子,但同时也很能花钱,自然积累不下家业。少花钱,或者换一种花钱方式,便能积累起一份可观的家业来。在虎丘的拳法修行而言,心之神道能让他发挥出近乎神道的力量,此法虽妙却是个过渡消费生命精华的法子,如果不是他自创了心之导引术能赚,恐怕早已是无土之树无源之水。现在他只要多拿出些耐心琢磨正宗的拳法之道,就好像千叶龙一的磨剑修心之法,苦心潜修而不妄动心神,突破至圆满境界便绝非不可期之事。
但现在,他不得不再用心之神道,而且是在身受重伤元气大伤的情况下。
飞刀的光芒绚烂依然,当这一刀出手的瞬间,就算是李虎丘的大脑也无法控制其力道,这一刀完全是从心中发出的,一刀射出,李虎丘身上两处创口崩裂,鲜血喷涌而出,仰面摔倒。在他对面,长发飘飘的漂亮剑客同样仰面摔倒,绚烂的刀光穿透了千叶龙一的咽喉,这位求剑成痴的日本刺客死在飞刀之下,更死在李虎丘一张利口之下。
千叶龙一至死方悟:原来口才好并非日本武道家的专利。
※※※
另一边,尚楠大战孔炳义,斗得难解难分。
尚楠可以左右双手打出两套拳法,有双手双宗师的绝活儿,但孔炳义的巴子拳已达极高成就,并且身具声打绝活儿,乃是董兆丰一个级数的大高手。尚楠与之相比本来略胜半分,不过他身上有伤,虽然不严重,但在这拳掌如山气血奔腾如洪流的恶战中,举步投足容不得稍慢一丝,这一点小伤便足以让他的实力打起半个折扣。
二人交手已过百招,尚楠仍然看不到丝毫取胜希望,孔炳义的气息旺盛,体力雄健绝不输于小楠哥。反而是尚楠因为李虎丘与千叶龙一决战后晕倒而心生牵挂,稍有分神,竟被孔炳义渐渐夺去了先手。之前尚楠虽然占不到便宜,却还能压着孔炳义打,只不过每当出现胜机时,这孔炳义便会发出一记声打绝活动摇尚楠气血,挽回局势。从总体局面看,尚楠还是占优的。但现在,小楠哥因为担心虎丘而分神,招法配合一时失去节奏,竟被孔炳义夺去先手,翻过来压着打。
孔炳义正在施展的拳法叫乱箭打,拳脚并用,疾风骤雨一般,他打发了性子,气血勃发,肌肉筋骨发出隆隆之音,每一拳,每一脚都具备莫大威力,尚楠收摄心神全力以赴才勉强抵御住。巴子拳凶猛刚烈,一旦占据上风,同级别之间任何人面对此局面都很难挽回颓势。尚楠这一战似乎败局已定!
倒在地上的李虎丘忽然动了,强撑着翻身坐起,后背和腰部两处创口搞得他浑身浴血,一番剧烈咳嗽之后又吐了两口血,但他却强撑着站起身来,摇晃着走到山洞边缘,靠在山壁上,喝骂道:“你小子比武的时候胡思乱想,徒乱心绪,老子现在还没有被小鬼子活活累死,但等一下你若败了,哥仨谁都休想活命。”
“拳意若空,心便需实,拳意若松,心便需紧,硬太极和青龙掌结合应用,含了阴阳正反之道,你一味的长拳大披挂,身上只有一个硬邦邦的震劲,怎能发挥出这两套拳法的精髓?白亏了你老子一代拳术人杰,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儿子。”
尚楠见虎哥起身,心中便已安定三分,耳听李虎丘训斥,心头不禁豁然开朗。正这时,孔炳义一拳打来,尚楠本该横右手以太极卸字诀招架,但他却临时改为探左手青龙掌,用包字诀一抓。这一下以掌对拳,力道相对松散,面对已经打发了性的孔炳义的巴子拳,力道上何止差了数筹,孔炳义一见不由大喜,脚下一跺,力从足根起,这一拳的力道刹那倍增!拧着劲打向尚楠的掌心,看意思,竟似打算一下子将尚楠半边身子的骨头全震碎!
拳掌相触,大出孔炳义意料的,尚楠这一掌竟全无力道,一触就走,引着孔炳义的拳飞身后退。孔炳义虽然大出所料却惊而不慌,脚下叠劲,崩劲发出蛮力追击,势必要与尚楠决战!尚楠身子一转,借力打力,右手抡圆了,一记霸王鞭劈空砸下,猛打孔炳义的肩部。孔炳义侧身发力,全在一只手臂上,另一只手侧在后面鞭长莫及。他万没料到尚楠的刚劲究极时竟能生出这般柔软巧妙的变化。无奈之下,只好收力抬手招架,只这一下便失去了先手。
尚楠一朝得势绝不容人!掌法如长江雄浑连绵,拳法似黄河奔涌咆哮,裹夹着千古威势砸向孔炳义。招法惊奇,正反结合,这一通攻势打的畅快淋漓,刚柔相济,如百川归流清浊交汇于海洋,力道变幻令孔炳义完全捉摸不到规律,只得奋起全力来应付,一眨巴眼儿的功夫,竟被尚楠逼迫的连退十几步。最后不得不高声叫道:“停!老子认输了,你小子答应过老子,饶俺一命的!”
