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看母亲如此的不懂事儿，林莹揉了揉太阳穴，劝慰道：“母亲也不想想，这样可不就是为了我们好。您的身份与大伯母的身份能相同吗？”
    林莹实话实说，可是听在三太太耳中就不那么美好，她气极了，直接就捶了林莹一巴掌，怒道：“你这个死妮子。你是我的女儿，竟是帮着外人说话，我知道你嫌弃我，你嫌弃我，我也是你亲娘。你喜欢你大伯母，喜欢你四婶子，人家和你有什么关系，人家有自己的女儿呢！你眼巴巴的看着也没用，我告诉你，也就我，就我一个人会对你好。”
    林莹叹息道：“母亲胡说什么，我何时嫌弃了您？我只是说出实话罢了。您也不想想，我和他们又不是一家人，我干嘛要喜欢他们。我们何必拘泥于到底是谁做主呢，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是最好，大伯母人脉多，我嫁到了好人家，难道我还会尊称她一声母亲吗？我还是您的女儿啊，而且我嫁的好，往后在这家里您也更能说的上话啊！不指望嫁一个好人家，难道要指望父亲吗？父亲每日胡混，我们哪里靠得住他？”
    想到此，林莹也红了眼眶，她也不想处处为自己筹谋，可是父亲是个不着调的庶子，母亲又是个没有远见的泼妇，整日只会咋咋呼呼的瞎闹，她如何能够心安？
    唯一那么一个精明的哥哥还离开了家，林莹越发的难受，索性哭了出来：“母亲怎么就一点也不为我好好想想呢，我是您的女儿，我们要的不是更好的日子吗？从小到大，我指望不上父亲，您又只会说些没用的，我怎么办？可不就得抓紧祖母这个大腿。这个时候您又埋怨我对祖母恭敬，您不想想，不是祖母发话，大伯母哪里会管我？您说的对啊，林雅才是她的女儿，才是她该筹谋的。我们能如何？可不就要自己多努力吗？”
    这一番话说下来，三太太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许是想到自己确实没有给女儿带来多少好运，嗫嚅一下嘴角，不过随即又道：“可是凭什么林霜那个死丫头也要嫁入好人家呢，她又是凭的什么？老太太不是不喜欢庶出吗？林霜那死丫头可是庶出的，她竟然还管，我看啊，就是年纪大了，心软。哼。”
    林莹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母亲总是分不清楚形势，祖母干嘛要针对林霜，您说为什么要针对啊！我和林霜有什么区别，我们都不是她的亲孙女儿。可是我们都是林家的女孩子，我们嫁的好了，对林家才是加持。祖母是会看大局的，母亲，您如若再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我这个做女儿的不懂事儿，凡事不与您商量了。”
    三太太一听，直楞起眼睛：“你敢。”
    林莹跺脚：“您看我敢不敢。”
    三太太一愣，道：“好啊你，你现在竟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枉费我养了你，你说你怎么就是这么一个白眼狼呢。我、我命苦啊……”
    ☆、第74章 3.26二更
    三太太哭闹不已，林莹心中十分的苦涩，人家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他家母亲却是这般模样，不能成为加持也就罢了，甚至不断的拖后腿，想到此，林莹就觉得十二万分的难过，只恨不能就此死去，再也不在这个家中。
    可饶是如此，三太太还是浑然不觉的，整个人十分的激动，直骂林莹是个不懂事儿的，又骂老夫人如何的苛待庶子，如何的不将她放在眼里。林莹几乎不用看就知道，必然是有人偷听，这家中可不处处都被老夫人安置了人，三太太如此不懂事儿，怕是立刻就会传到老夫人的耳中，可是她就算是劝慰，也是没有用的。没有这次，总归又有下次，她万不知道老夫人当年为何给自己的父亲就选了母亲这样的女子，真是让人觉得心凉。
    林莹心里难受，只觉得五味繁杂，什么也不想多说，只静静的坐在那里发呆，任由三太太叫嚷，不多说一句了。
