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
这话说的颇不客气,李虎丘毫不介怀,嘿嘿一笑,下地相送到门口,忽然又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年少的天才武者究竟是什么人?”第465章 江湖乱道有仇必报!
楚烈走了,留下个名字——杨军虎。李虎丘闻所未闻,牢记在心。待体力稍复便去看张永宝。
宝叔断了一臂,伤势虽重但元气未损,精气神要比李虎丘好的多。李虎丘由落雁和春暖陪着来到宝叔的房间,尚楠和东阳全在房门口。见虎哥能下地来探视,都很高兴。李虎丘问哥俩怎么不进去?尚楠道:“周思颖在里边。”
隔着门缝儿能看见宝叔的床位,张永宝躺在床上,看上去气色枯败,胡子都打蔫儿,整个儿患病小老头的倒霉样。当日自断一臂混不在意的风采全然不见。周思颖在为他剥桔子,一瓣一瓣的喂给他吃。李虎丘看了一会儿,道:“都走吧,这老头儿难得享受一回天伦之乐,装的不亦乐乎,别让咱们给搅和了。”
东阳告诉虎丘,他和小楠哥就住在隔壁。哥仨来到隔壁房间。
李虎丘道:“董师傅和楚烈走了。”
燕东阳问:“他们说什么了?”
李虎丘知他关心的是孔文龙在这件事当中是否扮演了什么角色,道:“孔炳义的确是孔大师的儿子,不过据董师傅说孔大师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东阳长出一口气,“孔师傅没参与就好!”目光一寒,问:“虎哥,我和楠哥都没问题了,就等你一句话,咱们什么时候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李虎丘道:“虽然这次我元气大伤,两年之内不能用心之神道,但是这仇却不能等两年后再报,对方是显门的崔若愚,军委的司卫平和高歌军,李援朝现在一心一意要赶在明年中央两会后更上一层楼,一切求稳为主,所以报仇的事情我不打算指望他了,咱们是江湖人,有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崔若愚之辈为了小集团利益,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对付咱们,这种人留下来迟早会成大患,我已答应董师傅必杀元凶首恶。”
尚楠休息两天,元气尽复,有些迫不及待要出这口胸中恶气,“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只待我身体恢复些了,咱们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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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数日,李虎丘身体更加利落,一直留在南方稳定自由社内部局势的陈李李到了。她来了,萧落雁走了。
马春暖那天对落雁表明心迹,她不是围着虎丘转的小女人,男人可以有红颜知己,女人为什么就不可以?李虎丘是她情感的寄托,却不是生活的全部。所以她要调回朝廷台了,回到燕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春暖在李李到之前便走了,她能和落雁共效于飞,是因为彼此间曾经亲如姐妹,又有过一次误打误撞的联手经历,而对李李,她却不知该怎样面对。所以干脆选择了逃避。
这一日,虎丘的房间里暗香浮动,李李八爪鱼似的痴缠着心爱的男人。藏花女情至热处时,身上散发着动人的芬芳,肤如凝脂,光洁如玉几可鉴人,胸前圆润饱满有微垂之意,正是母性少妇的风韵。修长有力的美腿盘在虎丘腰间,将他缠定。吹气如兰,吐音若纶。极尽求欢之能事,就算已经做了妈妈,依然是十足小狐狸精的风采。
虎丘为求体力恢复进境,以双修妙法恣意欢爱,使足了手段寻那大欢喜境界。一杆降魔杵在李李柔润弹韧的牝内,东捣西撞,耸抽挑顶,把个小狐仙舒畅的魂飞半天,身入云端一般,气喘吁吁,闭目娇呼,满嘴疯话叫着虎丘。
待事毕,满室皆香,怀中玉人面若桃花,娇喘吁吁。
虎丘问道:“妈回去了?”
