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霍琅目不转睛看着颜苏苏：“那……苏苏愿意全部的我吗？”
    颜苏苏疑惑，却还是坦诚：“喜欢一个人，当然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啊。”毕竟人类的灵魂基本算是量子化的……不可再分割了嘛。
    霍琅声音里面仿佛隐含着某种诱哄：“真的？”
    颜苏苏认真点头。
    霍琅笑道：“唔，我的全部的话，也包括我的钱、我的债务，所以，现在你接受了我，也接受我的钱、我的债务，你在实验室欠下的钱……就相当于是你欠你自己的钱，不用再还了，你是不是就不用再去拍戏了？”
    颜苏苏：！
    以颜苏苏的大脑居然也被霍琅绕晕了一瞬间，然后才推开他小小抗议道：“老板你偷换概念！”
    科研狗为了真理，刚刚表白的对象也能一把推开。
    霍琅看着颜苏苏认真和他分辩：“这个你是指你这个人啊，可没有包括老板你附属的财产……”
    霍琅不由一脸失落地转过头：“苏苏，你要和我分得这么清楚吗……”
    颜苏苏却是皱着脸道：“不是的，财务关系是财务关系，感情关系是感情关系，如果牵扯到一起，既不利于财务健康，也不利于感情健康发展吗？如果老板减免了我的债务，我说喜欢老板，那老板能分得清我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你的钱吗？那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一直介意呢……”
    而且，做实验是她自己的事情呀，老板借钱给她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为什么要替她出这笔钱，这完全没有道理。
    看着霍琅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颜苏苏反应过来，凑过去，果然看到霍琅偷笑的脸，她生气地坐了下来指控道：“老板你居然演戏！”
    明明她是演员来着，好气哦！
    霍琅止了笑才转过头来安抚炸毛的颜苏苏：“苏苏，你实验室的钱真的不算什么，就当我捐给科学研究？成立一个科研公益基金？”
    颜苏苏才不是那么好哄骗的：“那你和我刚才讨论的相关话题和你捐赠给相关科学研究是不是有关系，这是不是符合公益伦理？”
    霍琅突然发现难得这样言辞敏锐、张牙舞爪嗷嗷叫的苏苏也好可爱……咳咳。
    他飘忽的眼神却让颜苏苏的思路迅速清晰起来，她不由开始怀疑：老板为什么突然迫切要免掉她的债务呢？
    虽然最开始老板问她要不要退出演艺圈的时候，也提过要免掉这个债务，但那个时候，她坚持了老板就退让了……而表白之后，为什么老板反而更想免掉她这个债务了呢？
    颜苏苏的眼神biu地犀利了起来：“老板，你是不是……不想向大众公布我们的关系？”
    恋爱中的……学神，看来智商依旧，让霍琅无奈地觉得好笑，又有点莫名骄傲。
    然后，霍琅难得认真地承认了自己的计划，在自己的人生中少见的坦诚：“是的。”
    颜苏苏面现不解，霍琅却看着她，苏苏从小接受非常好的教育，三观端正，一路光明，她恐怕也很难理解，霍琅历经两次人生踏出这一步的许多迟疑与犹豫……还有惶恐，不只是因为这是他前生没有经历的、注定会永远改变他今后的一步。
    霍琅抚了抚她的长发，轻声说道：“苏苏，名利场是一个混乱的角斗场，公众的视线更是一把双刃剑，看起来它好像是送你上青云的天梯，但这天梯却是由一把把锋利的刀组成，一不小心就会落进深渊，所有的东西，在这把天梯面前，都会变得非常脆弱。”
    霍琅的眼神好像看向了很远的地方，让颜苏苏觉得这一刻的霍琅甚至已经不在这里。
    那确实已经是很远很远的事情了，经历过两次人生，他甚至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来了：“如果一旦曝光，以你现在的名气，肯定会有很多媒体蜂拥而至，我的事、你的事、我们之间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会在镁光灯前无比放大，一个眼神、一个配饰、出席一个活动、围绕在你周围的所有朋友，不论有心还是无意，你们俩人的一切在别人那里统统都有一万种解读，人不可能不受周围的视线左右，更何况是感情这样脆弱的东西。如果彼此足够信任、拼上许多勇气、再搭上许多运气，也许能够携手走进婚姻。但生活不是童话故事，婚姻不是结束，你会发现，那是又一重更困难的挑战，两个人的生活融合到一起，本来就要经过许多磨合，如果有了孩子，就更是跌跌撞撞……”
