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作为从生源就佼佼学霸云集的学校, 京都外国语高中也不是第一次占据联赛全市前百名里面的大半名额了，只是从没占据得这么招摇过, 竟然在入围名额中多了两个画风和其他学生及其不同的人，其中一个是娱乐圈的艺人，另一个也是被友校都多次在联谊时拿过来私底下开玩笑的20班出了名的十几分“钉子户”。
    选拔联赛是市级赛，就算只是选拔用, 后面还会有真正作为市级赛的复赛，但那么多学校的学生参加, 仍然可谓是真正数学好的同学间的竞争, 尤其今年的出题角度较往年变得刁钻了，更是很轻易就把打算浑水摸鱼的学生给捞了出来。
    可怎么反倒这么两个上次期末考的“幸运儿”竟然这次又挤进去了？就算他俩的名次在前百名学生的末尾缀着，不是前排，但这也一点都不正常吧？？？
    选拔联赛只有一部分学生能进, 而能进的这部分学生的前一百名又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符合这种定位标准，偏偏又的的确确是赶在了众多学生的前头，惹得一时间大家都觉得是不是分数搞错了。
    但他们转念一想，自己的逻辑就直接把这个怀疑给推翻了。
    就算搞错了，那也不可能同时搞错两个人的成绩啊！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尤其是那些之前嘲过知夏考好了一次校内期末就飘了，竟然还敢报名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网友，一直在等着联赛成绩出来打脸知夏，没成想反倒自己被这个成绩打脸。
    此时，眼见知夏的那些粉丝故意跑他们嘲讽的微博下面发官网截图嘲讽回来，更是恼羞成怒，当场就打电话给了联赛的负责单位，表示对知夏这个成绩的质疑，要求公示她的答题卡和批分细节。
    【不是我说，知夏到底什么水平、什么学历，全国网友心里都有数吧？这个成绩被怀疑太正常了，我们要求公示答题卡完全是合理的。】
    【同意。我不是怀疑主办单位作假，只是单纯觉得以知夏的水平，这个分数不正常。】
    【楼上你让我阴谋论了，会不会真的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在里面啊。你们发现了吗，那个和她炒cp的“总裁粉丝”也入围了，之前上《明天的你》这个节目时不是还说每次考试都只得十几分吗？】
    【某年轻总裁喜欢旗下某女艺人，两人共同参加某比赛，在众所周知没有相匹实力的情况下，一起成功以优异的成绩晋级。各位网友，你们品，细品，品出点什么了没？】
    …………
    当然，知夏如今也是有粉丝的艺人了，尤其她逆风翻盘的洗白那些话题的热度虽然过去了，但“柔弱可怜无辜好欺负”的“小白莲”形象仍然十分深入人心，所以这些黑子的微博下面自然出现了一批粉丝和看不过眼的路人帮着回怼。
    【我就奇了怪了，你们开天眼了吗，就知道她一定是潜规则？就不能是有天赋吗？以前成绩差并不代表她脑子不好使ok？也不想想她之前都生活在什么环境里，表现得聪明才会被压榨得更惨吧。】
    【知夏的分数不正常，你们的分数都正常，可以了吧？这么瞧不上她，那你们怎么不去参加这个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选拔联赛呢？最强嘴炮？】
    【路人，看不过去黑子的无理取闹了，帮忙说两句。知夏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就被你们怀疑，逼得人好不容易回学校读书一小姑娘不得不在微博自己主动表示是“运气”，现在去参加联赛，成绩还是不错，你们还不觉得她是真的有实力而是有潜规则交易……依我看，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怎么样看世界和看别人。】
    【品你玛品，整天阴阳怪气，人就两个普通高中生去参加竞赛而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
    有纯路人进来吃瓜看了一眼，觉得双方说的都有一定道理，尽管知夏的粉丝数不多，但胜在路人印象不错，便和黑子倒特短时间分不清个搞下，就决定自己还是等负责单位把知夏的答题卡找出来公示了再说，先不站队。
    事实上，在批改分数出来的时候，发觉在今年平均分下降的情况下，知夏这个最引人注目的有当红艺人身份的半路插班生竟然还比去年平均分高了不少，责任单位自己都怀疑了好一会儿是不是系统出了什么错。
    早在网友们提出质疑之前，他们就自己质疑了自己并找出知夏的试卷进行检查，而后就发现确实是没有问题。
    书写工整，字迹大气，找到出卷人故意挖下的坑，接着以此作为突破口，逻辑有序地对题目进行了作答。除去她是艺人并且之前闹出过众多“黑白难分”的事，撇去娱乐圈那些浑浊，单从这张答题卡来说，确实是优秀的，也怪不得被三个老师进行批改后还是拿到了全市前百名的成绩。
