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求婚
这件事谢飞知道。以前他们两个人是在同一个房间里住，被爸妈责骂的那个夜里，谢飞拧开门就看见了还在床上睡着的谢安。
房子隔音效果不好，他不可能睡得踏实。
谢飞知道他听见了，只是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
而他们两个之间，也分不清对错的。
养父母因为迟迟怀不上孩子，所以领养了谢飞。
谢安的到来，让谢飞生活陷入困境。
是要讲究先来后到，还是要更重视血缘亲情？
这点几乎不用细想就有答案。
他在谢安小的时候搞小动作，那么谢安长大了选择袖手旁观也合情合理不是吗？
他不愿意顶着一个被猥亵的名头，不解释不说，也不会去让谢安帮助他澄清。
这种沉默恰到好处。
他的离开，谢安也是喜闻乐见的吧。
不过今天过来也不是非要争个是非对错，他只是酸气冒泡的想跟过去道个别，然后把更好的自己完整的交给姜焕。
清楚以前得不到的亲情，以后也不会有。
接受现实，那里原本就不是他的家。
所以他曾经对谢安滋生过的一些阴暗想法，都成了他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儿。
谢安说，“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如果你真的觉得需要补偿我，那就把这间烤肉店送绐我吧，爸妈想开一家店，没什么门路。”
这个谢飞答应了。
他们两个相处，一点都不像是兄弟。
谢飞偶尔还挺羡慕姜焕有个护着他的弟弟，不过姜焕有人在乎，他也是开心的。
谢安把烤好的第一份肉给了谢飞，调料让他自己加。
然后说：“我那时候不知道二叔是要那样，我是午睡被吵醒的。”
也存着看好戏的成分，谢飞平时不是喜欢装乖小孩儿吗？
跟长辈打架，还把家里都给砸了，看他怎么装。
只是当时不开口，过后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父亲是个有轻微暴力倾向的人，也爱说脏话，他骂谢飞很凶，让他不用继续读书了。
谢安当时是想，等过几天，爸妈消气了，他再说是二叔过来先找的麻烦。
不过晚了。
当天夜里谢飞就收拾东西走了。
那时候他也不大，从小听爸妈说多了赚钱不易、赚钱辛苦的他，当然也觉得谢飞没办法在外面活多久。
迟早都要回来，那又何必规劝。
可那以后，谢飞就没有回来过。
—晃要过去五年了。
“还有别的吗？我以后不会跟你们联系了。”
经历的事情不一样，就会被迫成熟。
谢飞是这样，谢安也是。
他还把谢安当小孩儿，但谢安还挺有自己的想法。
“不联系也好，你每次绐他们打钱，他们都要难受好久。”
谢飞想到他回来时气氛里的尴尬拘束，点了头。
他也不想跟这些人有纠缠了。
店外马路边，姜焕在等他。
来时没有跟姜焕讲，现在遇见也没那么惊讶意外。
谢飞过去牵他的手，“吃饭了没有？”
“吃了。”
随便买了点，在车上吃了。
跟谢安见过面，谢飞人轻松了很多，跟姜焕提了一下烤肉店的事情，然后跟他讲，“钱我给。”
又说，“我觉得我挺没意思的，大家都不怎么在乎的事情，我一个人钻牛角尖，时不时在他们生活里冒个
头，膈应他们也膈应我自己。我就不应该把什么都算得那么清楚，管他们有钱没钱日子过得怎样呢。”
后面谢安也出了店门，今天跟着姜焕一起过来的是谢飞没怎么打过交道的一个助理，姜焕示意他过去谈这家店的事情，带谢飞上车。
“别这样想，知恩图报是美德，也不会有人嫌弃钱多，他们会不安，是他们问心有愧。”
姜焕从不觉得谢飞是个坏心眼儿的人，他心软。
所以他才会顾及有过养育之恩的养父母，会一边对幼年时期的事情无法释怀又一边想要还了那个恩情做个了断。
会有愧疚心，才会独自难受好多年。
谢飞不了解自己，他总认为强加上的坚硬盔甲表露出来的样子才是真实的他。