    颜苏苏觉得，霍琅好像不是在讲他们，而是在讲一个他曾经眼睁睁看着发生的故事，让她不由得安静聆听。
    “寻常夫妻都很难携手克服，更何况是生活在公众的放大镜下？时时刻刻暴露在镁光灯里？也许一次普通的吵架会因为媒体的介入、绯闻的卷入而变成不可收拾的乱局，又或者明明人后已经无话可说，却还要顾忌公众关注而假装恩爱，导致更无法坦诚相对，感情哪里经得起这么许多磋磨？到最后，总是有人受伤，总是有人难以忍受……再有信任、再有勇气、再有运气……经历那么多次伤痕，再坚固的感情也会成一地砂砾……最后坚持不下去的崩溃，可能给爱人、亲人都带来无法弥补的痛苦……”
    颜苏苏忽然想到，老板的母亲好像也是一个非常出名的大明星，只是英年早逝……之前宋总跟她提过的，老板从小母亲就过世了，老板因为母亲的关系和宋总关系也不太好，她不由看着霍琅，握住了他的手，她可能做不到让他不要在这段故事里那么难过，但她可以在他说起来的时候安静地陪着他。
    那毕竟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曾经的怨恨已经在上辈子的懊悔自责中烟消云散，漫长的时光里也学会了理解和释然，所以霍琅才能从这个角度平静来说这个故事，而不是从小耳边听到的哭泣、愤恨、争吵和混乱……甚至鲜血。
    感受到怀中的温度，霍琅才回过神，从往事中抽离出来，反握住了颜苏苏的手，神情非常认真：“我有一段时间，甚至非常讨厌演艺圈，也厌恶和这个行业相关的一切。”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他垂目看着颜苏苏：“我不想让镁光灯介入我们之间，好不好？”
    这一瞬间，霍琅的眼神甚至是带着些祈求的，像苏苏在实验室里面看到的小动物，让人不由不心软。
    颜苏苏情不自禁想答应，但是一想到，如果他们在一起，却向观众澄清绯闻，这不是在骗人吗？颜苏苏最讨厌欺骗和造假了，可是如果要曝光，对老板来说，也许会有很多压力和伤害……一时间，颜苏苏竟然陷入了难得的纠结中。
    霍琅眼神闪动，狡猾地小声再次诱哄道：“所以，苏苏，你接受我的全部，不用拍戏，我们就再也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媒体，我们想告诉谁就可以告诉谁了啊。”
    简直是像恶魔挥舞着钞票和小翅膀在不断诱人堕落，违反自己的原则。
    颜苏苏紧紧皱着好看的眉毛，陷入史上最难以抉择的境地中，然后，她忽然眼前一亮：“啊！我知道怎么办了！”
    第118章
    霍琅不由一愕，他实在想不到苏苏还能想到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在向粉丝公众隐瞒事实和接受自己的金钱贿赂之间, 苏苏会选择哪一个？
    结果颜苏苏眼神闪闪发亮地掰着手指头说：“现在的逻辑冲突是我想继续拍戏还老板的钱、老板不想公布我们的关系、而我们又不能对公众说谎，恩, 所以……我们要是没在一起不就可以了嘛！”
    霍琅的神情缓缓地……石化了。
    颜苏苏把霍琅推开, 从他的怀里挪开到沙发另一端, 认真地保持着社交距离：“所以, 老板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还是普通、正常的经纪关系, 不可以离这么近的。”