李李有些娇弱无力,将身子依偎在虎丘臂弯儿里,柔声答:“家里都好,只有你不好,小何九她爸爸来申城见一个人,顺便想看看你,却没想到你会闹这一出,本来你们男儿家外头做事,连雁姐姐都不管,我更懒得多问,但你现在闹的越来越不像话,雁姐姐说咱们若由着你性子胡闹,不知什么时候就得集体成寡妇,她说的郑重,所以我也不得不啰嗦你几句,人家都是事业做的越大,当老板的就会置身幕后,这冲锋陷阵的活儿都交给下边人来做,你倒好,整个反过来了,每次都搞的自己一身伤,别忘了,你不是从前那个四海遨游的侠盗浪子啦。”
虎丘摸摸鼻子,讪笑道:“原来何斌不是特意来看我的,早知道就不必特意躲出来了。”
李李道:“听小九说过一嘴,她老爸好像要来申城见一个姓叶的洪门大佬,反正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说起洪门,李李便满脸忧色。
自从小布殊上台,聂啸林成为北美政坛核心决策层里的新势力后,北美洪门便连遭重创。老魔君心眼小爱报复,杀了北美洪门护山六大宗师还不够,约战司徒信义,再将其重创后将他逼的退出洪门去了温哥华。这几年北美洪门所谓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早有些不符实。陈李李是南洋洪门的小公主,陈展堂心系旧日山门和恩师司徒信义更不是什么秘密。
李虎丘察言观色,知道李李在担心什么,温声道:“别担心,过些日子我亲自去一趟北美,你知道我和谋门的关系,聂啸林虽然行事厉害,但并不看重恩怨和利益,他现在做一切事都不过是图个痛快,在他而言,除了与孔文龙之间的那场约战,人世间已没什么值得他放不开的东西,我请他对洪门网开一面,应该难度不大。”
李李充满感激的看着虎丘,聂啸林在北美针对洪门这件事已经是陈展堂心中一块大石,如今的北美洪门总会内忧外患,内部是陈展堂和李展鹏兄弟不和,内部的问题还比较容易解决,外部的打压却着实难以应付。聂啸林太强大了,无论心智还是武道,几乎不可匹敌。这么一位令陈展堂等一干洪门大佬束手无策的人物,自己的男人却可以影响到他。身为女儿家,还有什么时刻比这一刻更自豪的?
李李住了半个月,她还在哺乳期,离开女儿日子长了,奶水涨的难受,虽然有虎妞爸爸冒领女儿口粮,但做妈妈的哪里忍耐得了与刚足岁的女儿分别这么久的滋味?每当奶涨难当时便思念如潮涌。这些日子,李虎丘的身体在小狐仙的滋润陪伴下日渐恢复,如今已能够打上几趟拳,完全恢复指日可待。李李见虎丘无恙,再也按捺不住归心似箭,半个月后的某一天,李李辞别虎丘回了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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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飘絮,彤云满天,新年刚过的时光。
傍晚时分,京城王府井大街一座写字楼大厦前,李虎丘负手而立仰头上观,但见楼高巍峨,金属感外墙透着显赫硬朗之意。道:“就是这里了,外洋宽阔能容万马,可致后代鹏程万里,中堂明朗尽得山阳光景,楼顶形制如大鹏展翅,头向东南,呈一飞冲天之势,崔若愚把这里称为显门龙庭,这老头一心一意要兴复汉学,这本来是好事,但他偏偏要参合进灭我自由社这件事,宝叔断臂,茂哥之死,四十三位兄弟埋骨在锁阳山口,自由社的血绝不会白流。”
燕东阳道:“今天中午递的帖子,崔若愚接帖子后就命人把大厦内的租户清干净了,四周都是咱们的人,他敢走出来,会立即被几十把狙击步枪打成筛子。”
尚楠摩拳擦掌,“下了战帖就是要战的,咱们进去吧。”
李虎丘摇头道:“有人要做和事佬,咱们先听听他凭什么。”
贼王话音刚落,大厦正门洞开,玄门正宗陈至阳和一白衣老者从里边出来疾步下台阶来到李虎丘兄弟面前。
陈至阳拱手道:“李先生的来意老道已知。”他环顾四方,“这四周左右不下百位神枪手埋伏,李先生能在京城天子脚下摆出这么大场面,放眼江湖,也只有自由社大龙头有这个力量,这种局面下您还能依照江湖规矩下战帖,这等胸襟气魄更令老道钦佩,在您动手前,贫道有几句话想说,请李先生赏一点时间,不知可否?”
