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归_181
寻壑脸色苍白,但眸中星光点点,良久,寻壑从袖中取出一朵干花,那正是他进来时藏在身后的那朵。寻壑小心翼翼托着这物,凑到沈越面前:“得亏沈爷照顾,张伯那儿奄奄一息的山花,回来后就枝繁叶茂,上个月还开了一朵,我存了下来,想着给你看看。”第107章凭君翦采发春荣④
沈越搂着寻壑,把玩着他手中的干花,继而视线转移到寻壑因消瘦而干瘪的脸庞,沈越将寻壑散落的几缕发丝别到脑后,细细吻了会儿,低声追问:“鲤儿,你还没问答我呢,这几个月歇一歇吧?”
寻壑点头,可接着又犹豫了:“这一歇要歇多久?”
沈越哭笑不得,坐起来将这纸片人捏在手里,作势搡了搡:“还没告假呢你就先想着返工了,就这么一刻也闲不下来?”
寻壑反手撑在身后,自嘲道:“我是没福气的人,劳碌命。”
“又来!少说这种话,说多了会信以为真的。”沈越说时跨下床,顺带穿过腋下将寻壑也抱了下去,“我刚刚就说哪来那么大一股馊味,仔细嗅了才发现是自己。你也真是,被我搂着熏了半天也不说一声。”
“沈爷连夜策马赶回来,今早又匆匆上朝,来不及收拾也在情理之中。”
沈越趿了鞋,官袍随意披挂在身,就拉着寻壑上山去了:“走,去看看我的小院子如何了。”
六月望日,夜阑珊,圆月高悬。上到草房子,寻壑本打算将屋里蜡烛托出来,孰料月色清亮,庭前一片明朗,沈越手植的那株花树葳蕤繁盛。走至近前,沈越赫然发现两朵并蒂花苞,霎时喜道:“长这么好,我临走前托的那个花匠还挺用心!”
“花匠有事,沈爷一走他就告假回豫州老家去了,这两个月基本都是我在照顾。”
沈越捧着花苞,一手和寻壑交握:“哟,咱家鲤儿还会照顾花草,这么棒?”
寻壑不悦叉腰:“沈爷眼里我就是个五谷不分的人?!”
“非也非也。”沈越摆手,“你整日宵衣旰食,还得操心这些琐事,真难为你了。”
“其实也是受了沈爷你的启发。栽花的时候沈爷说,享受生命在自己手中重获新生的过程。这些日子照顾下来,我想,我懂沈爷当时的心情了。”
沈越哼哼两下:“你真懂?你要真的懂了,那这几个月你就给我安心养好身子。”
“……”本以为‘说者有意’不过是自己多心,原来沈越还真是这么想的,寻壑感动之余多少有些愧疚。
好在沈越很快接话:“这花还没名字,回来路上我仔细考虑,决定叫它‘无忧花’吧。”和寻壑对视一眼,沈越又道,“临出发那天早上,我跟你说这花是爬藤,回头得搭个廊架供它攀爬,我明日就进山砍树去,你陪我去。”
“好。”说时,二人来到门旁圆肚陶缸前,水中映月,游鱼带起粼粼波光,沈越蹲**探看:“这鱼比你刚钓上来那时似乎红了一些,颜色漂亮多了。”
寻壑和沈越并排蹲下:“我也没做别的,就按沈爷吩咐的喂,偶尔晏如还会捉些软虫子给他加餐。”
沈越眼珠子一转,带着揶揄神情问寻壑:“你可知锦鲤寿命有多长?”
寻壑摇头。沈越比出两根手指:“猜猜。”
“二年?……二十?……难不成两百?!”
“还真的是。”沈越一本正经,“照管得当,锦鲤是能活两百年的,水无月前院的莲花池里,我就给你放了一条一百多岁的老锦鲤。”
寻壑果然瞠目结舌。
沈越托起寻壑腋下,带着他回到房里,状似无意地吩咐:“你既然给自己取名‘沈鲤’,那就学学你的同类,争气一点,好歹在人世多陪我些时日。”
房内,那勾魂的媚香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缕缕幽香,似轻黄金桂,又似清露芙蕖,隐约幽微,沁人心脾。
寻壑似料到沈越心里所想,便解释道:“去年沈爷收了后山开的桂花做菜,我才知道后山有桂花。所以今春我上了一趟后山,采了些春开的新桂,制成熏香。不过开的是四季桂,馥郁比不上金桂。”
“香煞人也不好,这个倒合适。”
寻壑点头,转而又出去:“水完全凉了,我叫人打些热的来。”
沈越连忙阻止:“别!天气太热,洗凉快了好睡觉。”
“不对,沈爷你前胸后背都有新伤,不能碰水。这样吧,我给你擦身好了。”
“好哇。”闻言,沈越二话不说脱了个精光,“快来,鲤儿!”
寻壑:“……”
沈越嘴上调戏,脑中却在琢磨方才与寻壑的对话——若非自己追问,沈越还不知道寻壑在南越有个继父的事。子翀也从未提起,看来这事他也不知情。无论当年这继父照顾与否,好歹是寻壑家中一员,为何寻壑有意隐瞒。此外,更加沈越挂心的,是寻壑在提起继父时,随之而来的扼喉般的痛苦。
“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