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但比起被韦雯姗骚扰，这些都只是小问题，他完全欣然接受。
    【law（褚宁溪）：是我麻烦你了。】
    【law（褚宁溪）：当然可以，要澄清的时候告诉我就好，有法律方面的需要也可以随时找我。】
    “嗯嗯，好的，明天见，合同细节我们到时候再讨论。”
    放下电话，靠在床头，盯着微博热搜榜已经爬到第6的#贾学霸知夏#和底下再次被顶上来的#知夏打假量子波动速读班#话题，赵美怡眉心紧拧，反复拿起放在手旁的平板，点开先前白璐璐发到她私人邮箱的那个数据统计表，若有所思。
    方才来电的是综艺《明天的你》节目组，邀请知夏作为最新一期节目的嘉宾。
    这个综艺主打“教育”，就是找一些有钱但不懂事的城里小孩和贫穷但早当家的农村小孩互换身份，在对方的生活环境住一个月，然后懂得生活艰辛，获得“成长”。
    综艺已经做到第四季了，无论往季还是这季，请的无一例外都是不满18岁的少年少女。赵美怡还特意问了下，确定只有知夏是成年人，还以明星的身份被邀请。
    这其实就是在明言知夏人品不行，需要进行二次教育，可以说是一种公开侮辱了。
    节目组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确定没有人会帮知夏说话，也是馋她堪称国民级别的黑红热度，稍微一点吹风草动，不用水军营销都能被网友们自发送上热搜，便在看到#贾学霸知夏#时灵机一动，打算学《甜甜的初恋时光》剧组的做法，同样踩她上位。
    上一次，白璐璐提出可以让知夏上学，不用多好的学校，总之上学了就行，假装她准备好好学习，让网友们以为她打算洗白，最好是每天都被骂上热搜，等有了热度也就有更多利益可赚。
    当时，即便白璐璐解释了，她仍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她们联合起来想诓她。但现在想来，白璐璐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而且，白璐璐有求于她，肯定不会舍得拿自己熬了好几年才有机会的名额为知夏牺牲……
    看着通讯录中新增的《明天的你》节目组联系方式，又细细端详了一番那个excel表格，赵美怡手指在平板侧轻点，想到以后还是这样生意找上门而不是她去找生意的各种天上掉馅饼情形，到底还是没忍住心动了。
    但选哪个学校，赵美怡感觉还是得好好思考下。
    学校肯定不能太好，她又不是真的让知夏去学习的，太差了也不行，毕竟还要让网友们以为知夏打算靠学习洗白才能把她骂上热搜……
    知夏的戏份照样安排在下午，到的时候刚好见褚宁溪从隔壁出来，身上已经换了下幕戏的服装。
    她笑着打了个招呼：“你还好吗？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记者？”
    “还好。我毕竟不是明星，换身衣服，戴了平光眼镜和口罩后他们就没认出来。”褚宁溪也浅浅勾了下唇，眼眸中有淡淡笑意，看得出心情不错。
    确实如知夏所说，今天上午韦雯姗没再骚扰他了，连话都是能不说就不说，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对知夏的好感度也是蹭蹭蹭地往上直涨，觉得娱乐圈虽乱但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差劲，依然有很多好人，知夏就是他遇到的其中一个。
    看着他们熟稔地对话，远处正在补妆的韦雯姗垂下眼眸，看似没有反应，指甲却是掐进了肉里。
    今天这幕戏拍的是学妹和学长一起去食堂，半路偶遇女主，而后三人行的一些细节，取景地点在图书馆和学校主干道。
    图书馆书盈四壁，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照亮了伏案读书的学生们。
    一楼，图书借阅登记处，身着灰色半裙的女生怀抱一本书，白嫩纤长的手指微微蜷缩，明亮的眼眸紧张得左右乱扫，在排到自己时，视线触及台子后面在图书馆借阅处兼职的学长便受惊小鹿般缩了回来。
    “学……学长好，我想借这本书。”绯红了面颊，她低头喏喏道，声若蚊吟。
    见学长帮忙弄好了借阅手续，她抿了抿粉润的樱色嘴唇，暗暗握拳给自己鼓足勇气，才假装突然看到墙壁上的挂钟似的，表示正好下班，要不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学长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两人出了图书馆，顺着学校主干道往食堂走去。
    春风裹挟着丝丝凉意，女生抱着书，露在外面的手指冻得僵硬，小脸却激动得红润极了。
    她竟然和学长并肩走在路上！好难得啊！别人会不会以为他们是情侣？会觉得他们很配吗？肯定会很羡慕她有学长这么好看的男朋友吧！
    走着走着，她莫名注意到自己鞋尖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去的灰，兴奋的心登时坠下，自卑和懊恼猛然袭来，使得她的步伐下意识慢了学长两拍，生怕他也注意到自己鞋子上的那一小处灰。
    学长这么优秀这么好看，她却普普通通，出个门都忘了擦干净鞋子，哪里配得上学长……
    就在这时，韦雯姗饰演的女主远远喊了声他们，直接加入他们，热热切切和学长聊了起来，学妹便被冷落在了一旁，羡慕地看着女主可以自如地和学长说话，想插嘴又纠结，羡慕嫉妒下，出口的话便也忍不住带了酸味，还有些刺刺的。
    …………