李虎丘还礼道:“玄门千载,素来是江湖之首,陈道长有长者之风,上次告之许多内情,在下一直心怀感激,这次不知又有何教诲,请您尽管讲来,李虎丘洗耳恭听便是。”
陈至阳道:“李先生太客气了,如今的江湖早今非昔比,像您这样还能谨守旧规的江湖人已不多。”微顿一下,又道:“李先生与崔长者之间的前尘往事贫道早已知晓,实不相瞒,贫道此来是想做一回和事佬,为李先生和崔长者两方说和说和。”
李虎丘心知陈至阳必定有很重要的筹码才会出现在此,他想做到知己知彼,笑眯眯道:“愿闻其详。”
陈至阳道:“崔长者有意与李先生化干戈为玉帛,因为之前的误会造成自由社极大损失,崔长者也深感痛心,他打算拿出一笔钱来赔偿给自由社,具体的数目由李先生定,只要是显门能承担得了的,崔长者绝不会还价。”
李虎丘点头,嗯一声,“还有吗?”
陈至阳道:“素闻令尊李部长多年前在战场上身染恶疾,我玄门中有静慈斋一派,历代斋主擅长华夏祝由术,可使枯木逢春,垂死还阳,只要李先生点一点头,贫道一个月内便可以安排李部长与静慈斋静宁仙师见面。”
李虎丘神色不变,“自由社四十四条命,这位静宁仙师也能救活吗?”
陈至阳道:“往者已矣,李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更应该明白逝者不可追的道理,何必一定要为死去的人再添新魂呢?李先生对显门的条件不满意,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大家可以坐下来商量,何必一定要闹到兵戎相见?”
李虎丘伸出三根手指道:“我要二个人,崔若愚,高歌军,把这二颗脑袋交给我,否则便只有一战!”
陈至阳愁道:“李先生的要求实在太有些强人所难。”
李虎丘道:“这件事的起因不是我主动去找他们的吧?”
陈至阳道:“你护送罗小宝入京,他手中的证据已涉及到军委的司卫平副主席,隐门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李虎丘面色一冷,“理由?误会?申城发生的两次刺杀呢?那也是误会吗?这是一个神仙局,他们利用罗小宝和马春晓的单纯布置下这个针对我的局,目的是一箭数雕,你我都是老江湖把式,水贼过河,甭使狗刨,你若一直这么个态度,咱们就不必再谈了。”
第466章 一杆问乾坤
华夏近代史上有极特殊的十年,暧昧神秘,光怪陆离的十年。造就了许多人的不幸,也成就了一些人。有人功勋卓著不得善终,有人趋炎附势乘势而起,也有人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江湖无处不在,但在那特殊的十年里,江湖消失的无影无踪,玄门被迫化整为零,道士和尚们拆了庙宇还俗娶老婆,显门的世家豪族躲进深山练拳习文渔樵耕读自给自足,隐门大隐于朝,继续着等待时机搞颠覆和暗杀。这十年改变了华夏共和国成立之初形成的权力格局,也造就出江湖上一整代能人,他们隐居山林,安心琢磨祖宗技艺,同时以旁观者清的视角观察这个国家,审时度势寻找或者一鸣惊人,或者一击致命的机会。
陈至阳就是这样一个老派的江湖人,他掌握着江湖上最古老的门派和最古老的导引术。玄门从古至今都喜欢在内部分裂成几派,然后参与到世俗权力竞逐的游戏中来。古往今来,历代常有帝王封禅名山古刹之举,不惜大费金银人力修缮一些玄门道观寺院。其原因便在于,不管是擅长黄老养生炼丹之术的玄门正宗,还是精通房中御女术,驯兽术,鱼龙幻术等奇术的左道玄门,甚至是专爱研究巫蛊符咒,施毒迷心等邪术的邪道玄门,只要有门徒能迷惑住当权者,便能为这个长生不死的门派带来勃勃生机。
新世纪的新世界变化太大,互联网时代,人们视野开阔见闻广博,旧江湖许多把戏玩不灵光了。流传下来的一些真本事便更显得弥足珍贵。在陈至阳看来,这些技艺的传承比什么都重要。崔若愚是当代杂家第一人,胸藏治世之学,通奇门术数,有鬼神莫测之机,熟稔古代木工巧手技艺。大可经济天下,小能兴业齐家,若就此死于江湖仇杀,不免太过可惜。
李虎丘站在那儿,安静的听陈至阳把想说的话讲完,问道:“崔若愚可有传人?”