    她这般模样儿，三太太更气，只是到底不能拿自己的女儿撒气，言道：“去给那个小贱人给我叫过来。”这是说林霜，林莹一听，知晓她要拿林霜撒气，心中又是一僵，总算开口道：“母亲不必如此，您这般，只会让旁人觉得您是如何的不好，可不会有人说您一分的好。您嫌弃祖母苛待庶子，可是老夫人可没有打骂过父亲一分，该有的银钱，也都不缺不少。您这样对待林霜，是会让老夫人不高兴的。”
    老夫人最注重林家的清誉，这点林莹看的明亮。
    “我不能打骂你，还不能打骂她？一个小贱人。”三太太满不在乎。
    她就是这般，劝也劝不得。
    林莹真是不知如何言道才好，只觉得自己的母亲就是水米不进。
    正僵持着，就听外面传来咚咚的跑步声，三太太唾了一声，道：“这又是怎么了？也没个规矩。”
    跑进来的不是别人，竟是三太太的心腹嬷嬷，那嬷嬷见了三太太，哆哆嗦嗦言道：“太太，小姐，少爷回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呆住，半响，林莹哆嗦着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嬷嬷言道：“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啊！”
    话还没等说完，就看林莹飞快的跑了出去，似乎是一刻都等不及。
    林莹真是没有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她哥哥竟然会回来，仔细想一想，又不觉得意外了，马上就要过年，再怎么也要回来过年才是。
    她刚冲出院子，就看到眼前高大的男子，泪水就这样落了下来，“哥哥。”
    这个家中，唯一能依靠的，也只这么一个哥哥了。
    林潭一身青布衣衫，搭着灰木色的外袍。饶是满目沧桑，却带着笑意，“莹莹。”
    兄妹二人在一处喜极而泣，林潭将妹妹揽在怀中安慰了几句，言道：“看你高兴的，喜悦成这般。”
    林莹嘟嘴儿言道：“那是因为哥哥回来了啊！”千言万语，不能言说，越发的掉泪。
    三太太这时也出来了，只叫嚷：“我的潭儿，我的潭儿啊！”
    林潭微笑言道：“母亲。”
    三太太倒是忘了刚才的不高兴，只不断的掉泪，“回来好，回来好啊！你这孩子，也不提前捎信儿回来，我们好提前准备。费嬷嬷，快去给少爷的房间燃上地龙，好好的收拾一番。哦对，做些少爷喜欢的吃食，可不能有一丝怠慢。”
    费嬷嬷连忙：“是是是，奴婢这就过去。”快速的走了。
    三太太高兴：“你也不早说。”许是太过高兴，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
    林潭道：“我回来自然要与各位长辈请安，现在收拾也是正妥当，不需要如何提前的。等我拜见一圈长辈，大抵这房间也准备好了。再说，没收拾好又有什么关系，我正好与母亲多坐一会儿，小一年不见，实在想念母亲。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倒是我的不是了。”
    三太太被儿子一番话说的十分的熨帖，言道：“对对，你说的极对。”
    林潭并不进屋，顿住脚步言道：“我过来看你们一眼，就过去与祖父祖母请安，这个时候，祖父怕是还未曾回府吧？”
    林莹连忙道：“是的，祖父还未归，我带哥哥去祖母那边。”
    三太太有心想多与儿子在一起待一会儿，可是也知晓，如若回府不先去拜见老夫人，那可不妥，因此也不拦着，言道：“走走，我们一同过去。”
    又想之前林瑶回府的时候，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要在门口等待，一见她就连忙拉着去老夫人哪里，几个妯娌话中都带着恭维与暖意，而今她的儿子归来。倒是没有一人出面，想来就觉得委屈的不行。
    这也是他们家潭儿懂事儿，如若不然，真是一辈子都不要回这个杀千刀的林府。
    一行人倒是也不多言，穿过亭廊来到老夫人的院落。老夫人喜静，在林府的最后面，不过这里也是风景最好，说起，旁边就是林羽白的院落，现下那处倒是空了。
    林潭望一眼林羽白的院落，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待到主屋，徐嬷嬷见到林潭过来，连忙迎了上来，“潭少爷过来了，快进来，老夫人刚才还念叨你就要到了。”
