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来了来了！”小张店长赶紧招呼。
    程风阳见店里忙起来下意识就准备离开，只是告辞的意思刚起了个头就被林兰给挡下，让他稍等。
    “店长，我来。”熟练地将小张店长从水吧后面挤开，林兰已经用起里面的设备做起了奶茶。
    几分钟后，路过的客人就着吸管喝得心满意足：“真好喝，今天才知道这家店的奶茶味道这么好，老板你家有弄外卖吗，下次就指定你家来点了！”
    如果说一个月前，小张店长听到这话一定会很开心，现在他只想哭，特别是那两客人还是对着林兰说的。
    “不好意思啊，这家店这个月就要关门不做啦。”林兰向他们笑笑，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见两人露出失望之色，便又道，“不过之后这里会改装成一家猫咪茶馆，想喝同样味道的茶还是能买到的，上面的菜单都可以点哦。”
    “就是猫咖吗？”一听这个，两个客人顿时很感兴趣，能主动买奶茶喝的大多是年轻人，对猫咖不但不陌生有些还会经常光顾，情侣中的女生一脸恍然，“我说茶这么好喝为什么关门呢，原来是扩建成猫咖了，里面会有多少猫呀，有没有布偶啊？”
    普通的猫，想要摸到并不难，定时喂喂流浪猫总能碰上乖巧给撸的，但那些名贵的宠物猫就没这么容易了，想要吸除了找有猫的亲戚朋友外，就只能花点小钱去猫咖过一次瘾了。
    “算是猫咖，只是里面不卖咖啡，只卖茶点哦。”林兰笑眯眯回答，“等茶馆开业，里面不只是布偶，还有俄罗斯蓝猫和暹罗，赛级纯血的银色金吉拉也有。”
    “哇——！”女生立刻惊呼出来，眼睛都亮了，“布偶，蓝猫，还有金吉拉！我要来我要来！老板，等开业了一定要通知我们啊！”
    “没问题，谢谢两位愿意来捧场。茶馆这个冬天肯定会开，周围如果也有喜欢猫的朋友也可以告诉他们的。”
    眼见着林兰几句话就将他店里的客人忽悠成未来猫咖的预备客源，小张店长郁闷而无力。
    果然这店已经不属于他了啊，水吧台已经被卖给她了，人家当学徒做出来的茶卖的都比他好，等租期一到铺子也回到她手里，现在连客人都被抢走。
    ……好悲伤，可是不能哭。
    小张店长强颜欢笑，末了还又看林兰手脚麻利地又做了几杯果奶，又从保温箱里取了好几只小蛋糕装进打包盒里，然后都用塑料袋装上递到了吧台外头的设计师青年手里。
    “程风阳，谢谢你今天过来帮我做装修设计，这些小茶点你带回去吧。”林兰对他道，人家说是愿意免费，但她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表示呀。
    收到这些小吃，程风阳还蛮高兴，先不说奶茶的味道他确实很喜欢，就说今天家里外甥女也来做客了，这些小蛋糕什么的来得正是时候啊。
    说了声谢谢，青年拎着这些小食品高高兴兴回家了。
    程风阳就住街对面的小区，这次也没有一只屁股受伤需要抱着走的狗拖累，靠着两条腿没花几分钟就进了小区大门。
    沿着绿化极好的红砖走道慢悠悠前进，他在一家带花园的独栋洋房停下，推开外面的铁艺大门，他穿过院子走进了屋里。
    “舅舅你回来啦！”刚一进门，程风阳就听到小外甥女在喊他，短腿噔噔就跑过来。
    那不是特地为了欢迎他。
    “哇！是奶茶，还有蛋糕！”
    眼尖的五岁小豆丁只是冲着一眼就看到的甜食而冲过来的，眼睛是直勾勾盯着。
    “舅舅，舅舅我要吃！”
    她在喊着我要吃的时候，一早就守在门口的边牧也是围着程风阳不停甩尾巴。
    程风阳在应付小豆丁和狗子的纠缠时，慢一步听到动静的程星雨和程母也从里面走出来。
    “回来啦。”程星雨看到弟弟手里的东西，不由一笑，“是那姑娘给的？看来谈得还不错。”
    “说什么呢姐。”程风阳没好气道，“我们就是聊的装修的事，人家很喜欢我提出的一些设计，临走前送我点甜食罢了。”
    “要是不喜欢，可不见得会送你东西。”程星雨哈哈一笑，“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呀，她喜欢你的设计，说明你俩在审美喜好方面有一定的相似处啊。”
    程母在旁边听着对话，越听表情越稀奇，一把抓住女儿好奇地问出来：“是那个之前帮了女婿的那姑娘？对面城中村有一栋楼的老林家？”
