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因为爸妈嫌弃猫狗会乱掉毛，所以她家里并没有养过宠物，王佳旑最多也就是在同学或朋友的家里见过别人养的猫猫狗狗，虽然它们都挺漂亮可爱，但感想并不大，她甚至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把它们宠得跟自己孩子似的。
    直到现在看到这只金吉拉，她好像明白了。
    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萌物，有一双画着眼线的淡蓝色的圆溜溜大眼，干净漂亮得就像个会动的雪团子，当它冲她咪呜一声，王佳旑瞬间缴械投降，无比稀罕地直接将猫抱进怀里。
    小可爱的毛又长又软又滑，身上还带着宜人的香波味道，显然每天都有被人仔细打理，大小姐抱在怀里更加欢喜。
    王佳旑再不去看其他猫跑轮减肥，而是抱着猫走向了一处布艺沙发式桌椅，只打算专心对着这只猫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精致贵气的大小姐，漂亮优雅的波斯猫，还别说，这两个组合在一起看着还真挺相配的。
    当林兰端着一大托盘精致的茶点送到王佳旑那桌时，大小姐还在开心地撸着猫，但她怀里的金吉拉逐渐处于不耐烦的状态。
    金吉拉白银卖萌给这个女客人撸，结果等半天都没等到好吃的，它不耐烦从她怀里起身，冲她喵叫了一声后，直接头也不回地跳开走了。
    声音依然娇娇的，像是小可爱在冲自己撒娇，唯有在附近的林兰听出了其中的吐槽：（撸了我半天却连根小鱼干都不给我，呸，渣奴才！）
    端着托盘的林兰浑身一震，这才多久，这小猫咪已经被一堆猫奴惯得这么势力眼了？
    而对面突然被猫抛弃的大小姐一脸懵逼：“怎么了？为什么就突然走了？”仿佛被女友突然分手却完全不知原因的可怜直男。
    “咳，客人。”作为店长，这时候只能上前描补，“我家的白银就是这么没有定性，或许您可以尝试用一些吃的或着玩的重新引回它的注意力。”
    在花钱方面大小姐是一点就透，保养得极好的玉手又是豪气一挥：“把你们店里所有的猫零食都来一份，要最好的！”
    于是几分钟后，王大小姐靠在沙发优雅地翘着二郎腿，手捏着骨瓷茶杯低头饮茶，怀里抱着一只用两爪子勾着鳕鱼干啃得十分起劲的金吉拉。有了零食的那只小猫咪是任由对方顺毛撸肚子，只要不妨碍它东西是怎样都行。
    林兰也不去考虑面对食物小猫咪的节操能剩下多少，只是在又一次送上大小姐要的猫薄荷之类的零食和小玩具时，低头看了她怀里的猫一眼：“白银，如果你把这些零食都吃完了，记得去跑轮那里排队啊。”
    抱着鱼干啃得正欢的波斯猫动作一僵，有点可怜兮兮地看过来，讨好地喵了一声：（兰兰，我少吃一点，能不能不要去跑？好累的。）
    大小姐敏锐地感觉自己的小可爱被欺负了，当场露出不悦之色，把猫又往怀里护了护就要不满开口，林兰却比她更快。
    “撒娇也没用。你可是肠胃功能不怎么样的金吉拉，不想因为吃多东西导致生病难受，该跑的圈还是要跑的。小猫咪还是不胖不瘦最好看，胖成球以后连抢小鱼干都抢不过别的猫吧。”
    “喵！”这一声是惨叫式的喵叫，显然白银回忆起了一些惨痛的记忆。
    林兰说完也没管它，而是微笑着看向了一脸惊奇的王佳旑：“客人，也很感谢您对白银这么喜爱，但请注意不要喂食过多，会引发肠胃疾病的。在您不打算换一只猫去喂的前提下，接下来就算您再想购买罐头和零食，本店都不会再您出售了。”
    “……哦，嗯。”直到人已经走了，大小姐才有些迷糊地应了一声，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猫，她伸手轻揉它的小脑袋，“对不起呀白银，我不知道你不能喂太多，等吃完东西我陪你一起跑轮吧？”
    性格有些小骄纵并且不差钱的大小姐，耐心地陪着猫在茶馆里度过一整天的时光，到了茶馆快要打烊之际，不出所料地向林兰提出了买猫的要求：“店长，我是诚心想要，多少钱您才愿意卖给我？”