陈至阳道:“有,但都不能尽得他的真传,有些技艺奇巧绝伦,非心思细腻思感敏锐之极的人不能掌握。”说着,叹了口气,续道:“一块豆腐,绝大多数人则只会几种做法,味道千篇一律,难有出奇之处,崔长者却创造出八十八种做法,烹制出几百种味道,他做的豆腐宴一共八十八道素菜,堪称天下美味之究极,这等手艺若是就此失传,贫道今生今世只怕寝食难安。”
李虎丘环顾左右,道:“这四周有几十个神枪手暗中埋伏,实不相瞒,特战师十年内的转业军人都被召入自由社,今天,这些兄弟都到了,锁阳山口死了四十三名兄弟,我们是来报仇的,达不到目的绝不会罢休,今天不管是走进去还是打进去,崔若愚的头我一定要带走。”
陈至阳道:“之前在申城,贫道的好友太极杨多蒙李先生指点,你我交谈两次皆是尽欢而散,彼此间也算有些交情了,同时贫道与王兄也是相交多年,故此,自由社与显门之间恩怨,玄门决定两不相帮,自由社谨守江湖规矩,登门拜山下帖挑战,显门若拒战,自由社便有足够理由舍弃江湖规矩,两家兵戎相见大开杀戒,同理,若显门中人接受挑战,自由社便不能违背江湖规矩,派你的人马在此大开杀戒!江湖规矩在江湖人眼中等同于世俗法律,贫道托个大,便做个公道裁判,若哪一方违背了这规矩,说不得便是与整个江湖为敌,玄门便不会继续中立。”
李虎丘淡然一笑:“多谢陈道长主持公道,我既然下帖挑战,便是正有此意。”
陈至阳长叹一声道:“看来此事只能以武力解决了。”谈判失败,他很遗憾的样子,向身旁白衣老者将双手一摊,叹道:“王兄,看样子贫道这和事佬是做不成了,接下来只好请你老兄的大杆子出马喽。”
被称为王兄的老者一摆手,道:“没事,陈兄弟你已经尽力了,此事的确是显门计算自由社在先,李龙头替兄弟报仇无可厚非,咱们是江湖人,混江湖就得讲江湖规矩,李龙头先礼后兵依照江湖规矩下拜帖,已经给足了显门面子,既然此事已无回旋余地,那也说不得只好你我双方拳脚上见真章,显门当中能与李龙头兄弟抗手者只老头子一人,而我这几下子三脚猫功夫不值一提,浑身上下也就一根大杆子还凑合,就用这根大杆子与自由社的朋友们过过招好了。”
陈至阳向李虎丘身后扫了一眼,问:“张永宝先生怎么没来?”
张永宝虽损一臂,但毕竟还是圆满大宗师的境界,而且他用神道一击打伤高歌军,夺了无形剑,纵然实力有损,杀人的本事却有增无减。玄门中人素来消息灵通,陈至阳这么问,显然是知根知底的。
李虎丘并不隐晦:“宝叔去办另一件事,所以没来。”
陈至阳一指王姓老者道:“这位老先生便是显门当代宗主王一山,他曾在三十年前与自由社的张先生以武会友。”
王一山叹道:“三十年前我刚刚五十岁,功夫入了圆满,人到五十岁时还可以保持很好的体力,如今三十年过去了,我的体力早已经衰败,当年在贵社张先生面前献丑,唱挑滑车时,敢用六百斤石磨,可连挑五盘,现在便是一盘都要勉力为之才行,时代变了,年轻人什么都求快,练功十年不如练枪十天,我这把大杆子也快失传了。”
李虎丘道:“素闻王老先生与崔长者虽属同门,但向来意见相悖,此事皆有崔若愚起,您又何必一定要替他趟这趟浑水?”