    褚宁溪依旧是本色出演，演技很好，知夏的演技还是生涩，但试了两次后就适应了，韦雯姗也没拉着脸不肯配合……
    偏偏拍出来的效果就是很奇怪。
    整个剧情看上去不像是恶毒女炮灰试图勾搭男二，男二被纠缠得不耐烦，正好被女主解救，而像是小可爱学妹暗恋高冷学长，学长也隐约对学妹有好感，女主却是个超亮大灯泡而不自知的家伙，看不出他们两人间的暧昧涌动，讨人嫌地插了进来。
    导演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再次喊了“咔！”。
    迎上导演祈祷般的视线，摄影师无声摇头。
    韦雯姗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昨天还肆无忌惮地占人便宜，今天却在导演一再提醒下还坚持离褚宁溪远远的，一根手指都不肯碰，偏偏旁边的知夏又和褚宁溪的距离相对亲近很多，拍成这个效果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真的尽力了，甚至都没给三个人同框的镜头，可就算特意分开拍了又不能连镜头都不给知夏，所以对比还是十分明显。
    导演：“……”
    韦雯姗到底在想什么？她故意让镜头是不想当女主了吗？那还和“男朋友”玩什么带资空降？能不能别给他找麻烦！
    烦躁得揉了揉自己的鸟窝头，导演实在是心累。他已经试着纠正韦雯姗好几次了，她不听他也没办法。
    “接下来就正常拍摄吧，反正知夏镜头不多，随他们去。”长叹一口气，导演终于破罐子破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只要把该拍的剧情拍完了，然后保证小褚的镜头是完美的，这就够了。咱圈子乱归乱，别耽误人家小褚，何况他还被咱们牵连得上了热搜……”
    事实上，这段时间，导演过得也很煎熬。
    当年，导演高中毕业就出来北漂，现在算是混出头了，但对没能好好读书的事仍心有郁结，对认真学习的人天然有好感。早先是他在逛街时对褚宁溪一眼看中，觉得很适合男二这个角色，便再三找上门，甚至在得知褚宁溪的母亲生病住院后不惜高酬利诱，这才终于把人哄进了组，本就应该照顾些，却没想韦雯姗竟然做出那种事。
    他有心帮忙，苦于自己也被威胁了，只能昧着良心熟视无睹，还帮着掩瞒，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小褚是京华大学的专业第一，以后肯定会成为金牌律师，现在却被爆出这种消息，就算对事业没影响，说出去到底不好听，而这都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他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接下来就以小褚为主，他的镜头一定要拍好。”导演叮嘱摄影师道。
    韦雯姗和知夏，一个黑料像地.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另一个也早被连环炮夷为平地，都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他还是专心守着这一片净土吧，也是为了自己实在过意不去的良心。
    接下来的拍摄时间，导演所有的精力便都集中在了褚宁溪身上，希望可以靠完美的成片给他吸引一部分粉丝帮着把黑料怼下去。被知夏威胁了，韦雯姗也乖乖配合，不论心中对镜头的安排是否有不满，总归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丝毫。而知夏作为炮灰，也是在被揭发学术作假后顺利领便当。
    在她的戏份杀青那天，赵美怡打了电话过来：“在b大门口等着，我带你去二中。”
    双手插在口袋里，知夏抬头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感受着风在撩扰她脸侧的发丝，弯眉轻笑。
    耗时那么久，赵美怡总算上钩了。
    第十五章
    赵美怡是个行动派，不然也不会敢对知夏的“踏板业务”说干就干了。
    自从决定要采纳“白璐璐的建议”，她一旦得了空就在思考这件事，无奈找了不少人都没安排好入学事宜，毕竟只要稍微好点的学校都不愿意收这样一个成绩差、风评差，还极有可能导致学校成为网友们众矢之至的学生。
    迫于无奈，她只得找了个乡下的高中给知夏临时挂靠了学籍，然后去相对还行的第二高中借读。
    至于会不会因此被网友们骂得更惨，赵美怡还是很乐见其成的。反正本来就准备找骂，狗仔们能挖出来多一些可骂的点也挺好的，总归最后获利的都是她，这段时间找关系时花出去不听响的钱快把她心疼死了，也该进点账了。
    “你想上学，我就给你找学校。没学校肯收你，怕拉低录取率，我就给你找了个乡下的学校挂靠学籍，然后还是找关系让你去城里的二中借读。”
    车窗外，接到两侧的灌木丛快速后移。
    在去二中的路上，赵美怡软和了语气，态度却是施恩一般：“我们确实有很多争执，但我毕竟是你的经纪人，又认识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害你。前段时间，你父母试图打扰你现在的生活，那些电话都被我拦了下来，没让他们骚扰你。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在为你读书的事奔波，拦着你去补习班是怕你被骗，今天也是安排好了学校才来和你说。我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你可以对我少些误会，往后更用心工作，这就够了。”