    “就是她家呀。”程星雨笑着点头，“弟弟可能没什么印象了，可我还是记得的。我家这一片还没拆迁，街两边都是一样的时候，有栋高楼的老林家就很有名了。只是没想到，这次帮了我家那口子大忙的，是林家的闺女。你儿子不知道人家是谁的时候，好像就看上了。”
    “没有！妈，你别听我姐胡说，我跟人家就没见过几次好么！”程风阳极力反驳，只是这回语气有点中气不足，明明上回在广场上他还挺理直气壮的，“我不跟你们这些瞎八卦的女人们扯了，这些甜食我就放桌上了啊，我回房间做设计图了！”
    说完，赶紧把东西，急吼吼地上楼把自己关回房间里去了。
    楼下的母女俩也不拦着，只是听着楼上传来的关门声，程星雨用手指先戳了戳老娘，然后又指指楼上，一脸偷笑：“看到了吗？害臊了。”
    程母则是大松了口气，欣慰地拍拍心口：“可算开窍了。”回头无奈地看向女儿，“以前他上学那会儿，我还怕你弟弟早恋，如今只愁他总不长那根筋，推销不出去。现在可好了，终于有长进了。”
    程星雨听后哭笑不得：“妈，这种事是急不得也不能催的。至少我弟的身家背景也根本不需要着急，现在慢慢来着，不也遇到挺合适的人选了么？”说到这里，她脸色一正悄声提醒，“妈，这个话题你和爸以后稍微提一两句就行了，不能天天在他耳边说的。先让他们慢慢接触吧，人家姑娘那里是什么态度我们也不知道，顺其自然，你们要是念叨多了让他起逆反心理就不好了。”
    原本还想着等晚饭时再跟儿子谈谈的程母顿时惊醒，连连点头：“对对，我们先看，不说。小雨你在这里盯着孩子，我去打电话也跟你爸说一下这事。”
    程星雨阻止不及，只能眼看看妈妈急吼吼关门进屋，不禁无奈：“不用这么急吧……都说这才刚起了个头，八字都没一撇呢。”
    老程家的插曲一晃而过，街对面老林家的小卖部里，林父和林母坐在柜台后，两人一边看着店一边嗑着瓜子，不自觉地也聊起了自家闺女的事。
    “你说兰兰说要开的那个什么猫咖能成么？”这是王秀芝从没接触过的店铺类型，不禁本能地忧虑，“真的能靠那些猫赚到钱吗？”
    “肯定能赚到啊，不然街上那些猫咖店不早就倒了。”林有余没像妻子那样患得患失，“再说要真不赚钱也没事啊，像我们这个小卖部也没说指望靠它发大财，就是给自己找点事做。要是真一直亏本，就关门重新租给别人呗。”
    “对啊，亏了大不了继续租给别人！”说到了最关键风险解决法，王秀芝一下子豁然，再不为女儿如果开店赔本这事担心了，“还是老头子你看得更明白！”
    “那是，家里小事你做主，大事上面还是得看我的。”难得被老婆夸上一句，林有余很得意，但他也没得意太久，老婆又给他提了新的难题。
    “那兰兰爸，你有没有给兰兰去跑工商局办证呢？那些经营许可证之类的手续闺女之前还问你要怎么办时，你自己拍胸口说替她跑的，没忘吧？”
    林有余顿时从哈哈笑变成了呃呃呃，正要开口说话，小卖部门口奔来了一条哈士奇……和它身后牵着狗绳的主人。
    “林叔林婶，下午好啊！”一身迷彩运动服的嘻哈青年夹着滑板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是小许啊！”林有余看清来人也笑着回应，“这是又要出去遛狗吗？”
    “可不是，隔三岔五就得长跑一回，不然沙发又得给我咬坏。”正是四楼的许向飞。都是上班族，可这小伙子似乎总是用不完的精力，用闺女的话来说，这是一位典型的逗逼青年，脑洞多还总有力气去给它实现。
    王秀芝倒是挺喜欢他的，觉得年轻人就该这么有活力有朝气，此时笑眯眯地逗他：“小许呀，前两天我在楼道里可听见了，你家的可乐又去欺负邻居小钱家的妞妞了吧？”
    这只哈士奇在小楼里有名的精力旺盛，成天招猫逗鸟，上至钱萱的蓝猫，下至余婶的鹦鹉，小楼里只要有谁家敢把宠物带出来并且正好碰上这只狗，那是注定要有一阵鸡飞狗跳。
    偏偏许向飞只要下班回来出门玩，狗子就很少离身，以至于林兰自从开始大量捡猫回来养后，直接将其列为重点绕道对象——猫可比狗脆弱多了，受到巨大惊吓是会发生应激反应的，一个不小心会真的被活活吓死。
    所以林兰回来都快两个月了，明明住的是同一栋楼，可双方碰面的机会却是越来越少。
