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就吃回头草_43
赵元嵩跟着他们上了城墙,果不其然,这些人并没受过任何军事训练,日常只负责搬运武器,打扫战场,面对城下虎视眈眈的匈奴人,他们慌慌张张。胆小者,看到射来的飞箭,当场吓得跌坐在地上抱头乱叫,更有傻大胆,自我保护意识不强,伸出头向城下丢石头,被匈奴一箭穿了胸。一时间城墙上一片混乱,随着死亡人数增加,徭役力士们开始畏手畏脚,不管周刚如何大声呵斥,他们死活都不肯再露头了。“呜~~”敌人的号角又一次吹起。
赵元嵩知道,匈奴人又要开始冲锋了,长阳关到了最危机的时刻!
赵元嵩猫腰跑到定国公身边,顺着定国公目光下望,看到乌压压一群集结的匈奴人,列好阵型,推着攻城车与攻城梯,掩护着后面的弯刀兵,准备向城门楼这个防御缺口攻来。
赵元嵩粗略看了看,城下差不多有五千匈奴人。经过数日交战,匈奴人显然已推算出长阳关兵力,他们倾巢而出,是想以人数来碾压他们。
男神的任务艰巨,赵元嵩希望他能平安完成任务顺利回归。
“看来咱们是赶不回去过年了!”定国公没由来一声叹,转身对满身土的邓勉道:“去把老子的八尺重矛拿来。”
邓勉应诺,转身奔下城墙。
风急雪密,凛冽寒风吹得定国公衣袍猎猎作响,他对赵元嵩道:“孩子,一会儿你回驿馆找王管家,他会武,如果城真破了,就让他带着你趁乱脱身。”
“爹!”赵元嵩心中一凛。
“乖,回家要孝顺你娘啊。”
“爹,您别说这种话,我们一定能扛过去的。”听老人家如此嘱托,赵元嵩以为定国公这是要与全城百姓共存亡了。他虽嫁入定国公府没几日,但他在这个家里感受到真真实实的关爱和前所未有的温暖。也许众人都是看风敬德的面子,对他是爱屋及乌,但这番心意却是出自真心。
风家人大义为先,为国家,为百姓,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他们是不折不扣的英雄,所以才会受万民爱戴。
老人家在风雪中傲岸的背影,仿若所向披靡的矛,仿若不屈不挠的松,仿若屹立不倒的山,承托起北轩万里山河。
赵元嵩心中情绪激荡,情不自禁吟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赵元嵩步履坚定地走到定国公身边:“爹,我不走,我嫁入风家就是风家人。风家人没有孬种,要战便战,绝不退缩!”
定国公一听乐了,眼带湿润,抬手摸了摸他狗头,“他娘的,知道你爹我没学问,还说这么文绉绉的话。”放下手,他将头转向城下已开始进攻的匈奴大军,笑道:“不过,你这词应对德儿唱罢?”
“……。”赵元嵩只觉脸上发烫,他还真不好意思在男神面前卖弄。
周围一圈亲卫将这首词听入耳中,心中也同样生出肩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豪情。
“哈哈哈。”看他羞窘的小模样,定国公开怀大笑起来。指着城下开始发动冲锋的匈奴军,他道:“真不怕啊?这群狼可都不是心善的,我杀了那个什么图刺的,他们为报仇,很可能屠城。”
“不怕!”
“好,那与为父一起战斗吧。”定国公伸手与一旁弓箭手要来一柄弯弓,率先向匈奴人的攻城车射去,他身边几名亲卫也同样拉开弓箭,箭矢横飞中,匈奴人的攻城车越来越近。
攻城车由几根木头搭建,周围蒙着厚实兽皮,这种没有硝制过的皮子又韧又硬,一般箭矢根本穿射不透,匈奴兵躲在后面,缓缓向城墙靠近,全不在乎北轩的弓箭。
定国公皱眉,抬手制止亲卫攻击。就在这时,邓勉扛着两柄长矛回来了,将定国公那柄重矛递了出去,自己手中留下一柄。别看邓勉平时又熊又夯,但在这种严峻时刻,他敛眉肃容,全身有一股子飒爽之气,还真有一点统领千军的小将军之风。
“呜~呜~”两声短促的号角声响起,匈奴人万箭齐发,城墙上一众紧急隐蔽。
赵元嵩从墙垛下的渗水口,看到匈奴人借机将攻城梯架在城墙上,而我军根本无机会还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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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长阳关之战
眼看攻城车与攻城梯越来越近,弓箭手却根本破不开匈奴人的防御,那层牛皮真是太厚了。
“石块,快,再去搬些石头来。”定国公命令道。
周刚猫腰过来,正好听到这道命令,无奈回复:“回禀大帅,我军人手不足,属下之前调上城墙的就是那群搬运石块的力士,现在,全城只剩下百十来个守粮仓的士兵了。”粮草是重要战略物资,更不能有失,那些士兵绝不能动。
城下传来匈奴人呼喝与狼嚎,随即攻城车开始撞击城门,发出“咚、咚、咚”的撞击声,与木质城门的“嘎吱、嘎吱”声。城内的守门士兵马上行动,扛来粗木顶在五寸来厚的大门后,以防匈奴人破门而入。攻城梯也抵达城下,从四方基座车中展开梯身,两根大腿粗的直木用麻绳捆绑固定,完全升起来足有一丈五左右,斜抵在城墙上,只差半人身就通到城墙上。这种长度的梯子对于防守一方来说并不好,他们无法够到梯子,就无法破坏匈奴人进攻。
赵元嵩将这些尽收眼底,微皱起眉头,思考有没有办法能解决对我方不利的因素。目光不经意从渗水口瞄到下面伸展开的攻城梯,梯子表皮为褐色鳞状纹理木头,而在这附近,拥有这种纹理且生长成笔直的树种,只有青松。
赵元嵩眼睛一亮,他也是在西岭村与长贵他们一起刨金刚藤时见过这种树。青松木质较其他树木轻,便于运输,又比其他树木坚韧,不易折断,多用于搭建梯子、架子、驴棚等简易工具。但青松也是松,松类富含油脂比较多,像这种被制成梯子的干燥木料更是易燃,最是怕火。
当下,他兴奋对定国公叫道:“爹,那些车都是松木的,咱们可以用火攻啊!”