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他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喜欢替别人考虑的人，才是最累的。
全肉宴，吃得人恶心，谢飞喝了口水。
“回家吧。”
“我只有你了，你要对我好，爱我宠我，不许欺负我。”
心境变化，会带着语气也有微妙起伏。
姜焕还记得最初接谢飞回家的时候，他故作凶恶，一个犹豫就要挑眉反问的样子，掩盖在强势之下的小心翼翼让人心间发疼。
现在这样很好，明知道被爱，所以有恃无恐，想要什么都敢说。
“嗯，答应你。”
谢家那边有姜焕安排人接手，就不需要谢飞操太多心。
事情到了现在，对外公开的部分是谢建发想钱想疯了恶意造谣诽谤，敲诈金额也是巨大，连带韩正楚一起，都要承受相应的法律责任。
姜焕刻意忽略猥亵事件，把罪名往敲诈勒索上引。
谢飞没过问，姜焕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与手腕儿，不想让他知道的，他可以不知道。
到家以后，谢飞睡了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他要给姜焕做一个精致的蛋糕，因为最近都在家里练习，做多了，就不那么惹人注意。
姜焕还没有给谢飞说他生日其实是在七月，这个七月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想着今年就跟他在八月份过吧。
而原本谢飞说的，六月份或者七月份会跟他隐婚，现在谢飞没有提及，姜焕也决定再等他一个月。现在说，总像是趁虚而入。
七月九号。
姜焕如往常一样，早起离家去公司。
谢飞给他系好领带以后，在他颊边亲了一下，“回家前要给我发信息，听见了没？”
人要往前看，没必要一直沉在悲苦的回忆里。
所以今天的他，又活力满满。
姜焕点头，“好。”
七月发生的这些事，表面上看是冲着谢飞来的，实际上都是他家里那些不安分的人在闹腾。
这些毒瘤不能任由他们继续发展，姜焕也就没在家里多陪他几天。
来日方长。
他不喜欢浪费，谢飞做的蛋糕胚就不大。
冷置了一晚，现在往上加装饰就可以了。
谢飞想要做两个q版小人，求婚的姿势，边上点一些碎碎的彩色奶油当是满天星就行了。
其他都简单，人很难。
之前都是挤时间学，最近练习得多，也歪歪扭扭，经过其他同行提醒，谢飞才换了个思路。
他拿了水果雕刻基础的形态，然后用奶油往上铺。
远看挺像那么回事儿，就是不能凑近了仔细看。
—切弄完，谢飞把蛋糕放到冰箱里，还装模作样用碎料随便搞了一点甜品出来让柳姨拿去吃。
他今天也很努力呢！
求婚嘛。
肯定会情不自禁做些什么事情的。
最近两人都很规矩，所以谢飞下午的时候定好闹钟又去补了个觉。
他总是会累，精神不好，到时候也太煞风景了一些。
时间就这么平稳的流逝，下午四点，谢飞起床冲澡。
久违的给余季阳打过去了一个电话，“你上次绐我发来的教程，没问题吧？”
从文字，到语音，再连麦，他是越来越不知羞了。
余季阳烦他，“礼尚往来你懂不懂？我找你的事儿你都给我办了没有？还有脸问我这个，我是情趣用品店老板吗？”
谢飞就当听不见。
“你几个字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叭叭那么多干嘛？分手了以后人都暴躁了？”
这话简直是往余季阳心窝子里戳，但这段时间谢飞热搜上得多，有眼睛的人都看着呢。
余季阳心说算了。
“没问题，不行你自己去找。”
没问题就行了，谢飞把电话挂断。
他去小仓库里把之前买的东西找出来挑挑拣拣，脑子里还冒出了一个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比如，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姜焕直接进来就行，结果姜焕非要等到领证那一天？
谢飞盯着箱子里的小玩具们，陷入了沉思。
他给姜焕发信息。
【做你的小猫咪】：老攻?