    林潭心中一动，不过面儿上不显，只道：“多谢嬷嬷等待在此。”客客气气的。
    徐嬷嬷含笑道：“应该的。”将人引到了房内。
    林潭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子暖流，他掀开门帘，屋内除却老夫人，还有一个俏灵灵的小姑娘，小姑娘贵气十足，一身锦衣华服，头上是碧玉的发簪，那翠绿的耳饰与发簪相得益彰，怕是寻常人家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好物。
    不消多说，这必然是四房的四妹妹林瑶。
    他径自跪下，磕了一个头，言道：“孙儿见过祖母。”
    林潭打量林瑶的同时，老夫人也是默默的打量了他，只是不动声色罢了，她含笑点头言道：“起来吧。”
    林潭起身，规矩的站在一处，认真道：“孙儿回来的迟了，是我的错。”脸上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老夫人淡淡道：“这事儿也怨不得你，你大老远的从塞北往这边走，总是要有些时日。以白，以白等不得的。”虽是冬日，尸骨也不能一直放在家中，委实不妥当。
    林潭仍旧是一脸悲伤，“此事必然要严查凶手，小叔叔，小叔叔……”默默的抹了一把眼睛，似乎是落泪了。
    瑶瑶忘了过去，就见林潭的眼已经红了，她并不多说什么，只乖觉的为老夫人捶着肩膀。老夫人拉了拉她，言道：“瑶瑶也别帮我按摩了，来我与你说，这是你潭哥哥，你也算是第一次见他了。”
    虽然林潭与林瑶笑的时候一定见过，不过那时候林瑶不过是小奶娃，哪里还记得林潭是个什么样子。就算是林潭，怕是也不记得这个小妹妹了。
    瑶瑶十分的乖巧，她落落大方的言道：“瑶瑶见过潭哥哥。”
    林潭连忙笑道：“十几年不见，瑶瑶都长成大姑娘了，当年离家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呢！”
    言语间十分的亲切，他笑的温和，给人十分和蔼好接触的感觉。
    瑶瑶歪头想了一下，笑道：“潭哥哥记性真好，十几年前的事情，你都记得呢！”
    林潭认真：“自然是记得的，那个时候瑶瑶满月，国师都曾到访的。我记得清楚，国师还亲自为瑶瑶算卦批命，这京中又有几人有这样的待遇呢，因此我总是放在心里。”
    瑶瑶笑了起来，道：“现在国师是我师傅啦，只是我不是一个好学生，已经把师傅气跑了。”
    老夫人看她如此打趣儿，笑着拍拍孙女儿的手，这是她的习惯动作，十分亲近的人，他才会如此，若是不得她的心意，一贯都是冷冷淡淡。林莹看了，有些羡慕，有些嫉妒，可是又知道，自己与林瑶到底是不同的。
    而林潭也注意到老夫人这个小动作，笑了起来，“我们瑶瑶这样好，哪里会给国师气走，谁要是这样说，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不饶他。定要去为瑶瑶讨个说法的。”
    虽然这话看着有些虚假，但是老夫人倒是颇为满意的样子，笑了起来，言道：“你听她的，她整日的胡闹，你们也跟着吗？可万不能如此。”
    瑶瑶扬头：“我哪有胡闹。”
    老夫人白她一眼，“你看你，现在可不就是胡闹。潭儿快坐下，这一路风尘仆仆，遭罪了吧？”
    林潭将披风交给徐嬷嬷，坐在三太太与林莹中间，浅笑道：“还好的，孙儿这一路上十分顺利，也没有造什么罪。只是心里着急，想要早些回来，因此有些上火。”
    老夫人点头，吩咐徐嬷嬷：“潭儿归了，今晚就一同用饭，准备几道撤火的小菜，甫一回来，不好太过油腻，容易更加上火，别是伤了身子。”
    徐嬷嬷哎了一声应了出门。
    三太太想要说什么，被林潭按住了手，笑着言道：“说起来，我真是十分想念家中的菜色。”
    “那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老夫人含笑。
    ☆、第75章 3.27一更
    晚饭的时候真是一团和气，连一贯有些事儿多的三太太都老实了许多，满脸都是笑意。虽然如此，瑶瑶却觉得这个哥哥当真是不简单的，说话十分得体，看似恭维，可是你若是细说，又发现他确实是都记在心里，这样倒是让人不觉得此人多么虚伪，只觉得此人说的一切都确实如此。
