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阕晴辞赋谁知_第307章
她若有似无的不安,教钟离晴心中一疼,忍不住问道:“这却是为何?三殿既是仙域第一势力,又是这天斗大会的主办者,与我区区姜族又有什么恩怨?退一万步说,纵然要对我姜族不利,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人口舌吧?”听她如此发问,妘尧的声线一沉,将她搂紧,一手悠然拍着她的背脊,似是在安抚着她,更像在平息自己的心绪:“傻丫头……你道是谁指示岑北卿咒杀嬴惜的族人,又将这法子传开,害了你义父钟离洵?是谁迫得你阿娘放弃星辰殿主之位,云游在外,又遣人将你阿娘抓回仙域,意图赶尽杀绝?又是谁暗中布局,蚕食上古八族,神道后裔,替换成了自己的心腹,扶持天道家族,与之抗衡?”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那挽阕殿主所为?”钟离晴蹙了眉头,对那不曾谋面的挽阕殿主陡生恶感,却又莫名地生出些烦闷,好似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能牵动心神一般,“她为何要如此?”
“你道三殿缘何势大,竟能掌控仙魔域,压得六界抬不起头来?不过是因为那挽阕殿主之威;三殿历年选拔了无数天才送去传说中的神域天原,据闻,便是教那挽阕殿主拿来做了炉鼎,增长修为了……”妘尧淡淡地说着,钟离晴默默听着,心底却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依不挠地否认着,连她自个儿也不晓得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好教妘尧知道,只能强忍着情绪埋首在她怀里,一言不发,生怕一开腔便泄了心思。
“此前你一心一意要来这天斗大会,又与我置气,我便不好与你详说……只怕这天斗大会也不过是三殿招揽天才入彀的幌子,你既已参加,无法贸然抽身,便只能加倍小心了。”
钟离晴听她说得凝重,心下一沉:“这么说来,岂非来参加这天斗大会,便是来送死?六界之中,参与者数众,难道三殿竟敢公然与六界势力叫板不成?”
“这是三殿有恃无恐,贪心之故,却也是吾等唯一的机会。”妘尧温声含笑,与她解释道,却仿佛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又是怎么说?”钟离晴正要挣脱了她怀抱,抬头去看她,却被她更为用力地按在怀里,像是特意不愿教她看见自己的表情似的。
“集合六界的势力,与上古八姓遗存之族,共抗三殿……”疑惑不解时,却听那清灵的声音如烟缈云岫般飘过,又宛若浸在浑厚浓墨之中,不免染上了几分沉郁:“你记着——若是有机会,便除了她,无需犹豫的。”
不知何时,妘尧已经松开了双手,而钟离晴也得以去看她。
那张倾世绝俗的脸上带着教她极为陌生的神色,那片风雅多情的唇中说着教她无法理解的话语。
——她叫我杀了挽阕殿主。
钟离晴茫然地望着她,脑海中来来回回地响彻这句话,不由出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 晴:媳妇要求我杀了她该怎么破?急,在线等。
敲黑板:
此时晴的记忆停留在进入仙魔域以前与从姜族醒来之后,中间断片,所以还不知道媳妇有一个小号是君墨辞。
至于为什么妘尧让她杀了挽阕殿主,你们猜呀2333
因为好久不更新(你也知道哦),时间线跨度长,所以特别提醒一下(我不会说我也快忘了前面剧情的_(:з∠)_
第212章 空间之术
钟离晴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应下这句话, 只是回过神以后, 街上喧嚣依旧, 而结界已然被撤去, 时光流逝的感觉再次恢复了。
被毁了大半的茶楼像是教人遗忘了,不见那堂倌来收拾, 就连本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茶客也早就走了个没影。
“妘尧,我总想着你方才所说的故事——你说我二人世世相负, 那……”钟离晴还要再问, 那人却陡然凑近前, 幽邃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吸人魂魄的漩涡, 教她蓦地住了口, 说不出半个字来。
轻柔而微凉的吻摄走了呼吸,也凝滞了思考,那眸光缱绻, 宛若荡进了识海之中,轻易占据了她的思想——待口舌重获自由, 钟离晴却已经忘了方才所问之事, 就连心底也凭空升起一股不愿追究多问的意念来。
“时间紧迫, 若不抓紧些,你便进不了第三关了。”指尖点在她被吻晕得丰沛润泽的唇上,掩住了她的言语,没等她理清纷乱的思绪,又忽然拽住了她的手, 将她拉到身侧,指着桌上那巴掌大的茶壶:“教我瞧瞧,你现在的空间之能,到底如何?”