但看他最后加的符号，就能猜到谢飞是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不让姜焕看，自己却越来越沉迷。
【大猫！】：怎么了？六点到家。
六点哦……给他准备的时间也不多了。
谢飞问他，“要是我不小心吃了什么东西……需要酱酱酿酿才能好，你要怎么选？”
姜焕给谢飞打电话，谢飞拒接，就要在小小的对话框里交流。
还一直催促他，“经过深思熟虑的答案，一定是你口是心非！”
姜焕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而又摇头。
他并没有告诉谢飞他今天生日，所以应该是巧合。
谢飞推了很多活动，最近都在家里，忙碌过后闲下来，就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或许晚上可以问问他要不要去领证，现在哄哄他，就给了准确答复。
他说会做，谢飞就把手机扔一边，先去收拾自己了。
可能是近几个月看的r18内容有点多，他倒腾起来还不算那么不好意思。
脑子不笨，动手能力也不差，全部都准备好的时候是五点半。
谢飞下去拿了蛋糕和红酒放到房间，又把他准备好的大型熊玩偶服放到墙角，先找了绸带在玩偶脖子下方系了个蝴蝶结，然后才带着手机一起从后面钻进去，把拉链拉上。
五点四十五分。
姜焕很有时间观念，除却堵车意外，回来的时间不会有太大偏差。
谢飞是坐在熊肚子里，四肢没有钻进熊的胳膊腿，可以玩手机。
在姜焕回来之前，还去玩了一局消消乐舒缓情绪。
时间一晃而过，谢飞手机开了静音，也怕震动的嗡嗡声会传出来被姜焕听见，所以在脚步声传来的时候，他直接把手机给关机了，然后躲里面等待姜焕找到他。
“谢飞？”
谢飞撇嘴，不是很开心，为什么还是连名带姓的叫，一点都不亲密。
他在家里活动的范围不大，总是喜欢窝在固定的地方，这么大一套房子，别的区域却从不探寻。
姜焕目光落到靠近阳台那边墙角的大型熊玩偶，又再看看放在另外一边靠近床边的蛋糕，眉间微皱。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自己对于节日的氛围不是很在意，生日也不是很重视。
每年八月的时候，亲戚们会送来礼物，但他跟大部分亲戚都不怎么亲近，所以最多就是会跟姜星燃一起吃个饭。
今年有谢飞在，姜焕才有了点期待。
但谢飞应该不知道是今天的。
姜焕蹲到小桌边，拿过蛋糕盒上面的一张卡片。
字迹是谢飞的。
——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我俩甜甜。
这个卡片之下，还有一个。
——生日快乐！
两个人都有一样的习惯，平时交流起来无障碍，一些酸情肉麻的话也能说，越是正式的场合反而越是拘束。
姜焕把卡片放好，侧目看那只熊玩偶。
谢飞之前发的语音他还记得。
——或者我应该买个大号的毛绒娃娃，把我自己塞进去，情趣服什么的，不够毛？
具体谢飞是怎么知道今天的，姜焕暂时不想去深究。
他就在犹豫，是满屋子到处找，让这个“捉迷藏”的时间延长一点，还是现在就过去，把谢飞从里面抱出来。
在一些玩乐的想法上，他跟谢飞的思想是不同步的。
谢飞贪玩，或许会想要看他满屋子搜寻。
但谢飞又很在意一些小细节上的默契，他说过的话，玩偶还那么大一只，现在不记得，未免也太不在乎他。
沉默过后，姜焕又记起来今天谢飞给他发来的信息。
——如果他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姜焕起身走到熊玩偶那里，里面的谢飞屏住呼吸。
这么快就发现了吗？
姜焕抬手在熊耳上揪了一下，熊脑袋跟着摇晃了一下。
谢飞坐在熊肚子里，玩偶头部以及四肢被碰到，都不足以影响到他。
这只熊还是定制的，前面的肚皮他人不在里面都是圆鼓鼓的，看不出来里面藏着一个人。
姜焕叫他名字，谢飞继续撇嘴。
等下非得让他把这习惯给改了不可。
相处中总是黏糊，许多称呼都给省略了，就根本不需要叫名字。
现在听着好气。
姜焕又不是没有叫过他宝贝。
怎么呢？
还能出尔反尔？
姜焕把熊脖子上的蝴蝶结解开了。
熊脖子上有一个项圈儿，底部一个心形吊牌，上面刻字：送给大猫的礼物。
那就不会是这只熊玩偶了。
姜焕绕到侧面，玩偶后部明显瘪了些，没有那么圆润。
他伸手去摸拉链，应该是碰到了谢飞的背，里面的人身体僵了下。
他再没有犹豫，一次拉开。
熊肚子就这么点大，谢飞也没其他地方可以躲，就着盘膝坐的姿势别扭的转身。
“你抱我出去，我腿麻了……”
姜焕视线落在他身上，见他只是穿了自己的大号睡衣，没有穿奇奇怪怪的衣服，心下松口气的同时，还有—点点的失望。
人养起了肉，抱起来有了点重量，不那么轻飘飘像是妄想。
他想把谢飞放床上，谢飞指着床边地毯，“我要坐地上。”
他喜欢坐地上，宽敞。
姜焕听话照做，心说也难怪谢飞要把蛋糕跟熊分开放，还离得那么远。