    林家男孩子多，林潭离家许久，可是回来偏是又能很快与人打成一片，一派的兄友弟恭，十分的和谐。这一点，瑶瑶自认为是做不到的，或者说，这一般人都是做不到的。
    她感慨万千，便是回到房间，还在想这件事儿。
    “启禀小姐，少爷过来了。”
    能直接称呼少爷的，只有林琛，瑶瑶连忙迎到门口，“哥哥怎么来了？”瑶瑶笑了一下，言道：“该不会是看林潭回来，怕他抢了好哥哥的位置，因此过来讨好我吧？”打趣儿的开着玩笑，林琛含笑言道：“若你要这样想，倒是也可以的。”
    他来到桌前，将手中的篮子放下，“刚才崔将军府送了一些吃食过来给你。”
    虽然林羽白不在了，但是崔将军府对林瑶倒是与其他人不同，十分的亲热，隔三差五就过来送吃的。
    瑶瑶笑了起来，言道：“怎么是哥哥送过来呢！”她掀开篮子，里面竟是还有一壶泡好的花茶，如此倒是有心的不得了了。她将茶壶拿出，又将几样小吃摆在桌上，言道：“哥哥试一试，我特别喜欢崔家的口味。”
    崔家的厨子，御膳房都挖不过去。
    林琛看着瑶瑶十分熟练的举动，不动声色言道：“瑶瑶倒是与崔家处的不错。”
    瑶瑶摇头，回道：“我其实和崔家没有什么关系啊。我都没见过他们几次。不过小叔叔与表叔关系很好，表叔表婶就时常给我送吃的。即便是表叔不在了，也是如此的。”
    其实林瑶心里清楚，这必然是林羽白交代的，她也知晓，旁人可能不知道林羽白是生是死，但是崔玉一定知道。不知为何，虽然小叔叔与九皇子刘俊宁关系也好，可是瑶瑶就是觉得，小叔叔是没有那么相信刘俊宁的，但是对于崔玉，他是百分之百信任。其实想来也是的，崔家才是他的亲人，他不相信崔玉这个真正的亲宝表哥，又要相信谁呢！
    林琛总归觉得瑶瑶的状态不太对，但是让他具体的说，他又是说不好的。外人，或者说家里人都觉得瑶瑶是因为小叔叔过世，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因此极少出门。便是偶尔露出笑颜，也不过是强颜欢笑。可是这是他的亲妹妹，他哪里分不出瑶瑶是真不高兴还是假不高兴。总之他觉得，瑶瑶对小叔叔的死是没有那么难过的。
    如若说其他人不难过他倒是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在这个家中，小叔叔一贯是特立独行一个人的。可是于瑶瑶又不同了，自从瑶瑶回来，他对瑶瑶的好大家看都看得见，瑶瑶没有道理对他的死无动于衷。
    瑶瑶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就算是与小叔叔关系不好，也会难过，可是现在她没有，一丁点都没有。似乎她的难过都是假装的，林琛不敢更深揣测其中的含义，只不断的观察这个妹妹，想从中知晓一二。
    林琛思考的时候瑶瑶已经为他将茶斟好，言道：“哥哥这次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啊！我记得哥哥明年就要科举了吧？似乎每天晚上都要秉烛夜读，这可不像你。”
    林琛慢条斯理，不过却笑容灿烂，他轻声言道：“我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人也不能总读书，免得读的有些迂腐了。我正在园中散步，就看丫鬟过来送吃的，因此主动请缨。”
    瑶瑶捏起糕点，笑眯眯：“我这样吃下去，一定会胖的。昨日母亲还说，要我登门谢谢表叔表婶呢。总是吃人家的东西，实在是不像话。”
    林琛点头，认可她的话，瑶瑶虽然看似单纯，不过说话倒是十分的得体，一丝画风都不露的，他想了一想，改变了话题，提到另一件事儿，他将茶一饮而尽，言道：“不要全然相信林潭。”
    瑶瑶一怔，随即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自己哥哥，就见林琛面上十分坦荡，他认真言道：“林潭这人看似是个好人，可实际心机颇深。当年离开家未必就不是以退为进。现在回来，谁知又有什么主意呢！”
    瑶瑶好奇道：“那林潭当年为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