    ——至于那些被斜杠划掉的错误答案，既然是错误答案，自然没被老师们注意研究，也不可能猜到其实那些错误答案才是知夏真正的心血所在。
    和网上那些喷子不同，负责重新审核知夏联赛试卷的老师都是在数学领域较为出色的领头教育人，不论对娱乐圈观感如何，更多还是注重学生的学习，也就是竞赛中的成绩表现。
    毋庸置疑，知夏过去的成绩和现在的成绩形成了鲜明对比，在这些老师眼中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登时担心起好孩子会被网上那些人骂得和娱乐圈里某些人一样走上歪路。
    出于这种心态，见网友们也和曾经的他们有了一样的疑问，并言语满是攻击意味地要求公示知夏的联赛答题卡后，这些老师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相关工作的负责人，在提交相关材料的同时也要求网友把读书的学生和混娱乐圈的艺人这二重身份分开，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擅自妄言。
    当然，为了免于得罪一部分小心眼的网友，联赛官网肯定不会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只是意有所指地表示：数学，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数学竞赛也一样。比赛是绝对公平的，希望大家不要将娱乐圈和学习混为一谈，也不要对比赛怀质疑态度。
    京都外国语高中位于华国首都，属于国内的直辖市之一，改卷的老师自然也是最出色的一批人，而其中就有一个性子很刚的老爷子还特意上了微博。
    【我上了年纪，可能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但我认为，不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的。我查了一下知夏在读书后的上次考试成绩，也是很不错的，至于你们说的成绩不好也是五年前的事了。从大部分人的常理来说，我不认为15岁的孩子和20岁的成年人会是同一个知识量。一次是好运，两次是发挥超常，那么第三次呢？我期待她的第三次飞跃。】
    老爷子的儿子是某省的高考出卷人，粉丝量没有那种喜欢出魔鬼考卷的高考出卷人粉丝多，但也还可以，被要求转发后不知道说啥就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就被关注他微博的粉丝看到了。
    会关注高考出卷人的学生除了极个别，大部分都很理智，而这份理智就具体表现在了如今他们看到出卷人转发老爷子后的言论里。
    【？叔叔，悄悄聊一下，你是不是拿到了什么内部消息，比如今年会考一些关于娱乐圈人物的表态题目？】
    【虽然叔叔你是出数学试卷的，但我请求你去和出语文试卷的老师们打个招呼，能不能别弄太难写议论文的题目？毕竟让我写记叙文我是写不好的，只能面无表情写写议论文了。】
    【我就说一句，高考试卷麻烦不要用京都外国语高中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那个难度，也不要这次联赛那样角度过分刁钻，ok？安排一下叔？记住了吗叔？】
    …………
    看到自己这条转发博下面的这些评论，高考出卷人自己都觉得汗颜。
    果然是沉迷学习的孩子们啊，对这件事的态度真的是太理智了，满脑子只有与自己利益相关的高考，他都没这么敬业，是他的错，态度不够端正，竟然还以为自己下面也会因此掀起腥风血雨还和老爸争了好一会儿。
    而作为网上被热烈讨论话题的中心人物，看到成绩，知夏整个人都懵了，心里宽面条泪都淌成了淙淙河流，有朝着西湖蜿蜒而去的趋势。
    天啊，她都那么认真地研究历届试卷和分数了，还以为这次能不公开处刑了，结果出卷老师出题角度突然刁钻，此为一坑，监考老师莫名其妙对着她叹气，吓得她以为自己控分过了头考太低赶紧重新改对，此为二坑。
    而同一届参加联赛的同学们发挥得似乎并不好，顶多算是正常发挥，根本没几个超常发挥的，反正她听1班的大家对联赛的讨论，似乎除了她和祁思明，即使是其他学校也没有这么横空出世的黑马了。
    ——搞得她和祁思明一下子就成了风口浪尖。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不太清晰的认知，因为真正处于风口浪尖的其实只有她一人。毕竟祁思明和1班同学平时并不怎么相处，除了知夏外唯二相对熟悉的董昕蓉和迟曼彤，个顶个都是知夏的粉丝，唯粉的那种，一个是随口恭喜了句就没在意，另一个是恭喜都没有还在班上其他同学礼貌恭喜的时候翻白眼。