    瞧瞧，这话说得多么光明伟正，神情多么“真切”，语气多么“诚恳”。
    要不是整件事都严格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进行，而自己也不是先前那个“单纯”得甚至有些“单蠢”的女孩，知夏差点就要信了。
    不过，她这段时间确实过得挺风平浪静，先前还疑惑过银.行卡都被停了“家里”那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来赵美怡还在其中发挥了作用。
    知夏挑挑眉。
    见“家人”已经拿捏不住她，又清楚“她”那么渴望读书不可能拒绝这个机会，这才决定让她上学，打算一石二鸟，既能挟恩图报又可以从中获利，赵美怡的反应倒是快，算得也明白。
    当然，赵美怡聪明归聪明，她不乐意让赵美怡如愿归她不乐意，大家各凭本事。
    白璐璐坐在副驾驶，沉默地听着他们对话，闻言实在没忍住，发了个微信给知夏。
    【我错了！我以为我是狗血剧专业户，没想到老巫婆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果然是高手在民间[抱拳]我们经纪人行业的也就是颜值不够，不然早和你们演员抢饭碗了】
    载着赵美怡一行人的保姆车抵达二中时，正是上课时间。穿过教学楼，隔着透明玻璃窗，可以看到学生们正认真地写试卷或听课，高中生浓郁的学习氛围让知夏在穿越后久违地感觉到了安心。
    知识就是力量，这是无论前世还是现今都为她所坚信的真理。
    高二年级主任的办公室在二楼东侧，赵美怡敲门后便带着知夏走了进去，就见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发福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
    出于礼貌，刚进办公室知夏就摘下了掩饰用的口罩。年级主任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略显冷淡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对知夏不佳的观感，估计对她来自己负责的年级借读这件事也不怎么情愿。
    “直接插班到高二？这都已经四月了，马上就升高三。”看了看手中打印出来的知夏相关资料，确定她初中毕业已经五年并且中间没读过书，年级主任不由得蹙眉，“能跟上进度吗？”
    “我……”
    “她会尽力的。”
    赵美怡直接打断正准备回答的知夏，不甚走心地朝年级主任笑了笑：“但她平时的工作忙，时间有限，而且马上还有一个要去外地的通告，估计要到五月底或者六月初才能回来，麻烦老师谅解。”
    又有通告？
    突然的变故让知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但想到赵美怡还在身旁，她又迅速松开了紧拧的眉心，假作毫无意见。
    听到赵美怡的话，年级主任垂头重新看了遍知夏的档案，又抬头看知夏，似是想说什么但又不确定该如何开口，纠结得两瓣厚厚的嘴唇紧抿，脸颊的胖肉依因此嘟出来两坨，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说。
    “我只是个老师，不懂娱乐圈的事，这些你们自己安排就可以了。”将相关资料递给赵美怡，年级主任重点强调了一些关键事宜，“不过，6月要参加会考，不参加或会考不过关都不能毕业，9月开学也必须来高三报道，要安排就读班级和班主任，这两个时间点要注意下。”
    出了办公室，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上了车，关好门，知夏才问赵美怡：“赵姐，我有外地的通告？”
    赵美怡“嗯”了声：“《明天的你》，后天开拍，行程到时候由剧组安排。”
    知夏：……
    后天就出发，现在才告诉她，这个经纪人可真是敬业。
    而且，让没有基础的她直接插班到高二就算了，竟然还接了外地的长期录制通告，干脆连高二的剩余课程都不去上，直接参加会考，然后耗到高三再报道……
    赵美怡果然不想让她读书，更别提让她考大学。
    所幸高中的知识对她而言十分基础，稍微翻书熟悉一下就可以，别说高三一年，就是仅剩一个月也完全够用，便对赵美怡的这个心机完全不在意。
    尽管厌恶赵美怡，也已经在计划退圈事宜，但知夏还是有基本职业操守的，得知后天要去外地录制综艺，便特意掏出手机搜索了下《明天的你》的相关介绍和往期节目。
    《明天的你》以一档“教育”为主题的综艺，为凸显效果，尤其注重强调“教育”的前后对比，在第一期便会用快节奏剪辑片段的方式渲染“被教育孩子”家长的艰难氛围，勾起观众的愤懑，从而为了看这个孩子被“教育”而追更……
    后面都是花里胡哨的东西，没用，知夏的注意力完全被第一期的那个开头吸引住了。
    娱乐圈拿她当踏板的人一数一大把，多这个节目组不多，少这个节目组不少。
    但这个节目组对她的用处却是大了去了！
    根据往期节目的规律，可想而知，为了采集第一期的铺垫素材，节目组一定会去她“家”进行拍摄并剪辑，即便看出来她其实是受害者，考虑到网友们的口风和节目效果，还是会通过恶意剪辑弄出他们想要的成片。
    好事！天大的好事啊！她正愁着计划没有合适的机会继续，竟然就天降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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