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后来王寅一长大，开始上学，苗旭不得不感慨有钱人果然是精英教育，就算王寅一说他们家是后十几年发迹，但前面也绝对不穷，王寅一一路念的都是好学校。
    长大了的王寅一渐渐展现出他的英俊，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很耀眼，再结合旁边的文字，十几岁到二十岁出头，真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间。
    册子里描绘的生活，对于苗旭来说等于另一个世界。他不喜欢这一部分，在大西洋游艇上开香槟的王寅一距离他太遥远。
    苗旭快速地往后翻，册子里的文字都是王寅一自己写的，基本等于他的回忆录，到他出社会后，文字内容变得沉重起来，同时照片几乎没有了。
    王寅一显然不想回忆那段时光，措辞非常压抑。父亲的压迫，公司的重担，失败的婚姻，以及胁迫出生的儿子，都让他喘不过气。
    苗旭想起王寅一说过招招是在长辈的逼迫下养出来的，但那时候他们刚结婚，苗旭不太在意，如今心态不同，他认真地把这一段看个明白。
    这一次王寅一没有遮掩他的过去，一五一十全部写出来。
    这是苗旭首次接触豪门的复杂，身处庞大集团的中心，王寅一要承担的东西太多了。
    一开始王寅一并不欢迎招招这个儿子，王寅一认为自己快要被长辈们改造成工具人，更不提一出生就注定是工具的招招。
    苗旭停下来喝了一口水，想起了王焱。
    三火爷爷给他的感觉是一会儿蛮横霸道，一会儿傲娇可爱，他明显对王寅一和苗旭不满意，希望他们能顺着他的意思，但王焱已经会控制自己，秉承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实在看不下去才出来插手。
    这应该是王寅一跟父亲斗争出来的结果，是王焱的妥协。
    苗旭继续往下看，看到了事情的转折点，招招被绑架了。
    苗旭以前不理解，现在知道王家的资产后，就明白招招这样的金宝宝，太容易被人盯上。
    正是这次出事，让王寅一进行反思，认识到对招招的亏欠，结束了前一段用利益维系的婚姻，带着招招离开王家。
    王焱也因为孙子的事，对儿子妥协，由着他搬出去住。
    苗旭仔细看着绑架的细节，王寅一提到了具体的时间与地点，他疑惑地反复阅读，皱起眉头。
    那个片区，不正是他实习待的地方吗？
    算算时间也对得上，苗旭搜索记忆，他只记得当时他在基层派出所实习，因为还没正式毕业，不能参与案件，做的都是些整理卷宗的工作。只是有一次半夜突然遇到紧急情况，他跟着派出所的民警去帮忙，然后因为立了功，上级还给他发了一笔奖金。
    苗旭放下册子，想回忆那时候的细节，他到底去帮了什么忙，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案子，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记不清。
    不应该这样，他记性挺好的。
    就在他困惑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苗旭接起电话，是物业打来的。物业说上次他投诉的那个小偷，现在正在楼下，因为很奇怪，要苗旭下楼来看看。
    是王寅一。
    苗旭叹口气，把手里的册子放下，站起身开门下楼。
    他现在心境平和不少，决定去看看王寅一这次又想出什么花样。
    他走出楼栋，看见王寅一被几个保安围着，他个子高，在一群人中间非常显眼，特别是他背上还背着一个长长的东西，那东西的头部在夜晚闪亮亮地泛着银光。
    苗旭：“……”
    居然是那把防暴叉，这是要干嘛？
    保安们见有人出来，对苗旭说：“你是苗先生吧，上次你投诉过这个人，这次他又来了，还带着武器，被我们拦下来，但他非要说认得你，要我们喊你过来。”
    苗旭点点头：“谢谢你们，我来处理吧。”他看向王寅一说，“王老板只手遮天，不要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过不去了，还是回去吧。”
    王寅一假装没听到他的嘲讽，上前一步，从背后刷地抽出那柄钢叉。
    保安们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纷纷戒备，大喊：“别乱来！”
    接着王寅一把叉子举到苗旭面前，望着苗旭，眸光闪烁说：“我是来负荆请罪的，你用这个打我吧。”