    所幸1班的大家全都通过了联赛选拔，并且还有十多位同学比知夏的成绩更好，便和上次期末考一样，即使发觉她的分数出乎意料的高也只是或多或少觉得欣慰，认为没有浪费自己花时间辛苦整理的答题经验，除了仅剩的极个别几个以张翔宇为首的同学还是不喜欢知夏，大家都开心地来恭喜她分数考得不错。
    这些恭喜都发自1班同学的内心，但也的确是每一句夸奖都仿佛是开了刃的刀，狠狠扎进知夏的心，
    同学甲：“知夏，考得不错啊，分数进了全市前一百名呢。”
    first blood！
    知夏勉强地笑了两声：“哈哈哈哈哈哈，都是大家的功劳，然后我20班的班主任周老师也帮忙整理了很多模拟题，我感觉有好几道题比较相似，当时死记硬背了个过程，没想到联赛就发挥超常了……坦白说，我对这个分数也很意外。”确实意外，控分失败得很伤心。唉，又要为控分失败找理由了，这次的黑锅得找一个靠谱的人帮着一起背，周老师感觉是个不错的人选。
    同学乙；“我还以为你刚返校读书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但从这两次成绩看来，很快就融入我们高中狗的生活了嘛哈哈哈。”
    double kill！
    知夏脸上的笑已经有点挂不住了，完全处于“我的脸在笑，但我的眼在哭泣”这样一个状态：“啊哈哈……是的，我也奇怪怎么融入这么快呢……”很奇怪怎么就老控分失败！明明题目都会啊！
    同学丙：“联赛已经过了，接下来就是准备复赛了，好期待你到时候的成绩啊，肯定比现在还好吧！从期末到联赛，你的数学水平提升得好快！”
    triple kill！
    知夏：“……”
    她已经不想说话了，笑都笑不出来。
    什么叫“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什么叫“杀人不见血”，这就是：）
    但人家是好心来恭喜的，她不可能一直冷着张脸，就不得不开口，试图挣扎一下：“不一定吧，我这次只是超常发挥，上次也是，下次说不准就掉下去了呢……”
    我觉得我还可以拯救一下！不要诅咒我！我下次控分肯定可以成功的啊啊啊！
    听到知夏的话，迟曼摇摇头：“且不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光是你能连续两次的考试成绩都超常发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所以啊，不管你下次考好考坏，都要对自己多一点信心，相信自己下次一定可以考好。”
    知夏：……
    “谢谢……我会的……”一字一句，她说得尤为艰难。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更希望自己不要考得太好了。有一有二没有三，老天爷啊，ball ball you了，就让她控分成功一次吧！
    联赛和月考离得近，又1-10班全部报名，为了让同学们专心准备比赛，学校把本月的月考取消了，可以说联赛的成绩排名就是月考成绩排名，而同样会对成绩优异的同学在教学楼外面的那块大显示屏上作为其他同学的榜样进行公示。每个年级公示五人，高三会额外有两名飞跃奖，专门奖励给高一高二都没过联赛选拔或者低空飞过但高三不仅过了并且成绩最好的两位同学。
    十分荣幸的，作为上一期在显示屏上被公开“表彰（处刑）”的“飞跃奖得主”，知夏在这期再次获选，同期获选的还有祁思明，因为他俩都进了全市前百名并且前面高一、高二两年都没有报名参加过联赛。
    往年，这个公示牌就是被1班霸占的，今年也不例外。但谁都没想到，“飞跃奖”会被20班承包。
    20班啊！就算是借读在1班，那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成绩挂在20班的事实！这深刻说明了当时知夏和祁思明都是多么被1班的班主任嫌弃的存在，但谁能想到，还真就让他们俩给突然逆袭了呢？
    而且，这个成绩虽然不是顶顶好，但就算是放在联赛成绩进入前百名人数最多的1班也确实说得上一句名列前茅了，而放到普通高中就绝对是顶顶好的老师们心口的宝贝儿蛋那种。
    联赛的成绩出来后，课间，看到知夏从教室外进来，站在讲台等着上课的陈正文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拦住了知夏：“你这次联赛……私下报名了什么补习班？有资料或者经验可以给同学们分享下吗？”
    说完，他又看向坐在讲台旁，单手撑头，正看着知夏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祁思明，也说了同样的话。
    不喜欢知夏和祁思明归不喜欢，瞧不上20班这个“废物集合地”归瞧不上，归根到底，陈正文好歹还是一个老师，自然会好奇和想让自己带的同学们能吸取到更多有用的经验。
