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天使,群魔。这场战争,只能活下来一个!
第153章 山谷截杀
天幕的暗红色被烈日般的光辉驱散了好大一片, 乌云恢复了洁白。在这于地狱罕见的洁白云层中,天使军团拨动黄金竖琴, 演奏起恢弘的旋律, 旋律里仿佛有一座座神殿拔地而起,神殿正中心的神明微微垂首,俯视众生。
数不清的天使从云端飞下, 迎上了同样如潮如海的骷髅军团。
手持长弓的天使,从半空中朝地面上的骷髅军队射箭。而一群群骨鸟从死亡大军中盘旋飞起,毫不怯色地迎上天使的利箭。在死亡大军中,一群群从头到脚笼罩在黑袍之中的黑牧师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权杖,它们的吟诵声汇聚在一起, 一道道铁链带着黑雾横贯天空。躲闪不急的天使被铁索禁锢,骨鸟随之以利爪将他们撕碎。
不断地有天使在骨鸟爪下丧生, 也不断有一团团洁白的光在地面的骷髅大军中炸开, 骷髅与亡灵们在圣光中化为灰烬。
在罗格朗第一军事工业部冶铁部门的铁匠眼中,比学徒来得“可爱、乖巧”的骷髅蜥蜴们此时已经不复它们在高炉前喷火的那副温和样子。
骷髅蜥蜴们隐藏在地狱遍地的硫磺火湖中,手持刀剑降落地面的天使从火湖边经过的时候,它们带着喷泉般的硫磺火雨一下子从湖中蹿出, 喷吐出大团大团的烈火,长长的骨尾横扫而出。狰狞的模样与在高炉前对比, 就犹如家养的猎犬变成了荒野上的巨狼。
天使挥剑将死亡骑士从颅骨到坐骑一起劈开, 剑上带着的圣火附着在骨架上,骨头被点燃焚毁。被黑雾笼罩的地狱大军与披着白光的天使大军如明暗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碰撞在一起,战线被拉得很长, 双方在一条战线上胶着厮杀,谁都没有后退半步的意思。
蒙拉也站在城堡的塔楼顶上,他维持着一种半人半乌鸦的备战状态,抬头看着天空云层中那些披挂着铠甲无喜无悲的天使。
眼下参战的只是普通的圣灵天使,更高阶层的天使军团还矗立在云端之上,尚未投入战争。在云层最前端,炽天使们俯首审视着阔别千年的老对手,而以黑石城堡为中心,前段时间获得晋升的血族们同样只握住月光化成的匕首,按兵不动。黑石王城的飞扶壁骨翼扇动,演奏出低沉冰冷的声音。
隔着遥远的距离,蒙拉的目光与云端最前面的一位手持圣枪的天使碰撞在一起。
他微微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满带血腥的笑。
那是他的死敌,他一千年来,只能化身为一只小小的乌鸦,甚至在国王苏醒之前无法踏足地狱,就是拜祂所赐。
但现在还不是与死敌厮杀的时候,双方最强大的士兵与将领都还未投入战场。地狱死去千年,诸神埋骨,天使被尘封于残破的神国千年,双方尚且在试探着彼此如今的实力。这是旷日持久的战争。
它的结束将以最后一名天使死去,又或者最后一个骷髅化为灰烬,为句号。
圣歌一层一层地回荡在天地之间,蒙拉看到魔鬼忽然拔出了剑。
“你要干什么?”