    “客人先别急，您先听听本店的交易规矩再谈其他。”林兰将之前说过的领猫规则又跟王佳旑讲了一遍，也不理会大小姐听后惊讶的表情，而是伸手召唤来金吉拉，将它抱在怀里低声询问，“怎么样，白银？人家陪你玩了一天了，你想要跟她回家吗？”
    白银看了看林兰，又抬头看了看对面有些紧张的王佳旑，歪着脑袋顿了一会儿：“喵呜！”（不想！这个奴才不行，还没兰兰你会照顾我！）
    多么现实的小猫咪！林兰心中不只第一次的如此感慨，养这只猫的前主大概是跟四楼的钱萱一个级别的猫奴吧。
    “白银它说什么了？”王佳旑完全不奇怪为什么店长会理解猫的意思，她以前去参观过警犬训练营，对小动物和人的默契有多高有更深的认知，像店长这样会训猫的人能懂猫的心思还是很简单的。
    林兰轻轻拍拍波斯猫的脑袋：“光喵是不行的，你自己跟客人表达，行就点头，不行就摇头。”
    然后大小姐便失望地看到小猫冲她不断摇头的反应。
    “金吉拉是一种需要精心照料的宠物猫，不只是身体健康方面，它的长发更要每天梳理和保养，特别是像白银这样全身雪白的，如果房子不干净很容易就会被弄脏毛发。这种猫还有洁癖，身上脏了会暴躁。”林兰对失望的大小姐柔声解释，“客人如果真的很喜欢它，想要让白银愿意跟您走，要付出的精力可远比您照顾其他猫更多哦。”
    要不是她能听懂这些猫的话，直观明白它们的各种需求，讲道理养这么多名贵猫她也是要疯的。
    难得有这么喜欢的东西，王大小姐当然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在惨遭小猫拒绝后她每天都过来茶馆报道，一时间金吉拉简直成了一只私人包养喵。
    大小姐开始认真地学着怎么伺候一只金吉拉，从每天的梳毛开始，到之后的喂饭比例等等，虽然动作笨拙时常被猫嫌弃，但真的在努力了。
    不知不觉几天过去，又到了周末。
    小时工汤晓雅妹子准时到店上班，今天她一来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店长，你又找来新的小猫进店啦？”
    在楼上老宅已经很好适应的了新来猫，这个周末被连猫带笼一起带到了茶馆里。
    “嗯，上个星期才带来的，还在适应期。”看着已经围着笼子团团转的汤晓雅，林兰笑着回道，“先让它们这样在茶馆里呆几天，现场学一学其他猫和客人的相处，之后就让它们正式进茶馆了。”
    “噫，就像上岗前的员工培训一样呢。”汤晓雅说笑了一句，她随口一说，不知道其实就是真相了。
    林兰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全职工小宋向她介绍了一遍，两名员工互相认识后便一起忙碌，很快就正式开业。
    老规矩，第一个到场的就是楼上的王大小姐。
    她熟门熟路进门消毒穿鞋膜，一把抱住了就等着她走过来的金吉拉，搂住后狠狠亲了一下：“白银小可爱，我们又见面了。”
    “喵。”（慢死了，奴才！兰兰说以后都是你给我梳毛，这么慢怎么行啊！）
    “啊啊啊，你是向我撒娇吗？好可爱啊，我的白银小心肝！”
    “喵！”（别凑过来吸我啊！先给我梳毛，梳毛听见没有，你这笨奴才！）
    “小爪爪贴脸也超棒！你可以多来几下哦！”
    那边写作千金读作猫奴的某人和猫咪间的互动，背对着的林兰全程面无表情佯装不知，低头专心做自己的事。
    倒是汤晓雅好奇地看了几眼，凑到新同伴小宋同志那里嘀咕了一阵，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眼里对王佳旑还升起了一点好感。
    毕竟她自己也是准备娶缅因大猫回家的人啊，大家都在努力途中，都是同志啊。
    汤晓雅刚这么想，下一刻王大小姐就做了败她好感的事。
    “咦？这是要新进店里的猫？”花了好一阵功夫伺候猫主子梳毛，顺便也打理好造型的王佳旑抱着猫过来时，就看到了水吧台附近的桌台上摆着的三只笼子。
    汤晓雅正想笑着回答是啊，店里的猫又有新同伴加入时，这位大小姐一下子皱起眉头噫了一声：“什么呀，是土猫啊？”