    霍琅看着沙发另一头的颜苏苏, 一时哑然, 他万万没有想到, 颜苏苏最后得到的是这样一个解决方案, 霍琅行走商业帝国, 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叫苦连天, 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概是霍琅一脸沉重让颜苏苏的小良心有点痛, 她坐在另一边看着霍琅认真地许下了承诺：“老板，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我一定努力拍戏, 尽快把你的债务还上，争取尽早退出娱乐圈了，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这话让霍琅再度无言, 然后措辞严谨的颜苏苏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到时候我还喜欢老板的话，恩，老板也一样……毕竟是七年呢。”
    这样就没有逻辑问题了，苏苏对自己的承诺十分满意地点头。
    霍琅简直哭笑不得：“七年？”
    颜苏苏宽慰道：“七年是我用之前的片酬和欠下的债务计算之后得到的清偿时间，我如果比原来努力一点，大概能缩短到五、六年，这也就是两三个实验项目的周期……到时候，我大概率应该还是会喜欢老板的。这算挺快的了，想当年我爸我妈是同班同学，本硕博连读认识了十年才开始谈恋爱呢……但也没耽误什么呀。”他们后来那么忙，还要结婚生下我，一切也都是顺顺当当的，五六年时间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嘛。
    说实话，颜苏苏这个不算什么的大计划……霍琅听得苦笑，直到他看到颜苏苏小眼神里面的狡黠，知道这番长篇大论里虽然有颜苏苏的认真和坚持，但也带着小姑娘对自己刚刚那番引诱之辞的小小报复。
    霍琅叹了口气，再次确认道：“苏苏，你拍戏还清债务了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颜苏苏离得远远地狡黠点头道：“老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一向非常有信誉的！”
    霍琅却神情郑重道：“苏苏，你知道吗？在投资者看来，时间是有价值的，五六年这么长的时间，中间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光凭一句口头承诺约定这么长的时间，对一个投资者来说，风险太大了……”
    苏苏有些理解，资本有时间价值的，这些时间如果不投资在这里，而是投资在别的地方，也许早就产生别的价值了。
    霍琅却起身，从苏苏的桌上抽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既然是这么长的约定，我们就简单拟一个合同好了。”
    原本一直有些小得意的苏苏缓缓地呆住了，哇！老板资本家的本性真的无处不在啊，他们两人间这种约定居然也要签合同！！！
    然后，霍琅真的提笔开始写合同，不比那些繁复的商务条款，这个合同只有寥寥几行字，却一样约定了甲乙双方的权利和义务。
    颜苏苏不由凑过去看，霍琅的字和颜苏苏挺拔潇洒的字迹不太一样，他的字铁划银勾，带着种和年纪不符的沉稳肃杀，颜苏苏定晴一看，合同开头写着：
    “……甲乙双方本着平等自愿、友（划掉）有爱协商的原则缔结此项合约，旨在促进乙方及早清偿甲方债务，确定甲、乙方双方恋爱关系。”
    这开头不论是格式还是内容都极其乱七八糟充满了槽点，怎么看都绝不应该出自持律师执照的专业人士之手，却让颜苏苏看得莫名羞耻，明明是她开口的提议，但当老板真的一笔一划写下来，却让她羞耻得连绒毛拖鞋里面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可是，当苏苏认真看下去的时候，心情却又有了微妙的不同：
    “一、甲方的权利、义务
    1、在合同期内，甲方将保持等待，绝对不会喜欢上除乙方之外的任何一人；
    2、在此合同履约到期之后，则甲方必须以更新的合同来延续第1条义务；
    3、此合同履约到期之后，甲方有权对乙方展开追求，并在确定关系之后，可以任何形式公开双方的恋爱关系。
    二、乙方的权利、义务
    1、乙方在合同期限内，有权发表任何澄清双方关系的言论；
    2、乙方须尽快以各种方式清偿甲方债务，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脱；
    3、乙方清偿债务之后，如依旧喜欢甲方则须立即接受甲方追求。
    三、合同有效期