    苗旭气笑了：“你神经病啊？”
    王寅一凝视着苗旭，神情严肃：“我是认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他抿抿嘴唇，沙哑地说，“对不起。”
    苗旭同样盯着王寅一，没有说话。
    他等了好几天，终于等来了这句道歉。
    王寅一见苗旭不说话，扬起叉子往自己身上戳，说：“这样你能原谅我么？”
    苗旭连忙拦下他，骂道：“别装疯卖傻。”
    他往旁边看，保安们都惊呆了，以为他们在拍电视剧。
    保安见苗旭看过来，迟疑地问：“需要报警吗？”
    苗旭无奈地亮出警察证：“我就是警察。”他对保安们说，“这个人我认得，辛苦你们，回去休息吧。”
    保安心想前段时间还说这人是小偷，今天又亮出警察证，到底怎么回事。
    保安们困惑地望着王寅一手里的防暴叉，这小偷装备比他们还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王寅一完全没在乎其他人，全程盯着苗旭，苗旭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王寅一拎着叉子连忙跟上。
    苗旭没有赶人，也没有理人，自顾自地上楼。
    王寅一给防暴叉系了两带子，此时再次把叉子背在背后，跟在苗旭身后挤进电梯。
    两个人都没说话，电梯空间突然变得窄小，空气似乎有些粘腻。
    等到楼层，苗旭打开门进屋，王寅一怕被关到门外，用手按住门板，侧身进到屋子里。
    王寅一打量着苗旭的这套房子，房子说是精装修，但只有基本的家具，看起来空荡荡，没有烟火气，让王寅一心里微微地犯疼。
    他看见客厅的桌上，放着他写的那本自我介绍的册子，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我没有装疯卖傻，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苗旭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不置可否。
    他之所以放王寅一进来，是因为之前王寅一虽然请各式各样的人过来哄他，但总有种哄离家出走孩子的感觉。
    王寅一刚才在楼下背着防暴叉说的话，让苗旭感受到他态度变了，他们站在了平等的位置。
    王寅一没有坐，站在客厅的入口处，望着苗旭疲惫的脸，后悔的情绪再次翻涌上来，他说道：“早点跟你坦白就好了，主动坦白虽然你还是会生气，但不用这么累。”
    苗旭掀起眼皮，开口说道：“你终于发现了？”
    王寅一苦笑道：“我怕你生气，一直瞒着你，结果还不如单纯地生气一场。”
    现在苗旭不仅生气，还伤心。
    苗旭偏过头，不让王寅一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王寅一深深吸气，忍住想要抱住苗旭的冲动，解释自己的心理：“一开始瞒着你，是因为我们是闪婚，如果告诉你我的家世，你一定不会搭理我。”
    这点苗旭承认王寅一说的对，要是知道王寅一是豪门公子哥，他才不会结婚。
    但还是气，这不就是骗婚吗？
    王寅一知道苗旭在想什么，说：“你的老白同事说我是骗婚男，我虽然听着不高兴，但……这是事实。”
    王寅一这个人温柔起来柔情似水，但心机起来想法非常多，这样的人通常高傲自负，绝对不轻易低声下气。
    哪怕是前几天追苗旭，他都一直端着，直到今天才彻底放下了身段。
    “一直以来，我……想要的东西，一定会追到手。”他艰难地分析着自己，把丑陋的一面摊出来给苗旭看。
    “我知道你愿意跟我结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孤身带着一个小孩。”
    苗旭心里一惊。
    他的养父收养他之后，一辈子都没有结婚，这点让苗旭很遗憾，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养父，所以看见单亲带着孩子的王寅一，当时有点同情。
    苗旭转过头，看着王寅一。
    苗旭的眼神让王寅一心里像针扎，但他已经决定不再隐瞒，继续说道：“我无论如何都想让你答应我的求婚，所以我装穷还卖惨，把自己伪装成你愿意接纳的样子。”
    苗旭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王寅一走到他的面前，缓缓地蹲下，从下至上注视着他的眼睛，悲哀地说：“我就是这么一个人，虽然我很厌恶商场上尔虞我诈的手段，但那些我都会。”