    在第一眼看到笼子里有一只随处可见的橘黄色狸花猫时，王佳旑就不假思索地嫌弃出声。再看第二个笼子，是一只黑白色的奶牛猫，虽然长得是挺可爱，但也改变不了又是只土猫的事实。
    清早还没什么客人的茶馆里顿时变得安静。
    “店长，你训猫的本事这么大，怎么又弄土猫进店里来？”抱着名贵宠物猫的千金大小姐无知无觉，依旧一脸天真的发出疑惑。在她的印象里，无论朋友还是同学家里养的都是贵族宠物，大小姐本能地看不起到处都是的田园猫。
    汤晓雅彻底冷脸，皮笑肉不笑地怼上了：“客人，话不能这么说，土猫怎么了？大家都是国产的，搞品种歧视真没必要啊。”
    王佳旑瞬间脸色涨红，腾出一只手指着汤晓雅：“你，你……”想骂人却找不到词。
    汤晓雅冷笑一声正要继续开怼，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林兰从后面走过来：“王小姐您再看看，不只有可爱的田园猫，还有一只漂亮的银色虎斑美短的。”
    绷紧的氛围瞬间有了转圜的余地，知道自己说错话且不会吵架的大小姐哼了一声顺势看向了装有美短的笼子，本来只是想随口评价两句，但等真的看到这只猫时，她顿时惊疑出声：“咦？这只猫？”
    “这猫怎么了？”她的反应让其他三人也跟着转移注意力，下意识问出来。
    王佳旑低头凑近笼子，像是要仔细确认一样对里面的美短猫来回上下打量，表情惊疑不定。
    “这只猫……好像是我朋友家走丢的那只啊。”
    第29章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
    开足暖气的别墅客厅里，曹宇泽怀抱着一本相册倚着沙发两眼无神地看着外面，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比外面的天气还要糟糕。
    半摊在他怀里的相册打开着，可以看到上面他和一只美短猫的照片，有他大学时期捧着才是巴掌大小的小猫的合拍，也有他毕业后就进家里的公司开始学着职场历练和小猫道别的抓拍，更有他在家中和猫咪一起脸贴脸抱在一起灿烂笑的合照……时期最近的，还是三个月前近照。
    照片里，已经三岁的银色虎斑猫戴着可爱的生日帽，被抱在矮桌前直立站着，两只小爪子搭着桌沿，前面就是一只猫脸形的生日蛋糕，上面的裱花写着字——【维维三岁快乐！】
    “怎么就找不见了……”曹宇泽喃喃自语，眼神放空一脸不解，“我承认这阵子是忙了点，可是家里也交待佣人要照顾好你……怎么你就突然跑了呢……”
    维维已经丢了一个月了，从一开始的疯狂寻找，到现在的颓废无力，没人知道曹宇泽这段时间的煎熬。
    这时，通往二楼的旋梯处缓缓走下一位妇人，正是曹母，见儿子这副模样立刻蹙起眉头，十分不悦地呵斥：“不就是丢了一只猫么，闹了一个月也快够了吧！早知道你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收下你同学送来的那只猫，玩物丧志！”
    “……”听到训斥的曹宇泽眼神动了动，却没有回头看她，只是捏着相册的手指用力了些。
    见儿子理都不理自己，曹母越发生气，声音又高上了一分：“不就是一只猫嘛！为了这么个小东西，至于这么半死不活吗？”
    “不就是一只猫？不一样的……维维是不一样的。”曹宇泽终于有反应了，一双眼睛幽幽地看过来，“妈，从小到大你和爸从来没关心过我除了学习和工作以外的事。我为了满足你们的期待和要求一直都在拼命努力，重点高中，名牌大学，小提琴冠军，竞技赛优胜……一直到现在的公司管理，和别的企业竞争项目……妈，我很累你知道吗？我的同学都看出来，为此特意从自家猫舍里选了一只合我心意的银虎斑送来，希望我能有一些精神安慰，我的父母却从来看不到，很可笑不是吗？”
    曹母被儿子的眼神盯得心头一跳，不想儿子再度哑声开口。
