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酒楼

    宝马在弥敦道靠旺角附近的一家酒楼前停下，田宁下了车，而男人则是直接将车钥匙抛给泊车小弟，这里虽已不是尖东地头，但旺角向来是洪兴的势力范围，附近的砵兰街由十三妹揸Fit，是以小弟们也都认得他，恭敬地喊了声太子哥。
    太子牵着她的手，朝他们点点头，便走进酒楼，而几个小弟则是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几眼那个穿着蓝色牛仔裤和鹅黄毛衣的小妹妹，她的气质沉静，脸上似乎还微微发红，怪了，太子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风格的了？以往不都是丰满媲美鬼妹类型的吗？
    田宁则是有些不习惯，这是她第一次和男性牵着手，而且还是在公众场所，心里有种不熟悉的，甜蜜而又紧张的感觉，总觉得惹人注意，但其实路上挽手搭肩的男女多不胜数，只是她心理作用罢了。
    旺角这些热闹的地区，她虽然也来过，只是来的次数很少，毕竟从来没有闲钱能逛街买东西，以前和同学几个女孩子来走走逛逛吃碗甜品，对她来说已经很奢侈，更遑论在面前这种富丽堂皇的酒楼里吃饭。
    招牌上大大的两个字，九记，看来这家酒楼生意兴隆，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半，依然高朋满座，有些还是国外的观光客，说英语说日语都有，看了眼菜单，田宁不禁啧舌，菜品就没有一百块以下的，图片更是以螃蟹，龙虾，精致海鲜居多，这......她看了看对面的男人，
    “太子哥，还是你点吧，”，
    他笑了笑，这家酒楼陈耀很喜欢，所以他们常来，那家伙爱吃，说起吃来道理一套一套的，什么层次丰富，什么师傅很有想法，书读太多的人就是啰唆，
    “要给妳补补，现在是发育的时候，得吃好点才行，”，田宁确实有些太清瘦，不过想来是家境不好，为生活忙碌也没能好好吃，他说这句话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女孩一听，脸倏地就红了，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在乱想什么？我是說妳说不定还能长高，没说别的，”，
    田宁瞪了他一眼，想起才在家里发生的事，又觉得羞涩，那男人从客厅搞到房里，从桌上折腾到床上，即使是冬日，也热汗淋漓，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本就不适合这种有威慑力的眼神，见她瞪眼，太子只觉得可爱，难得她渐渐有些少女该有的活泼表情，眼里不再总是惊慌忧虑的神色，弹了一下她的头，“不要乱想，其他地方我觉得已经不错了，”
    “你再说！”，她气的将头撇开，
    “好好好，不发育，行了吧？”，太子失笑，叫服务员过来点了几样常叫的菜，
    因为客流大，上菜速度也快，加上他点的这几样都算是比较知名的招牌菜色，厨房早都备好了料，田宁看着那一盘红通通的蒜香蟹，感觉这根本是电视里面的豪华大菜，过几日便要过年，到时候不仅学校放假，就连夜总会也会休息好几日，刚好能好好复习功课，只是，这一个年，不知道妈妈在哪里。
    思及此，心中不免一阵低落，但她不想太子察觉，接过他盛的一碗粥，田宁微微一笑，尝了一口，然而这个味道，却令她心中悚然一惊，这样特殊的绵密口感和香气，就和她当时在医院里喝的那碗粥，一模一样，脑海中立刻浮现了那个男人的脸，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一般，忍不住狂跳。
    “怎么了？不好喝？”，太子见她脸色微变，
    “没，没有，一下子太烫了，”，田宁连忙反应过来，
    “妳啊，喝这么快做什么？先吃点别的，来，这螃蟹不错，”，他笑了笑，并没有多想，给她夹菜。
    田宁压下心绪，暂时放下心中的不安，开始认真吃饭，不得不说，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吃过最好吃的一餐了，难得能有这样放松的一刻，然而开始用餐刚过十多分钟，却忽然有个惊讶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
    “田宁？”，
