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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节

    第二二四章 接风
    等春闱结束的时候顾衡的新差事终于落了地——大理寺从四品左寺丞。
    按照道理来说地方官吏升调入京, 品阶肯定会大幅度往下调。这是个约定俗成的惯例,京官往地方外调一般会高升。地方上的四品调入京中后, 任个从五品正六品已经算是幸事。就是因为这样道理,三年前任工部六品主事的顾衡擢升为四品洛阳知府时才没受到很大的阻力。
    皇帝看了顾衡在吏部的卓异考评,出人预料的多了一句嘴。说大理寺都是老成之人一团死气沉沉,有个年轻人过去掺和一下也是好事。上面几个大人物包括礼部尚书周敏之虽然一肚子官司,但见皇帝轻描淡写地就给顾衡定了调子, 于是都不好吱声了。
    千万不要小看这一级两级的差异, 有些精干官吏一辈子都在四品五品上腾挪, 眼睁睁的就是迈不过去那道坎儿。所以顾衡像捡漏一样从地方上的正四品变为京中的从四品,暗地里不知引起多少人的艳羡。
    事后在南月牙胡同的私宅里, 举止形容更加从容稳重的端王笑道:“你家里那个小儿子倒有几分福运,刚生下来他老子就升了官。你年纪轻轻的就成了五寺的堂官, 那天谕旨下来的时候, 我看周敏之恨不得抢过来踩在脚下。”
    自顾衡辛末年中榜眼出仕以来, 因为各种事由因缘际会地和周敏之成了对头,自然而然的和敬王一派也变得泾渭分明。反正已经撕破脸,这会儿再来描补已经无济于事。
    跟在后头的顾衡脚步一顿, 轻声道:“王爷倒是越发清隽了……”
    顺着弯曲回廊早早点起一盏盏明亮的宫灯,照得八角亭的水榭里灯火通明, 铺了大红桌帷的八仙桌上摆着一桌丰盛的席面。栏杆边站着两个人影, 听见动静后齐齐回身给端王行礼作揖。
    顾衡抬眼一看, 对面的竟然是以往的熟人, 原本任莱州知县的方敖同, 另外一人却不认得。
    端王简单介绍了几句,顾衡这才知道方熬同已经在去年调入户部任清吏司五品郎中。另外一人的名讳是齐为民,此前曾任济南府乡试监临官,如今在都察院任正四品右佥都御史。
    这两人都是端王少年时的伴读,这些年一直辗转在外为官,因为政绩卓越已经陆续调回京中。顾衡知道这两人才是极得端王信重的铁杆,忙抢上前一步见礼。
    齐为民还在细细打量,方熬同却是晓得这个青年不为人知的厉害手段。忙双手将人扶住谦逊笑道:“当年在莱州时我就知道顾小兄不是池中之物,这才短短五年已经是威名赫赫的四品大员,让人不禁感叹江山辈有人才出。”
    他虽然资历比顾衡深些,但是奈何没有顾衡的运气好。
    当年端王和顾衡受命到河南洛阳查赈灾粮账,别人不知道方熬同却是清清楚楚。虽然过程艰险几度濒临绝境,但顾衡却趁此立下不世之功,还舍命救下端王这位主子爷。
    这能是一般的交情吗,顾衡能是一般的人吗?