钟离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轻然一指,那茶壶便悠悠浮了起来,沿着“之”字打起了转,壶盖掀起,壶中的茶水流泻出来,在半空中描摹出一片水幕——先是拟态成了一颗圆球,后又幻化出两只长长的耳朵与四条腿,就连身后短短的圆尾巴也幻化得惟妙惟肖,若非水色透明,竟是与真正的兔子别无二致。
心中得意,却瞥见妘尧不见变化的神色,钟离晴有些不服气,指尖一勾,那水兔忽而化作一张水帕,反过来将那茶壶裹在其中,力道迭次施加——不消片刻,茶壶竟是承受不住,教那至柔的水割裂成了米粒大小的碎屑。
那碎屑却并未落地为尘,反倒是被水线牵引一般,又化成了一模一样的兔子,而原先拟态成兔子的一壶水,则化成了茶壶的样子。
她自觉这一手精准入微,操控得当,却见妘尧仍是不动声色,钟离晴心中微恼,又不肯明言,五指虚虚一握,那成了型的兔子与茶壶便如数化作齑粉,消失在眼前。
好笑地摇了摇头,妘尧抬掌抚了抚钟离晴的脸颊,将她别别扭扭要转开的脸扶正,与她额际相贴——银白色的柔和光晕从两人相抵之处流转,像是丝丝缕缕粘连的细线,又像是排列组合的古奥字符。
她以为是极为漫长的时刻,其实不过只是一瞬间,妘尧松开手,微微退开一些,笑望着被庞大信息所慑而陷入沉思的钟离晴,若无其事地压下喉间的腥甜。
好半晌,钟离晴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已经伪装得安然无恙的妘尧,欣然笑道:“空间之术,竟玄妙如斯!”
妘尧以神识所渡,乃是最为高深精妙的空间之术,教钟离晴几乎有脱胎换骨之感,与之相比,自己此前还引以为傲的那些,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
“凭你现在勉强提升到金仙的修为,境界还算不得稳固,倘若对上明秋落那几个仅次于界主的存在,实非对手,”妘尧安抚地揉了揉她的额发,展颜笑道,“只不过,要过第三关,你却是得天独厚,轻而易举。”
钟离晴惊讶地看着她慢慢托起自己的手掌,而与她相贴的掌心传来阵阵暖流,伴着一道柔和的银色光芒,那光晕从一团球型渐渐拉伸延展开来,成了一扇门的形状,而那银光映入眼底,却是由成千上万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银丝纵贯而成——仔细看去,那并非毫无章法的排布,竟是暗合五行八卦之术,绘就成了一幅极为玄奥的图谱画卷。
她说不出其中的奥妙,却又觉得极为眼熟,仿佛是在梦中见过,又仿佛是在记忆中镌刻着相似的图案一般。
下一瞬,妘尧撤开了手,那墨玉似的眸中银芒转瞬即逝,而钟离晴指尖堪堪触到的银线之门也轰然碎裂成无数光点,逸散开来。
心头随着那光芒消隐而生出几分怅然若失的迷惘来。
很快,脸颊一暖,却是妘尧轻轻从背后揽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耳际,柔声说道:“你身负空间之能,悉通五行之术,不过是绘就一座小小的传送阵,又有何难?”
钟离晴低头看向自己掌心,轻声说道:“我不曾来过这墨都,更不知晓目的地,要如何描绘正确的传送阵?一个不小心,传送去了空间裂缝之中,又该如何是好?”
妘尧轻笑一声,柔软的胸脯贴着她的背脊,起伏间的轻颤教她清楚地感觉到,而那忍俊不禁的笑声也飘进耳廓,拂得她耳根发麻,那股痒意更是从耳中一直酥到了心底。
背后陡然一空,妘尧的声音却更加沉稳地传到识海之中,教她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随着她的指示动了起来。
“澄心空明,溯神于灵,行止有方,拟似无形……”妘尧低低吟诵着要诀,一字一句却不是听进耳中,而是印入识海中,她似懂非懂之间,灵力却犹如有了自己的意志,在经脉中游走流淌着,“它就刻在你的识海之中,细细回想便可……”
不知不觉间,钟离晴的指尖开始溢出一缕银色的丝线,漂浮在空中,自己编织着一重模糊的影子,钟离晴只觉得胸口如遭雷击,沉闷非常,须得用尽全身力气与识海中所有意志方能控制那银芒继续刻画。
她觉得此刻自己定是汗如雨下,狼狈不堪,然而事实上,她额上却没有半分汗水,那种种艰辛苦楚,不过是她自己的想象。
距离那极致的痛苦也不过仅仅是一瞬之间,只听得“哔啵”一声,犹如打开穴鞘,突破壁障的轻响,钟离晴觉得遮挡在眼前的迷雾豁然开朗。
她感觉自己能清楚地“看到”传送阵连接的另一端,能凭空描绘出目的地,那天斗大会的演武会场,她虽然没有去过,更不知在何方,却能够在识海中清晰地想象出来。
不是她认出了那演武场,而是她忽然“知道”了通往演武场的路径,“掌控”了通往演武场的路。
就好像天下间,尽在她掌握,无处不识得,无处不去得。
心中豪气顿生,波澜壮阔,几乎忍不住长啸几声,荡尽胸间郁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