    本合同自x年x月x日起，至乙方清偿甲方债务之时自动终止。
    甲方：
    乙方：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笔墨落到了纸面上，就莫名有种强大的魔力，明明刚才还觉得是老板的戏谑举动，可是看到霍琅苍劲的笔迹一点点写成文书，甚至还添加了什么他绝不会喜欢其他人的条款……却让苏苏除了羞怯之外，多了一种无法否认的隐约欢喜，那种自己坚持的承诺被人认真落到了眼前、生成了实物捏在指间，有种莫名的郑重和坚持，叫人心里格外踏实和坚定。
    霍琅写完之后，转头看她，认真问道：“合约是本着平等协商的原则，苏苏，你是乙方，这个合同里面有没有未尽之意？我有没有把你刚才的意思都写进去？有遗漏吗？”
    颜苏苏脸蛋红扑扑，却还是认真把合同再看了一遍：“……没有遗漏的。”
    霍琅含着笑一笔一划认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姿态郑重里透着由衷的志得意满，好像在签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笔订单，让颜苏苏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许多，哪怕没有测量……自己身体里的苯基乙胺肯定又在biubiu地飙升。
    霍琅把笔递过来的时候，苏苏没有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害羞……但这也是她的提议啊。
    两个同样好看的签名并列在那里，一个苍劲遒健，一个潇洒挺拔，不知怎么地，看起来就是很般配，虽然是约定了现在不能在一起的合同，却让苏苏有些喜孜孜的。
    霍琅却转过脸来悠然说道：“合同都要一式两份的，苏苏你来誊抄一份？”
    什么？还要把这个抄一遍……？
    苏苏才没有那么好骗，这分明又是老板肚子里的黑水咕嘟冒泡了，想来戏弄她了，哼。
    苏苏认真道：“我拍照没有法律效力了吗？”
    霍琅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还是会差一点的。”
    苏苏一指自己旁边的桌案：“我装了摄像头，刚刚签合同的过程都录下来了，法律效力还不够吗？”
    她原本是为了房屋安全在客厅装的系统，可不是把刚刚的都录了下来。
    霍琅：……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当时不应该让苏苏在娱乐圈里面学习那些明暗规则，现在简直太不好哄了。
    不等霍琅再出什么花招，颜苏苏已经蹦跶着起身：“我去叫晓博哥和曼琳！”
    霍琅却是看了看苏苏冲出了门，慢条斯理地收起了合同，然后转头看向摄像头，用口型说了一句什么。
    孙晓博和冯曼琳早就等得焦躁，这会儿#颜苏苏装穷#已经直冲上了热搜，叠加隐约的绯闻，无疑让热度节节攀升，要知道，之前颜苏苏本人是没有什么瓜的，她一直都是因为作品和节目中的表现而受关注，这一次，因为背后的操盘人，让很多信息若隐若现地暴露在公众视线之下，无端惹来许多对颜苏苏生活的关注。
    孙晓博情不自禁地问：“所以，你们最后是怎么商量的？那些黑你的混蛋，要怎么对付？”
    颜苏苏不由一窒，啊？她刚刚和老板是商量了……但完全没有商量这个……她快把这阵风波都完全忘掉了……她心虚地想到，果然色令智昏吗？老板……长得还是很帅的，也配称得上是美色吧。
    冯曼琳也一边道：“苏苏你已经上了热搜，好多黑料，什么你原来没参加过高考都被什么剧组的人捅了出来，再不管，我怕就要继续往上冲、甚至再多出几个热搜来了！你们商量了要怎么办？”
    颜苏苏不由更心虚了，刚刚他们说了很多话，但完全没有说到这些个啊……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曼琳的问话。
    冯曼琳不由停下了脚步：“你们到底商量好了吗？！”
    苏苏心虚地道：“商量……商量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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