    没有想过在这里有可能遇见任何熟人，田宁同样疑惑地抬头，然而一看面前的人，心中立时一惊，口中呐呐，
    “Miss方？......“
    年轻女人身旁像是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只不知道是刚吃完要走，还是现在才进来，”田宁，妳怎么在这里？“，方仪真是真的颇为震惊，这家酒楼并不便宜，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田宁，而且，她看了一眼与她同桌的那个男人，年纪像是三十上下，比她还大，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
    ”Miss方，我.....我和.....“，田宁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人的关系，以及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吃饭，Miss方是完全知道自己家里的经济状况的。
    “妳好，妳是阿宁的学校老师？”，对面的男人直接开口，
    “对，你好......请问你是？“，
    此时方仪真才认真地打量面前的男人，他的气质有些特殊，隐隐给人一股压迫感，像是一把隐在刀鞘里的刀，凌厉但暂时被藏起，样貌阳刚而极有男人味，虽不是非常英俊，但自有一股帅劲，这样一个男人莫名的带着江湖味道，
    想起学校里那些小古惑仔小古惑女，她不禁担心地看向了田宁，她向来很心疼这个学生，生活的困顿没有令她放弃学业，像是有一股韧劲一直在坚持着，但同时，她也一直怕田宁会行差踏错，现在这男人.....。
    “我是阿宁的男朋友，我叫甘子泰，”，他笑着伸出了手，而方仪真则是有些傻愣地也伸手握了握，随即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   Mandy，妳们进去等我吧，这是我的学生，我和她聊一下，“，方仪真回头和朋友们道，然后一脸严肃地转过头来，
    ”田宁，我能坐下吗？“，方仪真一副护崽的母鸡一样，
    田宁也被太子的回答吓傻，虽然他们圣若望实在是一所不怎么样的学校，对于学生交男女朋友之类的事情校方从来也没怎么在管，否则英姐她们怎么会一直和校外的古惑仔厮混在一起，不过，她向来都没有过这些事情，现在一下子要在老师面前承认，还是有些忐忑。
    ”甘先生，你是怎么认识田宁的，她才十七岁，还是孩子，而且要会考了，我不想她分心，“，这两人的年纪也有些差距吧？方仪真一脸怀疑，
    ”Miss方，....那个....“，田宁一急之下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既不能说自己去欢场工作，也不能说因为是客人才认识的，
    ”Miss方，“，男人直接笑了，”阿宁不会耽误学业的，我会照顾她，她可以专心考试，“，阿宁今天说了母亲在疗养院，所以才一个人住。
    方仪真有些被这个大方承认的男人弄得摸不着头脑，这可不像是那些小古惑仔，这是一个成熟的男人，看着比田宁大了有十岁，怎么都觉得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有些奇怪，
    ”Miss方，他，他是好人....对我很关心，妳别担心，我不会耽误学业的，“，田宁勉强开口，估计明天一去学校立刻要被约谈了。
    ”唉，我还有朋友在等，田宁，明天到学校来找我，“，方仪真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先放开不管，而且那男人给人一种若有似无的压迫感，”甘先生，田宁很乖的，你不要骗小女孩，“，撂下一句没什么威慑性的话，方仪真只能无奈地离开。
    一直到老师走远，田宁依然心中惴惴，竟然能被撞个正着，也未免太巧，
    “阿宁，”，太子笑道，“妳的老师很关心妳，是好事，我老师可能从中一就放弃我了，”
    “为，为什么说是我的男朋友？”，这句话除了因为是在方仪真面前说，令田宁紧张之外，也因为男朋友三个字让少女的心思一片混乱，
    “因为妳不是已经答应做我的女人了？难不成，刚才那样还不算？”，不知道小女孩幽微的心思，男人的思维并不复杂，他一脸讨厌的笑，但下一句话，神色又认真了些，
    “阿宁，我会照顾妳的，别担心，”，他摸了摸她的头，“快吃，现在粥肯定已经凉了，”