王一山道:“一为同门敌忾之义,二为保住华夏传统杂学一点香火,三为宝枪蒙尘静极思动,想让家传的大杆子再会会天下英雄。”又道:“李先生是按照江湖规矩登门拜帖来的,若先生派这些军中利器直接杀进来,老夫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儿。”
李虎丘道:“江湖乱道,这件事是你们不义在先,但我李虎丘却与人有约,不想为此事多造杀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我双方死伤者越少越好。”
王一山抱拳拱手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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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内,一整间办公区被清空,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子,王一山站在场中央,手中擎着一条鸭卵粗细的大杆子,红光崭亮,长三米,烈烈红缨,装上锋芒利刃的枪头便是一杆宝枪,眼下虽然光秃秃无枪头,但行家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王一山拄着大杆子,一指场边本方人群中另一名老者,对李虎丘说道:“这位便是崔若愚。”
李虎丘甩头观瞧,只见那崔若愚是个黑发微胖的敦实老者,约莫六十多岁,眉生肉岗,双眼狭长,间距极长,眸中有神而无光彩,气韵举止皆不像是武道中人。
王一山抱拳续道:“李龙头今天投帖拜山便是冲着我这位师弟而来,此事经过在场诸位都已知晓,个中遗憾多说无益,总之今日之局,错在我显门一方,所以就请自由社大龙头,李先生先划下道来,我方跟着走便是。”
李虎丘记得张永宝介绍过王一山这条大杆子,知道他练的是古形意拳,没来之前为求知己知彼,他还领着尚楠专门向董兆丰请教过这门功夫。
董兆丰号称当世拳法第一名家,他的功夫当然比不得聂孔之辈,甚至比之龙勇也要逊色一些,但他的拳法知识若认第二,恐怕当今天下没有谁够资格认第一。老爷子当时说,古形意拳中素有拳变枪之说,古形意拳歌有一句:“近取诸身,远取诸物”。说的便是拳法可变枪法的道理。参赞天地化育,融入了随心所欲变化无方的心意之理。“心似猿猴意似马,四班合在一处耍”。形意拳是枪化的雏形,从外形到内涵,无不体现着枪法的印痕,因此说形意拳是外现枪形、内运枪劲的枪拳。
董师傅说至此处时曾慨叹:“说不完,道不尽,义理无穷”,此种心情,大约和孔夫子所谓“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仿佛。言语道断,所以老子说“多言数穷,不若守于中”,这即是老子的语默之道,语言的乏力不能演道之万一,所以不能于语言中得到‘道’之奥义,故此需要后学自己去体味去参悟,拳法中之义理也同样需要如此。
形意拳是枪化的雏形,从外形到内涵,无不体现着枪法的印痕,鹰捉是形意拳的代表性动作,鹰捉的经典之处在于——它就是一个完整的扎枪动作:由熊出洞起式,右脚上步同时右手扎出,接上势左脚上步左手前推下按,同时右手回捋。形意拳练习鹰捉时必须扎大枪,在扎枪中体会身法和劲力,所有身法的纵横钻翻、手法的螺旋拧裹都需要在枪法中体味求证。其中,十大真形是形意拳的主要组成部分,十形分别是摹仿龙、虎、熊、鹰、鸡、蛇、猴、马、鹞、燕等十种动物,练习的是十种动物的灵性和本能。然而在练习十形的时候仍然不能脱离枪劲,可以用枪扎十形,即是十大真形枪,要把枪劲贯串于每一形之中,使枪拳一如。当练拳出不了劲的时候,八卦形意门的师傅往往就要求去‘扎枪’来体认,在形意拳界还有句拳谚说“会拳不会枪,只会一半”,可见形意拳对大枪术的重视。
董兆丰提醒虎丘,练拳化枪的人都是些功力大的没边儿之辈,功力大的靠拳法耍不开,只有玩大杆子才够劲儿。玩的时候喜欢挑重物,分成撅挑和耍挑,撅挑是短的,一下就走,专门对付重物,挑的越沉功力越大。耍挑是用大杆子挑起某个恒定重量,然后抖耍大杆子,玩的时间越久越了得。前者练的是爆发力,后者练的是持久力。根据张永宝的描述看,王一山的大杆子已然出神入化,绝不可因其年迈而小觑。
李虎丘自知前次损耗过巨,要想踏足圆满境界,两年内都不能再用心之神道。而在不能用心之神道的情况下,自己绝不是王一山这根大杆子的对手。今日登门依足了江湖规矩,下拜帖挑战。之前做足了功夫,知道显门中人习武者并不多,且多以养性炼体的功夫居多,真正登堂入室的就这位王老先生一位。把他打趴下,显门便败了,就得依照江湖规矩交出崔若愚来。否则李虎丘便有理由大开杀戒。现在王一山已准备就绪,贼王要让谁与之一战呢?
当然是尚楠!
李虎丘把身子一让,气魄雄浑,给人以苍茫难测之感的小楠哥雄赳赳走到王一山面前。
“王老师您好,在下尚楠想来领教一下您手上的大杆子。”
王一山微微一怔,注意到尚楠是赤手空拳过来的,心中微微不悦,道:“曾听人说起自由社中有位年轻的拳法大宗师叫尚楠,原来就是你,果然是少年英雄一表人才,你打算空手与我一战吗?”
