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少年舞 2
晋昌十三年秋月,西北战事起,镇北大将军马巍山披挂上场,与西羌人战。战事一起三年,镇北大将军马巍山,犹如战神下凡,三年中,叫西羌人不进晋昌边境半步,但朝中奸佞当道,马巍山虽连胜,可六道圣旨下,急唤镇北大将军马巍山班师回京,第一道圣旨下达之时,正是战事胶着之态,马家军若再进,则西羌人亡,但朝堂里那个小皇帝唯恐马巍山功高震主,听信谗言,连连下旨召马巍山回京。马巍山怒极反笑,当众撕碎圣旨,不退反进,再与西羌人战。
一道,两道,三道,直至六道圣旨下,驻守西北的镇北大将军仍不为所动,这叫那皇位上的昏庸皇帝急了,战,战不过,召,召不回,便是最下作的手段也用上了,马巍山京中一门老母及弟妹十二人皆被下了大狱。
晋昌十四年,佞臣赵元琢磨马巍山喜好,知他虽油盐不进,不爱财不爱吃,却爱酒爱美人,更是个走旱道的,晋昌十四年冬,赵元以派遣援军之由,送了十二名美色过人的少年随军。
赵元龌龊之心天下谁不知?但马巍山是个混不吝的,你赵元用在京家人威逼我归京,我马巍山偏不遂了你的意,且看看你和那小皇帝有没有种将我马家一族尽数斩杀,偏偏小皇帝和赵元只有将马巍山家人下大狱的胆子,却不敢碰他们,一是怕马巍山反,二是天下民心本不在他们处;你赵元不增粮草,不给军饷,我马巍山便自征粮草,自凑军饷;你赵元敢在派遣援军之中掺杂美人,我马巍山难道就不敢收不成?
马巍山自出生起,便没怕过谁,只有让他服气之人,从未有让他畏惧之人。
锦良是赵元之人,但他并不随援军进西北,赵元一共与马巍山送过三次援军,美人共五十余人,只可惜这五十余人马巍山瞧不上眼,全扔到了马家军中当一般士兵操练,时日一长,骨子里有血性的男人便成了堂堂正正的军人,若半点血性也无,只会以色侍人之人,便傅粉女状,褒衣长袖,教以歌舞,供兵士取乐。
赵元一连送了几十人,都折在了马巍山手中,半点西北驻军消息也探听不得,着实让他气愤许久,但若人有喜好,便有弱点,赵元爱财爱权,便也懂马巍山,他有所喜好,便一定能寻其软肋,他爱美人,赵元送美人,送了却如石沉大海,不是送美人之过,便是这美人不够叫马巍山倾心。
赵元着急,问下客卿献计,送去的美人马巍山瞧不上,为何不专心寻个他瞧得上的,专心培养?
马巍山初见锦良,是骑在战马之上,他闲来无事随军巡逻,瞧见北市上有人卖身为奴,那卖身之人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指指点点。
乱世之中,卖身已是司空见惯,哪次赶集,无有卖身之人?但一人卖身引众人聚集,看来非寻常买卖,马巍山在人群后,高头骏马上遥遥一望,瞧见跪在地上那少年纤细雪白的后脖颈,来了兴致。
镇北大将军至,人群退散,马巍山不下马,长刀出鞘,抬起跪在地上之人的下巴。
刀光映少年姣好面容,少年抬眼,纤长的睫毛微颤,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却平静得很,丝毫不见惧意。
“你要卖身?”
“卖。”少年轻启红唇。
“作何价?”马巍山不收刀,反而往前又进了几分。
“怕贵人给不起,”少年不退,不怕:“便不说了。”
“哦?这世上竟还有本将军给不起之物?”马巍山哈哈大笑。
“将军位高权重,想要什么不得?”少年淡淡开口:“可我想要的,将军未必有。”
少年看起来镇定自若,但马巍山何等精明,他偶尔垂眸间快速闪过的紧张分明露了怯,马巍山心中冷笑,从身后副将怀中随意拿过一串葡萄扔到少年怀中,尔后慢悠悠收起长刀,抬眼睨他,不疾不徐开口:“你要的东西就在本将军这儿,能不能拿去,是你的本事,你既卖身,本将军便只出一串葡萄,端看你愿不愿跟了。”
少年看看怀里晶莹剔透的葡萄,勾了勾唇,摘下一颗塞进嘴里,慢慢咀嚼,从地上站起来,道:“这串葡萄折价五两银子,将军眼中,锦良只值这些银子?”
西北荒,葡萄等水果贵,一串葡萄五两银子虽有些冒尖,却也差不离。
马巍山不语,他身后的亲兵递上来一串葡萄,马巍山单手拎在手中,吃了起来。
锦良眸色一暗,终是捧着葡萄跪了下去。
“锦良愿跟。”
说罢,吃了那一串鲜美多汁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