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意

    为了不让同事看到她从付玄楷车上下来，程佳特意避开了人流的高峰期。她与付玄楷姗姗来迟，一前一后抵达了会场，刚好赶上了开席。
    今夜的年会场地布置得格外隆重盛大，水晶灯盏明亮温暖，舞台上巨大的LED显示屏足以让后排的同事也都观赏到节目，四台摄像机同时记录着今晚的盛况，四周的长桌上摆放着随意取用的甜品与红酒。
    座次表按部门排列，除了每个部门的最高负责人与董事长共桌，其余都在一桌用餐。程佳盛装出席一路异性了无数同事的目光，米白色薄纱刺绣的礼服只露出了纤瘦的锁骨，微微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雪白的肌肤和诱人的曲线都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着，衬托得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她缓缓入座时，就连往日天天见面的部门同事也都纷纷赞叹。
    “佳姐，你这件礼裙也太好看了吧？”
    “好精致啊，料子看上去就很贵。难得看到程佳姐你这样打扮呢，太惊艳了！”
    程佳连连摆手浅笑着说没有，目光无意间扫过沉默的角落，才发觉默不作声的谭宁面色有些不悦。
    她穿了一袭红色露背鱼尾礼服，露出了胸肩与背部的肌肤，胸前的弧度曼妙，深浓的红唇也格外夺目，完全打破了之前给大家的学生气印象，反而多了几分妩媚的气质。
    是与程佳穿过的那条类似的红色。鲜艳，夺目，充满诱惑的红。
    两个人的目光巧妙地交汇，程佳大方地冲她点头，谭宁却挤出来一个十分勉强的笑。程佳没明白谭宁这莫名的敌意源自何处，先用了些水果，目光穿过人群，依稀能看到远处男人矜持却得体的姿态。
    年会的流程原本就有些无趣，身为局外人的付玄楷更是兴致缺缺，他大部分时间保持着挺直的坐姿，偶尔低下头来摆弄手机，程佳当下便收到他发来的信息，向来不擅长使用斗图功能的付玄楷，已经在她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下熟练学会了盗用她发给他的表情包。
    程佳用更多新的表情包回应他，很容易就想到他此刻正在做的事情——认真地逐一将那些图片收藏下来。
    领导的讲话穿插着表演节目依次进行，行程过半时，同事们纷纷踊跃地提议过去向高层敬酒。财务部女同事多，往常这种事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却兴致冲冲。许是年终奖金丰厚，向来严肃的罗玉君今夜也心情颇好，明知大家都是想去与付玄楷套近乎，还是端了酒杯带领着大家去了主桌。
    付玄楷被一群盛装打扮的女人围住敬酒。
    原本就一贯冷漠的表情只在看到程佳时和缓了几分，他礼节性地起身同大家碰杯，目光仍然落在程佳微微红肿的唇上，那是出门前他故意留下的痕迹。
    大家逐一敬酒，他看着程佳一杯杯地喝下去，正忧心她的胃会不会难受，这时却隐约感觉到什么东西贴了上来，他敏捷地避开，身后的人因此而没有站稳，手中的酒也洒了出来，险些洒在他的衣袖上。他回过身看，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带着浮于表面的歉意低声和他说：“抱歉。”
    “没关系。”付玄楷毫不在意地移开视线，并未回应女人含情脉脉的目光。
    谭宁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大家都在推杯换盏，场面很是热闹，只有程佳与几个原本就对谭宁不满的女同事注意到了这一幕。
    今夜这番打扮的谭宁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原本就路人皆知。提议敬酒时她更是积极，大家只是没有料到，她会选在这样瞩目的时刻有所行动。而付玄楷冷漠的态度，无疑让大家生出些看好戏的心情。
    一圈酒敬下来，场面话也说了不少。付玄楷疏离又礼貌的姿态让大家有种铩羽而归的挫败，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后，大家表面平静着，私下小团体的群聊却激烈起来。
    短短几分钟，谭宁故意勾引付玄楷的消息不胫而走。
    程佳再看谭宁时，已经隐隐有些生气。不同于大家平时玩笑的调侃，谭宁显然是真的动了要诱惑付玄楷的心思，这种私有物被染指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此刻程佳并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来与谭宁好好说清楚。
    程佳气鼓鼓地想着要如何开口断了谭宁的心思，手机里，付玄楷发来消息让她从后门出来，她这才略微冷静了些，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她抿了一口茶，缓缓起身时才发现谭宁比她更早一些离座了。
    她追随着付玄楷离席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