怕碰到。
“你吃什么没有？”
人找到了，就关心他身体。
乱七八糟的药总会有副作用，他们也不需要别的东西用来调情。
谢飞摇头，打个比方问，姜焕肯定不介意，他真吃了，姜焕要气炸。
顺便嘴上花花，“你就是我的催/情药，过来绐我吃一口。”
姜焕把手递了过去，谢飞不满意，拉他领带。
姜焕配合俯身，被谢飞在唇上轻咬了一下。
“不解风情，哼。”
这个蛋糕不大，他们两个人吃刚刚好，谢飞一点都不想要其他人一起分享。
把上面的小盖子揭开，就露出了他最近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刚开始做好的时候，觉得上面的两个小人只可远观，隔了几个小时再看，谢飞觉着还挺可爱的。
回头就冲姜焕挤眉弄眼，“你懂我意思吧？”
姜焕的笑意总是浅浅淡淡的，这会儿也不过唇角扬起，眉眼带笑。
谢飞已经足够满意了，姜焕也不像是个会放声大笑的人。
“你看看，他们手上还差个什么？”
q版小人是做是求婚的姿势，但是缺了戒指。
姜焕让谢飞等他一下，“我去拿。”
谢飞开心，“去吧去吧！”
他拿了蜡烛往上插，等下让姜焕许个愿。
戒指是在书房，拿来没用多久，谢飞倒是没有自己可以提前去看一眼的心态，每一份惊喜都值得等待。
姜焕瞄瞄蛋糕，又看看谢飞，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学这个姿势。
以为准备得足够久，到了这会儿谢飞也有点手忙脚乱。
“等、等等！我要录下来。”
然后姜焕又去拿了摄像机，留的照片越来越多，这东西就让人提早准备放着了，就怕什么时候要用。
谢飞等他捣鼓好，拿着打火机摇摆不定。
“怎么办呢？先过生日还是先求婚？”
姜焕从他手里把打火机拿过去，把蜡烛都点燃。
都是今天要做的事情，谢飞也不在意这个先后顺序了。
抱膝坐地上，脚趾蜷缩能揪住一点点的绒毛，痒痒的。
他提醒姜焕，“许愿不可以说出来哦，听说会不灵验。”
姜焕感到可惜，他挺想说给谢飞听的。
谢飞其实也好奇，就又补充，“以后实现了，你就要告诉我！”
姜焕心说也不用等到以后了，他闭眼许愿，然后把蜡烛都吹熄。
速度太快了，谢飞一个生日快乐歌才起个头，卡在喉间不上不下，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唱。
姜焕轻笑，“可以继续唱。”
做惯了大明星，习惯于万众瞩目，唱个歌那必然是不会怯场的。
他叫姜焕一起，姜焕估计是人生头一遭唱歌，跑调挺严重，被谢飞笑了好一阵。
这边结束，姜焕也没有让谢飞站起来，自己又瞄了一眼蛋糕上的那个跪地的姿势学。
做过很多功课了，但今天来得挺突然，巨大的喜悦把脑海心田都占满，早些时候储存的关于求婚应该怎么做的资料都给清扫一空。
他什么都不会了。
单膝跪下前，心下还担忧到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怎么办。
但对上谢飞的眼睛时，一切都很自然。
“谢飞，你愿意嫁绐我吗？”
想说这句话很久很久了，久到姜焕也数不清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了。
谢飞这会儿就没有那么龟毛揪着一个称呼不放，开心到极致也特别想哭，但是嘴硬是他最后的倔强。
“你速度也太快了，好歹让我站起来啊，看起来我好不正经。”
回头一想，穿着睡衣讲什么正经？
然后又眉开眼笑的把手给姜焕，“快点，不然我要反悔了。”
戒指是宝石款，很纯的红和蓝。
小小一只戴在手指上，一眼就能被吸引走所有目光。
给谢飞戴上的红色的那只，热烈张扬，鲜活向上。
小物件的颜色，谢飞都喜欢靓丽的，戒指上姜焕也尊重了他的喜好。
整个戒指又像是包住了一层透明的膜，让光芒内敛了点。
谢飞抬手，被光一照，红得晃眼。
“我很喜欢！”
“嗯。”
谢飞帮姜焕也戴好戒指，戴完抓着他手不放。
“你戴这个出去，他们肯定总是盯着你手看。”
姜焕人低调，衣服全是黑白灰，饰品都是银色调。
有了谢飞以后，穿着上没大改动，至多私服会有点年轻化，看着很有活力。
但其他饰品也不低调。
事实上他的领带夹、袖扣，也都开始要全部都是红蓝两色了。
“没事。”
谢飞擦擦眼角，甚至想把泪腺给堵住。
总想哭，像个管不住情绪的傻子。
分不清场合，开心也掉眼泪。
“今天能喝酒吗？我让柳姨准备的，度数不高。”
复检过后，谢飞饮食上不必跟以前一样注意，但他还是事事跟姜焕报备，问他意见，像个乖小孩儿。
姜焕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冒出来了谢飞常说的一句话，“你是不是想做我爸？”
作者有话说
hhhh卡在这里好像有点不厚道，等我吃完午饭再写一章加更
应该会是晚上见，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