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本王说过宁可死也不和离,如今既然你执意离本王而去,那本王只好以死明志!”李佑鸿睁着猩红的眼睛,走过来,拎起桌前一个凳子,拖着往他挂好长布的房梁下走去。
他竟是要上吊!
何挽怎么也想不到听到和离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也是惊慌失措,下意识冲上前去抱住了李佑鸿的手臂,“王爷!使不得!”
李佑鸿被她扑得身子一顿,侧过头看她,重重的喘着气。
许久,他眼中光芒泯灭,失魂落魄道:“挽挽,只有这种时候你肯抱我......”
何挽能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软下声音哄他,“我们有事好商量,殿下,听话,先把椅子放下。”
李佑鸿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凳子一扔,就是去捂住自己的脑袋,“挽挽......我头疼......”
何挽连忙放手,直起身子,去瞧李佑鸿的脸,“怎么了?好端端的,殿下怎么头疼了?”
双臂抱着头,李佑鸿咬着牙嘶吼了一声,浑身颤抖,蹲在了何挽身前。
“挽挽,我头疼,好疼!你、你给我揉一揉......”
何挽也急了:“妾身这就去请大夫,殿下,你且先忍一......”
话未说完,便被李佑鸿一把抱住了腿。
“不准走!不准离开!”
群上濡湿,他好似哭了,声音也在颤抖。
“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
温远洲走上月满楼二层,只见慎王正枕在王妃腿上,闭着眼睛,缓缓地呼着气。
何挽看见他,俯首示意,按揉着慎王太阳穴的手停了下来,
“王爷,安善堂的大夫来了,起来罢。”
闻言,李佑鸿不情不愿地从何挽身上起来了,瞥了温远洲一眼,闹脾气的小孩一样把手腕重重往脉枕上一放。
他道:“诊吧!”
温远洲跪在王爷身前,把手搭在了李佑鸿的脉上。
何挽道:“王爷方才头疼欲裂,可是昨日头部受了伤?”
温远洲微笑,道:“正是如此。只不过头部之伤最是变幻莫测,难以琢磨,故而草民今日午间也是难以确诊。”
他抬眸,打量了一下慎王的神色,“不过瞧王爷的样子,再综合脉象,倒像是因外伤和心病,得了离魂症。”
“离魂症?”何挽蹙眉,“可王爷是记得过往之事的......只不过是记忆有些偏颇。”
温远洲:“离魂症的症状也非只忘记过往一种,记忆混乱错构同样是症状之一。”
“王妃无需担心。”温远洲拱了拱手,“午间草民为王爷拟了药方,只不过王爷如今又出了头疼之症,草民要在原本的方子上再加上几味药了。 ”
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温远洲提着枕箱退了下去。
似是厌烦这人耽误自己与王妃独处,李佑鸿狠狠地瞪了一眼温远洲的背影,随即才转过头,蹙眉,委屈道:“挽挽,我还是不大舒服。”
说完,便要再往何挽怀里倒,却被她先扶住了肩膀。
何挽狐疑地打量着李佑鸿的脸色,抿了抿嘴,道:“王爷,妾身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李佑鸿点头,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又与方才发疯之时判若两人了。
“......王爷如何?”
李佑鸿微微撇嘴,身子向后一仰,答曰:“京城一霸啊!人人背后说我幼稚任性,横行霸道,是个实打实的疯子,但见了我的面儿......”
他冷哼一声,“还不是要俯首帖耳,跪下来给我添鞋!”
何挽艰难地指了指自己,“那你与妾身......又如何?”
李佑鸿眼神微动,“你与我青梅竹马,本是天作之合。结果半路杀出一个穷秀才,不知使了甚么妖术,竟骗取了你的芳心!我本不愿......不愿强迫你嫁给我,只是那秀才狼心狗肺,为了一时荣宠又去勾引公主,辜负了你。”
“那狗-娘-养的东西配不上你!我怎能看你被他哄骗,便求了父皇,把你赐给我。”
闻言,何挽心中巨震,急道:“你是谁?”
“我是当朝三皇子,慎王李佑鸿啊!”他惊慌而疑惑,凑近来紧紧盯着何挽的表情,“挽挽,你为何要这样问?”
何挽:“......”
错了。
都错了。
李佑鸿说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娘胎里带了疯病,两年前逝世的故太子!
故太子言行无状,霸道无常,早先被宠坏了的孩童般任性横行,后来疯得更厉害了,草芥人命,恶名昭著。京城中议论纷纷,都说他是教众鬼附身的疯子!
故太子一生痴情于自己的太子妃,与前太子妃的爱恨情仇正与李佑鸿方才所说一般无二。
怪不得今日午间何挽听不懂慎王那又是心有良人又是驸马的话了,他讲得根本与他自己无关,而是说了故太子与故太子妃的故事!