    想到这里方熬同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去年年底的时候我有家人回了莱州一趟,回来说顾家的张老太太身子还算健旺,如今能吃能睡。每日闲暇时,就坐着马车到处逛逛。顾家宅子里……也没有谁敢在老太太面前调皮……”
    顾衡的脸上神情果然和煦许多。
    “……不知去了多少信,祖母生怕给我们添麻烦,就是不愿意跟我到任上去。虽然四时节礼按时奉上,但没有亲眼得见总觉得不放心。难为大人调离莱州这么久,还记得时时回去看一眼。”
    水榭的穹顶上悬挂了八枝头的红木灯架,将栏里栏外照的格外亮堂。端王见他们谦来谦去,有些不耐烦地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学那些外人说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你们几个同气连枝,互相帮衬着是应该的。”
    这话与以往寡言少语说话极为节制的端王大不相同,顾衡不由暗感奇怪。待要细看时,就觉一道视线牢牢落在自己身上,再一抬头就见齐为民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水榭边上放着数盆暖棚里将养的醉芙蓉,好在现在已经是初春,硕大的花朵在灯下显现出层层递进的大红色,被风一吹煞是好看。
    王府总管魏大智笑眯眯地斟了一圈儿酒,带着仆从远远避在廊下。他知道这三个人无一不是王爷看重的,所以千万轻忽不得。就象今天这桌子菜,看起来简简单单随随常常但无不用了巧思。
    譬如齐大人爱吃软糯之物,但一吃多了就不克化,魏大智就吩咐厨子把糕点米饼做的极为细巧。方大人最喜欢吃栗子肉烧鸡但是不喜欢啃鸡骨头,所以那道鸡烧得极为酥烂,几乎是一沾筷子皮肉就直往下掉。
    还有小顾大人一贯茹素,做的再为精美的肉鱼菜式放在他面前都不怎么动。魏大智看了座次之后,就将一盘口蘑烧白菘菜、一盘椿芽面饼、一碟松仁素菜馅龙眼包子调过去。
    端王果然满意点头,用了一盏酒后说顾衡这里属你年岁最小,今晚上你就负责斟酒。他们两个资历比你深见识比你广,一定要好好跟着学习为人处事。
    顾衡早不是当年的楞头青了,当真老老实实地执起斗彩珐琅彩瓷酒壶。都是差不多的品级,方齐二人怎敢让顾衡来服侍酒水,忙不迭地谦让一番后就说起这届春闱。
    方熬同显然消息要灵通一些,喝了几口酒后谈兴正浓,“……有几位朝中大员的子侄也在其中,一甲虽然没有指望,但是二甲铁定是要上的。主考官见建章殿大学士温铨的府上这些天连大门都不敢开,生怕有那不要命的考生登堂入室投递文章。”
    顿了一顿又道:“敬王那边关注了几个人,往外放话说这几个人必定是二甲前十之才,我已经把名字全部记下来了。其中一个叫童士贲的济南举子文釆最好,相当得敬王青眼……”
    别人不知道,方熬同却知道童士贲是顾衡的表兄,两人当年在莱州时还弄出好大一场矛盾。
    齐为民坐在桌子边慢慢嚼着高汤青菜心,皱眉道:“自从周阁老故去后,敬王的行事反而比以前高调许多,简直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连剩汤都不愿给别人留一口。要知道吃多了会坏肚子,我听说连肃王殿下对此都颇有微词。”
    顾衡虽然远在洛阳,但也听说了周阁老意外去世的消息。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周阁老就是周家的定海神针,吃的用的穿的都是精细无比。若是有个头疼脑热,一家人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大夫都送进周家。
    外人只知道去年中秋的时候,周阁老贪凉用了一杯西域进贡的冰镇葡萄酒。没想到人老不受用拉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等周贵妃知晓消息派御医正过来看诊,只能叫周家人准备后事。
    周阁老侍奉了两任皇帝,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两朝元老,门生遍及六部。虽然都知道人老必死,但他这样猝不及防地故去还是让许多人慌了手脚。加上朝中局势不清,心中开始打算盘的人也自然采取了观望的态度。
    也许正是基于这一点,敬王的行事手段比往日要激进一些。但凡涉及到利益之事,必定是寸步不让。
    按照旧例,作为嫡系长子的礼部侍郎周敏之应该为周阁老丁忧三年。但皇帝的态度却令人玩味,丧仪三月后以手诏令其夺情起复,命其可不着公服以素服治事,不预庆贺,且在半年后额外加恩将其擢升为礼部尚书……
    朝堂的许多官员见周家的恩宠依旧,里面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尊贵皇子。自然而然的又聚拢了过去,乍眼一望鲜花着锦甚至比周阁老还在时的威势更重。
    齐为民看过来一眼,笑道:“如今这局势却是明朗许多,我在都察院听那些老大人偶尔露出一星半点儿,说也许下半年或者明年初这个……太子就可以定下来了,有些人若是想转换门庭应该还来得及……”
    这世上不想敬王登上大宝之位的,顾衡肯定要排进前三。
    他也听出了齐为民话中的试探之意,微微一笑道:“齐大人酒不过三盏就在说醉话,圣人想定哪位爷当太子那是圣人的家事。我只管当好自己的差做好自己的事儿守好自己的地盘儿。若是有人胡乱伸爪子,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剁了他。”
    这番话轻言细语,齐为民却从中听出了刀斧之利。
    他忽的想起这人三年前凭借一己之力就将浙江官场翻了个底儿朝天,若不是那边见机快把衢州知府薛维昌推出来顶缸,说不定两浙总督早就换人当了。就是眼下不提,想必敬王那边也把顾衡恨得咬牙切齿。
    端王不满地盯了他一眼,亲自给顾衡舀了一碗素粥,又把一碟腐竹笋丁推过去道:“老齐打小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倒是没有什么坏意。你不要放在心上,今天这顿算是给你的接风宴,这都好几年了你还在吃素吗?”