    同理，知夏不喜欢陈正文归不喜欢，对1班这些对她多有照顾的同学并没有意见，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闻言虽然心痛自己“控分失败”又被扎了一刀，但还是总结了一下这次答题时的思路经验讲述给大家听。
    最后，她没有忘记搬出自己事先选好的背锅侠作为这一次控分失败的挡箭牌：“不过，我能超水平发挥，其实都是感谢大家的倾情帮忙和周老师给我找到的那些模拟题资料。那些模拟题资料其实很厚，但我认真死记硬背了的几道题在联赛的试卷里恰好碰到了类似题，所以我能考出这个分数事实上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运气成分……”
    “不是运气！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初见一派高冷模样的迟曼彤此时却坐在下面，像是看演唱会打call那样，疯狂朝她挥手鼓劲。
    旁边的董昕蓉也拼命点头，苹果脸上的肉被点得一颤一颤的，一起为知夏鼓劲。
    知夏：……
    唉，心领了朋友们。
    考高分这事儿，可以，但不太想。倒是控分这事儿，挺想的，就是总不可以。
    听知夏说到最后还仿佛颁奖典礼一样致辞感谢，感谢1班的同学就算了，都是他带出来的，还感谢20班的那个小周，才是真的让他不爽。但大家都是同事，而且学生感谢老师很正常，他的确故意忽略了她和祁思明参加联赛的事，也没提供帮助，只是心理上忍不住有点不舒服，这种情绪大概可以用网络流行语称之为“酸”。
    轮到祁思明上台讲述自己考高分经验的时候，出于对陈正文这种并不是真正称职好老师的不喜，少年骨子里还没散尽的叛逆登时就显现出来了。
    “我觉得，这是天赋。”站在讲台上，祁思明一本正经地自夸，“之前的我只是没认真学，现在的我开始认真了，成绩自然会慢慢变好。”
    1班的同学们：……
    迟曼彤忍不住低头捂脸，十分懊悔自己曾经喜欢这么个高调不谦虚的家伙，也奇怪他这段时间孔雀开屏似的到底是想做什么，而1班的同学们各个都是天之骄子，比他分数更高的撇撇嘴，比他分数低的也暗自不爽地决定下次一定好好考，必须超过这人
    当然，祁思明这么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达成了，成功把陈正文气到。
    他是让祁思明上来分享经验的，不是让他来“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知夏也是，上来直接致辞感谢20班班主任，一个两个全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他刚准备讲课，突然注意到祁思明的座位，想到自己当时是因为他成绩不好才安排的这里，再联想他这两次大跨越式的进步，便觉得是时候重新搬一张桌子来给他换一个正常的座位了。
    然而，他刚和祁思明说了这个想法，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面对黑板，就听祁思明说：“不用了，我觉得这个位置还挺好的，能看到想看的。”
    陈正文：？？？
    刚刚那个一脸年少轻狂说自己就是有天赋的人到底是谁？这就又变成需要被老师盯着的差生了？
    这位置有什么好的？还能看到想看的，难不成祁思明近视？
    午休的时候，知夏登录微博看了下，就见大家果然又因为她这次的分数大吵了一架。不过，因为有一个教育界的刚派老爷子为她特意发言，再加上联赛责任单位的官方澄清，这次的口舌之战显然是“拿证据说话”的她的粉丝赢了。
    不过……
    知夏咬咬牙，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试着苟一次。
    【智慧女孩不秃头v：感谢各位网友、老师的信任，也感谢xxx单位帮忙澄清，这次考试确实是我和祁同学努力的结果。当然，祁同学可能实力的成分多一点，我则是运气的成分多一点。比赛前，我的班主任周老师给了我和祁同学各一沓模拟题和参考资料用来学习。我的记忆力不错，很多题看不懂就死记硬背，没想到这次考试真的有很多题被压到了……】
    微博编辑好，知夏反复看了几遍，视线在自己那句“我的记忆力不错”上面停留最久。
    到底还是不得已揭开了控分马甲的冰山一角……
    这是失败的证明！耻辱！公开处刑！
    下次，下次的复赛一定可以控分成功……还是不行的话，她到时候再放弃控分也不迟噫呜呜呜，大不了就学祁思明，厚脸皮一点，也说自己是天赋比较好。
    反正他是真的天赋好，有一个真的在前面挡着，她这个假的肯定能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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