尚楠手上并不放松,说道:“饶你一命不难,你需告诉我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孔炳义被尚楠一轮猛攻消耗的精疲力竭,勉力招架几手后,突然猛地向后一纵,一屁股坐到地上,眼见尚楠追身而至,索性闭上眼受死。
尚楠的掌按在孔炳义头顶,力道含而不吐,向后退了一步,道:“我说过会饶你一命,不管你说不说,都不会杀你。”
孔炳义坐在那儿大口喘气道:“老子刚才本将要取胜,是你那大哥缓过来多嘴提点你,因此你才能反败为胜,所以这场比武老子不算败了。”
尚楠道:“我身上有伤,仍能压制你半筹,如果不是我大哥受伤令我分心,你根本没机会夺回先手。”
孔炳义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今后看见你绕着走。”又道:“你问我是谁派我来的,我只能告诉你是我师叔命我来的,我师叔是形意拳宗师高歌军,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尚楠看一眼李虎丘,贼王微微点头。老实孩子才对孔炳义说道:“多谢你直言相告,你可以走了。”
尚楠扶李虎丘坐下,“我出去看看东阳。”
李虎丘气息难继,摇头道:“不必了,东阳回来了。”
燕东阳提着狙击步枪从外面走进来,手臂受伤鲜血直流,他却浑若不觉。走进来便看见李虎丘身受重伤坐在那儿靠着山壁,赶忙从怀中取出剩下的熊胆精魄,从瓷瓶里挖出一块塞进李虎丘口中。
“这是第一波刺杀!”李虎丘服下熊胆精魄,气息稍稍恢复,强提精神说道:“发出这一刀之后,我距离圆满境界至少还需两年,这两年里我都不能用心之神道!否则难保不会心血损耗过巨,终身难入圆满境界。”
尚楠刚刚战胜与董兆丰和谢松坡一个级别的强敌,心中对拳法的领悟更上一层楼,正是自信心膨胀时,道:“虎哥你放心修养,剩下的事情教给我了。”
李虎丘微微一笑,又问东阳:“比完了?”
燕东阳言简意赅:“有三个狙击手,所以多用了点时间。”
李虎丘对于狙击手之间的较量完全是外行,无从去想象刚才东阳杀出山洞的瞬间,面对三名枪法神准的狙击手时经历了多么凶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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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才,燕东阳拎着枪出山洞。就在山洞两侧便埋伏了两名狙击手,而打算跟东阳一决雌雄的冷雕则埋伏在山洞的正上方。燕东阳出洞前瞬间,举起枪横在自己头顶。冷雕根据洞口人影判断出枪时机,这一枪正打在东阳的狙击枪上。燕东阳随即就地一滚,左右两边的枪手也没能打中他。燕东阳则已经钻进草丛,迅速移动到一棵树后。
三名狙击手轮流开枪,将他牢牢压制在树后。
两支九五狙击步枪,一支巴雷特,这棵树只能作为短暂掩体。燕东阳藏在树后,抱着枪想到,对方有三名狙击手,一个顶尖高手,两个稍逊一筹的高手同样有一枪毙命的准度。这棵树有两人合抱粗细,但巴雷特步枪在这个距离内连续射击一个点,大口径子弹用不了几枪便能把这棵树打断。
第六枪响起的时候,燕东阳知道不能躲了,他根据这几下枪声判断,对三名狙击手的位置都已了然于胸,风向,湿度,距离也都能确定。时不我待,他决定做一次极为冒险的尝试。他忽然开始爬树,手足并用迅速爬上大树。当他爬到一半儿时,大树倒了,东阳忽然翻身跳到大树的上面,踩在缓缓倒下的树身上,连续开了三枪!而对面的枪手也在这一瞬间向他开了三枪,巴雷特的子弹擦着他的右臂过去,留下一个深可及骨的血槽,另外两枪则因为错误估算大树倒伏造成的移位而打空。
三枪之后,燕东阳飞身跳下大树,身后巴雷特的子弹打在他刚才落脚之处。另外两支狙击步枪则就此哑火。三名枪手,只这一瞬间就只剩下冷雕一个。
东阳落地后脚下丝毫不敢停留,翻滚纵跃,连续不规则运动,终于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再也不敢露头。
这就是狙击手之间的战斗,你就算枪法比我好,地形不如我也是白搭,现在冷雕居高临下瞄准燕东阳唯一能藏身的巨石,已经占据了完全的优势。
