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颗星加更
不知是忘了还是倦了,沉倬连着好几天没来找自己,程星灿乐得逍遥,顶着他女人的名号,工作比以往清闲不少,赵经理找她说话也客气了许多,她说要请一天假,人家二话不说就给批了。她请假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弟弟的六岁生日到了,母亲让她一起去吃顿饭热闹热闹,她虽然不太想去,但那边连着打了几个电话过来,她想装作忘记日子都不行,只得请假前往。
过生日的地方定在家星级酒店,母亲的意思是让她先去家里坐坐,到时一家人一块开车过去,程星灿假借其他事为由拒绝了,问过开席的时间后,当天带着礼物踩点到达指定包厢。
虽然只请了走得近的亲朋好友,但零零总总凑起来也有叁桌客人,她甫一进门,原本坐在程母旁边的小男孩立即离了椅子小跑过来。
“大姐姐!你来啦!”
这下不用介绍都知道来者是谁了。
无视纷纷朝自己投来的怪异目光,程星灿低头摸了摸抱住自己腿的小男孩,语调不无欢喜:“浩浩,生日快乐。”
说着递上亲自挑的机器人,小朋友开心地接过去,一手牵着她往餐桌走,“大姐姐来跟我坐这边。”
“好”。
一大一小来到主桌,服务员跟着添了张椅子,程星灿落座,依次跟认识的人打招呼:“妈妈,何叔,小玉。”
继妹比她小两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闻言朝她一颔首,不冷不热地回礼:“星灿姐。”
客气是有,疏离更多,言罢看向她旁边的浩浩,佯装生气地说:“我也是你姐姐,怎么就没见你对我这么热情呢。”
小孩子心直口快:“二姐姐你还要照顾弟弟妹妹,不像大姐姐只喜欢我一个而且大姐姐好香香好漂亮,是吧大姐姐?”
程星灿摇头失笑,摸摸他的脑袋:“别这么说,二姐姐也疼你的。”
她有时也觉奇怪,明明自己就是个半路冒出来的姐姐,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对方却特别地亲近她。
除去血缘关系,唯一能解释的大概就是她跟母亲长得像这一点了。
母亲帮她摆放餐具,热情里夹杂着局促,笑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聊,你尝尝这里的鱼应该会喜欢。”
“嗯。”
程星灿见怪不怪,拿起筷子随便夹起近旁的一道菜开始吃。
“姐姐,你别只吃菜,你吃排骨呀,排骨好好吃的。”
一旁的弟弟热情地劝说,程星灿先夹了块红烧排骨放他碗里,“嗯,你也吃。”
对方冲她傻乎乎地笑,嘴角还挂着颗米粒,可爱到她心都要融化,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一时又庆幸今天请了假过来。
这个包厢里,大概也只有这个懵懂的小孩能跟她心无芥蒂地相处了。
程星灿复又给自己夹了块,鲜美的排骨在口中咀嚼,蓦然就想起先前给沉倬烧的那盘,终于确定自己的味觉很正常,有问题的是沉大老板。
说起来,他已有七八天没来找自己,而她也不主动去问,真是半分都没个情妇的样子。
程星灿深刻地反思自身,决定等散席后打通电话过去问个好,象征性地意思一下。
虽说是给个孩子过生日,但终究还有群大人在,席间少不得觞光交错推杯换盏,除却弟弟跟自己说话,她其余时候都只默默吃菜降低存在感。
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酒席过半,继父那边的一个亲戚忽然点了她的名字,程星灿抬头看人,慢了几秒才想起是继父的堂弟,客气回应:“二叔。”
对方似乎是喝高了,脸色有点发红,摆着长辈的架子,沉声询问:“你现在还在永乐宫上班?”
不用他们反复提醒,程星灿知道自己的工作上不得台面,不卑不亢地应了句“嗯”。
她不偷也不抢,更没挣他们一分钱,用不着抬不起头。
见情况不对,程母出声打断:“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先吃饭吧……”
“唉,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大家都知道的又不是秘密了。”
二叔摆了摆手,继续问她:“你们内部价格会不会便宜点,我最近有个客户搞不定,想请人家去你们那玩玩,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搞个员工价。”
此言一出,一旁的二婶当即抬起手捶他一拳教训:“你个老不正经的,那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去,是当老娘死了不成?”
“哎呀,你这个恶婆娘,我都说了是正事你听不懂人话吗,老子不赚钱谁给你钞票买这买那。”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借着招待客户的名去嫖娼还少吗!”
“还有嫂子你也不嫌丢人,这要是我自己闺女我非打死不可。”
“今天是浩浩的生日,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夫妻俩旁若无人地大吵大闹,终于惹怒了寿星公的爸爸,总归是一家之主,说的话还是管用的,夫妻二人愤愤地瞪了眼彼此后暂时休战。
有了说话的机会,程母尴尬地扯唇:“话不能这样说,灿灿她……”
话还没说完,觉得不合时宜,摇摇头又咽了回去。
旁边弟弟一脸天真地问她:“大姐姐,嫖娼是什么意思?”
“以后告诉你。”
程星灿柔声答,拉开椅子起身:“妈妈,何叔,我出去透个气。”
母亲看了看四周,点头艰难地笑:“那你去吧,带上手机,切蛋糕了我叫你。”
“嗯。”
程星灿离开包厢,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想到开车来时酒店周边风景不错,便走了楼梯来到一楼大厅。
这家酒店有大片的落地窗,错落地放着几条供客人休憩的等候椅,程星灿走上前,随便挑了处没人的坐下。
正是夕阳落山的时候,昏黄的余晖穿过玻璃投进来,晚霞布满整个西边的天空,景色壮丽而惊心,难怪都说死了是归西。
这么美的地方,是该让人向往。
她足尖无聊地轻点等待时间流逝,身后传来道熟悉的声音:“你在这做什么?”
她回过头看向声源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沉倬,后者走上前来,蹙着眉又问了一遍:“你来这做什么?”
她没回答,张望起金碧辉煌的大厅,自言自语般咕哝了句:“如果我爸爸还在,我的生日也会在这样的地方过的。”
而今失去父亲庇护的她,却什么都不是了。
此时此刻的程星灿,特别想念她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