蒙拉扇动翅膀飞到了魔鬼附近。
“去杀一个家伙。”魔鬼淡淡地说。
“还不到时候,你要自己冲到天空上和一整个军团的炽天使打架?”蒙拉质问,“陛下现在可不在这里。”
魔鬼没有回答他,无尽的黑蝶涌出盘卷而上,他掠向高空。
蒙拉展开翅膀,停落在一处塔楼上,看到另外一半尚且保留暗红色的天幕上,无数乌云翻涌聚集,与黑蝶相融。
“这个疯子。”
蒙拉低声咒骂。
林立在云端上的天使军团虽然尚未加入战场,但这不代表它们对主动飞上来靠近的敌人视而不见。最前面的数十名天使一起从背后摘下了弓,一根根金色的长箭搭上了弓弦,齐齐瞄准了与群蝶一起,急速靠近的魔鬼。
那些箭在离弦之后,于天空中留下了一道道久久不散的金色痕迹。
审判之箭。
前面的空间被金色充斥,一根根审判之箭朝魔鬼周身射来,即将形成一个无可逃脱的囚笼。
魔鬼不躲不退,依旧在前进。
魔鬼身前的空间忽然扭曲,一根根箭像落进了一个诡异离奇的漩涡,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被传送到了遥远的他处。看到这一幕,城堡上的蒙拉松了口气,他知道以前国王将白骨权杖交给了魔鬼,但他没有想到在王宴之后,陛下依旧选择将权杖放在魔鬼手中,任由他主掌地狱指挥千军万马。
隐约间,蒙拉想起了很久以前熟悉的场景。
那时候,银发的君主坐在王座上,骑士永远可以毫无顾忌地向前厮杀。因为他的君主就在他的背后注视着他。
君主赐予骑士以荣耀,以力量,也以生命。
“一个疯子。”
蒙拉说。
一个被君主信任的疯子。
一个被君主交付与权柄,交付与整个地狱的疯子。
只是隐约间,他有些羡慕冲上云端,去杀一个仇敌的疯子。
信任,这对地狱的生物而言,是一个既恐惧又向往的字眼。
是所有黑暗生物得不到的东西,它们的天性注定他们与世间的善意无缘。它们没有这些东西,但不代表它们真的不渴望这些东西……否则那些骷髅们也不会与军事工业部门的人类嘻嘻哈哈地混在一起,否则蜥蜴骷髅不会甩着尾巴跟在凡人铁匠身前身后。
一如,在很久以前,最初赋予它们善意的,是那位伟大的君主。
混乱的地狱,你死我活,厮杀不休的地狱,从来没有过尊重可言,强者为王弱者死去。是那位银发君主登上了地狱的王座,赐予所有被领主们视为奴隶的死亡生物以士兵的身份,赐予它们获得荣耀与平等的身份,赐予它们在地狱从未有过的尊严。
所以它们在千年之后,依旧愿意为国王效犬马之力。
但是,信任与信任之间,是不一样的。
赐予尊重信任他们为自己而战,与交付生命,交付权柄,交付一切的信仰,是不一样的。
天空中,黑蝶急旋飞舞,化为一条长龙贯空而去,直击云层前端的一名天使。天使举盾,格挡。黑蝶在接近天使的那一瞬间分散,将他团团围困住。天使的羽翼展开,位阶越高的天使有着越高的自尊,魔鬼这种行动相当于对着所有天使的面挑衅且下了战书。
出于自尊与傲慢,祂飞离云端。
魔鬼已经遥遥一剑斩出。
在天使独自飞出云端之后,蒙拉低下头,不再去看魔鬼,继续注意起地面的战局。
………………
临近天亮的时刻,天地一片蓝蒙蒙。
三个人登上一处高地,隐匿在树林中,以女巫们提供的特殊眼镜观察远处。这三个人中,有一位披着暗红的斗篷,银发被夜风拂动,赫然是原本应该身处中军的国王。
“他们果然来了,陛下。”
国王左侧的骑士低声说。
国王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三天之前,“群鸦”的战报传到军账中,内务总管手下的间谍汇报圣地神圣军的先锋军队从普陶港登陆。就像国王在此之前和将领们讨论时做出的判断一样,圣地神圣军的目标果然是罗格朗中部。
普陶港是当初与普利塔尼伯爵一起,密谋反叛的麦森家族的领地。
与在普顿郡战役中被科雅射手杀死的普利塔尼伯爵不同,麦森家族族长十分谨慎,他并没有加入反叛军,一路征伐,而是留在了普陶港,似乎做了两手准备。要是反叛军胜利,他就称自己稳定后方,要是事情不妙就乘船出海,逃之夭夭。
不过最后,反叛虽然失败,但是审判局局长率兵退回赫里德,神圣军也在深渊海对岸聚集起来,数目庞大。麦森族长认为站在圣廷这边还是有利可图,因此在赫里德城的照应下,依旧待在了普陶郡。
这一次,圣地神圣军舍弃了赫里德城的天鹅港,选择普陶港作为登陆点。