燕东阳靠在巨石后面,迅速对手臂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他的掩体是一块重逾百吨的巨石,巴雷特步枪也拿它没奈何。但东阳的目的不是藏身,他还要消灭掉对手。但对方是一流高手,已经全神贯注瞄准了这里,东阳深知,自己只要稍微露头便会被对方一枪爆头。他在手边撅了一根棍儿,挑着自己的迷彩服一角露出一小块来。巴雷特安静的沉默着。东阳微微一叹,暗骂这狗日的倒不傻。心中回味了一下刚才那三枪,大概猜到了,巴雷特狙击手刚才虽然占据了上风,却一直坚持打一枪便微调整一次射击位置。东阳那三枪消灭了两个蹲死坑不动的二流狙击手,却没能准确把握巴雷特狙击手的位置,因此才会没打中。
山洞里是动态的决战,山洞外却是安静的等待。
燕东阳一计不成,再生二计。悄悄将身子挪向石头的一面,忽然一闪身,也不管对面狙击手作何反应,又立即迅速抽回身子。巴雷特步枪依然沉默。对面的冷雕识破了他的诡计,没有开枪。
燕东阳并不气馁,又来到另一边如法炮制,巴雷特狙击手还是没有上当。东阳第三次往外一晃的时候,冷雕照旧没开枪。但东阳却没有再缩回巨石后面,他义无反顾的向着那个方向移动起来。冷雕与最佳待击时机失之交臂,只好打起追击,但燕东阳的移动速度太快,冷雕知道自己一开枪便会暴露位置,他谨慎的移动枪口追着燕东阳的身影不敢轻易打出这一枪。
燕东阳在奔跑移动的过程中一直在寻找冷雕第三个狙击阵地,但这样的光线条件下,几百米外的冷雕不开枪,他根本无从判断。东阳自知自己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移动,又不能抛下洞里两位兄长,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东阳决定赌一枪!
几百米外的山崖上,有的地方草丛高耸而隐蔽,有几块乱石在那里。很显然,可用的藏身点非常多。燕东阳一边跑一边想如果是自己在那上边,会选择哪个位置做狙击阵地?是视野开阔的短草位置,还是隐蔽性更好的长草点?又或者是相对隐蔽又视野开阔的几块石头中间的缝隙?
砰!
燕东阳开枪了,甩手一枪对着他想象中最有可能隐藏冷雕的位置。
英雄所见略同,燕东阳赌对了,冷雕就在低矮的草丛中。他们都是骄傲的狙击手,都信仰消灭对手才等于保全自身这句话。
这一枪之后,巴雷特步枪没有再发出声音。燕东阳顿住脚步,向着山崖上被一枪爆头的对手敬以军礼。
※※※
李虎丘感到体内熊胆精魄的药性发作,失血过多造成的头昏感觉逐渐减轻,这才长出一口气道:“咱们刚停下休息,他们就到了,我想对方可能有某种方法在跟踪咱们,现在的情况是,一个小时内我都不能上路,如果再来一波杀手,哥仨基本就交代在这儿了。”他没有要求尚楠和东阳走,因为他清楚,说了也白说。
尚楠和东阳心知他所言不差,眼见虎哥面色苍白气息孱弱,哥俩脸上均有忧色。
李虎丘道:“现在就看是咱们的援兵先到还是他们的第二波杀手先到了。”
尚楠想起孔炳义临走前的话,道:“我记得听虎哥你说起过高歌军这个人。”
李虎丘道:“形意拳宗师,当日我三盗鹤鸣图时曾请董师傅约他比武,这人是一位圆满大宗师,还是高一凡的亲叔叔。”
燕东阳插言道:“高一凡的弟弟高一方是二十八军的军长!”
李虎丘想到王茂说起过,赵元深曾经无意中提到过二十八这个数字。正想着其中的关联时,东阳又道:“高一方今年才四十出头,所以能爬的这么快,全靠了军委另一位大佬,司卫平副主席!”
分析出这个名字后,哥仨面面相觑,都有些傻眼。东阳的总参联络密码失效,军队演习得到获准,再联想到正规军和血痕杀手被集体灭口,如果真是这个人在主导这一切,那可大大不得了,军委大佬排第一的副主席,地位还在楚云彪之上。李虎丘只是江湖上一侠盗,自由社充其量是一比较庞大的江湖组织,哪里有机会得罪这位当今军界今上之下的二号人物?除非是大李干的好事!李虎丘想到这些,不禁慨叹,这个局未免有些大的让他感到力不从心。
尚楠问:“虎哥你想到了什么?”
李虎丘叹道:“咱们似乎被大李给连累了。”
东阳道:“虎哥的意思,他们针对自由社搞事,真实的目的是李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