定国公正与一名爬上来的匈奴人战斗,无暇分心,杀气腾腾回道:“好,就用火攻,速速去准备。”
周刚在一旁呐呐开口:“呃……大帅,朝廷派发下来的桐油有限,上两个月那次长阳大战时已将储备用尽,这次的配额还没补发下来呢。”
定国公骂娘,问候管理军需的尚书令全家。
从前军需也是归定国公这个大元帅管理,然而皇帝陛下实在不放心,便将此项事务分配给自己的直系尚书部,将军需等重要物资牢牢掌控住。对于统治者来说,这种管理方法并没有错误,可坏就坏在某些官僚总爱妄自揣度皇上圣意,擅自搞些事情出来,想博得皇上欢心。
骂归骂,定国公手上也没闲着,他左右开弓,将一丈来宽的城墙守得密不透风。抽空回头对赵元嵩道:“嵩儿,你去找王管家想想办法。”王管家曾是定国公亲随,深受他信任。从前在外征战时,定国公早已叮嘱过他,让他在危机时刻见机行事,如果城破,他可自行混入百姓中逃离,带信给定国公府,以免有心人趁机算计定国公府里人。定国公觉得王管家能明白自己意思,会先行带赵元嵩撤离。
就在这时,城下有位匈奴人用蹩脚汉话喊道:“城上的汉军头领,你听着,我们是匈奴大将军达奚硕德帐下的孛儿只斤氏,快快投降,否则杀无赦!”
“去你姥姥的!”年轻气盛的邓勉从弓箭手手中抢过弓箭,搭箭开射,却因距离问题,箭矢后继无力,最后被那匈奴人轻松用刀挡开,并引起周围一众敌人嘲笑。这可让邓勉气红了眼,他又拿来一支箭,搭弓想要追射,城下匈奴人却早他一步,对着他射来一支重箭。还好定国公反应迅速,几大步过来,用重矛将他搪开,才险险救他一命。
赵元嵩紧张得手心出汗,他不敢再耽误,虽觉定国公态度看上去有些违和,却还是打消异样感,去寻了王管家。
王管家几人在驿馆内协助火头军做吃食,听完赵元嵩来意,他眼神闪了闪,不着痕迹给身旁几个府兵使眼色。阿庆和大树会意,笑盈盈走到赵元嵩身边,借着问好机会想要拿下他,却被赵元嵩几招小擒拿手给反制住。
赵元嵩怒道:“干嘛啊你们?”
王管家早从阿庆口中得知二少夫人的“丰功伟绩”,不敢再小觑这小纨绔,故而想先发制人,将他绑了偷偷带走。可他漏算了定国公曾教导过小纨绔快速制敌之法,简单几招下来,他将大树反剪压在地上。王管家脑仁疼,无奈道:“二少夫人,您先放开大树,他胳膊都快被您拧断了。”
赵元嵩也知阿庆和大树不想伤到他,才被他反制住的,当下收手,仍不满追问道:“大帅让我来找你想办法弄到油,你没事让人袭击我干吗?”
王管家:“二少夫人,普通菜油燃点很高,不可能一点就燃,就算是军中所用桐油,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所以您说大帅让您来找标下集油守城这事根本行不通,长阳关危机,大帅是想让您先随我们撤离。”
赵元嵩眸中风云变幻,没想到自己被定国公给骗了。他真不想丢下亲人逃跑,不由悲愤问道:“难道就没有方法了么?咱们出自定国公府,就这样丢下全城百姓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