    “妈，维维在我心里早已经不是一只宠物这么简单了，它是这几年来一直撑着我继续往下走的心灵伙伴。每次我焦虑痛苦难受得想死的时候，是它一直在陪着我。我想不通，维维只是一只猫而已，这个家不至于容不下它吧？它每个月吃的那点猫粮都比不上您包上的一个饰品，可是为什么呢，好端端的突然就走丢了呢？妈你告诉我，为什么维维呆在这个家三年都没跑出去，今年就这么巧地走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曹母的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难不成你以为是我故意扔的猫！我就这么无聊，小心眼到跟一只猫置气吗？”
    见到母亲这等反应，了解她性格的曹宇泽哪里还不知道真正的答案，不由似哭似悲地笑出声。
    所以他无论怎么找，无论怎么发动人脉让人帮忙全城搜寻却连根猫毛都寻不见，所以他怎么询问家里的佣人一个两个三个都语焉不详说不清楚，原来是这样啊。
    真可笑。
    找了一个月，又想了一个月，他一直最不愿意去想的答案原来就是真相。
    “妈，就因为你想让我联姻的那户千金对猫毛过敏我就拒绝了她，你就瞒着我把维维扔了，你至于吗？”一个月了，曹宇泽也没了耐心，直接就质问出来，“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差，连结婚对象都得你亲自物色去说和，否则就找不到了吗？”
    “你胡说什么呢，我这不是为了你也为了这个家好吗！”曹母厉声反驳，“黄家的大小姐相貌学历气质哪里差了，只要你和她结婚，得到黄家的支持你知道对曹家的帮助有多大吗？她不过就是对猫毛过敏这么一个缺点，你稍微克服一下不再养猫又怎么了！”
    言辞里虽然一句也没提到维维走丢的事，但曹宇泽明白她其实已经默认了。
    再一次真切感受到某个他拒绝承认的事实时，曹宇泽的心忽然不再痛了。
    他的维维是一只娇养着的宠物猫，从来没在外面受过苦，然后它被人故意远远的丢弃了，而且还是在一个连流浪猫都不一定能撑得过的寒冷冬天。如今一个月过去，曹宇泽已经不再对它能不能活着抱有希望。
    现在的他只是觉得，自己在父母的眼里可能和维维没什么区别。
    “妈，我是你们的儿子，不是你们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来的玩具。”深吸一口气，曹宇泽面无表情看向他的母亲，语气冷淡至极，“我要不要养猫，要不要结婚，又和谁结婚，都是我自己才能决定的事。从现在起，你们别想再摆布我。”
    合上相册，他丢下这句话直接转身离开了别墅，把后头的惊怒斥骂全都抛在脑后。
    再有十来天就是春节，可是曹宇泽却觉得这个家他已经一天都呆不下去，更别提坐在一起过年。
    他在公司现在已经坐到高管的位置，除了自己二十岁生日时收到的公司股份，去年爷爷也赠给了他一些，加上自己在公司里这些年经营出来的心腹人脉，和父亲拼一拼，再夺下一些话语权也不是不行。
    他已经不是只能听令行事的小孩了，公司话事人的位置未必不能由他来坐。
    将车子开出别墅大门，坐在驾驶位的曹宇泽面无表情，眼睛却亮得惊人。维维的事让他彻底明白，在一对掌控欲极强的父母手下，只做一个孝顺的儿子他永远都不会得到解脱。
    车子一路行驶，正要开向曹宇泽自己的另一处房产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上面来自王佳旑的来电显示让他一愣，但很快就点开通讯，女孩子的声音立刻从话筒另一头传了过来：【宇泽哥，我好像找到你家维维了！照片我上传发给你了，你自己看一下是不是？】
    几分钟后，汽车在一个路口直接调头，拐向了另一条道上的高速，直接向西城的方向出发。
    另一头，猫咪茶馆里，林兰和她的两个员工一脸懵逼。
    “你说这是隔壁城的猫？”指着已经林兰被抱出来的美短，汤晓雅一脸不信，“开什么玩笑啊，一只猫走丢得再远也不可能直接跑到另一个城吧？除非它一开始就在城市边境区。”
    可看这大小姐的衣着装扮，手里拿着的是还没在国内发行的最新版洋牌手机，就膝盖想也知道能跟这一位是朋友的人家怎么也不可能不住市中心的别墅区吧？