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幻想的婚纱

    高级法国餐厅之中，所有人都起立鼓掌，为Echo激动人心的歌声！她的男伴却愣愣看着她，虽然流出带有温度的眼泪，伊尹的眼神却十分冰冷。并非因为恨或悲伤，而是彻底没有感情，如同机器人一般无知无觉，金属一般没有温度的冷……这，就是Echo？
    在掌声之中，穆司明缓缓上前，她却慢慢躲开，直接擦过王子的肩膀，没有一丝留恋。
    回到餐桌上，专业的歌者上台，音乐回到先前的浪漫悠扬，客人们却依旧沉浸在先前高亢的乐音之中。刀叉与瓷盘碰撞发出细微的声音，让穆司明与伊尹之间的气氛更加尴尬。她如同机器人一般，好似毫无感情……穆司明不禁说：“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伊尹悠悠吃下小小一块牛肉，淡淡道：“你没发现么？那是假笑，在别人面前我习惯强颜欢笑。现在就是我原本的样子，很讨人厌吧？”
    “原本的样子？”穆司明摇了摇头，“不对。”
    伊尹耐心切割牛排，并未说话。过去，她与穆司明在一起时，总喜欢没话找话，可现在，很显然，她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毕竟，魔女知道这位王子殿下根本不属于自己，既然无法得到，她也懒得花任何心思。
    尴尬的情况并未维持多久，当主餐结束后，优雅的侍者端来餐后酒时，放着酒杯的托盘里，还躺了一张金色的卡片。Echo似乎早就知道一般，随手拿起整张卡片。这时，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人已经出现在两人身边。他是一位典型的法国人，端正的仪态，浪漫的气质，即使年龄超过四十以上，他依旧能诱惑不少单纯的小姑娘。
    而此时此刻，这位法国绅士却为面前的美人深深倾倒。他向两位客人微微鞠躬，发出如同唱歌一般好听的法语。绅士身边的侍者本打算帮忙翻译，却见Echo摆了摆手，打开手机，摁下放音按钮。于是，手机之中的人工智能便当场实时翻译这位法国人的语言。
    电子翻译技术其实很早就开始发展了，到现在也算得上非常发达。可竟能完全代替人类的精准实时翻译，就算穆司明，也实在是第一次见！
    “美丽的女士，非常感谢您今晚的表演。”伊丽莎白略带僵硬的电子音出现时，法国人也稍稍愣了愣，却继续说话，“您美丽的歌喉将这个夜晚装点得十分美丽，作为餐厅的主人，我必须道出感谢。”
    把玩手上的金卡，伊尹淡淡道：“不客气。”
    伊丽莎白将伊尹的回答翻译成法语告诉这位绅士，对方笑了笑，继续说：“事实上，我是一位非常热爱音乐的人，美丽的歌曲也能提升这家餐厅的格调。您手上的是我们餐厅的会员卡，您可以随时来我们餐厅用餐，在一定份额内，您所有的消费都会免除。”
    “很棒呢。”伊尹捏着卡片，轻轻盖在自己鲜红的嘴唇上，“我很喜欢，谢谢。”
    “非常高兴您喜欢，”老绅士微微鞠躬，“希望您这样美丽的艺术家能常来我们餐厅，您的歌喉会洗涤我们的灵魂，您的美貌是我们最好的广告。”
    伊尹轻挑嘴角，两指捏住金卡的一角，在绅士面前晃了晃，轻笑：“好的。”
    ……
    晚餐后，穆司明坚持要把伊尹送回家，她虽然皱眉，却也没有强迫反对。在车上，她又唤出人工智能，说：“伊丽莎白，今天早上那些帮我当记者的人是谁？”
    “闲暇的建筑工人，楚青缘小姐高价雇佣了他们，需要我做同样的事吗？”
    “拜托了。”伊尹说，“付上海平均时薪的三倍，多找些人，把小区里的记者全部赶走。”
    “好的。”伊丽莎白的声音异常冷静，对比之下，穆司明发觉伊尹的语调也是如此。不禁皱起眉头，穆司明想说话时，伊尹却抢先：“快到了，停车放我下去吧。”
    ……
    与穆司明分别之后，伊尹又做了几个星期的缩头乌龟。似乎学历不高的中国女孩居然就是Echo这种事太过荒唐，导致世界上几乎没人相信，便也没多少媒体宣传。再加上“楚少的妻子回国”，“穆少与廖家千金订婚”的两个大消息相继出现，那个传说中脚踏三条船的女孩便渐渐被遗忘，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或真或假的笑话。
    杂志社那边，伊尹已经早早把辞职信发过去了。这段时间里，伊尹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勤奋，每天沉浸在各种大学课程和专业书籍之中。而她过去总喜欢没事读一读的言情小说，此刻都已经跟果皮纸屑混在一起，在不知何处的焚化炉里被烧得干干净净了吧。
    伊尹觉得这样也挺好，不被任何人注意，如同老鼠一般躲在角落里。这种感觉，至少和站在人前，必须无时无刻担心自己被讨厌，无时无刻揣度人类社会的规则，无时无刻强颜欢笑相比，实在舒服太多了。