这第二支神圣军主力的先锋是圣廷的永恒骑士团,是圣廷仅次于神殿骑士团的精锐部队。永恒骑士团登陆之后,朝着中部进军。他们攻打的城市在之前遭遇恶龙毁掉防御工事,短时间内修补起来的比原先的明显差了许多。
因此永恒骑士团一路攻城掠地,进展极快。
永恒骑士团作为圣地神圣军的先锋,并不像罗格朗东南的海上神圣军那样,在被攻打下来的城市停留太久,留下为后续部队作为接应的人手之后就迅速前进。
而在永恒骑士团登陆的当天,国王带领着一支军队,脱离了臃肿缓慢的大部队,像上一次北地战役一样,轻装全速前行。
永恒骑士团攻打下第一个城堡之后,国王带着他选拔出来的军队连夜行军,取近道在今夜赶到了约林郡前方——一处前往约林郡需要经过的峡谷处。
他是莫尔,白金汉公爵的老部下,就是他当初差一点被人挑拨,成为别人刺杀国王的一把刀。
国王对于他们的那一次刺杀谋划,其实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惩戒。在特鲁战役之后,莫尔主动要从军中请辞,被国王扔到了蔷薇骑兵中,去协助希恩将军训练士兵,后来北地叛乱他立下了不少战功。希恩将军不知道之前的事,就向国王替他请了奖赏。
而国王就好像忘了之前的事一样,赐予了他爵位,又把他调去独自带领军队。
这一次,国王率领先锋部队疾行的时候,选拔出来的士兵大多是莫尔的部下。自特鲁城战役之后,莫尔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国王。与印象中的国王相比,如今的陛下似乎已经变了很多。当初的莫尔尚且能够在国王面前心怀不忿,言辞激进,现在却不敢了。
王者的威严已经笼罩在国王身上。
如果公爵大人能够看到如今的陛下就好了。
莫尔想。
国王不知道自己的部下在想什么,他看到地平线出现的军队,确认了数目与自己预算的差不多之后,就放下了女巫眼镜。
“准备作战。”
他下令。
国王带领的这一支士兵潜伏在山谷两侧,奇特的是,他们手中握着的不是刀剑,也不是长弓,不是任何一种传统的武器。
第154章 群狮国度
天灰蒙蒙的,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的时候,大地被淡蓝的烟雾笼罩着。
塔里率领着三千骑士穿过罗格朗的荒野。在蓝蒙蒙的光雾里, 他们身上的铠甲泛着寒光, 铠甲的缝隙里残留着暗红的血迹,那是他们一路从普陶港厮杀过来的痕迹。他的扈从杜特骑着一匹棕马紧跟在他身边。
“罗格朗那些该死的娘们。”
扈从杜特跟塔里抱怨道。
塔里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他的脸上还有着一块还未愈合的伤疤, 深可见骨,看伤口的样子,像有人狠狠地从他的脸上咬去了一块肉。
塔里知道那道伤口是怎么来的,他们前天路过一座小镇的时候,驻兵在那里休息了一晚, 并补充了一下干粮。杜特看上了当地一个金发牧女,就在办那事的时候, 那个金发姑娘一口朝着他喉咙狠狠咬了下去。
如果不是杜纳闪得够快, 现在就不是脸上带伤的事。
那个脸上带着点雀斑的金发牧女就像疯子一样,下口极狠,死死地咬在杜纳脸上,任凭他怎么踢踹自己都不松口。被看戏的其他骑士见状不妙, 给了她一箭,她才倒在了牧草堆上, 口中还死死地咬着那块被撕扯下来的肉。
杜纳当时骂骂咧咧地, 还想趁尸体没冷透,把活办完。
塔里制止了他,一把火将那堆牧草点燃了, 下达了屠杀令。
“那娘们不会是着魔了吧。”
杜纳一边吸着冷气,一边抬手去摘自己的头盔。牧女那一口咬得太狠了,头盔一直摩擦到伤口,血不断地继续流出来。
塔里没有回答。
他眼前不断地浮现起前天那个金发牧女倒在草堆上最后的神情,那张脸其实很普通,也就杜纳这种荤素不忌的家伙能够生起邪心。那张带着雀斑的年轻女子的脸上,鲜血染红了大半,她的神情扭曲着,那不是绝望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无比的憎恨无比的怨毒,和一种他说不出的东西。
而那藏在眼神里的东西,在踏上罗格朗这片土地起,他仿佛见过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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