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仙龄永继

    饭桌上，一家四口和谐用餐。
    今天的菜式丰富，有清炒苦瓜、白灼虾、酸甜排骨、油泼生菜，以及香煎鸡胸肉。
    虾是现买的活虾，去除虾线连壳下锅，加葱姜去腥水煮，原汁原味，鲜美清甜。
    另外拍蒜切碎，加醋和糖，制成简单的蘸水，爽口解腻，和虾蟹都是绝配。
    剥虾不难，但也有人乐意代劳。
    洗过手，宿颂捏住一只虾，找到虾腹第叁节，先剥开这一节，顺利的话可以在剥离的时候连着虾尾的那几节一并剥下。
    靠近虾尾最小的尾端需注意，不可用力过猛直接掰断，得使着巧劲，可以留下尾尖那一点点小肉。
    之后再剥离虾头那两节即可，虾壳连着虾头一并褪下，干干净净一只全虾便剥好了。
    剥好的虾，放进醋碗里，吃的时候用筷子夹住使之全身沾满蒜醋水，充满弹性的虾肉搭配清爽的酸，回喉是海鲜的清甜与解腻的醋香，还有少许蒜香，好吃。
    宿风剥虾的速度和宿颂差不多，但方式稍有不同，他习惯先将虾头拧下，再按照顺序一节一节剥壳，到末尾时同样留意着不要掰断尾尖小肉。
    两兄弟剥好的虾都放进醋碗里，只不过，那两个醋碗都不是他们的。
    宿雅醋碗里的虾堆了有五六只，宿诗的醋碗也一样。
    前者是宿颂给剥的，后者是宿风剥的。
    “妈咪，吃虾。”宿风对宿诗说道。
    宿诗点点头：“乖，剩下的你剥给自己就好。”
    “好。”宿风应。
    宿诗夹起一只虾，在醋水里滚上一圈，举起来轻巧地放进了宿雅的饭碗里，对女儿说：“雅雅，吃虾，你最爱吃。”
    宿雅一边笑着谢谢母亲，一边打趣地看向宿风说：“没想到是我先享受到~”
    宿风淡定接受妹妹的玩笑，回手又快速地剥了一只补给母亲，再抬眼含笑和宿雅对视，回道：“你只是沾光。”
    宿雅举起筷子，把虾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吃完了。
    “嗯~好吃~”
    才吃完，宿雅的饭碗里又出现了一只蘸好醋的鲜虾，宿颂夹给她的。
    宿颂倒没刻意说什么，宿雅转头和弟弟对视，脸上勾着笑，明白他一切不言语的含义。
    又吃了一枚，宿雅赞叹：“好甜。”
    有样学样，宿雅夹起碗里宿颂给她剥的虾，蘸好醋夹到母亲碗里，甜甜地说：“妈咪吃。”
    宿诗眉眼弯弯：“真乖。”
    又夹起一只，送进宿风碗中：“哥哥辛苦啦，吃虾。”
    还有一直给她剥虾的宿颂，宿雅挑了一只最大的，放到他碗里，笑着说：“弟弟也辛苦。”
    宿颂立即回应：“不辛苦。”
    宿风把那虾吃完了才说道：“你这借花献佛呢。”
    宿雅嘿嘿一笑，半点没有不好意思。
    一顿饭很快便吃到尾声，宿雅用牙签叉着果盘里切好的苹果，举起来对着餐厅的灯光端详。
    鲜红的果皮彰显着这颗苹果的成熟，也让人想到一些苹果别的含义，宿雅的思维向来发散，连跳好几道，想到了别的地方。
    “我以后不打算生孩子。”
    她放下苹果，很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讲完微微转头去看母亲。
    宿诗在宿雅讲话的时候便开始看她，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从容。
    见女儿看向自己，宿诗和宿雅对视了一下，随后她转头去看餐厅墙壁上的插画，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宿诗低头去叉了一块苹果，递到宿雅嘴边。
    宿雅张开嘴吃下，咬着清脆的果肉，等待母亲的态度。
    “这没什么，你不想生就不生。”
    宿雅眼睛亮起光芒，又一次拜服在母亲的洒脱之下。
    宿诗说这话完全出于本心，半点不藏弯角，全然没有东亚家庭那种美名于所谓传统的高位施压。
    像是黎明前光芒即将升起，在黑暗中有那么一丝一缕的清明照耀夜空。
    仿佛往前走，便一定会柳暗花明，宿雅心念承接，继续说：“我也不想结婚。”
    宿诗叉了块苹果送入自己口中，几乎是漫不经心地回答：“没问题啊。”
    就好像女儿只是在和她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十分家常。
    看到宿诗如此淡定，宿雅反而微微惊讶加惊喜起来，她定定地看着母亲，眨着水灵大眼，身体前倾，疑惑地试探问：“我不婚不育你也可以接受哦？”
    “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不能接受。”
    宿诗吃完了苹果，往后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气定神闲，温柔笑着回看宿雅。
    这一刻，宿雅觉得母亲仿佛武侠世界里那隐世的高人侠客，是全场最强扫地僧。
    宿雅深吸一口气，在这种温柔的强大前略处下风。
    她感觉到两兄弟在看她，从她说话开始，他们便一直安静沉默地注视。
    难道是她意图太明显，被双子破解？
    不至于吧……
    其实她说出这些话，也只是有感而发，并不是刻意针对和试探，只是局势走到这里，她有种突破瓶颈的强烈感应，或许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宿雅垂下目光，错开宿诗的视线，悄悄看向宿风和宿颂，眸光柔柔，眼神曼曼。
    和往常不同，明明他们的眼神里有很多内容，这次宿雅却不想去破解和推敲。
    她从心里升起一股勇气，原来其实想要做一件事，或许只和自己有关，和他人如何想无关，哪怕对方是当事人也一样。
    如孤注一掷，如飞蛾扑火，如以卵击石，如破釜沉舟。
    她继续往前走。
    “那如果我，做出更出格的事呢？！”
    好似雏鹰起飞，稚鸟初啼，明明是提着勇气的试探，却含着掌握成功的自信，宿雅眼眸里的光芒如启明星耀世。
    是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却在第一次出手时战胜了江湖排行榜上的高手，高手看出年轻人的无上勇气和无穷潜力，欣慰隐退。
    宿雅说完那句话，目光灼灼看着宿诗，好似一把昭昭火炬，火焰中心炙热滚烫，锋芒隐现。
    宿诗仍是靠着椅背的姿势，手指搭在桌上，手指起伏如波浪一般缓缓敲动。
    她与宿雅对视了一阵，喜怒不形，又去看两个儿子。
    宿风和宿颂也在看她，他们的表情诚挚专注，夹带些紧张。
    视线转回来，滑过女儿认真毅勇的脸，宿诗看向院子，春风唤醒了万物，院子里那棵原本枯闷萧索的独树，如今也已繁花覆顶，绿意葱茏。
    宇宙轮转，生机无限。
    她回过头，看着宿雅豁然浅笑，目光柔和中带着锐利，朗声说：“只要不杀人放火，搞到坐牢，你们想做什么，就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