    缩在家里的日子分不清昼夜，伊尹总之是起床了学点什么，学累了睡觉。凭借伊丽莎白强大的投资能力，就算她一辈子做缩头乌龟也没关系。只是，一想到周围邻里对自己的想法，这个城市自己的想法，甚至整个国家所有人对自己的想法，她便禁不住害怕起来。
    连窗帘都全部拉起来，只用室内的灯光照明，伊尹一边检查伊丽莎白的源代码，一边在自己设计的白色礼服上穿针引线。这件古色古香的衣服只剩下几个花纹就完成了，伊尹已经很久没碰它了，可想到自己马上要离开，便还是把它拿出来，一针一针随意的绣。她依旧没心情弄，只想快速完成这个花了不少心血的作品罢了。
    ……
    在伊丽莎白的源代码之中加加减减了几十段语句，伊尹再往礼服上加了几针，把裙子举到灯光下看看，点了点头，感觉差不多了。因为这段时间的漫不经心，导致裙子提早完成。虽然最后的几片花瓣不算特别精致，但当伊尹挂回模特身上，远远望观望的时候，还是觉得很好看。毕竟，这件裙子满足了她一切的幻想。
    坐在敞开的衣柜前，伊尹看着这条裙子发呆。
    不知道是几点，当伊丽莎白发出几下钟声提示准点时刻时，呆愣愣的伊尹终于动了动。
    她走到衣柜前，不由自主脱掉身上的睡衣，光裸一身站在那件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她梦想中的婚纱前。
    轻轻抚摸垂纱，上面的刺绣稍稍有些硬，封在上面的珠宝和贵重金属都被伊尹打磨成流畅的线条，摸过去也如流水一般舒适。看着这件漂亮的婚纱，伊尹有些失神。不知不觉，它已经被取下来了。伊尹一直想象着自己穿上婚纱的模样，所以便不由自主将它套在自己身上。
    不愧是最优质的布料，磨砂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这件婚纱第一次穿到人身上，因为缝在上面的金属装饰，摩擦的声音稍稍有些不同，宝石和珍珠也随着角度的不同，反射出各种不同的光芒，很漂亮。
    花了好长时间，伊尹好不容易把自己套进去，便觉得有些高兴，似乎自己真的站在结婚礼堂上一般。可这还不算完，背后有一条暗链，只要拉上，这件婚纱才算完全穿上。伊尹把手放在背后，却好几次拉到肉上，疼得她龇牙咧嘴。拉了很久，连左臂都绕得扭了一次筋，两条手臂连同肩膀都累得发酸时，伊尹停了下来。
    看了看远处的镜子，婚纱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看……伊尹有点想哭。
    可是，终归她还是没哭出来。又没人安慰，哭有什么用？默默的，她脱下礼服。穿上去特别困难，脱下来却不需要几秒钟。又回到光裸的一身，坐在婚纱雪白的裙摆之中，伊尹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我真无聊。”
    ……
    穆司明与廖大小姐的订婚晚宴十分豪华，两家都有借此机会好好宣传一番的打算，于是包下一个巨大的会场，把政经界稍微有些头脸的人物都请来了。
    到处都是红艳艳的喜色，盛装出席的人们围坐在圆桌边，与互相认识或不认识的穆家和廖家人打招呼，祝贺他们的喜事。廖晓云穿着婚纱式的短裙，满脸幸福的牵着穆司明。她的未婚夫也面带微笑，虽然没有廖晓云那样高兴，却也称得上此时此刻的喜庆。
    整个会场喜气融融，每个人都挂着笑容。即使不知道人们背后所想所虑，但至少，在表面上他们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穆司明与廖晓云一起一桌桌敬酒，接受宾客的祝福和礼物。穆司明全程保持笑容，笑到脸都僵了。
    这种强颜欢笑的感觉很不舒服，穆司明感觉自己把一辈子的笑全部都用到今天了。可即使是这样的假笑，在目光接触到角落里的伊尹时，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给她也发了请帖。”廖晓云得意洋洋的说。
    望着远处的她，那个女孩依旧穿得十分随意，浑身红白的运动服，整体色调倒不与这场宴会冲突，只是，和其她服装讲究的女性比起来，她的穿着可实在太朴素了。现在这个场合，长辈和客人都在，穆司明不想太关注她，甚至稍稍用力引导廖晓云往远离她的方向移动。
    伊尹却径直走了过来。
    与廖晓云一同向不知哪家大公司的创始人进酒时，眼角瞥到她的走近，穆司明强笑的时候，却不禁微微皱眉。
    当这个人敬完，两人走近下一位宾客时，伊尹已经站在两人的跟前了。“祝你们幸福！”伊尹笑眯眯的说着，放下背上的双肩包，“我带了一件很棒的礼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