    他慢慢地去握住苗旭搁在腿上的手，苗旭的手指冰冷，王寅一紧紧握在手心，努力传递温暖与真诚：“也许这样说很狡诈，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当时我对你有好感。”
    “我看人还是很精准，跟你接触几次后，疯狂地觉得你是适合结婚的人选。”王寅一把脸埋进他与苗旭交叠的手指中，“我也说不清为什么那么急切，可能是害怕被别人捷足先登。反正立刻把自己包装一下，就开口向你求婚。”
    “没想到你竟然一下子就答应了。”王寅一说着，“我真的是欣喜若狂，把房子重新整理一遍，等着你搬进来。”
    他一直低着头，声音有点闷：“你骂我是骗子也好，说我自私也好，可我真的很庆幸跟你结婚，结婚后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就是这种人，为了自己的幸福，把你拖下水。”
    “阿旭，虽然我隐瞒了自己的家世，但跟你相处的时间里，每一分钟的感情都是真的。”
    第83章 和好啦
    王寅一打开话匣子, 一直都在倾诉。
    他突然醒悟，为什么不早把这些话告诉苗旭, 他一直觉得在这场婚姻中, 是他在推着苗旭前进，苗旭不喜欢他，让他自尊心受挫, 他一直保持着高傲，不肯开口。
    但这次的事让他隐隐察觉，苗旭并不是不在乎，只有在乎才会这么生气。
    而且他还知道苗旭曾经试图邀请他去扫墓，等于邀请他深入自己的过去与内心, 可他居然错过了。
    苗旭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努力，努力融入家庭, 努力……喜欢他。
    王寅一从两人交握的手中抬起头, 凝视着苗旭漆黑的眼睛，说：“我并不是演员，和你相处的时候没有在演戏。”
    他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烦躁地皱起眉头：“我知道你对我失去了信任, 我只能请求你回忆我一直以来的态度，体会一下我的心意是不是真的。”
    “可你曾经说过, 你的理想对象是温柔贤惠型。”苗旭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看不出喜怒，平板地询问王寅一。
    王寅一一愣，苗旭居然还在纠结这点, 他狼狈地说：“我说了，当时只觉得累，想找一个保姆型的，后来我才发现，我的这种疲惫是心累，和有没有保姆没有关系。”
    “所以我遇到你之后彻底醒悟了，只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开心。”王寅一有点尴尬，这么大岁数，还说这种纯情的话语，让他这种厚脸皮的人都觉得难为情。
    他不敢再看苗旭的眼睛，目光飘忽，说道：“可能你不相信，虽然我曾经有过婚姻，也有过稀里糊涂的岁月，但你是我第一个……第一个真正喜欢的人，结婚的时候我对你的好感朦朦胧胧，那是因为我没有经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越来越喜欢你。”
    刚开始王寅一还觉得狼狈，后来反倒坦然了，越说越带劲，恨不得将胸膛挖开给苗旭看自己的心意：“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和你结婚，虽然我很狡猾，但我不后悔，就算你怪我骗你，我也不会放手。”
    苗旭简直要臊死了，这个人说着说着态度又强硬起来，这是什么宣告所有权的宣言。
    苗旭偏过头，脸上微微发热，但表情依旧严肃，问：“我可以再信任你吗？”
    可以再信任自己吗……
    苗旭也意识到自己的不自信与被动，他害怕失去，把所有的信任与希望寄托在王寅一身上，这样不公平。
    “可以的，阿旭，我一直都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王寅一抓着苗旭的手，热切地望着他，“同样的，你原谅我吗？”
    王寅一怕苗旭还在犹豫，继续补充：“我也没有重回公司一线的打算，虽然需要远程办公，但平时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会继续提高厨艺，饭还是我来做，招招的教育依旧不会交给别人，然后家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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