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你的小女朋友让我向你问好,二小姐。下午5点,旧砂场,右手边的仓库,我为你们准备了约会,一个人来。”照片上的名樰已经失去了意识,手脚都被束缚住,嘴被胶带封死。
几乎是同一时间,穆舟的私人通讯器响起,她收到了另一条消息:“早上好,公主。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的小可爱的去向。如果你不想最后像玩乐高一样接你的小相好,我建议你单独行动。[表情][表情]”
这是个陌生的号码,直接无视防护,发到她那儿。
意味着又多一个人,知晓她真实的身份,暗地里盯着她看。公主,二小姐,她的行踪早已不是秘密。到底背后,还有多少双眼睛……
简讯上附带的表情顽皮可爱,却看得她汗毛直立。
穆舟脱力坐在地上,无力地靠着沙发扶手,她连通讯器都握不住。恐惧和焦灼突破了她的心理防线后,数百种情绪一齐在她脑中呼啸。先前的努力像被陨石砸中一般,全部化为尘埃。
叮。
光源塔要毁在她手里,名樰会因自己而死,自己也会在不久后被人杀死……该来的还是来了。
温蒂很快注意到她不对劲,从房里走出来,询问她发生了什么。叫了好几声,穆舟才抬头,对上温蒂的脸。她丢了魂似的,眼神空洞,脸色一下就变得憔悴。
这样静默了几分钟,直到她问温蒂借火。
几分钟内她过完了她的一生。所有的结果她都预想了个遍,所有的画面都像一辆长长的列车,在她眼前呼啸而过,车厢如电影胶卷,逐帧播放。
穆舟夹烟的手指止不住地抖,最坏的,最好的,最理性的,最鲁莽的……她都想过。人本就自私。虽只有一念,她心里也闪过要牺牲名樰的念头。可那样的话,下一个又是谁?温蒂?迟早到自己,虎鲨智能会想方设法达到目的。
她不是什么英雄,和姐姐还有那么大的公司比起来,牺牲名樰一个人……
不,她受不了每天担惊受怕,苟活在阴影中。连日来的委屈,开闸泄洪。恐惧最终演变成愤怒。
就算牺牲名樰,自己多活几天,也不一定救得了姐姐和公司。麻烦早已在她的家门口,横竖都是遭罪,是条狗也该跳墙了。
她不喜欢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一根烟烧完后,她明白自己对名樰的感情,有些不一样。不想她被牵连,不想她受伤。那个傲娇鬼是她每天睁眼,第一个想到的人。
“温蒂,帮我个忙。”她开口。现在的情况,去叫简泫青从石英城赶回来,一定来不及。能为她搏得一丝希望的,只有温蒂。
穆舟这辈子没这么坚定过。她从包里掏出枪时,像复仇电影里的主角。
她按时到了简讯中的地点,一个旧砂场,曾经把建筑用的沙石,卖到各个地方。现在这里荒废了,沙石不再是建筑的主要材料,老板破产后,地产抵押了出去,迟迟没有人买。这儿离城区远,沙尘肆虐,流浪汉都不来。
原本水泥砌的路面现在堆了厚厚一层沙,每走一步,都相当费力,鞋底接触沙面,挤出尖锐的声音。穆舟紧张得直冒汗,如同精神分裂患者,极端的声音在她脑中叫嚣,一个过激,一个过躁。
仓库很高大,铁皮房子,生了锈,看上去随时能被风吹垮,永久地埋葬在砂土中。一道布条被风拍打在铁皮上的声音,都能使穆舟回头,枪口正对声音来处。
她离仓库门越来越近……正要抬手去推门,一个冰冷又坚硬的物体,抵住了她的后脑勺。
不是玩笑,穆舟用余光瞥见阴影笼了过来,那人比她个子高,压迫力极强。
“有点胆量嘛,二小姐。”那人开口,抓住了穆舟的肩膀,将她推进仓库里,门上的铁锈,蹭到穆舟鼻子上,气味和血腥味无异。
她立刻辨别出这是上次挟持她的那个高个子女人,她记得这声音。低沉,带着戏谑。
手里的枪轻而易举就被对方夺去,丢到墙边。仓库里堆了些货架和报废机器,但这里空间很大,手枪落地时,碰撞出回音。名樰那张照片就是在这个环境里拍的,地板的颜色,周围的杂物,十分接近。
但她没看到名樰,也没在这里看到第叁个人。发给她另一条讯息的人,不在场。
“是你,”穆舟咬牙切齿,她恨极了被人胁迫,“你把她藏到哪去了?我要见到她人。”
“弄清楚你的境况,二小姐,你现在没有提要求的资格。”那人引着穆舟往前走,把她逼到了一张铁桌子前。
“虎鲨智能给你多少?交出我朋友,我能给你叁倍。”
雇佣兵抓着穆舟的肩头,强硬地掰扯,迫使她转身,两人对上视线。
穆舟看到她左脸上那道可怖的长疤,是上次简泫青留下的,很深,分开了她的眉毛,划伤她的眼睛,现在她装了颗义眼,和她另一只眼睛虹膜颜色不同。
“现在就给我,我不要空头支票。”雇佣兵慢慢上前,穆舟退无可退,大腿撞上铁桌,一阵钝痛。
“……你!放了她……我可以跟你走。”穆舟被噎住,只能怒目圆睁,对方的反应叫她一把火燎烧心口。
“也不是不可以。你还欠我点东西,我们这行有规矩,有借有还,”雇佣兵拿着枪往上指了指,“把衣服掀起来。”
穆舟一脸不可置信,她呆愣住了,手心被她掐出指痕,羞愤难当,又不得不照做,单手抓住衣摆,僵硬地往上掀开,露出瘦弱的驱干。
对方却并不止步于此,开口道:“里面那件,也掀起来。”
里面,只剩内衣。一件遮羞布,和她仅存的尊严。穆舟的脸憋得发红,她已在脑子里杀了雇佣兵千万次。时机还未到……
雇佣兵的眼神里只有戏谑……她也好奇穆舟会有什么反应。一个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一点挫折的千金小姐,会怎么做。
疯子。
穆舟没再犹豫,一把将内衣扯上去,半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她双眼紧闭,豁出去了。不就是想要折磨吗,来啊……
“二小姐,今年多少岁?”雇佣兵问她,她咬紧后槽牙,不作回答。
“你看起来像没发育。”雇佣兵接着说。她掏出了别在腰间的军刀,抵住了穆舟左胸前的嫩肉。
那处不是没有起伏,但无论如何,雇佣兵都会羞辱她。穆舟已经麻木,她只想赶紧结束这些荒唐行为,从雇佣兵那儿救回名樰。
利刃刺进肉里,血液从胸口流出。雇佣兵划得不深,但足以在穆舟胸前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
穆舟没感觉到有多痛,她仅仅闻到,铁锈味混成一团,齐刷刷钻进她鼻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