......莫不是故太子的魂魄穿到了李佑鸿身上?
可眼前这人又坚持称自己是三皇子,当今的慎王啊。
何挽心绪纷乱,揉了揉太阳穴,敷衍道:“妾身只是随意一问罢了。”
“天色也不早了,王爷回去休息罢。”何挽疲惫一笑,抬手为李佑鸿摆正发冠,“明早我们进宫去,给母后请安罢。”
李佑鸿任由何挽摆弄,只静静地注视着她,半晌后眨了眨眼睛,“挽挽......我怕夜里头疼,可不可以留在这睡啊?”
他笑了一下,露出两颗虎牙,显得又乖又狡黠。
身子也微微朝何挽倾倒过来,带着被体温烫暖了的药香。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后续剧情走向清奇,有关男主的人设问题,各位小天使们不要在序号11章节前吐槽啦,11章作话里有解释哦~
否则可能会误伤,捂着着流血的心、气息奄奄的作者如是说道。
第5章 伍
伍
入宫
何挽只觉脸颊发烫,慌忙抬手,抵住了李佑鸿的肩膀。
两人之间不过咫尺之距,李佑鸿的呼吸轻轻地扑在何挽脸颊上。
被抵住肩膀,他便不再动作,停在原处,微微侧头嗅了嗅她的脖颈,再抬眸时,眼睛亮亮的,“挽挽,你身上真好闻。”
就这样看了何挽一会儿,李佑鸿才直起身子,下了贵妃榻,俯首,道:“有劳挽挽照顾,那我先走了。”
何挽抬头看他,依稀间察觉他身上又有了几分过去慎王那翩翩复礼的影子。
“妾身给王爷更衣罢。”
她从衣架上拿起外衫,为他披上,又绕到他身前系上腰带,余光里,慎王李佑鸿的眼睛从未从自己身上离开。
那目光温柔似水,偏又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的手覆了上来,按住了何挽的动作,“挽挽,我不在你面前称‘本王’的。你也不要妾身长妾身短了。太疏离了,我不欢喜。”
何挽没顾上答话,而是正蹙起眉,费力将手抽出。
李佑鸿手掌微微用力,轻而易举地阻止了她的动作,缓缓道:“我宁可聋了,也不想一直听你那样自称。你不答应也无妨,我寻个尖刀,把耳朵刺穿便罢了。”
他语气和缓,甚至是带着笑意的。
却惊得何挽心跳如鼓。
刚见识过了,慎王如今可是个言出必行的疯子。
何挽小心应付:“……是。”
闻言,李佑鸿才放了手,临了又缱绻地勾了一下何挽的手指,笑盈盈道:“那挽挽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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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睡自然是奢望。
何挽做了一夜断断续续的噩梦。
梦中她正与李佑鸿蜜语浓情,身边人的脸却突然扭转成故太子的模样,卯时初她便惊醒了,辗转反侧再没能入睡。
阿灵进来伺候何挽梳妆时,瞧见她眼下乌青,担忧极了,“王妃,可是担忧王爷,昨夜没有睡好?”
纵然有意与慎王一刀两断,可心中的情感到底是不受控制的。说不担心是假,可她昨夜噩梦连连,更多的是忧虑疑惑李佑鸿那奇怪的病症。
究竟是为什么?
他的记忆为何颠覆,还偏偏又与故太子那般相像?
现在的李佑鸿究竟……是谁?
何挽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无奈想着,无论病因,他如今对她甜言蜜语都与心悦她无关,而是因着病了。哪日病好了,定会与以往一样冷待她。
她还是没打消和离的念头。只是这慎王如今疯癫,和离的事怕是要再拖一拖了。
梳妆后,何挽用了些茶点,王爷身边的小厮便来通报说进宫的马车备好了。
何挽被阿灵抚到王府外,只见门口停着一辆通体明黄的马车,车帘上绣着气派的蟒纹。
“这马车是谁准备的?”何挽惊惧,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的小厮,“这颜色逾矩了!你们懂不懂规矩?”
小厮也是诚惶诚恐,急匆匆俯身拱手,“王妃息怒……”
车内传来些窸窣声打断了小厮的言语,两个白皙的上指节撩开车帘,慎王露出半个身子,看向何挽,道:“是我让这样选的,怎么了?”
他十分不以为意,似乎用了明黄这种尊色是理所应当的。
何挽眉头不展:“为何选了这个颜色?”
李佑鸿仰头,挑眉,任性道:“我喜欢。”
他斜勾起嘴角,朝何挽勾了勾手,“挽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