    许向飞神经大条，倒是感想不大，现在听到林婶子的揶揄立马夸张的告饶装委屈：“哪有啊林婶！我们家可乐跟钱萱的妞妞对上可是从来没赢过一次，每次都是被妞妞狂扇巴掌的啊！您家有养雪花，肯定知道猫出爪子是有多快的。我家可乐刚把头伸过去，就被妞妞张开两爪子左右开弓，打得那叫一个惨啊，狗叫声都传遍全楼上下了。”
    王秀芝被小许那夸张的说法逗得直乐呵：“还狂扇巴掌左右开弓，就你家可乐那皮糙肉厚的，妞妞那小爪子再它扇十几下都不疼不痒吧。”
    那倒是真的，只是不疼也要叫得惨才能卖惨啊。
    “不提这个了，林叔林婶，我有事要跟两位说的。”同住一栋楼，许向飞当然早就听说这位少东家一直在养猫准备开猫咖的事，所以现在才特意走到林家的小卖部，“林兰现在还收留宠物猫吗？我公司有个女同事怀孕了，家里原先养的一只阿比西尼亚猫被她婆婆强行要求送走，同事希望能有个好人家收养它，您看方便吗？”
    第19章
    “我向女同事家推荐您家，布偶和金吉拉这么精细不好养的都在您家被养得这么好，名贵的阿比西尼亚猫肯定也没问题，您看方便吗？”
    方便！
    非常方便！
    纯种阿比西尼亚猫的价格可一点都不输给布偶猫，它源自于埃塞俄比亚，形体轮廓与暹罗相似都是细长形，但又比暹罗更要丰满些，是最古老的家养猫之一。
    作为短毛猫中的贵族，它仪态端庄、尊贵优雅，因为是猫中大长腿，也被叫做芭蕾舞猫。
    “什么时候接？在哪里接？我亲自登门拜访也行！……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怀孕跟养不养猫没什么关系啊。”还在新屋培训小猫咪卖萌十八式的林兰站在空旷的客厅里跟许向飞说话，细眉直皱，“猫对孕妇根本没坏处，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这么想？”
    “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事实上我那同事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跟她婆婆这么讲了，但是一些年纪大的长辈……你明白的。”许向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只固执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你跟他们说一万遍想感染猫的弓形虫必须要吃猫新鲜拉下的那一坨才能中招，他们也只会摇头说我不听我不听。我同事为了这事人都憔悴了一圈，拗不过老人，只能托关系送一个好人家了。”
    林兰最后跟许向飞约好了在一个周末去他那位同事家接猫的。
    能养这种猫的人家一般家境差不到哪去，果然，许向飞带着她去的是西城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在获得业主许可后，两人顺利抵达那户人家。
    开门的就是猫的主人，一个肚子已经显怀的年轻妇人，姓姚。
    大概是因为猫要被送走的关系，姚女士脸色很不好，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努力地向客人保持微笑：“来啦，两位请进。”
    跟着主人进门，林兰一眼就看到了客厅空旷处摆放的猫包、猫粮、猫窝和猫玩具等一系列猫类用品，牌子和式样都相当高档，看得出主人对小猫非常用心。
    猫咪已经装进了猫包里，它卧伏在里面，大大的杏眼镶嵌在小小的脑袋上，只能依稀看见小巧修长的猫身和红褐相间的皮毛。
    “它叫布丁，今年两岁了。”姚女士将猫递给林兰，嘴里一刻不停地叮嘱，“布丁最喜欢的是百利牌子的猫粮，有时会吃点爱肯拿家的当作零食，不过最爱的零食是鳕鱼干，它性子很安静，有点娇气，最喜欢趴在沙发或者人的怀里睡觉，喜欢玩电动老鼠和跳跳猪，还有这个猫垫子它平时也很喜欢躺在上面……这些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猫粮和零食我上个月才囤的，够布丁能吃半年……还有这些猫窝和玩具，都是它最喜欢的，也请你都带回去，省得它到时候去了新家就……就……”
    说得越多，姚女士的眼睛就越红，最后哽咽得连话都不能连贯说好。