    顾衡恭恭敬敬地接过粥碗,“……因为发下宏愿一直这么吃着,后来就习惯了。去年回春堂的吕大夫路过洛阳,也说过我这个习惯不太好,现在偶尔也用些荤腥,只是多吃几口肠胃还有些受不住。”
    三年前因为顾瑛受了外伤临近濒危,顾衡在佛祖面前许愿要茹素。因为两边时常往来,所以端王就知道这点。
    端王在佛前修行了十几年,尤其喜欢意志坚定的人。听了这话不住点头,“我虽然也勉强算个俗家弟子,但是看见好吃的大鱼大肉还是要尝几口。听说你家厨子手艺尤其精妙,难得你还管得住口腹之欲,在外头当了几年官还不失本性,很好很好——”
    坐在一旁的齐为民微微一怔神。
    他从来没有听过端王在外人面前没口子地称赞过别人。加上初次见面的顾衡举止沉稳,眼神儿不时露着几分精明锋利。想着这人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又极得端王看重,便不敢再寻机刺探,终于在心里重新估算这人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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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发得很晚,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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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五章 舞弊
    四月中旬春风徐徐的时候, 顾家给新生子热热闹闹地办了满月酒。顾衡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给小儿子定了大名叫顾文炜, 又定了一个文哥儿的小名。
    银锭桥下的流水浮着片片桃花,缓缓绕内城一圈后流入金水河。
    春闱杏榜也堂堂惶惶地张贴在贡院门口,顾衡拿着抄录回来的捷报看了半天,见上面不出意料的很有几个熟人。摇头一笑后转头吩咐道:“这份名单最多不过半日就要流到市面儿上, 一切就照原计划行事……”
    韩冬跟着这位大人越久越是心中凛凛,小心道:“大人三年前就开始布局,这几个……也算各得其所!”
    顾衡站起身子俯视着回廊下流淌的池水,看着一条条贪吃的肥硕鲤鱼争先恐后地聚集在香喷喷的饵料旁。他拍了拍手,垂首慢慢道:“有些账欠的实在太久了, 也是时候收一收了……”
    特别是童士贲,像跳梁小丑一般蹦跶许久, 前世今生都机关算尽,怎么着也要准备一份匹配得上他的回礼才是!
    还有半旬就要进行殿试了,敬王府里高朋满座。
    几个新鲜出炉的新科进士志得意满地坐在敞厅中,周围人的艳羡奉承不绝于耳。坐在首席的童士贲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风光过——三鼎甲的头名。等正经过了殿试之后,就是铁板钉钉上的状元!
    敬王望过来的目光无比和煦,亲自带着他给朝中数位老大人敬酒, 言语当中透着十二分的亲热介绍道:“……童先生前科落第, 就在我府中当了一段时日的西席。那时候我就觉得先生谈吐高洁言之有物, 却绝没想到竟是一位旷世大才屈居……”
    众人顿时一顿久仰久违, 童士贲更是兴奋得满面红光。
    席间觥筹交错, 更有口齿伶俐的人劝酒, 他都不知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实在撑不住时借口要到外间更衣,袖子却被别人悄悄扯住。回头一看,却是都察院顾御史家的大公子顾彾。
    童士贲还未说话,就见那人醉醺醺地凑过来,“童兄,这回我榜上有名全靠你相帮。一句话,以后你就是我过命的亲兄弟,我有口干的绝不让你喝稀的……”
    童士贲啼笑皆非。
    忽记得这人的名次是二甲第六十六名,说起来也算是相当不错。出身好,又娶了名门闺秀,日后的前途肯定是一条闪着金光的康庄大道。于是堆满笑容道:“全是顾兄自己十年寒窗苦读,怎么能把功劳算在我的头上,顾兄实在是太谦!”