尚楠道:“按理说不该如此,但我从小学拳,从未练过任何兵器,只这一双拳头便是身上最厉害的武器,前辈的功夫在这条大杆子上,晚辈的本事也尽在这双手中,你我是各抒己长,绝非您占了兵器的便宜。”说着,一拱手,丁字步向后撤了半步,以青龙掌起手式,‘青龙探水’,亮出门户。
王一山闻言,不禁上下打量尚楠,只见面前这年轻男子器宇轩昂,二目中的神韵光彩聚而不泄,举手投足,一举一动皆浑然天成,深通阴阳太极之道,此乃太极拳大成之气象;又有流水无常之势,正合青城秘术青龙掌最高境界的表征。看罢多时不禁在心中啧啧称奇。他只闻尚楠了得,却没想到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竟了得若斯,竟能通达太极青城两派拳术,且皆达到圆融满月之境。
老子‘道德经’千百年来一直是道家武术修炼者研究的无上秘典之一,青城武术也不例外,道家讲上善若水,青城武术在五行中属水,又称“水拳”,水无所不在,无孔不入,极柔弱,但又极坚钢。柔弱的双手就可捧起,随意抛撒;坚钢时一如屋檐下的水,长期滴下可将石板洞穿,所谓水滴石穿,再如洪水爆发,可以冲毁城墙、房屋,三如滔滔江河,可以载舟覆舟,不是人力可以抵挡,故青城玄门太极讲“极柔软后极坚钢”。王一山深知能对这道家拳法领悟到如此境界的人,必然与水极亲,深谙流水变化与拳法的关系。他的大杆子含了龙蛇御马之意,遇强更强,遇猛更猛,最大克星便是道家的藏水拳法。
王一山见面前年轻人以青龙掌起手,身形步法却是太极的路子,心中便知对方准备充分。又见尚楠年少雄武,长的伟岸如崖,一看便是天赋异禀体力雄健之士。从招数套路到年龄体力,王一山自问都在绝对劣势,可想而知,此战凶多吉少。
二人互道一声请字,各逞本领斗在一处。
王一山双手端枪,前手如管,后手如锁。持棍后手留三四寸,以便换手,前手与臂骨对直,灵活而长。运枪时三尖相照,鼻尖、枪尖、足尖,大杆子一抖,扑棱棱,好似凤凰乱点头。但任凭枪花如何变化,中心一点始终工于一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王一山的大杆子稍微一动,李虎丘就变了颜色,心中本有九成把握,只这一下顿减少三成。
李虎丘为求知己知彼,曾将大杆子的使用特点做过细致研究。
枪法云:枪之元神只有一圆。枪圆于防则上下左右无不防护。身前三尺如有团牌,用于攻则出。而能圆两来枪之所以能胜也,收而能圆,败枪之所以救也。圆不可大,人身之高,不过五六尺,侧身对敌不满尺余,枪花不过斗,高不过肩,低不过膝,是以练枪者,唯下久苦之功于一圆,熟而更熟,精而益精。
王一山的大杆子炉火纯青,精益求精,一招一式都如倾城佳人,增减一分便损一分姿色。本来李虎丘想的是王一山年纪老迈,耍大杆子又是个大力活儿,打定主意让尚楠跟他打一场消耗战。但就目前的情况看,王一山的大杆子运力精巧连贯,前招接后招,腰马借枪力,枪杆借贯力,接续不尽宛如蛟龙螣蛇遨游天际之势。打的竟异常省力。
反观尚楠,起手便依照计划放弃了一心二用,心手合一的绝学,专心致志以青龙掌柔绵连贯的诀窍应对王一山远挑近崩变化无穷的大杆子,虽然一时半刻没有吃什么亏,但却一直处在被动中。无论是近身缠斗还是退避躲闪,都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余地。
李虎丘看罢多时,心中暗叹,尚楠这小子对武道的悟性极高,唯一不足便是缺少临敌变通的急智。眼见王一山的大杆子已达化重若虚,四两拨千斤的境界,还这般用温吞功夫与之虚耗还有何意义?只怕打的长了,让王一山的大杆子把气势打起来,尚楠再想扳回局面恐怕势比登天还难。这一战是双方依足江湖规矩定下的,任何一方不得参与帮忙,出手或出口都属于违背江湖规矩之举。李虎丘虽然心急,却也只能在一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