    一直安静躺在猫包里的红褐色小猫突然坐不住了，扒拉着猫包的小窗口，冲着主人的方向叫唤。
    “喵——”（妈妈，不要难过。）
    阿比西尼亚猫的叫声是公认的好听，娇娇的嗓音如同银铃。
    此时却让姚女士一下子落下泪来。
    “布丁！”两年的朝夕相处，就算听不懂猫语，作为饲主的姚女士还是默契地分辩出爱宠叫声的意思，“呜……！布丁！布丁！”
    她紧紧抱着猫包，隔着箱壁和布丁脑袋相贴，泪珠滚滚。
    如此景象，看得林兰和许向飞都有些不忍。
    “姚女士，如果非常舍不得的话，等你生完孩子也可以把它接回去的。”林兰忍不住对她道。
    抱着猫包不愿意撒手的姚女士惊讶抬头，泪眼里还带着惊喜。
    “你可以这样想，就当是不方便，暂时把布丁寄养在我这里。”看到她这副表情，林兰也露出笑容，温声解释，“许向飞应该有跟你说过吧，我之后会开家猫咖，帮有需要的客人寄养宠物也是猫咖营业的项目之一。等你生完孩子，把身体调理好，再挑个方便的日子过来我这边，付清寄养的费用后就可以把布丁接回家了。这个提议如何？”
    姚女士原本憔悴的脸一下子有了光彩，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愿意……”
    “不行！这猫送走了就不准再弄回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响亮地打断了她，客厅里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妇，此时一脸怒意地瞪着姚女士，“猫不能留，这话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吧！这些猫猫狗狗的特别爱掉毛，万一不小心被孩子吸进鼻孔里呢！你当个负责的妈妈好不好！”
    “不是……大娘，猫狗的毛都很粗长的，宝宝的鼻子吸不进去……”许向飞弱弱的辩解，然后立马也被老太太呛回去。
    “我说会吸进去就是会吸进去！反正对我孙子有害的东西一律都不准靠近！猫不行狗不行，什么都不行！”
    许向飞顿时后退好几步，败在了老太太年轻时在村里练就的无敌气势下。
    “妈！”姚女士听着却有些崩溃了，“您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和宝宝好！万一因为这只猫出了什么事你挽回得起来吗！”老太太眼睛一瞪气势汹汹，“反正我说不准养就不准养！你以后要真敢把它接回来，第二天我就坐车把它扔得远远的你信不信！”
    客厅里的气势一时间僵硬到极点，年轻的孕妇摇摇欲坠，握着猫包的双手十指骨节越捏越白。
    固执的老人敏锐地感觉到儿媳的情绪变化，她当即也没有继续跟媳妇硬杠，而是又换了一副柔和面孔，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叹息道：“儿媳，我知道你不想把猫送走，不喜欢我这样，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她盯着猫包，眼神对着里面的猫一扫而过，林兰没错过老太太对猫的不喜和不耐烦，但重新看向媳妇时又换了态度。
    “你想想啊，以后等你把孩子生出来，你真的有精力再像以前那样照顾这只猫吗？没孩子的时候你可以天天早起贪黑地给它弄猫粮弄宵夜，放假了天天替它收拾猫毛，给它买玩具逗它玩，生病了送它去看兽医。有孩子以后你还顾得上吗？这相当于你在照顾两个孩子，而且一整天都没空闲。”
    姚女士张张嘴，发现自己没办法肯定，因为……
    “儿媳啊，你结婚前就跟我说过，就算婚后生了孩子也不会丢了工作在家养孩子的，我答应了的。可有了孩子你下班回来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管吧，而且我肯定是不会帮你伺候你那猫的。你确定你有那个精力两头顾，上班养猫照顾孩子一行不落下吗？这猫这么金贵，没人精心照顾着，肯定说病就病吧？”
    姚女士彻底沉默，她低着头，却是一点一点缓缓伸直手臂，将猫包逐渐递送到林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