    吃完饭，田宁便打算回家，现在才不到十一点，回家还能再复习一点功课，两人走出酒楼，泊车小弟接了号码单去开车，他们站在路边人行道上，男人揽着她的肩，让田宁靠在他怀里，避开微寒的风，
    然而此时，两个迎面从旁边一家高级西餐馆中走出来的人，却让田宁惊的心脏差点漏跳两拍。
    那两人似乎也是同样一顿，甚至，就连揽着她的太子，亦是一阵巨震，四个人都同时愣了一秒。
    这几日，实没有空处理这件事情，但雷耀扬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路上遇见太子和田宁，而他自己身边的女人，则是苏小小。
    见太子对她状似亲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不快，竟像是怎么也克住不住，瞬间便腾然而起，田宁刚才微微一笑的神情，还凝固在脸上，让她去夜总会接客，她还真是跟客人好上了？
    而一旁的苏小小，此时心中亦是同样慌乱，太子向来是陈浩南的好兄弟，虽然她与雷耀扬走出餐厅时，并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但光是两人一起在这种地方吃饭，便已经有些难解释，一个是洪兴龙头的女人，一个是东星堂主。
    太子自然和苏小小猜测的一样，此时心中只觉得惊涛骇浪，面前这个官仔骨骨，英挺俊帅的男人，不正是东星奔雷虎雷耀扬！   ？他怎么会和苏小小在一起？他快速扫了一眼那家西餐厅，非常高档，气氛幽暗，这绝不是正常饭局，何况，东星的堂主和洪兴龙头的女人有什么好一起饭局的？他又不傻。
    田宁心中则是如坠冰窖，仿佛明确地看见了雷耀扬冷淡神色中的那簇火焰，正紧紧盯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直都能敏感的感知他的内心，此时，他几乎已经暴怒，而他身边那个短发女人，黑色丝袜，黑色高跟鞋，殊丽的脸上，却也有一丝不寻常的慌乱。
    一时之间，竟是四个人都没有开口。
    直过了几秒，雷耀扬才率先说话，脸色平淡，嘴角甚至还带了一抹微笑，“洪兴太子，”，
    太子也一步向前，与那男人对视，“东星耀扬，”   ，
    “带着我的小姐出场宵夜？给钱了吗？”，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田宁，她的小脸上早已没有刚才的那种微笑，只剩惊惧，心中莫名的更为不快，
    “你和我洪兴的阿嫂吃饭，还要命吗？”，太子已经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阿宁果然与他相识，否则，他旗下小姐一两千，怎么可能会一眼就认得？
    “太子，我和雷先生只是有夜总会联盟的事情要谈而已，”，前一阵子，铜锣湾和湾仔一带，莫名有针对欢场小姐的连环杀手出现，因此各家夜场组成联盟应对，这件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
    太子与苏小小相识已久，虽说她是浩南的马子，两人私底下并不来往，但她与陈浩南一起这么多年大家自然也不陌生，他早已察觉陈浩南最近的状态有些奇怪，至少，气色就不太对劲，而此时见苏小小打扮的精致性感，但面色红润眼波含水，他的女人经验不少，这分明是热烈欢爱后的样子，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心中亦是怒火中烧，
    九记门口开始聚了一些人，去拿车的小弟们有些不知所措，而围观的好事份子，似乎也已经认出了雷耀扬和太子的身份，这两人的对峙状态，可不像是寒暄问候，太子不想这件八卦被传开，不管是为了洪兴社的脸面，还是为了他的兄弟陈浩南。
    ”小小，妳先走吧，“，最后，他只能说出这一句。
    雷耀扬此时也并不打算让他和苏小小的事情摆到台面上来，不过，这一点流言效果，还在可控范围，足以打击陈浩南，但又还不到翻脸的时机。他礼貌地开口，面上一点也没有慌乱或心虚，”苏小姐，那关于联盟的事情，我们再联络，“
    田宁倒是有些弄不懂情况，看来，太子哥认得雷耀扬也认得他身边的那个女子，不过，雷耀扬似乎与她并没有什么亲密举动，甚至，走出餐馆的时候，两人都没有靠得太近，只见那女人点点头，看了她和太子一眼，转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