    顾彾让他随口一捧更是飘飘然,也觉得自己有几分大才,那篇字字珠玑的文章就是自己亲手所作。两个人一份礼谦我让,都将对方列为日后刻意结交的对象。
    闲谈时听说童士贲还没有成亲,身边也只有一个伺候多年的妾室,顾彾把胸脯拍得哐当响,“我多的是表姐表妹,拙荆……家里也有几个年纪相当的从妹,找个时日约看一回,肯定能寻到一个如花似玉的美眷,童兄的这份谢媒酒我是喝定了……”
    若是以往听到这种话,童士贲肯定感激涕零。但他如今已经淡定许多,刚才在席面上就有两个老大人隐晦的问他家中可有妻房?看那个意思很有意愿招他为东床快婿,如今自己的身价已经上来了,日后的妻族肯定要细细甄选才是。
    两个人正在这边天南地北的海吹,就见前头一个人急急寻来,却是敬王身边极得用的幕僚龚先生。他面色苍白跺脚急道:“童先生,你怎么躲在这里呢,前头出大事儿了……”
    顾彾伸手一拦,大着舌头道:“能……能出什么大事儿,童先生跟我说会儿话,躲会儿清静都不行吗?你们这些人只会劝他喝酒喝酒,这是日后的状元公,若是有个一星半点儿的差次,你们这些奴才担当得起吗?”
    童士贲矜持的摇了摇手,“顾兄千万不要这样说,还没有殿试,一切都做不得准的……”
    龚先生古怪地望过来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下了,只催促两人尽快回席。
    童士贲没有理会他脸上的神情,脑子里慢腾腾的想这多半又是一个眼红的罢了。一路繁花似锦就好比日后的坦途,从此之后以往对不起自己的人都要笑脸相迎。莱州县城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只怕从此之后就只能战战兢兢的过活了。
    他越想越得意,坐了半天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席上的气氛有些不搭调。虽然远处的歌舞依旧,但先前那些略带着嫉恨和奉承的艳羡目光通通不在了,取代的另含意味的打量……
    几个朝中老大人相继退席,连敬王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僵。童士贲隐隐听到龚先生在低声劝阻,“再等等消息吧,也许是以讹传讹,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的荒唐事了,这世上竟然有人蠢钝如此……”
    敬王淡淡瞟过来一眼。
    正立在柱子旁边偷听的童士贲怎么也形容不出这一眼的味道,有嫌弃,有愤恨,有怒其不争,更多的是无法言表的羞恼,左手也不自觉地捏成拳头。两个人主宾一场毕竟相处三年,童士贲立刻知道这位身娇体贵的王爷是气极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出了差错?
    童士贲快速审视了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除了稍稍有些春风得意之外,也没什么太出格的举动啊。也许这把怒火并不是冲自己来的,或者说自己只是受了池鱼之殃。他忽的想起自己悄悄收了三千两银子,帮顾彾提前捉刀的那几道考题……
    若是消息走漏,那可是要担天大的关系!
    坐在首座上的敬王看见童士贲猛然灰败下去的脸色,心头更是凉了半截,喃喃道:“用不着等宫里的消息了,这世上……真的有那般愚蠢的人!”
    喝得一团热闹的宾客们也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有相熟的人悄悄过来耳语几句,片刻后又有几个人托辞家中有急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转身就走,连王府里送行的仆伇都被远远甩在后头。
    一头懵的童士贲见了这个阵仗一时股颤如栗,却知道承认了那件要命事后更不得了,只得强撑着面不改色。等人走尽只剩王府几个心腹才强笑道:“刚才鸿胪寺的李大人还闹着要和我喝酒呢,怎么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人了?”
    敬王看着他这副谦卑的笑脸怎么都不顺眼,心想鱼目混珠果然是真的,只可惜自己把珠子当成了鱼目,又巴巴的把鱼目当成了珠子。今天听说的这件事要是坐实的话,连带王府都要成了别人的笑柄。
    他把心中的懊恼压了又压,磕着茶盏道:“……那篇文章到底是谁做的?”
    童士贲把站在远处还不知世事漏了的顾彾望了一眼,心道肯定是这人不知哪里漏了首尾,连累我遭受这顿无妄斥责。科场舞弊案虽然查处的很重,但是只要双方都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别人只怕也无可奈何!
    ——怕就怕顾彾这个家伙口风不紧,早早就把这件事传扬了出去。
    他脑子转得飞快,这件事的差错只能尽数推在顾彾的身上。他们打断骨头连着筋,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眼下只有先承认这份错误。
    他左思右想实在推诿不开,只得叹了一口气上前跪倒在地,满面诚恳地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顾老大人带着顾彾亲自上门,言辞恳切自然不必赘说。我又想着顾彾毕竟是王爷的表妹婿,就自作主张帮他猜了几套考题,没想到万幸竟然中了……”
    敬王慢慢睁大眼睛。
    猛地看向坐在最后头的顾彾,见其满脸通红兀自拿着酒杯在喝。顿时气极而笑,好半天才捂着额头道:“以往我对端王一百个不服,总觉得他修佛修傻了。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论起识人的功夫我的确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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